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1）
在北京的这一个多星期，庄婉每天带俞子宸参加彩排, 顺便再与同来央视的其他艺人团队交流应酬, 日复一日, 百无聊赖。
唯一让她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这天竟然在央视大楼的后台，遇到了魏琀玉。韩旭升此刻正在长白山的剧组里拍戏, 她记得魏琀玉的公司也没有其他艺人要参加春晚。魏琀玉倒是精神焕发地热情打招呼, 告诉她自己是跟一位前辈来这央视大楼看热闹的。
算起来她和魏琀玉有几个月没见了, 自从进了剧组, 她活得与世隔绝, 和许多从前的朋友都没有了联络。魏琀玉提出，一块到外面的酒吧小酌两杯, 她答应了。
夜色正浓，将俞子宸的工作暂时交代给柳帆, 她便出了央视大楼, 上了魏琀玉的车。
俩人开车转了又转, 央视大楼这一代没有酒吧，不得已魏琀玉只好将车子开得远了些, 总算是找到一家偏僻而安静的酒吧。
昏黄的灯光在这冬日里, 平添了一抹暖色, 两人来到角落的座位上，庄婉打算照例点上一杯长岛冰茶和一杯莫吉托，不过这一次魏琀玉却拒绝了，她不要莫吉托了, 这回她也想喝长岛冰茶。
两杯一模一样的杯中液体，映着天花板上吊灯的橙色暖光，魏琀玉轻轻点上了根烟：
“婉婉，过几天我想去剧组探个班，看看我家韩旭升那破孩子。”
“好啊。”人家经纪人要探自家艺人的班，庄婉当然是欣然而允。
“那，你什么时候回剧组？我跟你一起吧。”
“嗯……我想想……”庄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剧组，她给云翊景接的那个奢侈品腕表代言，还有一周就要拍摄了，她原本打算着把云翊景直接从剧组叫回来，不过如今既然魏琀玉想去剧组……她也不是不能陪她走一趟。
酒过三巡，魏琀玉又问：“对了，你和云翊景的合同，还有多久啊？”
“不到一年。”庄婉淡淡地回应着。
“不到一年……”魏琀玉沉吟了一会：“你可得抓紧了啊亲爱的，我当年没能达成的愿望，可都指望你了。”
“愿望？”庄婉无言地笑笑，对于云翊景，究竟是他的前途重要，还是她的爱情重要？她至今也不知道，他向她表白过了，她没有更大的愿望了。
“要我说啊，你就得抓紧机会，别像我……你要是得手了，姐妹我也跟着沾沾光不是？”酒过三巡，魏琀玉喝得有点多，她很长时间没有使劲的喝酒了，酒量本就平平，长岛冰茶的度数不适合她。
庄婉品着自己杯中的酒，陷入凝思，魏琀玉是喜欢云翊景的，无关乎她做了什么，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女孩都喜欢云翊景，那么，凭什么是自己得到他？或许就因为自己于千军万马的娱乐圈职场中冲杀出这一条血路来？还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不至于像魏琀玉那般功败垂成。
她庄婉和云翊景之间，究竟有多少缘分，又究竟有多少人为的努力，她计算不清。
魏琀玉今儿的确是喝多了，吞吐着薄雾般的淡淡烟圈，定定地望着那烟雾缓缓飘散在上空，在昏黄的吊灯底下晕染成一道迷幻的光晕。
“婉婉，你知道么？云翊景官宣恋爱的事，是我做的。”魏琀玉将酒杯放下，细长的指尖撑着额头，抓着有些凌乱的短发。
“婉婉，我多想能够像你一样，说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了，说不爱就不爱了，多好。可是这些年来，我依然喜欢他，疯了一样的喜欢他。我以为进了他的公司，成了他的经纪人，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他，和他相处，甚至有可能让他喜欢上我……”
“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没有，一点都没有，他从来不会和工作人员说心事，他从来就没把我当成过朋友。”
“可是我不信，他在外面那么招人喜欢，那么多人诱惑他，我不信他从来没有动过心！我没有别的要求，我也不要做他女朋友，我只是想在千千万万喜欢他的女人中，分得那千千万万分之一的他。”
“可是，可是我诱惑了他，他非但无动于衷，却要赶我走……呵……搬出了什么他的团队不能有粉丝的理由，婉婉，你说可笑不可笑？”
“我从没见过这么绝情的男人，在他最火的十年里，我至少陪了他五年，我五年的青春啊，倒头来换得他一句要我走？我哭着求他，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异想天开了，我只好好工作……可是，他无动于衷，我能怎么办啊婉婉？”
“那个时候，倒贴上来的女星不计其数，其中就有金马女配唐薇薇，有几次在公司外面等他，被我发现，赶走了几次，亲爱的，你知道唐薇薇是什么人吗？她跟她几个闺蜜，还有前男友，都是涉毒的人啊，这在圈里已经不算是秘密了，所以我特别防着她。可有一次，她来求我，她和云翊景合作了一部电影之后，就再没了交集，她求我帮忙制造些机会，让她见见他。”
