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1)

阮阮的下巴磕到了魏濯的胸口,她刚才差点摔倒,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还没收回去的时候,便一口咬到了自己的舌尖上。

没咬出血来,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疼。

魏濯听到了那声闷哼,想都不想就抬起了她的下巴,无奈地问:“又伤到哪了?”

阮阮费劲地掰开魏濯捏着她下巴的手,好不容易才掰下去,谁想到他两只手又都捧了过来。

魏濯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她脸颊:“这里疼不疼?”

挺疼的,但不是被撞疼的,是被他硬生生扯疼的。阮阮一边挣脱,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松开我,王妃……”

“张开嘴。”魏濯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她刚才说了什么,“我看看里面有没有流血。”

禹王妃刚才差点看到阮阮摔倒的场面,惊魂不定,这时候平复了心情,也凑了过来,“流血了吗?”

阮阮小脸涨红,她扒拉着魏濯的手臂,紧抿着唇瓣,满是愤怒地盯着魏濯,不凶,反而有些可怜,魏濯绷着嘴角,一双手里全是温软。

拿惯了兵器和缰绳的手,哪里有机会尝试过这样的手感,魏濯又捏地紧了些,“啊一声。”

阮阮有气没处发,认命地闭上眼睛,跟着啊了一声。

然后嘴巴里就被放进去了一颗圆润的球状东西,冰冰凉凉的感觉蔓延开来,她拿起锦帕就要吐出来。

魏濯提前抽走了锦帕,很是了解她的小心思,淡淡提醒道:“没毒,去肿利嗓的。”

阮阮终于重获自由,急忙往后退了两步,任由圆球儿在舌尖上滚了两圈,发觉这味道带着一点茉莉香,甜甜的,她朝魏濯摊手:“把帕子还给我。”

魏濯没理她,自顾自地往前方走。

“那是我的。”阮阮朝着禹王妃小声地表达不满。

禹王妃还没说话,魏濯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你若实在不想去见程嵘与,叫管家回绝便是。”

阮阮愣了一瞬,也不管魏濯为什么不还她锦帕了,转头对管家说:“我们走吧。”

前院东侧有个桂圆湖,湖心的亭子和长廊迂回曲折,平时有外客过来总是会把他们请到这边来。

阮阮去过桂圆湖,却不曾想魏濯跟她要去的是同一个方向,阮阮抬头看了他一眼:“殿下,裕霆居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知道。”魏濯用简短的二字表示听到了,然后再忽略个一干二净。

阮阮一路无语,只希望魏濯待会儿去会见别的外客,而不是专门来跟着她的。

湖心的亭子里,程嵘与一袭白衣,正坐在石桌前剥瓜子,他面前摆着一个木箱,里面装的大概就是木雕兔子。

阮阮很想快些过去,但瞥见身旁的魏濯后,只好把急迫的心情收起来。

程嵘与察觉出有人靠近,连头都没抬,就推过去了一盘剥好了的瓜子:“你不是最喜欢一口吃一大把?这些都是用手剥干净的,吃吧。”

阮阮坐过去,把盘子圈到自己跟前,扯了扯程嵘与衣袖,压低声音:“你看我后面,魏濯也来了。”

程嵘与这才抬头,站起身来,冲魏濯拱了拱手:“瑾王殿下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么?”

魏濯先是看了眼木箱,才撩起衣袍在旁边坐了下去:“本王尚未去过程国公府拜访,既然二公子今日来了王府,临走前也可搭你这辆便车,去看看程国公是否养好了身子。”

程国公过年的时候驯马,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直养到了今日还未曾出过家门。程嵘与看着一颗一颗捏着瓜子吃的阮阮,轻轻笑了笑:“先替家父提前感谢殿下登门造访。”

阮阮趁二人说话之际,瞧瞧拉开了箱子盖的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一条光打在木雕兔子身上,栩栩如生,娇憨可爱,是她想要的小兔子。

不,应该是比她想要的还要更可爱一些。

魏濯将她的欢喜尽收眼底,语气变凉了许多:“本王在这里坐着等,不打扰你们说话。”

说是不打扰,可坐在这里,实在是太过惹眼,比不打扰还要破坏气氛,阮阮兴致缺缺,她还想着跟程二哥哥好好说一番话,看眼下的模样是不能有这机会了。

程嵘与推了推木箱,后悔极了,他本该挑个魏濯不在的时候来,现在送礼物只能是送礼物了,“阮姑娘多这只木雕兔子可否满意?”

“满意的。”阮阮偏头看魏濯,对上他的视线后,总觉得魏濯是要把这兔子抢走了,她便抱箱子抱得更紧了些。

程嵘与很识相,当即就要回程国公府:“殿下,时候不早了,容我先行告辞,您还去府上探望父亲吗?”

都是聪明人,程嵘与见阮阮在王府没受到委屈,反而穿着上好的衣料,带着新出的发饰,神情自若,唇色嫣红,竟有些放心。

她还十分安全,见个外人都得让禹王府实际上的家住护着过来,他刚才也看到了魏濯的眼神,说不疼爱是假的,要不然,谁会莫名其妙地跟过来,只为看一只兔子。

而且还是一直不会跑不会跳的假兔子。

阮阮突然想起来蓝右相的事儿,蓝家风头正盛的时候,魏濯去过一次,回来之后就蓝府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还有上一次,李家也是因为魏濯去过一次,后来,李家一家人第二天便被送进了大牢。

她特别害怕,害怕自己会牵连到程国公府,万一程国公也是个经常在背地里干坏事的人,魏濯岂不是也要把这一家人给处理掉?

