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85(1/1)

端木羽顿时急了, 招来了太医给张小花诊断。

太医跑了一路,最后满头大汗地跪在床边给张小花把了脉。

结果太医愁眉不展, 好半天后冲着端木羽摇了摇头。

端木羽瞧了, 厉声喝道, “不许摇头! ”

太医顿时被吓得浑身哆嗦了起来,说话更是不太利索,“臣愚钝, 并不知道夫人这是怎么……怎么了…… ”

说完,太医扑通一身跪倒在了端木羽的脚边。

端木羽的脸色难看的可怕,她丝毫不掩饰地一脚踹在了太医的肩膀上。

太医顿时跌坐在旁, 满脸狼狈。

“孤要你们有何用!”端木羽大喝一声后, 扭过头看向了外面,厉声道, “把宫里的所有太医都给孤喊过来!”

然而, 所有人忙活了大半天, 却并没有一个人能够就张小花昏迷不醒这件事情做出一个准确的解释。

当然, 那群太医忌惮端木羽的脾性,所以一个个假模假样地说了好几种可能,说是要回去查看医术才能确定。

对此, 端木羽自然是不可能给出一个好脸色了。

不过就在积压在端木羽胸口的怒火快要发作的时候,邓立来报,毒医仙风萧萧来了。

前些时候,风萧萧觉得自己在宫里带腻歪了,便独自一个人出宫溜达。

这随便一溜达, 竟然让她捡了个宝,于是她赶紧回来想向端木羽和张小花炫耀一番。

可谁知入宫之后,她便听说了张小花昏迷不醒的消息。

“我就说你宫里的那群人不行,竟然连昏迷的病症都诊断不出来!”风萧萧抬高了下巴,一脸得意地看向了端木羽,“这不,还得等我出马才行!”

“赶紧的吧……”端木羽这会儿没工夫和风萧萧多话,眼下她就想让床上那个人赶紧醒过来。

如此想着,端木羽不自禁地转过身,目光很是自然地落到了张小花的身上。

此时的张小花安静地躺在那儿,面色红润,看不出任何病态。她就好像睡着了,仅仅只是睡着了似的。

“到底怎么样了?”端木羽走到了风萧萧的身侧。

风萧萧有些不耐烦地偏过头,瞪了端木羽一眼,“别来吵我,边上去!”

说完,风萧萧面色凝重地继续为张小花把起脉。

而在别人眼里素来叱吒风云的端木羽,面对如此挑衅的话语,她不仅没有动怒,而且还乖乖听话地走到了边上,不再打扰风萧萧。

风萧萧是个用毒高手,她很清楚这个世上的大部分毒药的药性,所以她在片刻之后,便识别出了张小花的病症。

可识别了以后,她反倒更加愁眉不展了。

就当风萧萧面色凝重地收回手时,一直都在边上默默守候的端木羽终于忍不住凑了上来,再一次问道,“怎么样了?”

“不好。”风萧萧言简意赅,给出了让人揪心的两个字。

端木羽心惊的同时,赶紧问出,“是如何不好?可有办法解决?”

面对追问,风萧萧只字不说。

端木羽更是急了,“你要什么我这都有,好的药材,好的——”

“要一条命,你有么?”不等端木羽说完,风萧萧直接冷眼打断了她的话。

而下一瞬,端木羽则是立刻因为风萧萧的话而呆立在了原地。

要……要一条命?

“要是我的命能救她,我给!”端木羽眸光一暗,似乎是一下子下定了决心似的。

可风萧萧却是冷笑,“算了吧,就你那破烂身子,不连累人就已经很好了,竟然还想着救人,呵!”

