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被土匪抢回去压寨了·十五(1/1)

人人都知开曜性子急,尤其看重兄弟, 熙国的使官也好, 西风寨的当家也好, 都以为这次铁定成了。他们的精锐都安排在明池山庄, 杀一个开曜不费事。

擒贼先擒王, 开曜若是死了,其他人也不足为惧。

兴许是祝汸给寨子里的兄弟讲多了兵法,此举虽不是什么正经的兵法书里讲的,却因有用,祝汸也给他们讲过,一路往西风寨时,知道要做什么,大家都很激动, 终于轮到了西风寨!

还有人问开曜:“大王!这是不是就是公子给我们讲过的,反过来的‘擒贼先擒王’?他们老大不在, 我们把他们剩下的人都给杀了, 王即便回来,也不是王了?哈哈哈!”

开曜本是很沉重,听到此话,忽然一笑, 心里所有担忧都散了。

大家都变得轻松起来, 他夹紧马腹,带着众人奔驰在山道之上。

西风寨的精锐全都不在,破晓之前, 开曜带人冲进西风寨,用了一个时辰,将西风寨收到手中。开曜迅速令人冲刷地面的血迹,都换上西风寨里的衣裳,各就各位,深究起来破绽当然极多,乍一眼看上去却是的确看不出区别。

那头明池山庄的消息也的确放了出去,他们等了三天三夜,也没有等到开曜过来。

明池山庄的女庄主终于开始发难,当场就杀了一个对她有些冒犯的寨主,手法残忍,大大小小的寨子吓得赶紧先逃,仓皇逃回来的西风寨的大小当家,面对的便是开曜与众兄弟。

曾经威风凛凛的西风寨便这么没了,被插上了庆平寨的白色黑龙旗,迎风飘荡。

谁也不是傻子,熙国的使官也被女庄主亲手杀死在了明池山庄中,震慑众人,西北余下的寨子亲眼见那女魔头的杀人手段,血溅了他们一脸。女魔头甚至直接告诉他们,在他们身上下了蛊虫,想他们什么时候死,就得什么时候死。

他们本还不信,后来女魔头不知干了啥,他们全厅的人忽然都躺倒在地,疼得痛苦□□,恨不得死。女魔头又干了个啥,他们立刻又不疼了。

不信也得信。

一时间,他们即便躲在自己寨子里,也都是瑟瑟发抖,每一日都觉着难见明日的太阳,命完完全全捏在了女魔头的手里,这些寨子又有什么用处!

唯有开曜势头依然朝上,趁着他人势弱,一边收编,一边往东打,一年内,一个又一个的寨子都收入囊中。

明池山庄也不得不再无视开曜,女庄主听了手下的汇报,很有些意兴阑珊:“这么说,这人还挺有脑子?他背后没人参谋?”

“倒没有,只听闻,他有一个极漂亮的压寨公子!”

“噗!”女庄主喷出茶水,“压寨公子,什么玩意儿?”

“呃,就是个长得特漂亮的公子,又富有,几年前被抢上山的,一直住在他们寨子里,轻易不见人,被护得可狠了。”

女庄主便淡淡道:“倒是个痴情种子。”

“他们寨子口风很紧,咱们也打听不出什么,听说那位大王的名字,还是那位公子给取的。”

“哟,那人有名字了?”女庄主根本看不上这样的土匪,她要真想让那些人死,随便灌点药弄晕了,直接下蛊就成,再简单不过,都不必脏了她自己的手。

“是,名字还挺威风,叫开曜!”

女庄主的手一顿,本还懒懒躺着,忽地直起身子,大声问:“叫什么?!”

“叫,叫……开曜。”手下有些吓着了。

女庄主的眼泪忽然汹涌而出,颤抖着嘴唇问:“这位开曜的名字,可是开启的开,日出之曜?”

“大,大约是……”

“上回来,我不曾见过他!”

“他那会儿才是个小喽啰,坐在最边上的位子,您没瞧见也是应当的!”

“他相貌如何!”

“他,呃,个子很高,那是近四年前了,瞧起来还有些少年相,咱们练武的看根骨看得出来。倒是留了一把络腮胡,瞧不清楚脸!”

女庄主的眼泪流得更多,再问:“那位压寨公子呢,又叫什么?”

“这个,属下实在就不知道了。”手下很羞愧。

“他,他穿什么衣服!!!”

