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第 390 章(1/1)

……大家都懂的省略号君  简泽却是回头一笑:“祖父你忘了, 耿家前不久可是好心送了咱家一笔灵石呢!”加上自己手头的一点灵石足够还上这耿家的账了!

耿冯氏猛然想到前几日自家赶制峰上符纸找不到禾禾草,只得高价向简家购进一事……只觉得口中一甜, 气血再次在胸中翻腾起来。

耿大也是直跳脚:“你们用我耿家的灵石来还我耿家的账目, 你们简氏真是卑鄙无耻!”

简泽只觉得好笑,耿家居然有资格骂别人卑鄙无耻?

但简铃儿突然拉了拉简泽的衣服。

简泽回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小妹, 小丫头一指杜子腾小声道:“用完了……”

简泽有些茫然:“什么用完了?”

简铃儿无奈地跺了跺脚,大哥怎么这么笨!

杜子腾慢吞吞地说道:“小丫头的意思是说,你如果指的是耿家上次那几十块灵石的话, 我这几天用完了……”

简泽傻了, 耿大乐了。

镇长震惊了, 耿冯氏痛快了。

简铃儿小小声地跟镇长和简泽解释道:“小杜哥说他要研究透彻聚灵阵的原理才能画出聚灵符来……所以, 灵石都在聚灵阵里用掉了……”

围观众人更是觉得:这杜小哥儿绝不是凡人!难怪画出的符箓难倒了峰上修士, 这符箓简直是用灵石堆出来的!听他们对话,那可是几十块灵石!相当于几千块灵珠, 放在地上都能有一堆了, 好多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他几天的功夫全部用掉了,花起灵石如此奔放, 真乃神人!

耿冯氏笑得直不起腰来:“姓杜的小儿,你果然是个听话的傻子, 来, 乖乖跟我们回家吧~”

“我说恩人哪~”杜子腾笑叹一声站在原地, 没有半点跟耿冯氏回家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听到杜子腾开口说出这三个字, 耿冯氏总是忍不住打个寒战,耿大也不由自主捏紧了储物袋。

耿冯氏直起身子,阴冷的目光钉在杜子腾身上,能画出那样的符箓,这小子怎么可能是个傻子?今日这番行动,耿冯氏明明事事料尽先机,做好布置,最后这小子一出现还是功亏一篑!她渐渐开始怀疑,也许从一开始就是这小子在捣鬼,今天事情几番周折,耿冯氏已经没有耐心再跟杜子腾绕什么圈子,玩什么文字游戏了。

杜子腾环视着周遭的邻里,长长叹了口气,才看向耿冯氏诚恳地说道:“我一醒来就在耿家,举目无亲又失去记忆,耿家对我确实是有再造之恩。我人小命贱,其实不过只想有个安心的地方住着,吃得饱穿得暖,耿简二家为我的事起争执也并非本意,大家就不能放下恩怨……”

耿冯氏只冷冷打断道:“姓杜的小儿,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今日若是你还不上灵石就以身抵债,签下这神魂之契!”

耿冯氏竟然将当初那张在朝会上签了一半的契书再次拿出来!

啧,他的情感牌没打完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啊。

“还不上灵石便一定要签这当牛做马都不如的契书?”

耿冯氏冷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自当以身抵债!”

这一幕与朝会那天的事情多么相似,当日是耿冯氏哄骗着想让杜子腾签神魂契,今日耿冯氏是逼迫着让杜子腾签,只是,当日耿家要签下的是个没有什么依靠的傻愣小子,今日耿家在威逼的却是个画符能震惊“飞毫院”掌事的修士。人群虽然依旧静寂,但却默默有种力量在酝酿。

杜子腾失望地叹道:“恩人你们这么期盼我上门当牛做马啊……唉,那我就只能还上灵石恩断义绝了!”

说到“恩断义绝”四个字时,杜子腾的脸色渐渐也严峻起来。

耿大哈哈大笑:“恩断义绝就恩断义绝,你小子废什么话,你还得了灵石吗你?”

杜子腾却是团团向在场的镇民行了一礼,耿冯氏冷笑:“你若是指望他们帮你还灵石就更是做梦了!今日我耿家有言在先,谁敢出灵石就是与我耿家为敌!”

