第58章 出柜（1/1）
林竹看到营销号发出的消息时, 已经是零点过后，他坐在床边，正准备上床休息，临睡前习惯性地刷了下微博。
正皱眉刷着，段离突然走到林竹身旁，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肩膀。
林竹从网上的各种猜测留言里抬起头，正对上段离一双沉静无波的眼睛。
“发出来的那几张照片有些模棱两可，狗仔大概是想让你们花高价买他手上的那些石锤。”段离平静地陈述事实，“如果不买，事情会很糟糕。”
林竹拍了拍段离搭在他肩上的手：“公司会处理, 你不要操心。”
段离轻轻叹了口气，低垂下头, 自责道：“怪我。”
林竹正要开口反驳, 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一看, 是薛宁。
“不怪你。”林竹言简意赅地反驳了段离，按下接听键，“宁姐。”
薛宁的声音带着些焦急：“看到爆料了吗？”
“嗯, 看到了。”林竹说, “是我疏忽了。”
薛宁：“现在说这个没用。你打算怎么做？”
林竹沉默了片刻。
薛宁见他不说话, 继续道：“那些狗仔既然只放出那么几张模棱两可的照片，又放话手里有石锤，那么大概率是想让我们出高价买。”
林竹垂眼：“我知道。”
薛宁：“你才刚刚拿下视帝，热度正高, 狗仔们是故意选在这个时间爆料的。控评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但见效不大，网友们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营销号评论底下都在催石锤，娘的。”
段离站在林竹身侧，林竹抬眼，两人视线相对，林竹抚慰性地笑了笑。
薛宁又说：“公司的意思，是买下来。按你现在的热度名气，只要公关做得充分一些，你再发条微博辟个谣，过段时间这个话题热度自然而然就下去了，只是要花点钱。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
林竹拉过段离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轻声道：“宁姐，我不想‘辟谣’。”
段离的手一僵。
林竹感受到了段离的动作，抬眼对上对方视线，轻轻一笑，唇语道：“陪我。”
段离眼神复杂，迟疑片刻，还是在林竹身边坐下，反拉过林竹的手，捏了捏，而后手指穿过对方指缝，十指交扣。
薛宁显然没有想到林竹会这么说，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音：“不辟谣？！那你要怎么办？认了？！”
林竹轻轻地“嗯”了一声。
薛宁一个头两个大，尽量理智有条理地跟林竹分析利弊：
“林竹，出柜不是小事，你现在风头正盛，认了，就等同于自动放弃资源和流量。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一天，难道要为了段离，把前途都葬送了吗？！”
末了，又补充道：“总之，这件事我不同意。你别想了。”
林竹大拇指蹭了蹭段离手，平静道：“宁姐，这和段离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我可以不靠流量。”
薛宁：“不靠流量你靠什么？！演技能打是一回事，能接得到好资源是一回事。你以为你现在能有那么多部剧的邀约，是因为你的演技好？我告诉你林竹，里面有将近百分之八十，看的是你的人气！”
她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段离坐在一旁都听得清清楚楚。
薛宁：“你不要跟我说即使出柜人气也不一定会受影响这种话。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你的粉丝里有多少能接受你谈恋爱？一半有吗？你谈恋爱，你出柜，怎么？！粉丝不要了？！”
段离的手指蜷了一下，又被林竹紧紧握住了。
林竹说：“我不想骗大家。而且，宁姐，我和段离，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薛宁被林竹的话一梗，半天说不出什么，恨铁不成钢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死心地劝：
“你这是何必呢？你们的感情，没必要拿到明面上让人诟病。你一旦认下这件事，□□铁定满天飞。你见得多了，能扛下来，段离呢？”
林竹侧头看了段离一眼。
薛宁音量不小，段离都听见了。见林竹望过来，段离凑近手机，开口道：“我能。”
薛宁不知道段离就在林竹身边，闻言一愣，“啧”了一声：“我怎么就摊上你俩了呢？”
林竹笑：“谢谢宁姐。”
薛宁沉默，良久叹气道：“林竹，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你和公司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你现在认下这件事，续约的事就算谈下来了，待遇这方面，也可能好不到哪儿去。”
林竹和欢畅娱乐的签合同期限是三年，过一两个月就要到期了。
本来，如果没遇上这回事，或者林竹按照公司的安排处理，合约的事犯不着薛宁操心，毕竟林竹这么大名气，只可能是欢畅列好合同上赶着要和林竹续签。
但眼下出了这档子事，续约的事，很可能会出差错。
林竹闻言沉默片刻，说：“谈不拢的话，就不签了吧。”
薛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啥？不签？难不成你还想签别的公司？
