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1)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不提那丁姨妈满心算计,那厢珍珠得了蔓枝的信儿快步往那荣禧堂去了,堪堪踏入荣禧堂只听到“哐当!”一声,珍珠心中一紧,还是快步走进东次间。小丫头见珍珠来了,立即为她掀起门帘,大声喊道,

“夫人,珍珠姐姐回来了。”

珍珠进入了东次间,只见陆妈妈在帮着史氏揉背,地上跪着二门处的蒋婆子,那婆子连连磕头,

“求夫人饶命,老婆子不是故意的。求夫人饶了老婆子这一次吧!”

不知道屋内情,珍珠只是退到陆妈妈身边一声不吭。只见那史氏用力捶打床几,大声喝斥,

“陆妈妈,通知外院管事,把这老婆子还有她家里的,统统给我赶出去。放她在二门处,不是让她紧着讨好郡主的。今日这府里我还当这家她就敢如此!”

珍珠低头,心中倒是了然几分。陆妈妈一声令下,外头已经等候着几个粗使婆子拉着蒋婆子下去,又有小丫头进来拾着碎瓷片。收拾停当,陆妈妈亲自为史氏奉茶。史氏扫了珍珠一眼,珍珠只感觉背脊一亮,扑通跪在史氏跟前。

史氏端起茶盏,轻呷一口,淡淡问道,“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

珍珠重重的磕了磕头,双眼通红,却也不敢托词,只是求道,“还请夫人责罚。珍珠有负所托。那头让奴婢略略等候,这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郡主身边的蔓枝就来报说南边来人,让我先回了夫人。我细细瞧了,这那蔓枝神色愉悦,怕是来了什么……”

史氏挥了挥手,陆妈妈对着珍珠使了个眼色,珍珠立即出门。史氏见屋内无人,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来,

“你说,这南边到底是什么人来了?”

陆妈妈自然知道史氏所指,略略一笑道,

“我虽不知来何人,但必定不会是侯府那边的。夫人您想,像我们这般的人家,凡事都要在一个‘礼’上,行事都有既成的规矩。如今那位虽是郡主,到底没有独自立府,也不曾掌管这府丁点事务,且不说如今家里长辈尚在。若是侯府来人,哪里会这样没规矩直接上门。哪个不是安顿好,遣人送上名帖,约定拜访时间的。我瞧着,怕是不知道哪路子穷亲戚,来打秋风。”

史氏微笑点头,“我也是这般想。如此倒是可以运作一番。”

陆妈妈只是一愣,随即立即明白了,“是,夫人,我知道了。此事不好加以人手,我亲自去。“史氏继续微笑点头,心中大为舒畅。这近两年来积郁一扫而空。如此倒是想起那位马道婆,心中更加确定那位是有*力的。如今不管是小二媳妇妥帖明理,怕是大儿媳妇也能被拿捏在手里。如此想着,不禁大笑出声。

梓莘自然不知道那头史氏的算计,在蔓枝绿柳搀扶下,轻步移向偏厅。因素来知道丁姨妈的为人,加之还有同来那位英家的表姐,她今日的装扮倒比平常多了几分用心。倒也不是有心炫耀,只是对着狗眼看人低,她倒也不介意以势压人一回。

见梓莘进门,抬眼便见丁姨妈与那位英表姐怡然不动,心中冷笑,目光扫向蔓枝绿柳,那蔓枝立即上前一步,大声喝道,

“郡主来了,还不请安吗?”

丁姨妈为毛一抖,就要说话,却被丁家那位庶出姑娘抢先一步。只见那姑娘起身款款走到梓莘跟前立定,缓缓下拜:“思彤见过郡主姐姐,郡主姐姐大安。”

梓莘瞧着丁思彤,只见她眉目清秀,似是十四五的年纪,全身虽透着稚气,却不失为一个美人,且看她举手投足,虽不失礼节却要瞧着有些瑟缩,只是这位居然能瑟缩的恰到好处,特特是那双眼睛,真真是生的我见犹怜。她可不记得姨妈有个这般品貌的女儿,想来应是庶出了。她又看向一旁贵气逼人的英家表姐,倒是衬得眼前这位小美人更加清丽三分。

“妹妹何须多礼,都是一家人。”梓莘微笑抬手,那边就有一个小丫头上去扶。她瞥向那纹丝不动的两人,嫣然一笑,“姨妈,表嫂别来无恙啊。那日一别,居然已经快两年了,今日得见,我真是满心欢喜。”

梓莘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说异常清晰。英表姐听了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办分依然是那肃穆的模样。她瞧着梓莘越发出色容颜,又想到素日里相公的不冷不热,就想开口顶上几句。只是又想到这位已非昔日孤女,倒是忌惮几分,拿眼去瞧丁姨妈。

丁姨妈自打见到梓莘,只觉得气蹭蹭往外冒。瞧她通身富贵,特别是手上双手那对玉镯,似是当年为了赔罪,她那无良相公,从她压箱底的陪嫁里生生抠出来的。本来她就是李家旁支,家中不显,陪嫁中好物件本就不多……

“呵呵,”丁姨妈不似那英表姐,心中毫无顾忌,出言讥讽:“这两年不见,如今倒是要叫你一声郡主娘娘。老妇不过一平头百姓,却不知可否要下跪行礼?”