那肯定回连程嵘与都不放过的。

“殿下,程国公府路途遥远,街上行人众多,你就不要去了吧?”阮阮指了指天,乌云蔽日,又阴了下来,“天冷,万一生病了……”

阮阮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实在没话说的时候,才停了下来,对魏濯的回答并不抱有任何希望。

“好。”魏濯看着她说。

阮阮猛然抬头,惊喜道:“真的不去了?”

魏濯嗯了一声。

魏濯果然是没出门的,他回了裕霆居。

当天傍晚,江阳茂来了锦落院,把她上午打掉的珍珠重新装到盒子里,盛了过来,他道:“阮小姐,这盛黑珍珠的盒子换成了圆形的,再怎么着,都不会剐蹭到您的手背了。”

阮阮打开了圆形盒子,里面堆了一小山丘珍珠,亮晶晶的,其中有几颗是被她踩过了的,但现在看着并没有什么刮痕。

“阮小姐,这里面的黑珍珠可是殿下从各处搜集过来的,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能找到这么多标志的,那些形状不好的,全摒弃了的。”

她数了数,一共三十六颗。便把这一串黑珍珠锁紧了柜子里,跟其他财物放到一起,这样将来魏濯不高兴,且命她还钱的时候,她好歹还能物归原主。

自从那日禹王妃问了魏濯想娶的类型后,也不让阮阮帮她念书了,她把整个精力都放在了寻找儿媳妇的方面了。

整天拿着各种女子的画像给阮阮看。好看吗?看着像不像是持家的人?跟濯儿站在一起配不配啊?你觉得濯儿会喜欢这样的吗?

阮阮并不知道,但凡当初魏濯跟她的关系再好上一些,王妃刚才的问题起码也不会一个都答不上来。

魏濯一大早过来请安的时候,阮阮正在盯着两幅图看,画上面的姑娘文静淡雅,隔着画都能感受到她温柔的气质。

禹王妃今天非常高兴,她刚挑好了几幅画,打算给濯儿看:“这些姑娘百里挑一,温婉柔和,品质优良,最重要的是,这些倒是特别附和你那个宜室宜家说法。!”

魏濯面前虽展开了画卷,但眼睛几乎没往上面看,一看就是不太感兴趣。

禹王妃问:“濯儿,你当初放任蓝初云传你跟她的暧昧关系,是不是在避着皇上给你赐婚啊?”

魏濯没吭声,阮阮倒是竖起耳朵听他说,等了半天,魏濯都没说话。

禹王妃叹了口气:“九公主其实挺好的,她的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长大后也不知长成了什么模样,母妃有件事觉得挺奇怪的,九公主当初可是一口一个濯哥哥叫你的,你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魏濯这次说话了:“只记得一些片段。”

“她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一直宠着的小祖宗,心思纯良,性格吧,怎么也是娇了点,但极其听你的话呀,你说什么她都可喜欢了。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提点一下,她定会改的。”禹王妃更想让魏濯做自己儿子。

魏濯喝了口茶,看着小姑娘小巧粉嫩的耳朵,忍不住偏头笑了笑,回过头来又掩饰住了骨子里的神恩,“她的确是个小祖宗什么的……但不是我的。”

冷宫里那个烦人的不是一星半点。魏濯想着。

“这位祖宗送给别人便是,谁愿意要谁要。”

这些话时隔多年,阮阮听完之后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情绪波动,这些错事是她小时候犯下的,陆陆续续都改得差不多了,而现在她也已经长成了大人。

魏濯又提起从前对她的刻板印象,□□裸不加掩饰地嫌弃她,净干这些吃老本的事,真是狂妄卑鄙!

那些错误她明明都已经改完了,起码不想着要嫁他了。

禹王妃一五一十地给他算了笔账:“你算算日子,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六公主和齐小侯爷的,若皇上到时候不给你赐婚的话,那就肯定会是在迎春宴下赐婚圣旨了。”

“你若现在不赶紧成亲,难道要到那个时候接受皇上安排的赐婚?”禹王妃恨铁不成钢:“就算你敢不接圣旨,那也得找个借口不是?”

“不用借口。”魏濯漫不经心地卷上画轴,“直接拒绝便是。”

“这几幅画有没有喜欢的?”禹王妃生生盯着他,就怕他又说一句没有。

下一刻,魏濯很果定干脆地道:“没有。”

禹王妃深吸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没有,画上的人都是以贤良淑德为名,哪个不是被人人夸赞的?况且这些都是我与阮阮共同挑选出来的。”

魏濯倪了阮阮一眼:“既然是她挑选的,那就更不能娶了。”

“为什么?”阮阮不服气地问。

“你眼光向来不好。”

阮阮下意识地就想反驳,话到嘴边时却转了个弯,认下了魏濯给她扣的高帽:“我眼光从小就不太好,殿下说的很对。”

眼光若好些的话,年少时就不会非抓着他不可了。

禹王妃此刻早已没了奢求。

她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母妃到了该去山寺的月份了,为故人去祈福,濯儿,这些时日,我先把阮阮托付给你,你替我好好待她。我便不再逼着你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