风萧萧的话就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端木羽的身上,彻底浇灭了她心中的希望。

不过随后,风萧萧走到了桌边,她从她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朵花来。

“不过这丫头也是命大。”风萧萧笑容之中透着一丝无奈的苦涩,“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一株续命的千年雪莲花,还没捂热呢,就得给你家丫头吃进肚子了……”

风萧萧忍不住睨了一眼端木羽道,“回头你可得把你宫里的奇花异草都拿出来给我才行!否则,我……我……”

“行行行!”听说有办法,端木羽根本顾不上许多,“你只要能让她醒过来,别说宫里的,就是这整个天下的奇花异草,我都让人给你拿过来!”

看到端木羽这般急躁,风萧萧忍不住就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连忙喊人去把那千年雪莲花给炖了汤。

“只要喝了这个,小花就能醒了?”端木羽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风萧萧。

风萧萧凝望着床上那个安睡着的人,她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然后她缓缓摇了摇头。

“什么?她不能醒?”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端木羽顿时又着急了起来。

眼看端木羽又要吵个没完了,风萧萧忍不住赶紧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能醒是能醒,可问题是她身体里的毒却解不掉。”风萧萧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端木羽一眼,她忍不住嫌弃道,“平日里见你少言寡语,眼下你怎么话多的比这外头的乌鸦还爱叫唤!”

说完,风萧萧好不介意地推了推端木羽道,“起开,我要给丫头放点儿血才行。”

这世上毒物有千万种,配置循序不同,便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她身上的毒里面有眠草,所以才会一直睡着不醒。”风萧萧在张小花的指尖戳了一针,一小股鲜血从指尖冒了出来。她看着略显浓稠的暗红色血液,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和端木羽解释道,“千年雪莲花能够能压抑毒性,护住心脉延缓毒发,剩下的……”

风萧萧抬起头看向了端木羽,“剩下的,就只能看命了。”

“什么叫只能看命?当年我身中剧毒,所有人都说我只能等死的时候,是你将我救回来的!”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中了什么毒!”风萧萧的声音忽然拔高了许多。

面对张小花眼下的情况,她也很是着急。她极为喜欢这个小丫头,若有办法能够救她,风萧萧自然愿意倾尽所有地去救。

可……可尴尬的是,她不知道张小花中了什么毒。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取了血,然后慢慢寻找解药之法。”风萧萧将收了一小碟血液的碟子收了起来,然后扭过头看了一眼端木羽。

“你……”风萧萧本想要劝一劝端木羽,还是别抱太大希望了。可看到端木羽那愁眉不展,微显憔悴的样子后,到嘴边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你多陪陪她吧。”

说罢,风萧萧拿起了身上的包裹,朝着屋外走去,“这几日我会潜心研制解药,别让任何一个人来打扰我!”

看着风萧萧的背影,端木羽什么都没说,默默点头后,她便转过身再一次看向了床边的人。

端木羽从未想过,只是一夜的时间,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你快醒醒吧。”端木羽坐在边上,轻柔地抚摸着张小花的脸颊。

她就躺在那儿,呼吸平顺,一点儿都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中毒?

怎么会中毒呢?

“去查一查昨日她吃了什么,用了什么。”端木羽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肃杀之意。

邓立领命,赶紧退下。

屋内,一下子就只剩下了端木羽和张小花两个人。

潺潺焚香,让整个屋子都充斥着张小花最爱的味道。

端木羽就靠在床边,默默地凝望着张小花的睡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的阳光渐渐变得有些昏暗了,屋内没有点蜡烛,所以阴沉沉的,有些压抑。

当张小花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就看见端木羽绝美的侧脸,在那影影绰绰的光下,泛着一种让她沉醉其中的绚烂。

“你这么早就下朝了?”张小花顺带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并不明亮,她便以为还是一大早晨。

端木羽看到张小花醒了,顿时惊喜地说不出一句话来,只眼神宠爱地一直凝望着张小花。

张小花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瞧着端木羽那样子,便以为端木羽又是来撒娇的,便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地弯着眉眼道,“怎么了?昨晚没和你一块儿睡,你就要一大早来和我腻歪了?你——”

没等张小花把话说完,她忽然觉得胸口一闷,竟是端木羽弯下腰,一下子抱住了她。

那样子,像极了平日里端木念缠着自己撒娇的样子。

张小花愣神了片刻之后,便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不过随即她便伸出手推了推端木羽道,“喂喂喂,你要腻歪也等晚上再说啊,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张小花好言相劝,端木羽不仅不说话,而且还收紧了怀抱,将张小花抱的更紧了。

这……

这到底是怎么了?