“林竹，欢畅怎么说也是圈里数一数二的大头公司，别的公司可不一定能有欢畅这么好的资源。而且，你毕竟在欢畅待了三年，情面还在，欢畅不至于过分刁难你。”
林竹拉了段离一把，两人一起后仰倒在床上：“宁姐，我是想着，能不能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
段离侧头瞥了林竹一眼，他还不知道林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薛宁显然也不知道：“个人工作室？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资金、资源、人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林竹想了想，说：“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事情太多，就没说出来。正好，遇上这件事，合约也要到期了，干脆，着手准备吧。”
林竹口中的这个“之前”，其实就是和段离约会那天。
他是想着，和段离的恋情，不管怎样，瞒或许能瞒，但太累了，他觉得没必要。
原先是打算挑个合适的时机，自己公开了。
而公开的话，薛宁说的那些情况，林竹或多或少都考虑过，最糟糕的莫过于没有公司愿意签他，那干脆，他就开一间自己的工作室得了。
欢畅的待遇不错，但都在把林竹往流量小生那边推，林竹并不想这样。
靠演戏吃饭，才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自己的工作室，困难暂且放一旁不说，资源总归可以自己选。
这次狗仔偷拍的事一出来，虽然事出突然，但确实正合他意。
干脆将“错”就“错”。
林竹和薛宁又说了许久。
林竹态度很坚决，出柜的事没得谈。
薛宁最后妥协，但还是把林竹的微博密码改了，生怕他考虑不周直接发博；声明由薛宁管理的工作室那边发布。
至于和欢畅解约的事，八成也定下了。
林竹的想法不是很成熟，但按照他目前的状况，开个人工作室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蒋东方前几天还在和林竹这边接洽，他转型的第一部 电影想要邀请林竹来担任男主角。
蒋东方看人不看公司，这个资源多半没跑，顺利的话，会是工作室创办之后，接下的第一个大资源。
需要商议的细节太多，林竹和薛宁谈到手机电量不足，最后敲定第二天见面详谈。
挂掉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出头。
段离一直陪着林竹，期间林竹催促他去睡觉，段离不肯，硬陪他熬着。
见电话挂断，段离抱住林竹，埋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低声问：“叔叔阿姨那边，怎么交代？”
林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爸爸妈妈，还不知道他和段离的恋情。
他“噌”一下从床上弹起：“赶紧！一定要赶在他们看到网上的消息之前坦白！”
林锦和秦文君是明天的早班，今晚很早就睡了，网上的消息出来得晚，他们应该是没有看到。
林竹趿拉着拖鞋，急急忙忙来到书桌前，坐下就开始找纸笔。
段离紧跟其后，问：“这是要干什么？”
林竹摊开一张信纸，转头冲段离一笑：“写坦白信。”
……
林竹和段离以二人的口吻写下一封坦白信，在天亮之前，顺着门缝塞进了林锦的房间。
送出信，两人没回房睡觉，而是来到厨房，准备起了早餐。
林锦和秦文君要在八点半到医院，往日里，林锦一般会在七点起床准备早餐。
但今天，一直到将近八点，林锦和秦文君房间的门都没有打开。
早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林竹和段离面对面坐在餐桌前，林锦二人不出来，他们便也没动筷。
段离在紧张，林竹也有些忐忑。
两人沉默以对，都在注意着房间那边的动静。
五分钟后，“咔哒”一声，房门打开，林锦先走了出来，秦文君尾随其后。
林竹和段离齐齐站起，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都有些不知所措。
林锦朝餐桌走来，秦文君微微低头跟在后面，林竹眼尖地发现，秦文君的眼睛分明有些红了，不知道是否刚刚哭过。
意识到这点，林竹下意识心慌，他嗫嚅道：“妈……”
段离也说道：“叔叔阿姨，对不起……”
林锦和秦文君却像是没听到二人的话一样，自顾自在餐桌边坐下。
林锦端详了一下餐盘里的三明治，肯定道：“手艺还不错，有进步。”
林竹和段离相视一看，知道他们现在或许并不想聊出柜的事，便也闭嘴，没滋没味地安安静静吃起了早餐。
从他们家到医院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两人现在还没出发，多半是要迟到了，匆匆忙忙吃了两口，便准备出门上班去。
林竹和段离送两人出门。
玄关处，林锦先秦文君换好鞋子，站在门外等。
秦文君临出门前，突然回身，伸手抱住了就站在她身后段离，哽咽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要有压力，不管怎么样，叔叔阿姨都是爱你们的。”
段离浑身僵硬，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竹站在段离身旁，亦是无言。
秦文君一抱即松，待段离反应过来，已经出了门。
林竹和段离仍站在原地，无言相视，眼中情绪万千。
他们，是值得被家人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