杜子腾却是一脸笑容不改:“诸位邻里,现在这灵物铺中央灵气感觉如何?可知道为何刚刚镇长和那位陆修士都啧啧称奇?”

耿冯氏心生不妙还未想好应对之策,就听杜子腾一字一句地笑着说道:“因为啊,我这个聚灵符可以聚集灵气却不用耗费灵石!”

聚集灵气却不用耗费灵石,正贪婪地汲取这灵气的众人一听此言顿时哗然,不用灵石而聚集灵气?!

杜子腾一看镇长,果然人老成精,他咳嗽一声道:“确实如此,如若不信的,诸位可以在现场看看,哪有灵石的踪迹?适才那位陆真人怕也是因为这符阵的玄妙才直言自己画不出……”其实并不是,但镇长此时的解释却足够让许多人信服。

有人立即大声问道:“可刚刚简家的小丫头还说你用光了几十枚灵石?”

杜子腾洒然一笑:“这几十枚灵石不过是我交的学费,呃,束修,搞明白聚集灵气的原理而已,道理已明自然不用再费灵石!”

“那这灵气到底是从何而来?”

杜子腾一指外圈:“自然是从这符阵外面而来,如果不信,可以往外走几步试试,这内外灵气的反差应应是十分明显的。”

他话还没说完,人群就开始混乱起来,不少人真的开始四处乱蹿地感受起来,渐渐有人惊叫:“真的!就在这个地方,往前走一步灵气浓密,往后走一步就灵气稀薄!”“当真?在哪在哪?”

人群也渐渐摸索出了这聚灵符阵的边界,这是用人海战术硬试出来的,比刚刚那陆玄春通过推算探查算出符阵节点的手法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这杜小哥儿说的话果然是真的!他竟然真的画出了不需要灵石的聚灵阵!这以后……修行是不是都可以不费灵石就能享受如此浓密的灵气了?一时间,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耿冯氏眼见这又要变成一场闹剧,立即上前喝道:“杜小儿!你到底还不还灵石!不要在此东拉西扯的,若是还不上,给我签了这契书!”

杜子腾叹了口气:“恩人哪恩人~”他语重心长地道:“难怪陆真人会说‘蠢货’……”

随即,他没有再给耿冯氏逼问的机会,杜子腾扬声道:“今日诸位邻里作证,为了还上耿家债务,这聚灵符存货无几,小子只能提前预售!五枚灵石即可得到一套聚灵符,一套聚灵符可持续半月!哪位先交灵石小子便优先给哪位画出一套符箓!后交的只好排队候着啦……”

耿冯氏这下反应过来,怒吼一声就要拦在众人面前道:“我看谁敢……”

什么叫螳臂挡车,这就是了——她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被汹涌的人流推倒在地,耿大就在她身旁也抢救不及,因为他也被疯狂的人群直接踩翻。

事实证明,在提升修为的欲.望面前,耿家那什么筑基修士、金丹靠山都是纸老虎——呸,现在有聚灵符了,老子不会自己筑基、自己结丹么?老子修为提升了,谁怕你耿家个鸟?这就是群众最朴素的思维。

往常那聚灵阵光是激发就要消耗八枚灵石,几乎每隔一日就要一换灵石,生生是用灵石在堆砌修为!但这聚灵符只要五枚灵石就能持续半月,这笔划算的账单在群众雪亮的眼光下那是清清楚楚!

个别理智冷静的人更想到一件事:刚刚那聚灵阵外灵气如此稀薄,今天又有如此多人抢购聚灵符?如果没抢先,那以后岂不是就要身处在稀薄的灵气之中?——我擦,还想个球啊!必须抢先!

而人流冲击的焦点——杜子腾童鞋早就果断地躲到镇长身后,以筑基修士的法力要拦下这么多炼气修士也不禁有些心惊肉跳。他身后,杜子腾飞快将门口牌子上的价目表撕下,在牌子上刷刷写写画画,然后直接扔给了在圈外目瞪口呆的简泽:“快照着做!”

简泽低头看那牌子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迅速照做了,如若动作不快,他实在是担心祖父有些吃不消这般疯狂的人群。

然后杜子腾一指简泽大吼一声:“各位邻里!交费必须找简家小哥!那是我的东家!!!”

简泽脸色苍白地举着一块牌子:“按线排队交费,插队恕不接单!!!”

