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认出(1/1)

顾芸不知道林阳是怎么和刘爱红说的, 和他谈过之后,当天放学并没有在路上遇到刘爱红。

之后的日子里刘爱红虽然还是时不时的瞪她一眼,却没再找她麻烦了。

顾芸的日子就这样渐渐恢复了平静, 也渐渐的把刘爱红和林阳二人抛到了脑后。

又一个星期过去, 顾芸也即将迎来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考试, 初三的期末考试。

顾芸听到这个消息时很高兴,高兴的自然不是考试这件事本身, 而是考完试就要放寒假, 再也不用起早床走个把小时的路来上学了。

当班上的同学都在紧张的备考期末时, 顾芸在慢悠悠的畅想她即将到来的寒假生活。

寒假意味着更多的空闲时间, 也意味着她可以更多的见到牛棚里的那个男人了。

她总是觉得那个男人的眼睛有种熟悉的感觉, 却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不可能是在这辈子,到这里的几个月来她就没接触过村里以外的异性。前世好像也没见过, 这样出色的外貌她应该会有很深的印象的。

顾芸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忽然猛地一惊,那双眼,是他……那个在运动中被打倒的著名物理学家尤铭!

那个六十年代留学海外, 22岁博士毕业,并且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提出了非阿贝尔规范场论的年轻物理学家!

顾芸所就读的并不是物理专业,当时是她的室友,一个物理专业的学霸, 在写论文搜集资料时看到尤铭的照片时发出了一声声的惊叹。说是没想到还有这么帅的物理学家,这么年轻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可惜英年早逝。不然很有可能获得诺贝尔物理奖, 我国的物理研究也会拔高几个台阶。

室友一直是一个淡定的学霸,很少有事情能让她激动成这样。顾芸心中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

这一眼,却是让顾芸愣住了,就看到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孩站在花圃前面冲着镜头笑,那副阳光灿烂的模样,让他身后争奇斗艳的花朵都失去了颜色。

照片下面还写着,摄于1968年,y城。

顾芸觉得他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一点也不像个物理学家。而事实却是,1968年,那时候他刚刚提出了震惊物理学界的非阿贝尔规范场论。

当时的学界的主流观点是阿贝尔规范场论,规范场论(gauge theory)是基于对称变换可以局部也可以全局地施行这一思想的一类物理理论。而非阿贝尔规范论是为了描述原子核里的核子们(当时认为就是质子和中子)为什么会被紧紧拉在一起,而不会被正电之间强烈的排斥力而炸开(质子们带正电,是互相排斥的),而设想的一种作用力场。

但这一理论的提出在当时并没有得到学界的认可,通过后来许多学者引入的自发对称破缺观念,才发展成今天的标准模型。

接着顾芸便和室友一起看这位年轻的物理学家的生平简介。

这位年轻的物理学家提出这一理论后便受到了当时研究室的外国研究员的排挤。他们一向奉为标准的理论竟然被这个来自弱国的黄种人说是错误的,这怎么能不让人气愤。久而久之,那些外国研究员就开始排挤尤铭。

尤铭自出国留学就感受到周围白种人同学对自己以及其他黄种同学的歧视。他一直坚信,只要自己做出成就来,让那些外国人看到,自己的国家是有能力的,慢慢就会改变国际上对华|国的刻板印象。

但没想到自己提出的理论会遭到他们全部的质疑。他们从心底瞧不起华|国人,更不会觉得华|国人能做出什么成就。经过这次之后,尤铭深感弱国无科研,国家强大的必要性。

于是毕业之后他不顾当时国内的政|治环境,毅然决然决定回国教书育人,教育兴,则guo家兴。

不幸的是,尤铭回国在t大任教没两年,就被当时风起云涌的政|治局势影响到了。1971年,尤铭被下放到了h省的一个小村子,而父母家人也都被波及到,在这场运动中去世了。

至于为什么被下放,资料中没有写,也没有写他被下放到农村的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只在后面记叙了一段,作为他一生终结:

运动结束后,许多学校都开始返聘当时受难的老师。当尤铭以前任职的学校派人去接这位年轻有为的学者时,却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人一瘸一拐的从一所破茅屋里向他们走来。

众人都忍不住眼圈一红。他们仿佛还记得这位年轻的学者归国说要报效guo家时的意气风发。

尤铭拒绝了他们的聘请,独自一人回到了老家,改|革后没两年就病逝了。

原来他的身体早在那下放的几年里熬坏了,等运动结束了不过是等死罢了。

顾芸看到这里一阵唏嘘。还和室友讨论是不是在运动中遭了大难,所以对guo家失望了,不想再教授学生,也没有再继续研究自己喜欢的物理。一颗物理新星就这样陨落了。可惜他没看到自己所提出的理论被世人所推崇的一天。