伴随着端木羽的怀抱越来越紧,张小花忽然意识到了不同。

“端木羽,这是……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如果没有出事的话,端木羽应该不会这般反常才对。

可是出事,能出什么事呢?

什么事能让端木羽的情绪出现如此大的波动?

“该不会是小念出事了吧!”张小花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背脊发凉,她整个人都崩紧了。

可是端木羽不说话,张小花心里便更加没底。

“要不然,是干娘出事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端木羽在乎的人并不多,细细数一数,也就这么几个而已。

张小花越猜,她的心里便觉得慌。

“好了好了,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张小花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一把推开了端木羽。

没想到,端木羽竟然眼眶微红,好像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而她这样子,完全吓坏了张小花。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张小花急的眼泪直打转,“你别吓我,你可别吓唬我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端木羽哑着嗓音给出了回答。

“怎么可能没什么?”今时不同往日,张小花可不是那么随便能够被糊弄的了,“你都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到底——”

就在张小花双手扣着端木羽的肩膀,想要问出个结果的时候,外边的房门忽然被猛地推了开来。

端木羽有些紧张地立刻回过了身。

她以为是风萧萧找出了解药,可在门口出现的,却只是刚刚放学的端木念而已。

“大人!”端木念放学之后便听说了张小花的事情,他赶紧跑了回来,想要看看张小花的状况。

结果一进屋,他就看到张小花一切安好地坐在床上。

“你没事啦!”端木念猛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噙着笑走到了张小花的面前。

张小花因为端木羽的异常表现而一直在胡乱猜测,不过眼下端木念完完整整,并无受伤地出现在了眼前,她顿时就呼出了一口气。

“你一大早的,怎么就弄的一身汗了?”张小花从边上拿过帕子,小心翼翼地帮端木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宠溺一笑,“你这样去上课可不行,赶紧让嬷嬷给你换身衣服去。”

……

听到张小花的话,端木念的笑容忽然凝结在了脸上。

他有些迷惑地扭过头看向了端木羽。

端木羽的眼神忽然暗了暗,随即她便伸出手将端木念拽到了身边。

张小花有些不太理解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所以有些恼怒地皱了皱眉头。

不过随即端木羽便开口道,“他这身上臭烘烘的,就别弄脏床榻了,我让人带他去洗洗再回来。”

听到解释,张小花恍然大悟,顿时为了刚才差点冲动置气而感到了深深的歉意。

“其实,让嬷嬷带他去……”张小花本想再和端木羽说会儿话的,可谁知道没等她说完呢,端木羽带着端木念两个人,飞快地消失在了眼前。

算了!

张小花叹息了一声,然后便在床上爬了起来,准备起身。

彼时,端木羽领着端木念,二人离开屋子之后,便站到了一个角落里。

“母……母皇……”端木念的目光依旧紧盯着张小花的房间,“大人她……”

“她中了毒,但……但看起来她似乎察觉不到这件事。”端木羽抿了抿唇,“你暂且也不要告诉她这件事情,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

“可……”端木念虽然极力想要学习端木羽的稳重,可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在听到端木羽的话后,他的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了焦急之色,“大人中毒了?中了什么毒?毒可以解吗?不解的话,她会怎么样呢?”

