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1)

火车到了东站临停只有几分钟, 谢云峰后, 顾匆匆立刻睁开了眼睛。

装睡是避免聊天的好办法。

这里又下了一堆人, 车厢有了空位, 她坐到了刚刚谢云峰坐的位置上。

这才发现靠近她的位置上面留了一个饼干和一瓶没开封的水, 下面压着一个小纸条。

“那大学生给你留的,说叫你醒了看。”对面的大妈一脸懂得起的笑, 手里捏着一块面包一边吃一边说,“那大学生还真细心着, 叫我等你到南站叫你。”

“很高兴认识你,包里装不下了, 辛苦聪聪同学帮我消化一下。”落款名字最后一笔顿了顿, 还是写下了电话号码。

字迹挺好看。顾匆匆心里微暖:“谢谢。”

接下来的旅程很顺利, 二十多分钟到了南站。

南站很小,估计这两年就要合并。

清泉镇虽然和清泉区一个名号,但下面村子还远,她拎着木箱下了车,零零星星下来的三两个都是背着包~裹的人, 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不过出去上了一个月学,回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比起在养父城市生活的那十来年, 她始终觉得,永城下面这个小小的山村才是她真正的家乡。

顾匆匆吸了口气,轻松拎着行礼出了站。

顾匆匆熟门熟路先找了班车,等了半个小时,然后中间换了两乘, 下了车就是走路,或者还有摩的,这种边缘地带特有的一种交通工具,但是安全性上得不到保证,她还是选择走路。

从这里走回去,快的话也需要至少三个小时,不过山间有条小路,正好可以节约三分之一的时间,这样还能赶得及帮奶奶做晚饭。

与此同时的火车东站不远处,厉承泽下了直升飞机,不远处的一个老农大声骂:“你们瞎了吗?麦田啊,停在这里?赔钱,赔钱。”

吴时弦愣了一下:“我以为是草坪。”

厉承泽看了看脚下已经没入进去的鞋和上面的泥。

老农更怒:“谁家草坪要漫灌浇水啊。不管,赔钱赔钱。”

吴时弦艰难看向厉承泽:“老大,这真是离火车站最近的草坪了。”

牺牲了一双鞋,两人走出麦田,后面面无表情的驾驶员顶替上去接管了操作权。

“老大,还来得及,我查过了,这班火车还有十分钟进站。”

厉承泽忍了忍,将脚在水池里面洗了洗,鞋子袜子湿~了,好歹上面的泥没有了。

走了两步,上面的水分自动干涸。

两人等在火车的出口处一时收到不少的瞩目。

“好帅啊”“等谁呢”“真俊”之类的评价不绝于耳。

厉承泽带上了墨镜。

“哇,更帅了。”“好酷啊”“是不是明星在拍戏?”

他目光只看着出口。

好在很快火车进站了。

这一站下车的人极多,放假回家的,国庆回家的,还有部分旅游的,汹涌而出,维护秩序的安保人员蹙眉,一个个叫:“别挡着道。”然后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哎呀一声趁机撞到了厉承泽身上。

厉承泽纹丝不动,只顾着看着前面。

吴时弦睁大了眼睛,仔细搜寻,却没有看到顾匆匆的身影。

车站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终于最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厉承泽:“你确认是在这里?”

“永城最宽最大的火车站就是这里了。”

厉承泽:“我是要更大更宽吗?”

业务能力亟待提高.吴时弦:“……不是。从这里到清泉镇有直达的班车。”

“价格看了吗?”厉承泽问,按照顾匆匆的方式,恐怕价格更甚于方便这个选项吧。

吴时弦也有些不确定,问旁边的人:“永城还有别的车站吗?”

“还有一个,南站,站小,车也少,一般都是在这里下车的。”==

厉承泽抬头看广场上的列车时刻表和信息:“去南站。”

永城是个小地方,小地方通常意味着很多规矩都是人定的。

比如拉了的出租车,司机一边应和着马上就走马上就走,然后一边开始拉第二个人,非要把车上的人塞满为止。

厉承泽搞明白这个原理,面无表情花了双倍价格包了车直达南站,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一路上全是红灯,开始第一个他还能等,第二个开始他直接用目光和灵力将前面的绿灯延长,或者在无人的街口直接蒙蔽了出租车师父的眼睛。

车到了南站,他下车,除了车费,又让吴时弦额外多付了四百块当做闯红灯的罚款。

出租车师傅自然不知,只以为来了俩傻~子,顿时脸上笑出了花儿,拿着钱又甩了甩,哗啦哗啦而去。

经过这场波折,原本预定到这里的火车刚刚离开,车站也没有看到顾匆匆。

好吧。

“去找辆车,直接去清泉镇。”

十分钟后,带着两个摩的师傅过来的吴时弦。

“老大,这俩车子是最干净最新的。师傅技术也好,……真没有车了。现在交班时间,这破地方,咱又不认识路——老大,你不如将就将就?”

