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1)

走是走了, 不过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漂亮的老板娘笑眯眯看着他们, 额外贴心送了两瓶店里制的小饮料。

到了电梯口, 顾匆匆很识趣的先快步走过去, 按下电梯, 然后老老实实站在后面一米的地方。

饮料包装很精致,设计独家, 是苹果醋的颜色,盖着盖子闻起来也是香香的, 酸酸的。

她假装看上面两排字的说明,微侧着身子, 将那几个字从头到尾从尾到头来看。

该死, 怎么电梯还不来。

刚刚怎么就那么老实, 不会说突然肚子痛吗?

为什么要一起走,还要一起坐一辆电梯。

饱满的余光中厉承泽抬手,袖口上是一块油水,挑眉,“这个是什么?”

自然是问她。

刚刚收盘子落下的油渍。

顾匆匆装傻不过。

“我给您擦擦。”她标准笑, 走了一步脚不动,尽量保持距离小心伸手擦了擦那块油, 油水瞬间扩大,厉承泽蹙眉,顾匆匆再笑,“您看,这么一下淡了, 回头干了就好了。”

“我看起来像傻~子?”

“不像,不像。”

“我最讨厌别人心口不一。”他的声音带着不悦。

她方才刻意拉开距离的动作并没有逃开他的视线,知道了他的身份后,现在便是靠近也感到厌恶了么。

顾匆匆手抖:“像。啊,不像,不像。”

厉承泽哼了一声。

为了缓解尴尬,她伸手拧开手里的瓶盖,奉上:“厉总喝水,这是莫老板娘送的。”

“今天化妆了?”他伸手接过饮料,忽然问。

顾匆匆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啊。”

稍微靠得近了些,动作之间仍然是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用的什么香水?”

香水?

“……我一般不用香水。不是——用了,用了!那个昨晚蚊子多,我用了点花露水,那花露水味道很好闻,还有香皂洗了手,闻着可能有点香,您要喜欢,我下回送过来。厉总,其实我这个人,一不用这些就臭烘烘的,有时候还脚臭,真的——我室友还说我有口臭。”

她说罢看向厉承泽,看他反应。

厉承泽没什么反应:“是吗?”他忽然低头,嗅了嗅她的手,“怎么没闻到?”

顾匆匆唬了一大跳,手下意识收回,连同呼吸几乎一停。

幸好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她极力镇定道:“厉总,那个电梯到了。”

还好还好,电梯里面还有个人。

个子挺高的大汉。

壮汉好啊。

顾匆匆心里稍稍平静两分,一进去按下一楼,然后向后退一步,站到了壮汉身旁。

壮汉狐疑看她一眼,她微微一笑。

壮汉更狐疑。

顾匆匆尴尬盯着电梯上面的数字,怎么下得这么慢,她脸上的伤虽好了,但是脖子上的淤痕还有,仰头的时候,便正好露出些许。

壮汉目光微动,一直盯着那个伤口看。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顾匆匆狐疑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前面的厉承泽从电梯门反光中完完全全看到这一幕。

叮的一声,一楼终于到了。

顾匆匆松了口气,向门口走去,壮汉跟在她旁边。

厉承泽伸手扣住了她手腕:“去哪里?车在负二楼。”

顾匆匆伸手想拨开他手指:“那个,厉总,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您送。”

厉承泽冷声:“谁说现在可以回去了。”

路见不平的壮汉伸手按在电梯口,目光扫过比他小一圈的厉承泽,鼓了鼓结实的肌肉:“妹儿,需要帮忙吗?”

顾匆匆感觉手腕的力道猛然大了,她蹙眉:“痛。”

壮汉一眯眼:“小子,松手。”

厉承泽转头看他:“滚。”

那壮汉没来由心头一颤,但美女在面前,他看着顾匆匆脖间的微红,已不知脑补了多少:“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男人,只知道欺负女人,有本事和我来打啊,老子让你一只手。”

下一秒,砰的一声,那壮汉摔在了地上。

电梯门再度阖上。

他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危险,浓浓的酸涩和妒恨:“你倒是真的不一样了。更有出息了,坐个电梯都能找到替你出头的人。”

“厉总你说什么啊。”顾匆匆还在用力抠他的手指,“你抓得我好痛。放手。”

“现在开始装傻了。”他目光中带着森森冷意和看不见的妒忌,“你倒真是会装。”

“厉总。你误会了。”她向后退,后面是电梯门。

“你好像怕我?”

“哈哈,没有没有。”她呵呵讪笑。

“会产生恐惧,要么觉得敬畏,要么觉得厌恶。”他说,“你是哪一种呢?”

“厉总——”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情绪变成这样,“厉总,你冷静点。这件事纯粹就是个意外。”

“刚刚那个大哥只是随口问一句,没有别的意思,可能有点误会,并不是无心的。”

“大哥?叫得可真够亲热的。”他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破了人际交往的亲近距离,顾匆匆一瞬间脊背崩直。

她的气息汹涌而至,他低头看着她,流畅光洁的下颔,那曾留在记忆中的触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苏醒。

他的眼眸逐渐变得幽深。

“你知道畲族会怎么处罚不贞的女人和男人吗?”