一连串的问题一下子砸在了端木羽的脸上,而这个时候她终于体会到了刚刚风萧萧被自己追问时的无奈和不耐烦了。

因为……

她也不知道答案。

而一理解风萧萧的心情后,端木羽心中的失落感便越是强烈。

因为本来满怀希望的端木羽,忽然感受到了一丝绝望的味道。

但就算只剩下一分可能,她也绝对不能放弃。

“你赶紧换身衣服,然后好好陪着她。”端木羽拍了拍端木念的肩膀,认真嘱咐道,“她若问起你,为什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便说她昨日误食了眠草,所以才会睡了一天。”

……

见到交代了几句之后,端木羽便让端木念回了主屋。

端木念年纪虽小,但胜在聪明伶俐,好好陪着张小花是肯定不成问题的。

目送这端木念进屋之后,端木羽便立刻离开去处理剩下的事情了。

如果张小花身体里的毒真的解不了,那端木羽也绝不希望张小花仅剩的日子每日都活在悲伤和难过之中。所以她立刻吩咐下去,让宫中众人对于张小花的状况,绝对不能向张小花吐露半分。

此外,端木羽督促邓立赶紧将张小花昨日所吃所用的东西,都查了一遍。然而结果令人大为失望——

“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端木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邓立。

邓立垂下了头,“是,就连夫人昨日做的马车都已经检查过了,上面不曾有过任何毒药的痕迹。”

马车?

端木羽忽然想起了什么。

“昨天她接触过的人,你可曾都查过了?”端木羽的心中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结果邓立平静地摇了摇头,“奴才已经认真查过所有人了,就连他们的私人物品也一并查验了一番,并无发现任何东西。”

邓立做事素来滴水不漏,端木羽不会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可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会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除非……除非她遗漏掉了什么。

“昨日她去了天牢,她说她不曾进入天牢,只在天牢外头

见了戚少龄。”端木羽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这代表她在思考一件事情。

对此,邓立点了点头,他已然去求证过此事了。

“那你派人去查过戚少龄了么?”虽然端木羽觉得这有些不太可能,但事实上所有的可能都已经被排除,那剩下的,即便再怎么不可信,她也必须要去相信了。

端木羽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邓立,邓立抿了抿唇,如实回答道,“戚少龄那儿,是紫蝠去查的。”

“紫蝠?”端木羽点了点头,随即问,“紫蝠人呢?”

“刚刚说是有事出去一趟,暂时还没回来。”

“那她可查出什么事情了?”端木羽淡淡问。

邓立摇头,“没有,只是……只是今日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有些不太好,我有些担心她。”

“她?”端木羽警觉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她怎么了?”

“她好像很着急。”邓立虽然和紫蝠朝夕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们二人也相识了这么多年,对于彼此的脾性还是有所了解的,“而且,她今日还从我这借了一千两银子。”

听到这,端木羽顿时皱紧了双眉。

她很清楚紫蝠的脾气,此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平日里花不了多少钱,所以这么多年她定然是有不少积蓄的。如今,她竟然跟邓立借了一千两的银子,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让人去把紫蝠追回来,还有……”端木羽忽然顿了顿,随即道,“还有,把戚少龄也给我带过来!”

夜深了,端木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疲惫,可是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怎么样了?”端木羽揉了揉额角。

“精神还不错,和小皇子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就好。”

希望这样的夜晚,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身上的毒,到底有多重?”深夜,端木羽实在是睡不着,而除去办事的人又迟迟未归,端木羽见风萧萧还没有睡,便推开了风萧萧的房门。

风萧萧在那又是磨药又是翻看医书的,听见了端木羽的声音后,她极为不满地冷笑了一声,“不都说了不要来打扰我么?你怎么这么闲?”

这话实实在在地堵住了端木羽的嘴巴。

而就在端木羽有些进退两难的时候,风萧萧放下了手中的石墨,抬起头看向了端木羽道,“其实我不知道她还能活多久,甚至……我其实连她会不会死也不知道。”“那你的意思,是可能不会死?”端木羽感受到了希望。

可随即风萧萧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是!”

“不是?”

