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1)

“你是不是,还喜欢我?”雾色朦胧中,魏濯把她搂在自己怀里,感受到她身上细细的颤抖,才后知后觉到水的冰凉。

而后迅速带人离开了浴泉,把她层层裹住,抱到火炉边取暖,阮阮半天才缓过劲儿来,发现连手都没办法乱动。

自己转个身都是魏濯帮的忙,来来回回地挪动,就像火架上的烤兔,阮阮不满道:“你要不要往我身上再放些油盐酱醋啊?”

魏濯轻笑一声:“好啊,这样烤一烤更美味。”

“你自己也湿哒哒的。”阮阮抬了抬下巴。

魏濯此时只着一身里衣,半湿半干地黏在身上,隐约可见其线条分明的肌肉走向,她耳尖红透,不自在地扭过头。

魏濯跟没听见似的,伸手捂了捂她烫红的耳朵,再次重复刚才没得到回答的话,“是不是还喜欢我?”

阮阮垂下眼眸,答非所问:“你穿成这样,加重病情怎么办?快去换衣服吧。”

“阮阮,一点喜欢也是喜欢,你点个头,我再去换衣服好不好?”魏濯语气难得带着恳求的意味。

阮阮目光闪烁,“没有,我不喜欢。”

“不准撒谎。”

她无奈地挣脱开禁锢,看着火光在炉中窜动,心绪也平静下来,轻声软语道:“魏濯,我不想当什么皇后贵妃,就只想一个人找个住处,安安静静地生活,你还是放我回姝仪宫去吧。”

她一点一点地做保证:“你要是不舍得那么华贵的宫殿给我住,我另找一个小一点的也可以,今后我行事低调些便是,尽量不找麻烦,也不来叨扰你,更不会像什么前朝复仇公主那样,夺你的政权。父皇既然已经把江山交给你,那无论是我还是皇兄皇姐,都不会再对你的朝政生异心。”

魏濯已经收拢了拳心,眉目微微蹙住,“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更没有把你当成一个政治工具。”

阮阮语气更轻了些,“那也不一样,你现在是皇上,以后还会有后宫,会有众多的皇子公主,我不适合陪在你身边。”

魏濯刚要开口,她急忙打断:“别说什么只要一个皇后就够了的话,说出来的话总是会变的,笼络朝臣,政治压力,塞外和亲,繁衍子孙,等等等等,都可能来推动你选妃。”

魏濯从来不知道她会这么敏感,这么不信任自己,胸口那处疼得厉害,却又无可奈何,说出来的话,无论讲千遍万遍都是无用功。

只是下意识地把人抱在了怀里,力度有些大,把小姑娘逼地硬生生喊出来一句疼,恍惚间对上湿漉漉的眼眸,沉声道:“阮阮,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不会来夺权,皇位本来就是一件附加品而已,你才是正主,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要了,好不好?”

阮阮愣神,微讶的神情一闪而过。

“批阅奏折很无趣,有你一起看就觉得舒快,”魏濯像讲故事一般,缓声说着:“我不喜欢天刚亮就起床,厌烦黎明,但一想到你在身边,就消了所有怨气,当皇上过于束缚自己,却能护你一生荣华,又觉得心有所安。”

“阮阮,你该相信,我们分开那么多年,兜兜转转,上天又把你还给了我,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阮阮惊讶地看着他,那目光似是再说,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歪理和荒唐话。

魏濯动作放轻,把眼前的脑袋按到心口:“你若执意不肯嫁我,是要遭天谴的,听听,现在心还能跳,你再跑一次试试看,第一次中毒昏迷,这次再跑,说不定我就挨人刀子了呢?”

这一句中毒,直接把阮阮的愧疚翻了出来,她觉得魏濯简直是太无耻了,竟然使勾人同情心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可愧疚终究是愧疚,心疼也是真的心疼,这般骁勇的人,面色不该是苍白的。

她安抚地拍了拍魏濯的膝盖,“上次是我的错,是我不对……你能不能先松开我?”

“不能,这事在画本子里,都是要以身相许来赎罪的,公主犯法与主人公同罪,你当然不能例外。”

任她看过三百个画本子,也没见过这种情节,阮阮不太能招架住魏濯的各种强词夺理,索性装困,魏濯果然就噤了声,把她安安稳稳地放回到床上。

意识模糊之前还在想,魏濯居然厌烦黎明,自己从来不知道。

不知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外面已是天光大亮,阮阮现在不太想见到魏濯,她心里现在是一团乱麻,不知道见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趁着他上早朝还未回来的功夫,随便拿了个令牌去北宫。

守门人抬头看了一眼,恭恭敬敬地把她领至太上皇的住处。

阮阮在那里待了一个上午,一直是喝茶和愣神,父女二人不曾对过话。

临走之时,终于听到了那一句沙哑沧桑的声音,阮阮回首,瞧见父皇好像变老了不少。

“嫁吧,人挺好的,小时候就看中过他。”

阮阮低低应了一声,慢悠悠地往景霆殿走,余光处晃过几道人影,应该是魏濯派来的暗卫。

刚刚迈进景霆殿,整个人就被抱起来,确切来说是提起来,阮阮愤愤然地踢了魏濯一脚,耳边的声音含着嘲讽:“不疼,小猫爪子一般的力道。”

她害怕魏濯的逼问,先发制人:“为什么派人跟着我,怕我又偷你东西,所以要防着点吗?”