汹涌人潮,不不不,这已经不是人潮了,这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力气、速度与眼力早甩下凡人不知道几个层次,这汹涌的修士潮根本没有犹豫地在眨眼间就掉头冲向了简泽,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耿氏夫妻只得再次倒霉地看见了众多修士的鞋子底儿,啧啧,真是好惨。

终于,当这汹涌人潮终于排成队形之时,简家三口加上杜子腾俱是长长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镇长在此,只怕流血斗殴已经上演无数次,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已经渐渐形成了秩序,队伍缩短的速度也在渐渐加快。

收费登记的简泽焦头烂额地一再解释:“张婶,不行,一人只能预购一套,真的不行!你看后面宋大叔都在催了!”

而杜子腾这混账毫无人性地直接无视简泽的崩溃,他从简泽手边随意地抓过一袋装满灵石的储物袋,走到那被踩得浑身破败、爬不起来的耿氏夫妻身旁,他当着排队众人的面一粒粒数清楚了灵石:“一百四十一枚不多不少,恩人哪~我可不欠你们什么了,这下可不用再叫恩人啦,我们两清!”

这一刻,简氏一家还有镇上所有人看来,曾经那个卑贱到不敢抬头的乞丐般的少年、今日那个闪耀到让峰上修士也不得不认输的少年,竟然奇迹般地合二为一——就是眼前这个弯腰将灵石放到耿氏夫妻手边、嘴边噙着淡淡微笑的少年。

这操蛋的修真界,我可再不欠什么人了,两清的感觉真好!从今天起,小爷要痛痛快快随自己心意而活!

然而,杜子腾的愿意恐怕没那么轻易实现——

“欠我耿家的灵石,想两清可没那么容易!”一道略嫌霸道的女声陡然响起!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铁翼如何飞翔,就只那重重狂暴的灵气都足够将那小子撕成碎片!

不信邪一般,耿华竟然伸手朝前一触,那看起来平静的茫茫云雾竟如惊涛骇浪一般飞卷而至,将这筑基修士的手臂撕扯出道道血痕--耿华更是觉得天旋地转,这天堑中的灵气分明未曾改变,那小子……那小子凭什么能够在其中安然飞翔?这难道当真是天意?

耿华惊恐的视线在四周游移:还是哪位金丹大能在旁暗中庇佑那小子?

远远地,众人隐隐听到杜子腾那嚣张的笑声:“哈哈!聚灵符阵1.1版,‘飞越天堑不用愁’!冲啊!!!”

陆玄春也是一脸失魂落魄:“聚灵符?难道……难道这小子竟将符阵利用在天堑之中,吸收狂暴灵气化为铁翼动力之核?竟能飞越天堑,天马行空难怪能无所拘束为人之不能为,当真是后生可畏,想我一个筑基修士,竟连一个炼气三层的小儿都不如,哈,身在剑派又如何?符箓才是我道之根本……”

连亲自打造出这玩意儿的铁万里也是一脸震惊,这铁翼炼制之初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利用灵力转换为升空之力,这实在是简单到极点的一个下品法器,不,说下品法器都是抬举了,就是个下品法器粗胚!首先哪来那么多灵力驱动铁翼到能够升空就是个最大的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杜子腾非但要用这铁翼飞越天堑,竟然还成功了。

当日他以切身之痛警告杜子腾的话语还历历在目,但转眼之间,这杜小兄弟就已经飞在天堑高空之上……而他铁万里却依旧困于当年天堑之厄,陷在这仙缘镇上--恍然回首,这数十年自己竟是碌碌无为虚度年华,非但辜负叔祖一片期望,就是当年一同跃下天堑的同伴们--亦是在此地,大家不早就约好,若是命殒谷底,活着的人也要肩负所有人的希望加入横霄剑派吗?自己这几十年到底是在做什么?

简氏祖孙在震惊欣喜之余,亦是感到一种本当如此的与有荣焉——是啊,这位杜小哥儿惊世骇俗的举动难道还少吗?但他又何曾令人失望过?

天堑之上的某人完全没有精力去想自己这一举动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一开始他起飞顺利,这改良1.1版本的聚灵符在铁翼上发挥着作用,置换外界狂暴灵气稳稳托住铁翼也保护他不受灵气伤害,让杜子腾都可以悠哉欣赏云雾之下极少有低阶修士可以欣赏到的风景--灵暴起伏,猛兽如云。

恩,这家伙就是在这个时候得意忘形吼的那句:“聚灵符阵1.1版,‘飞越天堑不用愁’!冲啊!”