“我只是因为不确定她中了什么毒,所以才不能确定所有的事情而已。但据我所知,越是让人看起来没有事情的毒药,便越是剧毒!就算有千年雪莲花,少则两日,多则五日,依旧是会毒发……”风萧萧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说实话,风萧萧已经这把年纪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研制毒药的人,所以她早已见惯了生死。

她见过出生不足半月的婴儿被继母毒杀的,她也见过重病在卧十几年的老者被亲儿子毒杀的……

人生苦难相继,能活着当真不容易。

如果有可能让张小花活下去,风萧萧自然在所不惜的,可若不能……

“她身上的毒很奇怪,也很杂,我能查清楚的只有三样而已。”风萧萧回过头看向了自己桌面上的那堆草药。

“那解了这三种,是不是——”

“不是!”风萧萧知道端木羽要说什么,所以直接了当地给出了答案,“你在我那呆了那么长时间,难道这点儿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么?毒药之中,各种毒物相生相克,你若只解了这三种毒药,就怕不但不能缓解丫头身上的毒,反倒让她毒发的更快。”

这些事情,端木羽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如今她关心则乱,犯了最简单的错误。

“眼下你要么就赶紧去查她中了什么毒,要么就赶紧走,让我安心研制解药。”风萧萧再一次拿起了桌上的石磨。

端木羽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风萧萧一眼,“您也多注意身体。”

“老骨头一副了,用不着你担心,倒是你……破身子一副,想清楚要怎么办了么?”风萧萧头也没有抬,简简单单地丢了一句话给端木羽。

端木羽听了,眼神微微一暗,随即她忽然就笑了。

“若是小花出了事,我又何必在这独活呢?”经历过生死苦难,端木羽早已看淡一切。

就算想要努力继续活下去,她也不过是为了能够继续陪伴在那个傻丫头身边而已。

除此之外,已然完成了自己所有任务的端木羽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好让她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

而听到端木羽的回答后,风萧萧手上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浅浅地叹了一口气。

如今入冬,夜里透着刺骨的凉。

端木羽回到朝日宫的时候,她双眼连带着整张脸都被冻得通红。

“回来了?”瞧见了邓立,端木羽很是自然地问了一句。

邓立点头的同时,他的脸上浮现了一抹犹豫的神情。

端木羽立刻会意道了什么,便垂下眼眸,很是平静道,“把他们两个人一块儿带上来吧。”

“是!”

不多时,紫蝠先被邓立带到了端木羽的面前。因为紫蝠并没有犯错,所以端木羽并没有让人捉拿紫蝠,只让人将她给请了回来。

紫蝠倒也配合,并没有挣扎。

等到了端木羽的面前,紫蝠什么都没说,直接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了端木羽的面前。

端木羽神色如常,并未对此感到惊讶,只淡淡问,“你这是做什么?”

“臣有罪!”紫蝠说话铿锵有力,十分有气魄。

端木羽忍不住扬了扬眉头,“何罪之有?”

“未能好好户主,是罪一,包庇他人,是罪二,期满主子,是罪三!”紫蝠抬起头来,看向了端木羽道,“主子,你赐罪吧!”

看着紫蝠那视死如归的样子,端木羽又是心疼又是有些无奈。

而就在端木羽掀了掀嘴皮子,准备说话的时候,紧合的门被打开,裹着粉白色袄子的戚少龄出现在了门口。

戚少龄被冻得满脸通红,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通红的瓷娃娃似的。

本来她还挺乖巧的,可是一瞧见跪在端木羽面前的紫蝠后,她本是极为平静的双眸之中顿时闪过了惊慌。

“别怪她!”戚少龄不管不顾,直接撞开了身边的人,然后踉踉跄跄地冲到了端木羽的面前,同样直接跪了下去,“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她没有关系的!”