“上次蓝家进宫带了火折子,怕遇到什么危险,才让人跟着保护你的。”

说起蓝家,阮阮已经好久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听说父皇把他们一家子人都被送去了墓地,男子替先祖守门,女子削发,青灯古佛,诵经念文。

魏濯看她不说话,渐而转成了问话的那一方:“又跑去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了?嫌我对你还不够好?”

“……去父皇那里了。”

“……倒也不算太偏远。”魏濯自动更改为礼貌的形容,派人送上呈盘,“这些东西终于找到主人了,打开看看。”

阮阮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凤印凤令,一概齐全。她背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一路上接到的目光比以往更为恭敬,以前走在路上,别人会好奇地打量她,但今天,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她怀疑魏濯又瞒着自己干了什么事,明明表面山答应地好好的,没想到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阮阮转头,看到有小丫鬟端着盘红枣。北北

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这是御膳房奉皇上的命令送过来的……”

皇后娘娘?

她脚步停下,魏濯从身后走过来,勾住她的手指,“昨天认了的,不准反悔。”

“我……我什么时候认的?”阮阮愣愣地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没说什么话。

“在梦里。”魏濯冷淡地说,“虽然只是个梦,但我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们的缘分不尽于此,梦里的你,同样代表了现实的你,所以,今日早朝,就宣之于众了。”

“你简直蛮横不讲理。”

“我讲理的时候你有听过吗?”

这话听着还有种埋怨的意味,阮阮闷哼了一声,该生怨气的人是她好不好,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魏濯,明明之前挺正经挺冷漠的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喜蕊又巴巴地送来了糕点,她总是以送吃食为借口,在这里同阮阮说些悄悄话。

这次情绪明显激动,“公主,您身份暴露了!你知道早朝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

早朝之前,下了一场雪,大殿里炉火烧地正旺,新帝开明,把前朝的遗患处理地井井有条,朝野内外平定,国泰民安,没什么家国大事要商议。

正值深冬凛冽的时分,百官昏沉困倦,本以为走个形式就可以回家,谁想到突然就找到皇后了,所有人一下子机灵了起来。

其实现在朝政稳定,大势所趋,无人可以威胁到魏濯,刚刚换朝时义愤填膺的人已经消磨了意志,看新帝没有刻意给他们下套,也就没了心结。

除个别人以外,都以为姝仪公主已经毫无用处,无论是政治身份还是美色,对皇上来说完全没了吸引力。

他们背地里都开始发愁,该以何种方式把美人们送进宫,好让皇上广开后宫,争取多生些皇子,万一再遇上些不靠谱的继承人,比如像前几个皇子那样的,又得轮一次改朝换代,大魏可容不得这么折腾。

但皇上似乎对情爱没有兴致,臣子们吸取前几次的教训,还没想出万全之策时,结果告诉他们找到皇后了?

平时也没见宫里花费力气找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皇上就是皇上,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就算觉得有蹊跷,谁敢随便质疑?

就在众人忙着打破尴尬,玩笑着说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时候,清清冷冷的天子再次开口,说他宫里那个被纵容地无法无天的小宫女是皇后。

大殿沉寂了一会儿,都斜眼去瞧魏濯的脸色,确定他没在糊弄人。

两朝元老兵部尚书猛然跪下,高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事情发展到这里,一个个都跟风跪了下去。

找到皇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今后终于有人可以踏足后宫的领域,算是开了个口子,接着就是皇贵妃贵妃贵嫔……

他们美美地想着,自己家的女儿妹妹也有了可以攀上真龙天子的机会。

然而英明神武的陛下,再次让人幻灭,他口气沉稳,说出来的话不容置疑,脸色也颇为严肃:“朕与皇后情意绵绵,至死靡它,遂在此昭告天下,闭合六宫,不纳一妃一嫔,若有违此誓,自愿舍弃皇位,还望诸位爱卿莫要往皇宫塞人,否则,庭仗,降级,罚禄三者择其二,再不成,就是挟天子的罪名。”

这怎么能成?!

就算是为了一时半刻的情趣,也不该拿皇位做赌,不利天下太平啊!

纵然百官心里恨地牙根痒,但当兵部尚书再次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时候,各位的身体很识趣地跪了下去,整整齐齐地行礼,齐声道:“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魏濯对他们的反应很满意,“下次喊人的时候,要么都换成千岁,要么都换成万岁,中间不能差那么多。”

“………”

阮阮知道早朝发生的事之后,一直在闷头吃点心。

喜蕊低头,“皇上都做到了这个份上,其实也能证明他的真心,听说已经在筹备典礼了,您总不能那天过去砸场子吧?”

她摇摇头,“我砸自己的场子做什么。”栗子糕甜而不腻,她夸赞道:“手艺越来越好了。”

喜蕊欣然应声,“公主,奴婢明天再换一种花样给您做,在御膳房学了很多手艺呢。其实,做皇后比公主……”

门口站着魏濯,喜蕊吓得直往阮阮身后躲,“奴婢先行告退。”

“……”

魏濯让出一条路,牵过阮阮的手,“最近天气不错,带你出宫玩。”

阮阮被骗多次,一向对这种事不抱希望,“去哪?”

“将军府。”

手中的最后一块栗子糕滚到地上,她眼睫颤了颤:“是武安将军府吗?”

“嗯。过去给他认一认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