俗话说“莫装叉装叉被雷劈”,果然,某人很快发现事情有点不太对,这周遭灵气怎么这么快就充裕起来?他飞速又激发一组符箓之后发现,照这速度聚灵符似乎消耗得……比计划快了那么一眯眯啊!

在目测了对岸的距离和估计了当前时速之后,杜小爷哭丧着脸:我勒个大擦!聚灵符好像有点不太够……都怪那天打雷劈的耿华,害小爷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啊啊啊啊啊!小爷的储备那么丰富明明是足够的啊啊啊啊啊!

这半空之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杜小爷自诩双商超越这些修真者一万倍也无法在半空中想什么法子,只能一边喃喃道:“我擦!我擦!我擦!”一边竭力计算着这铁翼的角度与飞行路线,小心地调整着铁翼的方位努力向对岸靠近。

此时此刻,底下的灵暴起伏、猛兽如云再不是风景,而是真正迫于眉睫的危机,如若处理不好,他杜小爷可当真是要掉下去遂那耿华之愿了!

杜子腾脸上的神情中,那些轻浮骄傲迅速退却,换之以全神贯注,他一边计算着铁翼角度一边飞速思索着这聚灵符的消耗原因,很快他得到一个结论:这天堑中的灵力太过狂暴,而他所绘的聚灵符再怎么改良也是损耗过剧!

杜子腾深吸一口气,心中迅速计算,然后当机立断,采取另一种可能更为曲折地方式:小心翼翼地避过那些狂暴的灵力团,尽管路线更为漫长,但聚灵符的消耗却是可控的路线。

然而,那狂暴灵力团根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出现的时间地点完全随机,杜子腾能做的就是见机行事,尽可能地节省聚灵符的消耗,他周遭灵气再次充裕起来,但这次,杜子腾没有再立即替换符箓,灵气渐浓亦渐渐狂暴起来,将他耳畔都刮出道道血丝,但杜子腾只咬牙直视前方路线坚持着。

远处在仰峰坪边缘的众人也渐渐发现事情不对,废话!一气呵成直奔主题的路线和摇摇晃晃歪歪斜斜的路线能一样吗?

镇长等人皆是有些心焦,视线定在那隐隐约约在云海中起伏明灭的黑点之上不敢稍离。

耿华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还真以为有什么大能在背后,没想到居然是这小子自己折腾出来的!哼,那又如何,区区一个炼气三层,竟敢异想天开想飞越天堑,当年就算是那萧辰亦是炼气九层才敢闯上一闯!

此时空中的杜子腾早如血人一般,却依旧咬牙切齿:“我擦我擦我擦……”

那血腥引来了猛禽,杜子腾此时全心全意和灵暴斗争,哪有余暇顾及,但这空中的猛禽颇有些灵智,此时打量着那映射金属光泽的硕大翼翅,又感觉到那翅翼周遭灵力诡异,能在这半空灵暴中生存的皆不是易与之辈,它一时竟不敢上前。

看着杜子腾一点点接近云横峰,猛禽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峰上那些修士新引进的灵禽,莫不是就唤作“我擦”?能这般在灵暴中前行,虽说看起来诡异了点,但实力想来不弱,也不知对方习性若何?是否也以谷底闯入的低阶修士作为肉食?会和自己的族群起冲突么?

浑然没想到对方只是猎物的猛禽一个恍神,就只见杜子腾以一种禽类看来极其愚蠢的方式马上要一头撞到山壁!猛禽立即惊叫着回旋避让,心道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货色呢,口中吐出疑似嘲笑的啼叫:快来看,新来的傻叉!傻叉!

而杜子腾看到越来越近的山壁,感觉到越来越狂暴的灵气和空空荡荡的储物袋,只咬住牙关竭力抬起满是鲜血青筋狰狞的右手,在半空一线一顿地以血画出了一道聚灵符:“给、我、升!!!”

这一刹那,天堑之上,浩浩云海茫茫灵雾尽皆一凝,云横峰底竟是剧烈一震,仿佛什么东西在隐隐召唤着一般,杜子腾觉得自己竟似被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加速朝山壁而去!!!