“你……你不是……”看到戚少龄的那一瞬间,紫蝠立刻一脸紧张地看向了端木羽道,“君主,少龄年纪小,心智不成熟,被人蛊惑所以才会铸下大错。主子若要责罚,罚我一人便好,求主子放她一马!”

“不是的不是的!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问题,你别怪紫蝠姐,你别罚她,罚我一个人就够了!”戚少龄越说越着急,最后更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

端木羽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她忍不住抬起头瞥了一眼边上的邓立。

邓立什么都没说,摆着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默默将目光挪到了别处。

看来这厮是早知道紫蝠和戚少龄之间的关系了……

端木羽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番,而这个时候紫蝠和戚少龄两个人已经不知不觉地说了好半天的话。

端木羽实在头疼,“好了。”

这一天她从白天忙到晚上,已然精力耗尽,维持她继续在这和这两个周旋的唯一动力,便是远在另一个宫苑之中的张小花罢了。

端木羽一出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立刻就没了声音。

得了清净,端木羽先按了按额角后,她才看向了戚少龄道,“子熙夫人中毒的事情,你可知情?”

戚少龄刚张开嘴准备答话,结果紫蝠在边上立刻抢过了话道,“主子,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被利用的而已,她——”

“紫蝠。”端木羽拧紧双眉,扭过头看向了紫蝠道,“你平日里不爱说话,我还以为你都快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今日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端木羽目光微沉,平淡的语气微微加重了些许道,“我现在是在问戚少龄,你让她回答,可好?”

端木羽面对别人的时候很少会有询问的语气,而一般她问出询问的话语时,一般代表事情已经到达了她要发怒的边缘。

所以在端木羽冷冷的目光之下,紫蝠抿住了嘴巴,不再开口。

随后端木羽再一次看向了戚少龄,她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戚少龄跪在那儿,眼里慌乱如同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小鹿似的,弱小而又无助。

她看了一眼端木羽,复又看了一眼紫蝠。

紫蝠一句话都不说,只满眼担忧地盯着戚少龄。

对少紫蝠关切的目光之后,她咬了咬嘴唇,最终鼓足了勇气,抬头对上了端木羽的目光,道,“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是我给子熙夫人下的毒!”

看到这本还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忽然如此坚定和无畏。本还怒意满满的端木羽,忽然被震慑到了。

但是,也仅仅只有一瞬间罢了。

下一瞬,端木羽的眸光之中顿时划过了一丝杀意,她毫不犹豫地手出手扼住了戚少龄的脖子。

这样一个少女的纤纤脖颈,在端木羽的手中,就好像一根细小的树枝一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折断。

一旁的紫蝠瞧了,她顿时紧张地冲到了戚少龄的身边,她伸手想要解开端木羽对戚少龄的束缚,可是面对端木羽,就算她能够帮戚少龄脱身,她也不能这么做!

所以,在两种情绪的纠缠之下,紫蝠就那样愣愣地举着双手站在那儿。

“主子,让我替她受罪吧!”片刻后,紫蝠最终选择跪倒在端木羽的脚边,乞求道,“她还年轻,她什么都不懂的,求求主子看在我这么多年效力的份上,放她一命吧……”

看到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紫蝠忽然变得如此卑微,端木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

她收敛了杀意,然后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将戚少龄甩在了地上。

终于再一次感受到呼吸的戚少龄,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紫蝠望着端木羽,满眼感激。

可端木羽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答应你放她一命,我只是还有事问她!当然了……”端木羽的目光落到了戚少龄的身上,“想要我绕她一命未尝不可,但是她要把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才可以!”

“谢过主子,谢过主子!”紫蝠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爬到了戚少龄的身边,关心起她的伤势。

戚少龄咳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缓过了神。

她满含眼泪地看向了紫蝠,紫蝠伸出手,将戚少龄两鬓碎发绾到了耳后,本是英姿飒然的她,却是格外温柔道,“你乖乖的,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知道么?”