之后两人更是时常讨论此人,顾芸还差点儿就和室友一起考了她们专业的研究生。

想到这里,顾芸仔细地回忆了下照片上的那双眼睛。眼睛长得很像,可是眼神却是截然不同的。照片上的眼睛里目光纯澈,有种踌躇满志的感觉。而牛棚里的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像是很深,深的让人看不清。

他也是姓尤,顾芸不由得激动起来,难道穿越过来还能见到著名的物理学家吗。

她激动中带着隐隐约约的忐忑,害怕是自己记错了,万一不是他,空欢喜一场。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顾芸好容易熬到了放学。

回家见刘荷花正在厨房做饭,就钻进了厨房陪着她唠嗑,聊着聊着就装作不经意的提到了牛棚那个男人,随后就问那个男人叫什么。

刘荷花被顾芸问的一顿,手上的锅铲也停下了动作,疑惑道,“是啊,这尤老师叫啥名儿呢?”

以前村里人只知道他姓尤,大家都叫他那个住牛棚的,好听点的叫他尤同志或是尤老师。就是刘荷花,也是自顾芸被尤铭救了后才改口叫他尤老师的。是以他的大名叫什么刘荷花还真的不知道。

见状顾芸也知道在她娘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看来还是得问他本人。就转移了话题,和刘荷花聊别的去了。

吃过晚饭,顾芸跟爹娘说去找刘晓玲玩会儿,就往牛棚去了。她现在急着想确认这件事,不搞明白牛棚里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尤铭她会睡不着的!

顾芸站在茅屋前敲了了敲门。没一会儿里面有了动静,门被打开了。

她看到眼前的人一点没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是她,心里不由得称奇。便开口问道:“你知道是我?”

尤铭没有回答,只侧身示意她进来,没再像前几次那样让她站在门口说话。

顾芸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屋子里面的全貌,以前从门外透过灯光看不真切,她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破旧,简陋。

一间屋子既做厨房又做客厅。还用蓝色的土布当帘子遮住了一部分,里面应该放着床。一张掉漆的桌子,两张凳子,除此之外再没见着其他的家具。

前些日子下了雪,地上也是潮潮的。

顾芸收回视线,在那张残了腿的桌边坐下,看向男人。就见他不知从那儿寻来一壶水,给顾芸倒了碗,推给她,道:“只有白开水。”

顾芸自然不会嫌弃,冲他笑了笑,便伸出双手捧住碗,水还是烫的,在冬天暖手正好。顾芸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丝暖意。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尤铭,都被这场运动迫|害了,是受害者,她怕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来的路上还很激动,这会儿看着面前的人倒是胆怯了。

实在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尤铭,喝了两口水,咬咬牙,便问出了口,“那个,尤老师,你叫什么呀?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说完就紧张的看着尤铭,生怕他生气。

尤铭看到她这个样眼睛里倒闪过一丝笑意,也没有问顾芸为什么突然问他的名字,直接答道:”尤铭。“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早已经不是老师,你以后也别叫我老师了。”

顾芸忽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尤铭。

啊啊啊!原来真的是他!

真的见到真人了!!!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

见这个小姑娘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尤铭有些疑惑,随即道:“怎么了?”

“没、没,尤老师……哦不,尤同志你要好好保重身体。”顾芸有些结巴的道。

顾芸想起以往看过的关于他的生平,心又是一揪激动的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再次的郑重的对他说,“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尤铭虽然不明白顾芸为什么又重复了一遍,但对上她郑重的表情,不由得轻轻了点头,“嗯。”

随即想到了上次给他送的被子和米,便问道:“那个,我上次给你送的被子,你在盖吗?”

尤铭听她说起这个,看向顾芸的眼里浮起一丝暖意,嘴角勾起浅笑来,“嗯,很暖和,谢谢你的被子。”

顾芸乍然看到他的笑容,着实愣了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像是春风拂面,暖融融的。

等反应过来她的脸嗖的一下就红了,随即意识到这是在他的家里,而且只有他们两个,她就不自在起来。

“那、那就好。天晚了,你早点休息,我该回家了。”顾芸慌慌张张的应了声,起身准备回家。

尤铭将她送到了门口,正要关门,忽然听到了顾芸小声含混地说了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以后会好起来的。”

他不由得抬起头,就见顾芸一张小脸在月光下定定地望着他,那坚定地眼神一如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要写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

文中所有专业名词源于百度百科。

本文没有原型、没有原型、没有原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架空的架空的架空的,借用了一下某位大佬的成就,并没有不尊重爱国科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