手下傻眼了,这他哪儿知道啊!他将派去打听的人叫进来,那人倒是说得仔细:“那位公子去过两次庆平县,在县里很出名,因为长得好,人又好,人人都爱说他。是以我记得很清楚,他们都说那位公子一袭黑衣,衬得人更为英俊,神仙似的!呃……庄主,您怎么了……”

女庄主捂着嘴往后倒在椅子上,挥手叫他们都退下去。

人都走后,女庄主靠在椅子里流着眼泪安静地哭。

她有一个如今世上唯她一人知道的秘密,她忘记不了二十一年前的那一幕,更无法忘记他们说的那些话。那位教主凭空出现,她听到那位教主,生气叫他们庄主“开曜”,还说些“历劫”啊之类的话,虽说后来庄主什么也没跟她说,她自己心里一直有考量。

也因为如此,她才会硬撑着明池山庄。

她相信那位教主的话,她相信她的庄主是神仙,更相信她的庄主会回来的!

所以她一直撑着明池山庄,她要好好地将山庄交还给庄主!

庄主,果然回来了!!!

山上下了大雪,田田蹲在地上滚来滚去地堆雪人,祝汸与阿兔在一旁陪他,小虎“重伤”,在屋里养伤。

田田捏了个圆滚滚的雪球,抬头看祝汸:“父皇,我想到我们以前在小香山和大白打雪仗的时候啦!”

是辛曜的时候,祝汸微笑,满眼怀念,摸摸她的小脑袋:“等过些日子,我们就一起去小香山继续打雪仗,好不好?”

“好呀!还要多久呢?”

祝汸琢磨着,若是一切顺利,总要个五六年吧,毕竟这是整个天下,入主京城还是要比在西北当个土皇帝困难多了。

田田已经又道:“没关系!我可以等哒,反正我就时间多。”

祝汸与阿兔忍俊不禁,田田又拿了根树枝在地上画画:“我画个小白,我想他啦。”

“这回来得仓促,下回若是回家,就把他带来,好不好?”

“嗯哪!我还想小鹤姐姐!”她又画了只仙鹤。

祝汸笑着看她画,忽地听到轻微响声,他的眉头微挑,往后看了眼。阿兔眼看就要起身,祝汸将他按回去:“你陪田田,我去看看。”

祝汸走到屋后,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女子正侧对着他,站在雪里,看着那株冬日里也依然开着花的海棠发呆。

听到“咯吱咯吱”的雪声,她怔怔回头看来,祝汸朝她笑了笑。

她又落下眼泪。

祝汸请她进屋喝热茶。

祝汸亲手给她倒的茶,她对老家伙这样好,祝汸觉得她值得自己亲手斟的一杯茶。她却慌忙擦了眼泪,伸手:“我来我来。”

祝汸避开,将茶盏递到她手中:“喝了暖暖身子。”

女庄主还有些怔忪,闻言便喝了几口,热热的茶水一烫,终于回了稍许的神,她看向祝汸,喃喃道:“多年不见,教主依旧是这般容颜。”

祝汸笑道:“我当然不会老。”

女庄主既能找到这里,还能与他说这些话,自然是早已明白这些事。她果然也笑了笑,说道:“是我说错话了。”

“无碍。”

女庄主再喝几口,说道:“教主,您给我个准话,他,到底是不是我们庄主?”

祝汸点头。

女庄主再度喜极而泣,祝汸递给她一方帕子,“多谢多谢。”,她道谢,连连擦眼泪,却还是哭道,“我就知道,我们庄主会回来的,他会记得我们,记得明池山庄。”

祝汸却也点头:“他的确记得。”

女庄主本是自我宽慰罢了,不乏他真这般说,抬头看他,祝汸托着下巴,说道:“我们到底是谁,并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应当也能看出我们俩的确是神仙。他下凡历劫,历劫的身份、方式,都是他自己选的。他记得你们,记得明池山庄,记得这里,惦念不忘,这一世才会又回到这里。”

女庄主哭着连连点头:“嗯!”

“倒是姑娘你,这些年辛苦了。”

她又慌忙摇头:“不辛苦,不辛苦!”摇着头又笑,“我老了。快四十了,已很久没人叫我‘姑娘’,都叫我‘女魔头’。”

祝汸笑出声,她也跟着笑了。

屋子里忽地就明亮起来。

两人继续说话。

“他不记得那些事,每一世都是崭新的他。”

“那,他也不记得你?”女庄主小心问,目光中甚至有同情。

祝汸骄傲地抬抬下巴:“他记得我,他每一世都喜欢我。他也会结束历劫,与我一同回家。”

女庄主笑:“是是是!我们庄主那会儿,只跟您打了一回架,回来后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跟我说您长得可爱。”

“真的?”祝汸好奇而又惊喜。

“嗯!我当时说您很不好对付,他说他就喜欢那不好对付的!”