戚少龄拧了拧眉,泫然欲泣,不过还好,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她扭过头看了一眼端木羽,眼中的惊恐依旧,不过还好这个时候有紫蝠在身边,她的胆子也算大了些许。

“你想要知道什么?”戚少龄很是小声地问。

“你用了什么毒?”端木羽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她本以为,只要知道是戚少龄下的毒,便能够找到毒药,然后让风萧萧尽快制作出解药了。

然而,戚少龄却是摇了摇头。

端木羽顿时大怒,“你是觉得你命太长嘛!”

这一吓,把戚少龄吓的赶紧转过身紧紧抱住了紫蝠。

而她眼中本是被压退的泪水,顿时像珠子一样,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

边上的紫蝠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地催促道,“你说呀,赶紧说呀……”

结果戚少龄却是哽咽着摇头道,“我也……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听到这话,端木羽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她本以为事情总算得到了解决,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超过她的想象。

“那这毒,你是从谁手里拿到的?”端木羽再一次问。戚少龄瘪了瘪嘴,所在紫蝠的怀中,更是小声地回答道,“君……君后那儿。”

“戚曜?”听到这个名字,端木羽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震怒。

“传令下去,立刻前去天牢!”

端木羽并不在乎戚少龄到底是怎么会从戚曜手里拿到解药,然后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给张小花下毒的。

眼下,端木羽关心的只有一件事——

要让张小花活着!

迎着风,风如刀,割在脸上,可是端木羽对此却浑然不觉,因为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只有那个在宫中酣睡的人儿。

她要让她活着,她要让她活下去,她要……

就算是要逆天改命,她也要让那个人继续活下去!

初晨光芒已经从天际冒出,端木羽终于赶到了天牢。

只是还没等她走进天牢,她便瞧见天牢里面有好几个人进进出出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等端木羽走近之后,她这才瞧见那几个人正拿着几条毯子。

与此同时,邓立上前通报,“君主驾到,还不赶紧做礼!”

话音落下,那几人纷纷丢下手中的毯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端木羽则是有些好奇,“你们这么晚了,在做什么?”

“启禀君主。”其中一个穿着典狱服侍的人,低垂着脑袋哆哆嗦嗦道,“适才小的巡视牢房的时候,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还不快说!”

“发现有人死在了牢中,于是我们几人想找点毯子将尸体盖一盖,然后等天亮了再回宫禀告。”

听到这话,端木羽心中微沉,“何人死了?”

那人抬起头来,瞧了一眼端木羽。

晨光之下,端木羽的肃杀之气越发深重。

那人便颤抖着道,“是……是君后……”

听到这话,端木羽忽然觉得自己脚下有些虚浮,不自禁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而邓立则是在边上大喝道,“放肆!君主面前,岂有尔等胡言乱语!”

面对指责,那人更是惊恐万分,连连摇头道,“小的没有说谎啊!君主若是不信,可以随小的进去一看究竟!”

端木羽摆了摆手,邓立便跟着那几个人进了天牢。

不过片刻,邓立低着头,从天牢之中走了出来。

端木羽看了他一眼,“如何?”

邓立紧抿双唇,然后摇了摇头,端木羽便立刻明白了邓立的意思。

看来,戚曜是真的死了。

“如何死的?”端木羽问。

“服毒。”邓立将手中的一个一张油纸递到了端木羽的面前,“这是在他手里找到的,而且他的嘴角也有这毒药,所以……”

“他是自己吃的毒药?”

“是。”邓立点头,“君后身上不曾发现有打斗或者强迫的痕迹,想来应该是自己服的毒。”

“那这毒从何而来?”

“这……”邓立想了想,“君后入狱时,不曾被搜身过,想来或许是他随身带着的。”

……

端木羽负手而如火一般的朝阳从远处的天际线跳脱出来,阳光洒满大地,可是她却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看来这一次,是我低估了戚曜。”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见戚曜的时,他所说的话,端木羽忽然觉得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