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晋.江文学(1/1)

chapter 30

目光交汇。

赵也白眸色深敛,此刻没什么情绪。

“不愧是殷老先生的外孙女,果然有外人不懂的鉴宝诀窍。”纳瓦先生这般吹捧,仿佛默认励如桑方才的判断无误。

励如桑又重归恭谦:“这个其实算不得诀窍。”

紧接着她走回盏托前,弯腰伏低身子:“可以直接告诉你们,虽然汝瓷釉色隐青,但侧看是,釉面其实会有点泛黄或者泛红,您提到的那种结晶体反光出现亮点,对我来讲更具体点应该是鱼鳞般的泛光效果,或者说,也有点类似水面的水波在太阳光下的反光。”

说着她重新直起身体:“不过还是那句话,作为艺术品,它已经是个精品,又美又稀,等放到拍卖会上肯定是个俏货。所以我指出的那些不影响它的收藏价值。而且这只是我目前粗略的个人判断,准确性不大。您既然请了几位大师共同把关,看走眼的更有可能是我。”

纳瓦先生笑:“你年纪虽轻,但还没出生恐怕就接受胎教,见过的宝贝比我请的几位大师的阅历加起来的都要多。据我所知,经你掌眼的物件,至今没翻车过。”

励如桑好奇:“方便了解一下纳瓦先生的中文是哪里学的?”

话题陡转,纳瓦先生愣了愣,很快他的八字胡往两边翘起,认真给她回答:“我自小在中国长大,成年后才回日本,所以中文流利没有口音。”

说完,纳瓦先生加入万老板,均以励如桑指出的角度,再去细看这个天青釉盏托。

先看完的万老板回头便将视线落到励如桑身上。

励如桑立刻问:“万老板有何指点之处?”

万老板微微笑,考她似的问:“泛黄和泛红的原因是什么?”

励如桑便也学生答题似的回答:“稍微有点研究的人都懂,汝瓷的胎土香灰胎里还有一定的铜元素。很多仿品过红泛紫。纳瓦先生的这个其实烧制得很好,没点老道经验的人很不容易辨别。”

万老板表情和之前在他的私人收藏馆里的长辈像一样,做出的评价也只字未改:“年纪轻轻懂得不少。”

励如桑索性拿纳瓦先生先生一直夸她的话来回应:“家中长辈厉害,我跟着学了点皮毛。班门弄斧。”并问,“万老板也一开始就看出不是真品吧?”

而且明显和她的观察点不同。

约莫因为她方才的分享,万老板此时也直言:“刻写底款其实也有点端倪。”

纳瓦先生始终留意着两人的交谈,闻言追问万老板哪里有端倪。

励如桑之前唯独没细看的是盏托底部,见纳瓦先生既已将其托起,她便顺便瞧了一眼,蓦地恍然,望回万老板,笑而不语。

纳瓦先生倒没探究励如桑和万老板之间的打哑谜,让手下将盏托先收起来,然后将两人一起夸了:“二位都名不虚传。”

一言锤定,他事先便知盏托的真实属性。

励如桑捺下心绪,偕同万老板走回各自的位子,发现了对面松帕投来的目光。

松帕貌似是全场最置身事外之人……?

赵也白在励如桑落座后回到她身侧,看了她一眼。

励如桑用眼角余光察觉后,转过去,赵也白却已错开视线,她想说点什么。

但听这时候不知哪里传出疑似爆炸的巨响,在场所有人均心神大震。

因为这个空间是半开放式的,临窗而坐的人拨开那些探入室内的树枝率先看到了远处火光的影子,惊呼了什么。

纳瓦先生脸色骤变,不出数秒,外面的手下冲进来通报,纳瓦先生更加坐不住,即刻道失陪,撂下所有人起身往外去,木屐在木质地板上踩得砰砰响。

除了励如桑、赵也白、万老板和松帕,其余人亦跟随涌出。

励如桑和赵也白蓦然对视,两人都跟着出去想看看什么情况。

待他们行至外头,便见不远处的那条河灯光亮如白昼,纳瓦先生在他手下的搀扶下坐上大象的背,带着一拨人,蹚水到对岸去。

对岸正是火光出现的方向。

“看来那边也是他们的地盘。”今天看到大象从对岸回来,励如桑只以为是大象营地。

“好奇?”赵也白问。

“不好奇是假的。不过,也没非常好奇。这伙人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办的事也不指望多正派,事不关己,探究做什么?”励如桑勾唇,“他请我来帮的忙,别太过分就好。”

“确实,如果只是鉴宝,太简单了点。”赵也白同样认为方才拿出的天青釉盏托仅仅是纳瓦先生的投石问路。沉吟两秒,他问:“如果太过分?”