“哈哈哈哈哈!”祝汸大声笑。

女庄主看在眼里便更高兴了,其实还有很多好奇的事,不过她没有再问,有些事,她并不需要都知道。庄主真的回来了,她这一生,已经足够。

她接着便又问起他们的打算来,坦诚道:“我守着山庄,便是相信庄主终有一日会回来,否则我早已追随庄主而去。如今他终于回来了,我终于能够把山庄还给庄主了!只是不知,庄主这一世,与教主您可还有其他的打算?”

祝汸告诉了她,她笑道:“其他的事不敢打包票,我们庄主这样的本事,本就是天神下凡,又有您,我也能打打下手,我们庄主定能当皇帝,统一天下河山!”

“只是,他不知道投胎历劫之事。”

“您放心,我绝不会说漏嘴,此事您知我知!我若是说漏了嘴,但凭您处置!”

祝汸淡笑:“你为他撑了这么多年的明池山庄,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谢谢。”她喃喃道谢。

“是我要谢你,谢谢你也一直记得他,在等他。”

祝汸说得很真诚,她险些又要落泪。

祝汸朝她再笑笑,她深吸一口气,与祝汸商量着如何解决接下来的事,其实只要她代表明池山庄出手,整个西北即刻就能是开曜的。祝汸却希望他能行走得更为理直气壮点,开曜自己也不是愿意躲在别人身后的人,他道:“最迟不过明年年底,整个西北的寨子都将在他手中,你不过再多等个一两年罢了。”

女庄主明白他的意思,欣然应下:“您放心!”

“倒是收了所有寨子后,免不了你那处的配合。”

女庄主笑:“史书上总有人为新帝披黄袍,我看,我们庄主的黄袍就由我来吧!”

祝汸也知道她的意思,笑着点头。

女庄主又说起其他事来:“这般看来,不过一两年庄主便能称帝,雪凛城,是庄主的心血所在,要想一统天下,收复雪凛城便是第一步!若是庄主收复了雪凛城,全天下的百姓都要感谢、佩服我们庄主!”女庄主看他,“当年的盛毓娘,您可还记得?”

“她如今身在何处?”

女庄主笑道:“她嫁给西塔了,在西域当王后,战乱时候,老盟主带着灵毓派一同躲到了大漠。十多年前,灵毓派才再度出山,盛毓娘也已不是当年的弱女子,与我一直有书信往来。他们每每提到当年庄主之死,都很愤恨。”

祝汸含笑:“看来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女庄主与他相视而笑。

女庄主悄悄来,也悄悄走了。

次年八月,西北所剩的最后三个寨主,为了免去被开曜杀害,带人逃到明池山庄,求明池山庄救他们一命,更说开曜是明池山庄的最大隐患,再不除去,明池山庄迟早也得完,试图激起明池山庄的愤怒。

开曜已无所畏惧,带人直接杀到明池山庄门口。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位女庄主双手高举,捧着龙袍从明池山庄大门出来,众人瞠目结舌之时,她头一个跪下,带领所有山庄的人高声请开曜披上龙袍,当他们西北的皇帝。

饶是开曜,就是奔着当皇帝去的,不免也有些懵,甚至怀疑有诈。

那个女魔头却又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伸手一展,将龙袍朝他挥去,开曜还没回过神,龙袍便静静披在他的身上。

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女魔头竟然又跪下来,带着人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声音极大,甚至震天响。

刹那间,开曜又有些晕,原来这就是当皇帝的感受吗?

开曜仰头看天,回头看看身后众人,忽然大步朝一旁的高马走去。

众人大惊,正要上前,女庄主拦住他们。

开曜翻身上了马,扯了缰绳就朝庆平山的方向跑。

当皇帝的感受,被这么多人跪着喊“万岁”的确极为爽快!

却差了一个人!

少了那一个人,酣畅与痛快也都能化为平静。

当了皇帝也不及与那人分享喜悦来得真正的酣畅淋漓。

他要去告诉他,虽然才是开始,但他做到了。

他们一定能肩并肩站在最高的山头,看这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