他用袖子擦了擦摩的后座:“老大,您请,您坐好。这李哥的技术稳的一批。去清泉镇慢的话一个小时,快的话只要半个小时,快得很。咱坚持坚持。”

半个小时后,随着路途越来越偏,旁边的人烟已经没了,前面的山路越来越陡,吴时弦从抓着车子到抱住了骑车的人。

“还有多久啊。这怎么这么偏,这清泉镇。”

骑车的李老二笑:“马上就到了。”

带着厉承泽的李老一笑:“你们第一次来永城啊。”

车停了下来,两人一人一把腰上的刀,哗啦抽~出来,在手上拍了拍:“把身上的钱统统交出来,老子们让你们一会痛快点。”

“不用看了,这里没信号,也没人,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们的。”

“刚刚不是挺能的吗?装逼啊,一个出租车打个车给他妈六百,又没有女人,充什么阔,看我~干什么,麻溜的,快点。老子最讨厌你们这样装逼的小白脸。”

李老大:“别说,啧,你说这小白脸还真是好看,比大姑娘都亮眼。”

李老二:“哥,你说了的,上回你先,这回该我先选。”

“嘿嘿嘿。”

“嘿嘿嘿。”

~*

顾匆匆轻车熟路翻过村后的半面山。

半面山一半向阳一半背阴,向阳的地方大约埋了太多坟,偏偏冷飕飕阴森森。

过了这山,向阴的半山上种满了玉米,这里土地肥沃,眼下正是玉米成熟的时候,一片片青纱帐挂着饱满的果实,煞是喜人。在山脚的峡谷都是一溜溜平整的田地,

顾匆匆身上出了薄汗,她伸手擦了擦脸,顺手折了根青枝将马尾盘成发髻。

过了半山坡就是后村,顾匆匆家在东边,还要绕过一条溪流的小道。

她正走着,忽听见旁边有人在玉米地里说话。这个时候,正是摘玉米的季节,倒也不奇怪。

这是这里的玉米背阴,明显还没完全长好。

那地里一个女的哼了一声:“你不是喜欢顾家那个克夫的吗?还来找我~干什么?”声音不大,顾匆匆听出来了,是顾家远房的二姐,都是一个村子的,平时对她见面总是以哼字开头。

另一个男的声音沙哑:“好玫玫,给我吧。你知道的,我现在就喜欢你。”顾匆匆一定,这个声音是她初中同学,也是同一个村的,叫谢天华初中时候还给她写过信。

“喜欢我你还给那个老太婆修墙?你还不是看人家读书去了,知道没指望了,你们男人啊,就是馋。”

里面的动静渐渐变了。

男人的声音像极了狼:“我就是馋,我小时候断奶早,馋得很。”

女人娇笑喘~息不绝于耳。

顾匆匆忍着恶寒走了十米还能隐隐听见。

也真是不怕人知道啊。

走过拐弯处她立刻快步跑了起来,熟悉的家出现在面前,正在屋子里淘米的顾老太太差点把米洒了。

“怎么回来了?”她先上下打量匆匆,紧张问,“是学费没够不让读了?”

“怎么会?有贷款又有低保补助,奶奶别担心了,我很好。”她将脸靠在那张起了褶子的脸上,“就是,想奶奶了。”

“傻孩子。才出去一个月,你看你这回来,这车费多贵啊。”

顾匆匆麻利接过奶奶手里的瓢:“放心吧,奶奶,我中了个彩票,用彩票钱买的票,我还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都软的很,不伤牙。”

她麻利的淘米,加水:“今天奶奶知道我回来啊,煮这么多米。”

顾奶奶笑:“奶奶可没有张大仙那本事,会掐算,你三叔啊,上周上山摔了腿,走不动,我煮点给他送去。”

顾老三住在隔壁,平时对她们照顾颇多,人也老实,平时就靠上山摘点野生蘑菇之类的山货出去换钱。

顾匆匆一惊:“三叔严重吗?”

顾奶奶面上一暗,又宽慰笑笑:“找了接骨的大夫,正是正了,就是要养。”

“怎么不送医院?”问完她就沉默了一下,还不是钱不够,想到这里,她将包里剩下的钱都掏了出来,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有三百。

肯定是不够的。

顾奶奶又安慰:“别担心了。这回他老娘专门也请出张大仙也来看了,说没事的。就是冲撞了山神,好在啊你三叔还是童子身,阳气重,压得住,就是以后可能落点病根,总是捡了条命回来。”

以前这样的事情顾匆匆必定要说一句奶奶您少迷信,但今天她却忍住了。

谁知道什么是敬畏的,是说来就来的。

她不由自主看了一下行李箱,那里面装着那个已经关机的手机。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逃避的感觉很爽。

至少这两天可以安心待在这里,好好陪陪奶奶不用去想那些事。

两婆孙做好饭,然后匆匆又把自己带回来的特产拿出来,最后连同车上带回来的饮料和饼干一起,送过去给隔壁的三叔,两家住的近,平时照料多,顾奶奶在家有个什么事情,都是他们帮衬。

她送过去的时候撞上村里一个大娘,等她送完东西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半个村的人都知道了。