顾匆匆:“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鬼?蛇精也会发病,所以才会有蛇精病吗?

“他们处罚这样的男女,会将他们打扮成一样,扔到同样的妓~馆里,让他们浪荡个够。”

顾匆匆这句话听懂了:“厉总——我哪里有什么……不贞?”且还不说贞不贞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莫不是上辈子的顾晴娘当年就是背叛了厉承泽,他忌恨至今,现在找到她身上来了?

想那回忆中的零星片段,那时的厉承泽是何等青涩纯真的小黑蛇。

而顾晴娘不但伤了他的心,还昧了他的内丹?

赔了夫人又折兵。

蛇是何等睚眦必报的生物。

他之前说的“债还没还完呢”指的是——

这不仅仅是被吃掉的事情了。

顾匆匆一瞬间膝盖软了一下。

硬碰硬是找死。

她求生的实力是一流的。

“厉总,这里是……有监控的。我刚刚真的什么都没做。”她弱弱道。

“你刚刚没做,那之前呢?”他无来由想起昨晚的那些q~q信息,还有解散的群里残留的自我介绍文件,眉头再度微蹙。

顾匆匆哪里知道他说的之前是说的昨晚,她只以为的是更早之前。

上辈子么?上辈子的事情……

“大人您看,我这上辈子可能是有些事做得不够好,我昏了头,我丧心病狂,我这也不是得了报应,哗啦啦就死了吗——但我顾匆匆这辈子可是连只蟑螂都没杀过。这常言说,一码归一码,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您大人大量,也是讲道理的,何必和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计较不是?所谓放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高抬贵手,我回去以后,必定早晚三炷香,给您供奉长生牌位,助您修行。”哪个妖不想成仙,哪个精不想上天,这是亘古难变得诱~惑。

“你倒是想得美。”他瞧着她叽里呱啦的样子,鲜活灵动一模一样,眉眼不知觉松了两分。

“厉总,您看,真的,您换个角度想想,我这除了和顾晴娘长得有几分像,其他地方哪里还像?我来浮城之前见都不成见过您,这没有远仇,也没有近怨,您这也下不去手是不是?”她缓缓拉下厉承泽扣住她手腕的手,安抚的笑。

就在这时,外面的电梯猝然响起砰砰的拍门声。

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妹儿,是不是他又在里面打你了?你莫怕,老子最见不得这种男人,哥帮你弄他。”

紧接着是:“你们快些啊,这电梯卡主说不定就是那王八蛋在里面搞鬼。”

“两位保安大哥,那王八蛋有两下子,你们的防暴棍别收着啊。”

厉承泽目光倏然凌厉。

顾匆匆:……要坏。

“大哥,我没事。没事。你刚刚误会了。”她连忙道。

“妹儿,莫怕,哥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就弄开。”

电梯门中间插~进一根撬棍,然后是一双手扒拉住两边。

厉承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自量力。”

他上前一步,欲要按在电梯门上,只要再度阖上,那双粗大的手指瞬间就会被夹断。

顾匆匆急的团团转:“厉总。”

“心痛了?”他笑容更冷。

壮汉大哥:“哈,要开了,把棍子给我。”

顾匆匆看着厉承泽伸出的手,声音陡然拔高:“大哥,你干嘛啊,这是我男朋友。我们的私事!”

厉承泽的手停下,低头看她。

顾匆匆:恐怕真的要死了。

“妹子,你说什么?”那壮汉大哥愣了一下。

厉承泽手放下,电梯门缓缓开了。

负二楼的停车场,光从黑暗中涌~出。

前面三三两两站了不下五个人,还有两个大楼的安保,壮汉大哥站在最中间。

厉承泽睥睨的目光扫过众人。

顾匆匆硬着头皮将戏演下去:“我说,这位不是坏人,大哥您刚刚看错了,这是我男朋友。”她真是脑子癫了,为什么不说是自己大哥,说是爸爸也好啊。

壮汉狐疑看向她:“妹儿,是不是他威胁你,叫你这么说的。现在是法治社会,莫要怕,谁也跑不了,看哥教他做人。”

顾匆匆再标准笑:“大哥,真的。你们误会了。”

旁边的物业和安保半信半疑。

壮汉:“刚刚明明……”他显然被微博和网上的种种求救信号和正义邀约熏陶过,预备伸出手去先将顾匆匆拉到自己这边来。

他伸手的瞬间。

握着她手腕的手微微收紧,温度冰凉,呼吸也缓慢了,脊背绷直,这是厉承泽不悦的表现,看着眼前的好心人,顾匆匆心一横,另一只手挽住了厉承泽的胳膊:“不是,刚刚就是我们之前有点争论——大哥,谢谢你,真是误会。”

她笑得可人。

“可是你的脖子……”他还记得她脖子上的伤。

厉承泽松开了顾匆匆的手腕,勾住了她的肩,然后一低头,顺着她的长发吻到了她的脖子。

方才的红痕瞬间光洁如初。

然后抬眸看向那壮汉。

顾匆匆没动。

壮汉:“……小两口下回不要开这些玩笑!有意思吗?!真是!”