她可看不上她这半路的郡主。她如今的富贵且是在她父兄给的,可到底父兄不在,天家自然也不会成日里看顾着这位。若是今天梓莘敢让她下跪行礼,明日她就要闹得人尽皆知。宁萱郡主忘恩负义,居然让外祖家的姨妈给她下跪行礼。她倒要看看,这名声有污的郡主是否会被厌弃。虽她父兄有功,可到底她父兄是父兄,她是她。且看她如今成亲至今,依然膝下空空,怕是也不得夫君所喜。想着心中更是轻视梓莘几分。

梓莘瞧着丁姨妈做派,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她半点没说,可这心中所想毫不掩饰写在脸上。梓莘懒的跟她计较,只是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李妈妈。李妈妈立即会意又拿眼睛看向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转身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梓莘端着茶碗喝上一口,也不理接话。

丁姨妈瞧着梓莘,心中更是确信了自己推测,不免得意几分开口便是,“如今上门叨扰,却是因为一事。”

梓莘放下茶盏,此时方才出去的小丫头立即捧着茶盘走了进来,可是这茶盘上放的不是茶盏,而是一个藏青色单色荷包。梓兮指了指荷包,笑道,

“姨妈特特上门,怎好叫您白走这一趟。虽不知道姨妈怎么来京城,只怕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在这光景上门寻我。这些年实在是因为隔着几层,往昔各色年礼也是到不了姨妈手里。”

说着,梓莘褪下腕上玉镯放在了炕床的小几之上,

“这本就是姨妈之物,如今物归原主,想来也能解姨妈的燃眉之急。也不知姨妈如今住在何处。您也瞧见了,虽然我如今贵为郡主,却不曾管理家务,也不好向母亲开口。这荷包里另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想来也够近郊置办一个小院子了。”

梓莘笑的温和,弯弯的眉毛,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就差没直接说,我知道你难处,你不必说这就帮你解决了。

丁姨妈气结,准备好的话统统说不出口。她真把自己当做来打秋风的。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打发她了?也不看看她与那儿媳一身珠光宝气。她还想说些什么,转眼看到一旁肃立的庶女眼珠一转,生生吞下火气,笑道,

“你还是这般爱说笑。我是随你表哥表嫂来京的。你那表哥如今已是举人,听闻前科探花是你家妹夫,若是可以指点你表哥一二,想来也是受用无穷的。”

说着她顿了顿,指了指丁思彤笑道,

“还有你这位表妹。如今也是记在我名下,也算是你嫡亲的表妹了。想着她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如此带着她一同前来。只是,我们堪堪到京,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好跟着我们住客栈。这不就要劳烦你了。”

梓莘听着丁姨妈的长篇大论,又想到她素日为人,不觉好笑,淡淡回道:

“姨妈真是为难我了。如今我能管的不过这个院子。这院子里除了姨娘们住过的屋子,便是丫鬟婆子的……”

丁姨妈压下火气又要冒出,只听外头喊道,“大爷回来了。”

梓莘瞧着丁姨妈又瞧向丁思彤,那丁姨妈呵呵而笑,道,

“都是一家人不碍事的。你表妹尚未及笄,不过一个孩子。你嫂子又是你表姐,关系更亲。”

梓莘见她这般,倒也不再多言,只是一个眼神过去,没一会小丫头引进一个华服男子。只见他面如冠玉,眼若桃花,一时间三个女人顿时愣住。心中皆暗道,这贾府长子之貌果然名不虚传。

丁思彤只是瞧了贾赦一眼立即低头不敢再看。她只觉得自己双颊绯红,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次,她不是不知道嫡母的目的。因为丁家庶女,不受嫡母待见,常以她年纪尚小为由,拘在家中不带她出去见人。如今她就要及笄,可婚事却没有着落,心中不免有怨恨。可是,就在昨儿嫡母倒是透了心思。她又惊又羞说不出一个字来,她一点都不像当妾,何况还是那仪宾的妾。可是嫡母却这位仪宾和旁的不同,想来将来也是会继承爵位的。虽说大抵是降级袭爵,可是瞧在郡主面上,怕是依然可以捞个国公爷当当。那仪宾相貌也是极好,在京中也是赫赫有名。郡主成亲快两年,依然无所出,可见也不受夫君所喜,她若是能抓住机会,剩下嫡长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瞧见了贾赦,一颗芳心不知不觉竟然陷了进去……

梓莘不知道丁思彤的小心思,只是她同为女子,自然知道乍看之下贾赦相貌惊人。到对几人反应见怪不怪,几人见礼之后。

贾赦也坐在了炕几之上,抬眼冲着几人笑笑,对梓莘淡道,“我且不知道你还有位丁姨妈,今日真是失礼了。”

梓莘掩帕而笑,瞧着贾赦,“也不怪你不知道,姨母与我母亲本就是同高祖的姐妹。”

丁姨妈脸色一变,却见那贾赦脸上并未表现出半分轻慢,心中大定。她满怀希望的看向贾赦,才要开口只听那梓莘笑道,

“相公来的正好,有一事还要相公定夺。”

贾赦瞧着梓莘模样,心中奚疑面上不显,只是柔声问道,“何事?”

“姨母一家普到京城,屋舍尚未安置妥当,怕是还需一些时日。表妹未婚女子住在客栈实属不变。所以求到了我处。”

“这有何难。”贾赦灿然一笑,哪怕如今屋外天寒地冻,几个人初见贾赦的女子却不约而同觉得这室瞬间春暖花开。丁思彤红着小脸转头,期待瞧着贾赦,只听他道,“父亲在城北同有一处房舍,平日里倒是租给那些来往商客。如今正好空闲,我这就回了父亲,着人收拾一二。”

丁姨妈脸色惨白,她虽然进京不久,却也知道京城布局东富西贵南贫北贱,这个房舍在城北……果然,只听那贾赦又道,

“那宅子虽在城北,倒是也靠近内城。因是素日租给那来往商客,地段也是极好的,且周围邻居也皆是极和善的,姨妈不必担心。若是姨妈不嫌弃,我这就找父亲。姨妈是自家人,租金自然是免了。”

这一次丁姨妈真的吐血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