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1)

数年苦战, 荣国节节败退, 终于派出了使臣求和, 愿意对大夏称臣。战局就此平定。

皇帝下旨犒赏三军,令边疆的几位将军班师回朝,京中领赏。

朝廷当然不能把所有边关的将士都喊回来,只是让各将军挑选了精锐的小支部队作为代表。

叶澄作为这些年升得最快的青年将领,自然也在回京受赏的行列。

大军浩浩荡荡赶了老远的路, 夜里在京郊扎营,只等着第二天天亮了, 再进城。

夜里, 叶澄在帐子里走来走去:“你们说, 我明天是戴这顶紫金盘珠冠, 还是戴那顶亮银狮子盔?”

如今他在虎啸关也是个响当当的年轻将军,不仅有了自己的帐子, 身边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亲卫。

林琼等人大半夜被自家将军骚扰, 不能睡觉就算了, 还得陪他挑这些, 非常无奈:“叶哥,叶将军,怎么说咱也是考过探花郎的人,别显得这么没见过世面行吗?明天再怎么招摇, 还能比你过去打马金街的时候风光吗?”

叶澄用怜悯的目光从这群光棍的身上扫过去,冷漠一笑:“哼。你们知道什么。”

林琼等人确实不知道叶澄这是发的哪门子疯,按理说他们叶哥上过血山, 淌过泥海,看平常的作风,也不是那种爱名爱利,特别爱装逼的人啊。

叶澄心里仿佛装了一百只来回狂奔的火烈鸟,一会儿从心底过去一趟,闹腾地他睡不着。

明天就能见到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第二日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

城门大开,皇长子代表天子,率众臣出城,迎接诸将归京。

叶澄的位置就在怀化将军右后方,远远就看到站在城门,最前面的那个挺拔修朗的身影。其实距离还挺远,根本看不清人脸,但他知道那是谁。叶澄下意识拉了一下马缰,□□的马都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跟着躁动不安起来。

怀化将军感受到身后人一瞬间的纷乱,无奈地轻咳了一声,低声道:“瞧瞧你那点出息。”

一开始,他还觉得皇长子有些不像话,为了个男人在边关一留数年,实在不是当太子的料子,结果这些年看下来,他欣赏的这位青年将才,也是个为了情爱,不要前程的主。

众人骑着马,距离城门越来越近,叶澄渐渐看清了那人的眉眼。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稚嫩的青涩,如今季芳泽的五官已经彻底长开了,眉眼简直比这三月阳春还耀眼。

两人对视,嘴角的笑慢慢扬起来。

叶澄身后,林琼淹没在一众兵将中,抬起眼看过去,差点从马背上滚下去!

“卧槽!”

旁边人手疾眼快地扶了林琼一把:“怎么了?”

林琼狼狈地坐好,摆摆手:“没事。”

他和早先的同袍们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疑。

他不会眼瞎了吧?!那前面迎接的皇长子殿下,怎么那么像季大夫呢?!

当初季芳泽突然不见了,乔二问了一句,叶澄只说是回家了。众人不清楚怎么回事,这么些年没再见过人,都以为是分开了,也不敢多问。

我说叶哥怎么突然跟个开屏的花孔雀似的!

叶.花孔雀.澄看着心上人越来越近,恨不得直接驱马上前,把人抢上马就走。可惜现在不是在虎啸关的旷野,季芳泽也不是那个闲暇时溜出来看他的小军医了。就算再怎么想念,也只能规规矩矩跟在怀化将军身后,下马,跪地接旨,听他们说着“国之栋梁”“微臣惭愧”之类的客气话,然后上马进城。

以他的身份,此刻想单独和季芳泽说两句话,也不合适。

叶澄察觉到心底的焦灼,也不由得失笑,多少年都没这么焦躁不安了,简直就和初入爱河的毛头小子一样。

季芳泽早早便等在城门口,看着众人越来越近。他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看出什么端倪,几乎不等众人下马,就大跨步地迎了上去。

身后众臣都怔住了。

他们这位皇长子殿下,平常素来冷脸待人,举止不紧不慢,很有些名士风度,怎么今日这样急切?

季芳泽将怀化将军扶起来,对上后面叶澄的视线,几乎是迫切地打量他。

黑了很多,也瘦了,好在看上去没受什么伤。

叶澄冲他轻佻地眨眨眼,季芳泽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将圣旨取了出来。

怀化将军还有点担心季芳泽会控制不住,毕竟他还记得,这位皇长子殿下在虎啸关,半点皇子的威严都不顾,恨不得粘在叶澄身上昭告天下。但其实没有。除了刚开始有点忍不住看叶澄,季芳泽后面一直都表现地很好。

他甚至亲自为怀化将军牵马,态度虽不多热络,却极为郑重,将身后一众将士感动地眼泪汪汪。

众人列队进城。

今日城内早就知是迎大胜的北疆将士进京,早早便洒扫准备,禁军在路上开道,维持秩序。街道两侧,还有楼阁上,都是等待看北疆将士的百姓。这一仗打得太久,纵然京中未遭战乱,但也同样人心惶惶。现在终于胜了!无论男女老少,都聚在街头,热情洋溢地等待着国家的功臣。

随着马蹄声整齐地响起,长长的列队开始进城,城内立刻响起了欢呼。那欢呼声太高,宛如浪潮,一阵高过一阵,整个城池都沉浸在喜悦当中。花枝,手帕,果子,这些东西不断被人丢进行伍,宛如一场盛大的香雨。

队伍中的将士人人昂首挺胸,纵然有人被枣子砸了脑袋,也没人生气,还有活泼跳脱一些的将士,甚至伸手去接那些花枝香囊,对着街边的年轻小娘子摆手吹哨。

这一刻,就算最严厉的长官,最严慎的文臣,也未有人呵斥阻止,反而脸上皆是笑意。

保家卫国,最风光得意的,不过就是这一刻!

