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瘟疫(1/1)

陆吟走上前来, 直直盯着滕玉, “其实我很想知道,你对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怎么这么多日都不醒?而且这么多日未曾进食,面色却依旧红润。”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滕玉在内心疯狂地思考着对策, 好在面上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成功稳住了陆吟。

有了!

她慢条斯理地走回铜镜边束好了发, 如此披头散发实在太没有气势了。

起身逼近了陆吟, 这下气势全开, 挑了挑眉, 嘴角挂起邪魅的笑容, 似笑非笑道:“我做了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或者说,你想……亲自试试?”按照她的设想,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却受到此等羞辱, 陆吟肯定会大怒,最好一个生气直接将她赶走。

岂料陆吟非但没有大怒,反而单手托起下巴, 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想怎么试?”

滕玉差点惊掉了下巴, “对不住, 你这样的,我没兴致。”这陆吟被鬼附身了吗?

这个回答与陆吟料想的一致, 他正了正神色,沉吟道:“刚刚都是玩笑之语,你无需当真, 我今日来,主要想询问,你是否有对付瘟疫的药?”

滕玉被吓得差点骤停的小心脏终于缓了过来,果然这才是陆吟的正确打开方式。

“这瘟疫是何症状?”按理来说,水灾过后出瘟疫的概率才高,旱灾过后应是没有那么容易出瘟疫才对。

陆吟看着滕玉沉思的样子,笑了笑道:“初时发热、头痛、呕吐,而后会出现红疹,严重者那红疹会溃烂,有人之后会结痂好转,而有的病情严重的则直接死了。”

滕玉皱了皱眉,即便她前世不通医理,有些基本常识还是知道的,这分明是天花的症状,好端端的怎么恰好出现这种疫病?怎么看都有几分人为的成分。

而在如今的条件下,天花并没有什么有效治疗方法,得了的人只能保证卫生待抗体产生,重要是要做好没有得病的人预防工作。

“已经发病的除了静养并无好的办法,没有发病的可使用这种办法来预防,取不严重感染者的二十至三十颗痘痂,研磨成粉末,与水混合,而后将这调好的东西用棉布包好,捏成枣核的样子栓起来,而后塞入鼻孔中,六个时辰后取出,若是七日后出现发热、出痘的状态,则是预防成功了。”

滕玉前世得过一次天花,那时候特意上网查了天花的相关资料,刚好记住了,这是水苗法,也是目前唯一可用的办法。

陆吟沉默了,再开口时,已是带了几分怒意,“昨夜朝廷已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那村子里的人全部封锁在里面了,而且并未派人去医治,现在根本找不到这种不严重感染者了,那些被封锁在里面未被传染的人,怕是只能等死了,而且之前逃出来的人,都躲藏的极好,恐怕会波及到外面的人。”

滕玉脸色沉了沉,她可一点也不敢小看天花,这种疫病从古至今可是夺去了不少人的生命的,可怕至极!

“昨夜是谁带人去封锁的村子?”她不相信这种将人锁住任其自生自灭的命令是阿策下的。

“是这里的地方官,那狗官竟然被放出来了,又开始作威作福了,果然朝廷之前一番抄家的做派只是做戏,我就知道,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性命。”陆吟眼眶赤红,拳头捏的死紧。

滕玉默了默,这人虽然心机深沉了一些,但却并不坏,相反是个有大爱的人,从他建立起义军但依旧过的十分清贫便可看出,否则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逃离这里过好日子,没必要陷在这个泥潭里。

等等!狗官被放出来了?

“那狗官的府邸可是在临山中心,最大的那栋?”阿策如今可是住在那里的。

陆吟闭了闭眼,点了点头,“正是他,不仅被放出来了,而且又住回了原来的府邸,整日里设宴邀请那些胡人饮酒作乐,实在是可恶!”

滕玉心头一跳,阿策绝不可能放出那人,也不可能邀请胡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他身不由己。

呼吸急促了几分,声音有些颤抖,“若是没有痘痂,这疫情怕是会越来越严重,我想去那村子周围探一探,看看情况。”

“不行。”陆吟脸色有些沉,“若是你被传染了怎么办?”