顾匆匆继续标准微笑:“大哥,不好意思。”

厉承泽揽住她的肩膀向前走了。

一直到顾匆匆坐进了车里,他才松开手,关上了车门。

然后走到驾驶室来开车门坐了下来。

“厉总。”顾匆匆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干巴巴说明自己的初衷,“我刚刚没别的意思,觉得那大哥是个好人。”

厉承泽嗯了一声。

就算这事过了。

顾匆匆小心斟酌了一下台词,还是准备把刚刚中断的对话说完。

她像个做推销的

“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咱们无怨无仇,我这人脚臭,皮肤又糙,头发还发毛,还有两颗蛀牙,更何况又倒霉,碰上个不省心的老妈,也不知道被借运多久了,肯定那个灵魂啊神魂啊那些玩意儿也不好了,真的。所以厉总,你看,我现在这样,做祭品做什么的肯定不合格。再说上辈子的事情,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要是您还觉得不够,那您列个清单,要什么,要多少钱,我以后慢慢还您,成吗?”

白炽的灯光辐射在钢筋水泥和管道的深处,停车位上那标识着停车情况的一抹红顺着车窗滑入车内,落在她白~皙的脸和殷~红的唇上。

他听见了她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但是合在一起,又好像是朦胧的,就好像心中落了一根羽毛。

“不成。”他侧身过去,吻上了她的唇。

剩下的话淹没在一声惊呼中。

比起上一次的略微青涩,他已经熟练了很多,身体仿佛被她的温度传染,带着异于往常的炙热,而他用下的那一口酸甜的饮料气息交相辉映,落在她的呼吸中,让她手心一阵阵发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在极力的克制中,松开了她。

顾匆匆长发微乱,眼里湿漉漉看他,像一只被突然惊醒的麋鹿,不知道是泪水还是什么。

“如果不想再来一次,不要那样看着我。”他说。

顾匆匆转过了头。

“你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他说,“只要你乖乖的。”

顾匆匆没有说话。

车辆启动,离开地下停车场,从黑暗开入了阳光中。

第一缕阳光照在顾匆匆脸上,她的面色苍白。

嬷嬷的厨房里。高楼上靠在窗台的老板娘一手点着一朵假花,一边看着那车。

“人妖殊途。莫莫姐姐不是挺喜欢那个小姑娘吗?”

“怎么不喜欢?很久没有闻到过这么干净的味道了,要不是她是厉承泽看上的人,我一定要好好疼疼她。况且,给她两瓶我们狐族的特产就是不喜欢她啦?咱们的夏落饮本来就存货不多了,我可是送了她两瓶,喝了有助于拓展敏锐感官。”莫莫狭长的眼睛眯起,“喝上一口,又暖心又暖肺。而且,这个饮料会让很多细微的感触无限放大而且记忆深刻,所以才会有另一个名字叫烙痕嘛,呵呵,说起来,我现在都还记得上回喝醉和那个负心汉上床的感觉呢,真是……”

“莫莫姐姐。”文静的小狐狸服务员露出了尾巴,脸上微红,“您说到哪里去了。”

“我就是喜欢她,才想帮帮她。”莫莫笑,“你们太小,不懂。”

“可是万一他们真的在一起,和蛇妖一起,她会中毒的。”

莫莫懒懒打了个哈欠,腰~肢款摆,风情无限:“你都知道的事,厉承泽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您?”

莫莫目光被对面大厦一个写字楼的西装男人吸引:“比起醉卧美人膝,明明在手里,却求而不得不是更加让人记忆深刻吗?平时叫你们读书,一个个都懒得很,知道什么叫延迟满足吗?”

另一个小狐狸脸红了:“我知道。”

莫莫摘下那朵花,放在鼻间轻嗅,目光扫过不远处那个男人,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

“朵朵,不是你想的那个。”

小狐狸瞬间连脖子也红了。

莫莫缓缓放下花。

“一种心甘情愿为更有价值的长远结果而放弃即时满足的选择。花在一样东西身上的时间和期待越多,就会越舍不得越喜欢越放不下。”她说完,站了起来,离开了窗台,对面的那个男人正怔怔而有些急切开了窗。

“看在他救过我份上,我就帮他一回吧。”

“那位大人那么好看,莫莫姐姐不喜欢吗?”文静的小狐狸脸微红。

莫莫摇了摇毛绒绒的尾巴:“得了吧。空有一张脸,看起来老道,我敢打赌,真到了床~上,他连先脱衣服还是先脱~裤子都不知道。知道这种叫什么吗?”她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纸老虎。”

她的手在桌上点动,似乎在数数计算时间:“——还是带着酸味的。我更喜欢,那种,阈值高一点的。”

话音刚落,桌上的预订电话铃声响起,她等电话响了三声,嘴角勾起妖~娆的笑,伸出纤纤细指接起:“喂,嬷嬷的厨房。”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磁性的男音:“我先预订今晚的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大概就是看得到摸不到,心如刀绞?

我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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