“可是，那个时候我要离开公司了啊，不只是她，现在连我，都再也见不到云翊景了。于是我答应了她，云翊景演唱会最后的那一晚，我在他的杯子里下了药，他睡着的时候，我登录他的微博，和唐薇薇发布了恋爱的官宣，第二天早上，我向公安局匿名举报了唐薇薇涉毒的事实。”
“婉婉，你说，我是不是只有这样把他从神坛上来下来，他才能看我一眼？……”
“琀玉，这些年来，你为他做的，已经够了。”庄婉轻轻将她的手从凌乱的发丝间拉下来。
确实够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都已经够了。这么些年来，有多少女孩愿意把整个青春都奉献给那个男人，可女孩们的青春又能有几年呢？无论善缘，还是孽缘，终有倒头的那一天。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倘若把云翊景和他身边的人，比作一部巨制的宫斗剧，那么，她不知道自己，也不知道魏琀玉，能够走到哪一集。
这是她头一次见魏琀玉喝醉，魏琀玉酒量不好，因此一向都很克制，今晚久别重逢，算是个特例。她叫了代驾，开着魏琀玉的车把人送回家，而后自己也打了车回到新房的住所。春节前夕的帝都午夜，街道上依然车水马龙，独自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她不由得陷入凝思。
她甚至还记得，刚认识魏琀玉的那个时候，她们一起逛街，一起吃喝，一起聊天，聊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云翊景。那个时候她们都很单纯，只想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地觉得整个人生都美好起来。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们不再满足于远远地望着他，想近一点，再近一点，想看他笑，想看他招手，想认识他，想和他做朋友，甚至不自量力地幻想着，有一天上得他的床，成为他的情人，或是他的妻。
她们跌跌撞撞追追赶赶，有种叫做初心的东西，慢慢地就不知道遗失在哪个路口了。
他从前的恩怨，她不去参与，但是他今后的人生，她愿意奉陪到底。
庄婉进了自己家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微信上有两条云翊景的消息，一条是两个小时前，也就是她跟魏琀玉喝酒的时候他发来的，一如既往流水账般汇报了今天的行程，诸如上午下午晚上分别拍了哪几段戏，片场遇着了什么好玩的事，以及中午吃了什么等等。
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都会自发地用接近于小学生写日记的模式，把一整天的行程和接下来的安排告诉她，起初她还一脸懵逼地表示，她从来没有让艺人汇报行程的要求啊，不过后来慢慢地就习惯了，她想，他可能把她的微信当成记事本或者树洞了。
即便如此，她也是个专业的记事本和树洞，往常看到他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回复他，跟他天南海北地闲扯一会儿，不过今天由于跟魏琀玉喝酒，他的消息其实她看见了，却没有回，总不能告诉他说我在跟你仇家把酒言欢吧……于是等到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刚刚到家时，她又看到云大明星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雪山夜景的自拍图，照片上的人，以45°向上忧伤仰望天空的姿势露了个侧脸，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树木林立，没看到人群。
云大明星配图的文字是：“这有一只流浪猫走丢了。”
庄婉哑然，她记得云翊景不是个爱发朋友圈的人，平日里一个月能发一两条朋友圈已经不错了，怎么她离开剧组的这些日子，他一天一个朋友圈，这是留着让她点赞的么？
由于还沉浸在魏琀玉的情绪里，她没想好以什么样的状态来跟云翊景说话，是以只在他朋友圈底下点了个赞，没有回复，便将手机扔到一边，转身洗漱去了。
待到她梳洗完毕，换上睡衣，爬上自己那落地窗前温暖的大床，将手机连上充电器时，云翊景的一条新的微信消息一下子就映入眼帘。
她点开了，他说的是：
“你以为你忍了好久没联系对方，后来才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忍。”
“……”庄婉很想打个省略号上去，请原谅她这句话没想好怎么回。她是忍了很久没有联系他吗？好像是的，可是他说他一点都没在忍。
没错，他是没有忍，因为他在想她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发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