滕玉深吸一口气,尽量稳着声音道:“这病只要不直接皮肤接触,便不会被传染,我注意一点,不会有事,而且不寻到解决办法,疫情只会越来越严重。”

陆吟定定地看了滕玉几眼,倏地笑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等等,我安排一下与你一起去。”

滕玉犹豫了,“你没必要一起去蹚浑水,我带上一人去即可。”她本打算带阿一同去。

陆吟摆了摆手,自嘲道:“我要去,与你无关,只是想为大家做一些事罢了,自担了这个名头来,还没有做出一件有用的事,可真是失败。”

“我明白了。”这一刻滕玉对陆吟彻底改观,这种人虽相处起来累人,但的确值得敬佩。

两人乔装改扮,捂得严严实实来到了村子外围,还未走进,便听到大骂声、凄厉地喊叫以及绝望的哭声,这声音混合在一起,直击人内心最脆弱的那根弦。

滕玉脸色白了几分,加快了脚步,待走进时,发现村子外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听着一声声夫君、叔叔、娘亲之类的喊叫,滕玉明白了,围在外面的大概是里面被锁之人的亲人,他们惦念自己的亲人,想要进去照顾那些人,却不得入。

人性总有光辉的一面,当你被可怕的病魔缠绕时,总有那么几个人不顾生死,想要照顾你、拯救你,这一点在乱世实在难能可贵。

还没等她缓过来,便出现了一些穿着官服的人,将那些绝望哭泣的人驱走,“都给老子滚开,若再不滚,直接就地格杀。”那些人随意踢着百姓,毫无愧疚之心,信任就在这一脚一脚中被彻底瓦解。

滕玉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

“连手下都如此嚣张,由此可见,那安王的确不是好东西。”陆吟一拳轰在地上,尘土溅起一片。

“……安王还被你关在营帐,此事应该与他无关?如果他在,或许不会如此糟糕,而且你看,那些士兵里有胡人,安王再如何也不可能勾结胡人。”

滕玉心中感觉有些不妙,这些人里不仅有胡人,而且所着服饰与她之前在府邸看到的那群人不同,这不是阿策的人,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人不可能不露面,难道真的出事了?

陆吟嗤笑一声,“怎的?不过是一夜风流,你就开始维护那安王了?”

滕玉:“……我只是实事求是,你仔细想想,安王既然抄家了,又怎么可能再将人放出来?而且这些人的服饰明显与安王手下的人不同,依我之见,多半是你将安王囚禁了,让那狗官钻了空子,勾结胡人逃出来为非作歹。”

这陆吟不算坏人,若是能收服远比当敌人强,滕玉想先改变他对萧策的看法。

陆吟神色变了变,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安王来后,的确没有做过伤害百姓的事,反倒出力不少,但偏见已然形成,非是一夕便可消除,他需要再想想。

滕玉见状也没有多说,再说该起到反效果了,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重了。

人群驱开后,那群官兵里走出一人,此人虽穿着高品官服,但生的肥头大耳,那肚子简直像是十月怀胎的妇人,面容猥琐,一看就不是好人。

陆吟脸色沉了下来,“是曹民那个狗官。”

这想必就是那个一心剥削百姓的狗官了,“他叫曹民?”这名字可真是十足讽刺。

陆吟冷笑了一声,“此人当年也曾高中过,据说在圣上面前,他自请改名为曹民,从此以后要做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滕玉:“……”

曹民许是太胖了,走着走着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地上,好在旁边的手下扶了一把,稳住了他的身形,不过那手下就惨了,直接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屎。

“没用的东西。”曹民顺势喘了一脚那手下,实在难以置信他这个身形竟还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都给本官听好了,安王有令,里面的人谁都不许管,你们这外面的赶紧滚,否则一会儿安王怪罪下来,你们就都得被抓去大牢。”

“欺人太甚!我们的家人还在里面。”

“这不可能,我们要见安王。”

滕玉怒了,这狗官,分明就是要故意败坏阿策的名声,阿策所做的一切,极有可能因此毁于一旦,不仅讨不到任何好,还得背上骂名。

她已经能够想象,此时此刻这些人不敢骂出声来,不过是顾忌着这些官兵罢了,心里对于当权者怕是已经失望至极了,这曹民八成是被胡人收买了,真是个可恶的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