励如桑考虑道:“看过分到哪种程度。”

万老板和松帕两伙人这时候也从里头走出来。

赵也白有意将励如桑拉到安全距离内。

松帕根本没睁眼瞧励如桑,径自离开。

励如桑不禁怀疑起,他究竟是不是曾经追杀她的那其中一伙人。

万老板则和励如桑打了个招呼,说要先回去休息,并让励如桑也可以回去休息:“……看样子又是窑炉出了事故,纳瓦先生不会这么快处理好。”

“窑炉?”励如桑抓住了关键词。

“嗯,窑炉。”万老板微微笑,点到即止,未再多言,迎着晚风迈下阶梯。

他身上那身长袍布料显然特制,才不至于在泰国这样永远只有夏天的国家里闷出一身汗。

“有意思。”经点拨,励如桑猜不到纳瓦先生干的是什么行当就是个傻子了。

赵也白也笑笑:“这样看,地下拍卖会上展出的古董收藏,真伪值得怀疑。”

“如果都像天青釉盏托那样做得以假乱真,他们付出的心血也挺多。”这话励如桑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很多艺术收藏品,确实靠着后人的仿制,才得以传承。

当然她也没有认同纳瓦先生的行为。毕竟如果她猜测属实,纳瓦先生干的是以假乱真的骗人勾当。

“吃饱了没?”励如桑话头一转。

赵也白突然只盯着她,不予回应。

“是要解释你之前干什么打断我?”励如桑高挑眉,寻思着她是不是得先正式通知他,她确实结婚了。

她方才记起来了,她以前貌似提过,平城的婚嫁婚俗里有一条是需要小舅子亲自送新娘到新郎家里去,她不仅是独生女,连旁系的堂兄弟姐妹都没有,所以既然赵也白是她弟弟,以后就请赵也白来负责这事,为此她鼓励赵也白更得跟着她锻炼身体,否则以后背不动她可就麻烦了。

未及她开口,先听赵也白问:“为什么没告诉我,你家人去世了?”

励如桑怔然一瞬,继而弯唇:“没什么可说的。”

“我不是问起过?”赵也白的愠恼昭然,不容她再用同样的理由搪塞。

“你不觉得你今天和我讲话特别没礼貌?三番两次都是质问的语气。”励如桑是温和提醒他。

赵也白却继续“不礼貌”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和你讲话才是对的?”

励如桑下意识想脱口“以前那样”,临到嘴边理智地止住,决定采取有问必答的方式:“你只是问我他们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我的答案没骗你,他们确实知道。他们在天上看着我,我做什么他们都知道。”

餐席上时,赵也白已经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此时亲耳听她阐明,他无法不静默。

励如桑反而笑:“你这什么表情?”

赵也白突然反思,他追问这件事或许是个错误。

“抱歉。”他道。

励如桑就着自己比他站高一级阶梯的位置,轻轻摸他的头:“收回去吧。知道你是关心我。生老病死和天灾人祸都是人之常情。”

赵也白拽开她的手,才和缓没几秒的脸又整个崩起来。

励如桑立刻致歉:“对不住,习惯性动作,一时又忘记了。”

“这算什么习惯?”赵也白一双冷凝的眸子直直逼视她,“我们多少年没见了,哪来的习惯?”

励如桑被问得一噎,不瞬撑起嘴角:“是有点奇怪,明明这么多年没见了,对你还是感到这么亲切,一些小习惯都跟着勾出来了。”

话一出,换作赵也白噎住,一时不知该喜该怒,旋即冷静至极似的,开口:“你说会重新认识现在的我,以前那些习惯该戒就戒掉。”

“总得给我时间慢慢来,你不也说了这么多年没见。”励如桑将两颊的头发分别别到两耳后,抬头望灿灿星空,“你也别总恼,说实话,我的确挺怀念以前在清县。虽然我去过很多地方,但清县来回奔波的次数最多,呆得也最久。”

她看回他:“难道你不怀念吗?”

“比起怀念以前,我更重视当下。”赵也白拆台。

励如桑觉得他严肃的时候显得有些无情,微抬下颌:“你也得改改,少拿你在部队里养成的脸面对着我。”

“你觉得我这是用部队里养成的脸面待你?”赵也白嗓音偏冷。

“在我看来是。你自己不也说你的变化都是军旅生活磨练出来的?”励如桑发现从这个角度来捋,她能更快接受他如今日渐暴露的不尊姐姐的态度。

励如桑寻思他大抵又会反驳说他在部队里当军官的脸面比这要严肃和残酷,心中已准备好如何继续应对他,事实却出乎她的预料——

她刚下阶梯的步子被他拉回去。

“不是。”赵也白皱着眉否认,乌沉的瞳孔里泛着锐利的光,有点叫她无法喘息,“是男人的脸面。”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骗子,说好的两个吻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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