院子里围了好些人。

三姑六婆借着最后的夕阳细细打量八卦。

“呀,匆匆,你看你这读书就是不一样,白了,漂亮了。”

“你是不是擦粉了啊,还是化妆了。”

“人也洋气了。”

几个熊孩子在人群追着玩,不知道是哪一个跑到了屋子里,从行李箱掏出了一袋特产,软软的柿饼被扯开了,两个孩子在争,家长也不阻拦,只看到自己孩子争的少了才开始说:“争什么啊,你们匆匆姐姐又不是不给你们。”

顾匆匆忍着气,她不能和这些人撕破脸,她到时候痛快了走了,奶奶还在这里住呢。

她吸了口气,反正大部分东西收起来了,脸上露出笑:“慢慢吃,小心噎着。”

人群里不知道何时顾二姐和谢天华也来了,谢天华生得面目端正,虎背熊腰,他显然有些意外,愣愣看着匆匆,一旁的顾二姐在他胳膊上拧了好几下他都没反应。

顾匆匆也看到了他,她淡淡点了个头,谢天华的脸微微红了,脸上露出几缕复杂的神色。

那几个熊孩子分完了柿饼,又开始抢了一个别的,其中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孩子手里抓着一个手机跑了出来。

“哈哈,我要这个。”

正是厉承泽给她的那个手机。

顾二姐在人群里哟了一声:“还是个牌子啊。叫什么,诶破?顾匆匆,你这个书,读的可以啊。”

她讥讽不屑的目光预示了太多的含义。

顾匆匆面色一正:“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顾二姐又酸又笑,“你可真能干,顾匆匆,人家读书花钱,你读书还挣钱,这可不便宜吧?才一个月就挣回来了,真比隔壁村李家那小二姐还厉害呢。”

隔壁村李二姐之前在外打工,工资高的很,本来是个励志典范,结果后来被同乡撞破,是在外做小姐。

谢天华拉顾二姐:“你瞎说什么呢?人家匆匆不是那样的人。”

他的话火烧浇油惹毛了顾二姐:“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看人家回来了,心里活泛了,你不就喜欢她那瘙样吗?可以啊,你去挣钱,挣够一个月能跟她睡一晚,保证让你~爽……”

谢天华面色通红,伸手一推顾二姐:“你嘴巴怎么这么臭呢?人家匆匆又没得罪你。”

“我嘴巴臭,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嫌我嘴巴臭?”顾二姐撒泼,出了哭声,“我就是看不起她这样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样子,装给谁看,在这里清纯,指不定回头在哪个秃头老男人跪着呢,那种又肥又腻的老男人的嘴巴才臭!”

周围有人低低笑起来,也有人两头劝解。

顾匆匆冷冷看着她。

顾奶奶面上难看:“顾二姐,你这样说匆匆我可不答应。”

顾二姐不敢跟老人硬顶,只冷笑:“要证明简单啊,出个报告就知道是不是处~女了嘛。就怕有些人不敢去。”

顾匆匆简直要被她气笑:“二姐,我看在四叔面子上叫你一声二姐。我们两家血亲隔了四层,说起来,就是一个村子里住的,我是不是处~女我怎么样管你什么事呢?需要你娶我?你若真的有时间,倒是可以趁着霜降前先把玉米收了。”

顾二姐面色一变,顿时噎住,谢天华霍然抬头,看向顾匆匆。

顾匆匆又向四周的邻居道:“天色不早了,我奶奶休息的早,三叔腿伤了,也要休息。大家有什么想聚的想聊的,明天在说吧。”

众人见没了好戏,正要离开,忽然又听得一个小孩子惊呼,紧接着是几个大人的声音。

原来那个拿着手机的熊孩子玩耍间手机从山道掉了下去。

而几个大人的声音中,轰隆隆的摩托车由远及近。

过了水泥路,到了前面一截土路,扬起大把尘埃。

开车的一个是隔壁村的李老大,一个是隔壁村的李老二。

也是刚刚说的李家二小姐的两个哥哥,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霸,牢里牢外几进几出的人物,靠着李二小姐的钱买了摩托车后,在永城火车南站跑摩的,他们跑摩的,只要在,周围就不许人家摆,连出租车都不能停,更传言,他们还沾过血,偶尔兼职打劫职业,只是做得干净。

“他们不是……”

“嘘——”

“去把建国建华叫过来,带上家伙。”

两辆尘土飞扬的摩托车到了面前。

李老大眼睛肿的,李老二耳朵还在流血。

两人的腿哆嗦着,湛湛踩在地上,小心翼翼将摩托车微微倾斜,就像抬轿的轿夫一样,温柔呵护无所不至。

“您二位小心。”

“小心,下面有个石头。”

灰尘中,缓缓下来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一些的看到这么多人,愣了一下,然后一眼看到了顾匆匆,向她挥手:“匆匆!”

顾匆匆神色一愣:“小吴特助?”

她猛然抬头看向后面的人,英俊挺拔的男人从灰尘处走过来,就像来自宇宙星尘一般,眉目如画。

他扬起手:“刚刚谁扔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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