随即那云雾灵气剧烈沸腾起来,竟四面八方朝云横峰山壁汹涌而去--赤.裸□□出整个山谷,叫仰峰坪众人清清楚楚看见了谷底无数恐惧嚎叫的凶兽和半空惊惶翻腾的猛禽!

众人也是第一次在仰峰坪看清对崖,也是在同一瞬间,数人惊叫——杜子腾眼看马上就要撞到山壁之上!

镇长同简泽闭上双目,不忍再看。

铁万里捏紧铁拳,咬紧牙关,已是目中带赤。

陆玄春已经在叹息。

耿华唇角勾起,抬起双手准备鼓掌相庆。

然后对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我擦擦擦擦擦擦擦擦——”

镇长简泽铁万里陆玄春耿华其他所有人同时瞪大了双眼 ,只见那云雾翻涌着尽皆聚到某人身下,然后杜小爷就如同坐了升天炮一般直冲苍穹,再重重摔落,一头扎进了对面崖岸上,再无声息。

杜子腾安静乖巧地由着耿大折腾,换了身出来,竟叫外面候着的耿冯氏也略微吃了一惊,虽然这些日子一直起早贪黑地干活,但这洗干净换了身衣物一看——这小子眉目清明温秀,身形虽弱不禁风,但那股清澈明丽的气息却让人一望而生春风和沐之感,再长大些必然是个极其出色的人物。

耿冯氏略微皱眉,这般眉眼实在不适合这般大剌剌地露在外面引人注目,好在今日之后,倒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想到这里,她的眉头才松开。

杜子腾只垂眼静立,任由耿冯氏那霸道放肆的目光在脸上逡巡,耿冯氏满意地点点头,至少这小子性子是个温驯易管教的,今日之后就更由不得他了,哼!

反复在心中权衡所有细节之后,耿冯氏才曼声道:“呐,待会儿也要继续听话知道吗?”

杜子腾乖乖点头应是。

耿冯氏只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听话的孩子才有饭吃。”

杜子腾依旧点头如小鸡啄米,乖得不能再乖了。

耿大在耿冯氏的不耐催促下,再次破天荒的,磨磨蹭蹭地将一张神行符贴在了杜子腾身上,然后他一脸肉痛地看着那张灵符道:“小子,今天你要是不听话,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耿冯氏脸一沉:“好了!我今天是怎么交待你的!待会儿你要是再似这般,小心坏事!”

耿大一脸不情愿,最后还是道:“知道了。”

耿冯氏只转过头对杜子腾道:“好了,你耿大叔便是这模样的,你只怕也见惯了,待会儿到了地方别害怕也别说话,就和现在一样,记下了?”

杜子腾低头看着身上的灵符,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灵力在灵符激活在身周运转的轨迹,如果说看耿大用符像是有人在他眼前一笔笔绘出那些灵力交互的路线,那现在,就好像那些清晰的轨迹尽皆在他心中运转,仿佛只要他心神一动便可令这一方小小天地彻底地变换轨迹!

耿冯氏见那小子低头摸着身上的灵符,眼中满是新奇,一笑止住了耿大即将脱口的怒斥,心下觉得,不过是个傻子,有什么好担心的,随即一拽杜子腾衣领道:“跟上了!”

紧接着,杜子腾就觉得自己一时间竟轻如鸿毛一般,在耿冯氏的牵引下腾云驾雾一般飞速前进着,但杜子腾并不觉得害怕,好像他曾经也多次经历过这样飞驰的场景,他只好奇地观望着周围的风景在高速下的变化,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周遭灵力在他前进时是如何挡下前方的烈风又是如何托举让他身轻如燕的……

这般沉醉于那精妙的灵力结构中,时间竟然过得极快,当然,也有可能是本来就不远的路程加上这“神行符”的威能,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仙缘镇中一处修建得颇为规整威严的庭院,庭前均以三尺青石铺就,院上匾书“仰峰坪”。

他们抵达之时,这仰峰坪已然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竟让杜子腾从符文感应中抽离出来:莫不是全镇的人今日都已到齐?随即他又恍悟,这大概就是那小丫头所说的“朝会”了。

在一个小童接引下,耿氏夫妇携着杜子腾走到了庭院最前方一处高台。

一位须发皆白的修士站在高台上,神情颇为不悦地俯视着耿大夫妇,鼻孔里冷哼一声。

耿冯氏直如不觉,只笑着上前招呼道:“劳镇长久候,倒是我们夫妇的不是了。”

镇长只负手道:“不必多说,今日朝会,我仙缘镇镇民俱在,你夫妇二人有什么事就赶紧办了吧!”