为了表示对将士们的尊重欢迎,文臣们亦未坐车,就连季芳泽也骑了一匹马,在重重保护的列队之中,和怀化将军并行。叶澄等人充当护卫,围在周围。

两人仅错开半个马身,都看着前方,全程没有眉来眼去,宛然装作是两个正经人的模样。这实在让怀化将军松了一口气。

“叶家琢玉郎!”

欢呼叫嚷之中,叶澄突然听见这高声的一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然后接住了丢到眼前的一枝花。

那是一朵牡丹,花似皇冠,浅黄灿然,宛如细雕软玉,花瓣上尚有水珠,极为动人。这是一朵珍贵的“姚黄”!

竟有人舍得把这样的花剪下来,轻易地在街边抛出去吗?

叶澄愣了一下,便顺着花枝抛来的方向看过去。

阁楼上站着一个年轻的贵族女子。那女孩子似乎没想到叶澄真的会抬头看,和叶澄对视,瞬间红了脸,却没躲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对着叶澄福了一礼。

季芳泽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冷笑了一声。

叶澄接住花枝,是下意识的反应,现在听到季芳泽冷笑,更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儿。众目睽睽之下,叶澄从马上起身,抓着马鞍,往前倾了半身,将那朵姚黄插在了季芳泽冠间。

叶澄动作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去了。但那朵花就留在季芳泽发间,成为了明晃晃的证据,证明刚刚他们没有看花眼!这片街道的喧嚣欢呼,都陡然降低了很多。

不清楚他俩关系的文官武将看到这一幕,宛如见鬼,季芳泽身周的护卫甚至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季芳泽就好像完全没发现这件事似得,依然稳稳地驾着马前进,只不过刚刚周身的冷气和不快,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如果仔细看的话,他的嘴角还上弯了一些。

皇子都没说什么,整个队伍便继续前进。叶澄回过身,笑着朝那个女孩子挥了挥手,便驾着马跟上去了。

只是随后,气氛便古怪起来。

季芳泽实在长得太好,纵然发间插了这么一大朵黄色牡丹,也不显怪异扭曲,反而映得一张脸格外妖孽,叫无数大姑娘小媳妇红了脸。

但问题是,你是个皇子啊!这么正式的场合!插着朵牡丹花招摇过市!难道就不觉得不妥吗?!

周围的文臣武将在内心大声尖叫。

季芳泽一点也不觉得不妥。

他就这么插着那朵牡丹花,在满京人士的围观下一路穿过所有街道,一直到进宫赴宴,都没往下摘。

皇帝早已在行宫内外备下了酒宴,普通士兵被迎入行宫外的驻扎地,将领们便进宫赴宴。

皇帝和众将领执手相看泪眼,君臣相合了一番之后,立刻就注意到了季芳泽发间那朵牡丹。他都不必问这花是哪儿来的,已经沉下脸:“把花摘了!像什么样子!”

满朝文武内心附和:对啊!像什么样子!就给了你一朵花,还是从别人那里拿来的,要不要笑成这样子啊!

就算是钢铁直男,也从这一番变故中,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气息。

要不是叶澄今天才作为功臣回来,非得有一百个大臣站起来参他不可!

季芳泽也没和皇帝顶着来,他摘下那朵花,叫来一个内侍,叮嘱他找个小点的花瓶,将这枝花养起来。

虽然气氛有点微妙,但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也没人要扫兴,大家入了席,欢欢喜喜地推杯换盏,你来我往。

吃吃喝喝到了一半,大家都放下了杯盏碗筷,歌舞的伶人也都退去,终于进入今天最正式的环节,便是论功行赏。

叶澄作为这次大战最为亮眼,立功最多的年轻将领,也被单独拎了出来。

他的奖赏十分丰厚,军中官职连升三级,在怀化将军镇守的域内,做了一方边关城镇的主将,最重要的是,皇帝甚至封了他奉国中尉!虽然是最低的一级,但这毕竟是个爵位!

他还这样年轻,又是叶家的人,如今涉足军伍,皇帝如此优待重视,难免让很多大臣都觉得不安。只是叶澄的功绩太过亮眼,一时没人想冒头找他麻烦。

宫人捧着玉牌和诏书送到叶澄身前,叶澄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重重叩首在地上:“陛下如此厚待,臣羞愧万分,不敢领受。”

宫宴一瞬间寂静下来,皇帝向后一靠,似笑非笑:“叶爱卿多虑了。朕既然给你,便是你配得起。你既然不肯领受,那就是想要别的了。”

周围人已经开始不安,叶澄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冷凝。他垂下眼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语气坚定:“陛下英明,臣确实有事想求。臣早已年过弱冠,却还孤身一身。臣不求功名爵位,只想求陛下为臣再赐一门婚事。”

不等皇帝开口,季芳泽已经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席,跪在了叶澄身侧。期间含义,自然不必再多说。

皇帝:“……”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虽然众人对他俩的关系有些揣测,却还是没有料到这一幕啊!这,这也太荒唐了!这可是陛下的嫡长子!

皇帝冷笑了一声:“叶端瑜,你也该知道朝廷的规矩,驸马尚且不领实职,何况是王妃。你若执意如此,朕也不为难你,今日便卸了这一身军职,准备入王府吧!”

叶澄大喜,生怕皇帝反悔,立刻重重扣下去,高声道:“臣谢陛下成全!”

作者有话要说: 叶澄大喜:臣谢陛下成全!

皇帝大惊:不!朕拿到的剧本不是这样的!倒回去重新来!

为啥我的小剧场总是被吞掉。再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