言毕,就在身旁一个青年的服侍下落座,开始闭目养神起来,竟不再理睬眼前这乱糟糟的一切。

耿冯氏不以为意,只携着杜子腾轻轻跃上高台,笑吟吟同台下镇民福了一福:“诸位邻里,今日劳诸位前来,实是为了这个孩子。”

底下的邻里邻居谁不知道耿家平日是怎么待杜子腾,听说今日镇长召集朝会竟是因为耿家和这小子的事,哪能不炸?

耿冯氏抬了抬手,压下台下的议论,耿冯氏一双儿女刚入华嶷真人门下,正是如日中天,她的面子,底下邻里还是要看上一看的。

趁着台下一时的安静,耿冯氏揽着杜子腾深情道:“孩子,你也来了咱们家不少时日了……”

耿冯氏目光温柔:“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当日那可怜的模样,好在我们当家的向镇长求来了‘太乙六阳丹’……”耿冯氏拭了拭眼睛里并不存在的泪水:“否则,只怕今日我们也见不到你这苦命的孩子了。”

杜子腾抬头看她,黑白分明的眼中看不出什么表情,耿冯氏只道这小子自送来就忘却了一切,一直都这木木呆呆的模样。

耿冯氏只爱怜地抚了抚杜子腾的发顶:“诸位邻里,自从丽儿和华儿到峰上之后,我夫妇二人膝下空虚,难得这孩子孝顺懂事,替我二人分担不少,我二人宽慰之余,也希望多庇护这孩子一些,今日在此,也是请诸位做个见证,让这孩子真正入我耿家,成为我耿家之人!”

台下此时一片哗然,杜子腾在耿家过的什么日子,有心人谁能看不出来,竟然说要让这小子真正成为耿家人?这耿冯氏真有这么好心?

而且,这耿冯氏一张口倒是真能颠倒黑白,那么小一个孩子被她那般使唤,竟成了“孝顺懂事”了?合着他们耿家的规矩,往死里干活才能算得上孝道啊。

耿冯氏根本不理睬台下镇民的议论纷纷,只朝一旁的镇长福了一福:“还要劳烦您这位筑基修士出手了。”

这语句上是挑不出毛病的,只是那语气神情间却有种说不出的威胁与傲慢,甚至那筑基修士四个字都带着种讽刺,筑基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受我这炼气修士的驱使?!

镇长尚未说什么,他身旁的青年却忍不住皱眉:“耿冯氏你不要得寸进尺……”

镇长抬手打断了青年:“好了!”他严厉地看了青年一眼,又瞥了一眼耿冯氏:“这便立契?”

耿冯氏含笑道:“当然,丽儿华儿在峰上,我和当家的两个人可支持不起这个家,都有些迫不及待地希望家里添个新丁呢。”

青年听到“峰上”二字,似是有些明白却又有些痛苦地垂下头,握紧了拳头不再言语。若非为了自己和妹妹,爷爷何苦一把年纪还要受这毒妇的要挟,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资质太差不能到峰上,若自己修行有成,何须惧这耿冯氏,让爷爷一个筑基修士向炼气修士低头?

镇长一振长袖,只见一幅纸卷凌空展开,随即他提笔开始在纸卷上书写起来,随着笔端书写,似有无形灵力随着书写而束缚着什么。

在那纸卷展开之时,底下不少人同时抽了一口气:“……这是立契?”

镇长恐怕是这仙缘镇上唯一一个筑基修士,什么样的契就要劳烦镇长亲自来立?难道这耿家当真转了性要收留那个孩子?

然而,随着纸卷上内容渐渐显现,仙缘镇上镇民皆是修士,不论远近,俱是看了个清楚明白:这耿冯氏,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随着镇长的收笔,最后一句话亦出现在纸卷上:“……情愿为仆,任由驱使。恐后无凭,立契为证,如违此契,神魂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