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靠近(1/1)

从实践来看,调情是需要气氛的。

眼下,更衣间里的空气就像全被情意搅合在了一处,甜甜腻腻的。明明没有人捂住夏烧的眼睛,他却就是迷迷糊糊睁不开双眼,没有空闲去想其他的事,更扶不住对方的腰,只能瘫在更衣间门板上一下接一下地拼命用鼻腔和放过对方的间隙时间去呼吸。

他不停地提醒自己,接吻是不能睁眼的!

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睁开眼看,又睁不开,只能用手肘抵住江浪霆的胸膛。对方的胸膛还是湿漉漉,黏着已经被空气晾干的汗,凉凉的,抱上去意外地舒服。

怪只能怪夏烧不太会,想反客为主也没用,轻而易举地就老实了。

直到在夏烧唇角尝到了铁锈味,江浪霆才停下来。

他稍稍后退一些,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抹掉夏烧唇角的猩红,“血都黏你这儿了。擦擦吧。”他说着,侧转过身,在柜子里扯了张卫生纸给夏烧递去。

夏烧还懵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好……”

下一步……

一般情况下,告白完亲过了,下一步是干什么?

他看江浪霆转过去换衣服了,下意识有点儿不好意思看,但转念一想,以后说不定还要经常看呢,有什么不敢看的!多看多习惯!

话说回来,下一步应该是等一方先开口问另一方要不要在一起?

夏烧正在思考怎么把这句在心里训练了一千遍的话讲出口,江浪霆就已经换好了衣服。他换了件下摆很长的外套,咖啡色的,圆形衣领上方挂了个螺旋桨样式的银质挂坠。

看夏烧不说话,江浪霆稍稍压低脖颈,往他额前顶一下:“你在想什么?”

“想……”

被这么弄了一下,夏烧想起微博上那些表情包博主经常转的两只小猫小狗互相拱来拱去的动图,憋不住笑了笑,“想要怎么好好和你说一句喜欢你。”

“你早就说了。”

“嗯?”

“从第二次见面开始就说了。”

低声讲完,江浪霆把手伸进夏烧外套帽子下边儿取暖,趁机又靠近一点儿,“那天龙泉山上风很大,你站在暗处看我……眼神和现在一样。”

“……”又轮到夏烧懵了。

这么明显?!

那么早就被看出来了?

“我……”夏烧哽了哽喉咙,“我的确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只是自己没意识到。

他没说后面那半句,心情有点儿复杂。既然江浪霆那么早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那后面的接触应该是试探性的,想看看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吗?

夏烧还是有种没摸透江浪霆的感觉。

他舔舔嘴唇。

小小沉默一阵,江浪霆开口问:“从今天开始想想,要不要答应我。可以吗?”

他呼吸重了些,“可以吗”三个字在空间狭窄的更衣间内来回地荡,再像今夜的雪花纷纷落入夏烧耳朵里,冰得他一激灵,心跳加快。

“答应你?”

答应什么?

虽然江浪霆没有直接说出来,但答案已经在夏烧内心呼之欲出。他像是不敢相信听到的话,因为他知道并不是接吻就代表一定会谈恋爱的。可是对方就是这么直接又让人安稳地把问题摆在了他眼前。

“你先别急着同意……”江浪霆亲他鼻尖,从此阳光照拂积雪,“你好好想一想。”

像没按照着原本的剧本走,江浪霆说完这句,略微抽开了身,在夏烧凌乱的额前揉了一把,认真道:“等你真的想好了就告诉我,我随时等你。”

“咚咚咚——”

更衣间外是对外开放的更衣室,里边儿已经进了清场工作人员。

保洁员刚拎着拖把进来,就看见两个年轻人一起从更衣间里往外走,个儿矮点的那个头上扣了顶外套连帽,帽檐遮得仅能看见鼻尖以下,模模糊糊辨认得出是个模样不错的男人。

个儿高点那个更不说了,是拳馆里的“明星”,年纪不大但不爱笑,听说是个得不了也惹不起的大老板,只要有空都要来打几场,还有外省的爱好者专门来找他一对一的。虽然说没看过他太多场次,但今天绝对是没什么状态,一上来就先破了相,台下一片嘘声。

也没看他和什么人一起来过。

夏烧被保洁员盯得不好意思,也知道现在四十五岁的阿姨叔叔会上微博,不免用手捂了捂脸,边走边往外推江浪霆:“你快点儿……”

“怎么,怕被认出来?”江浪霆逗他,偏要慢点儿走。

夏烧反瞪回去,“我才不怕。”

“地滑,你慢点儿,”走在夏烧右边,江浪霆伸出左手,从夏烧侧面用手臂挡了挡,再把人顺其自然地揽过来,低头咬耳朵:“等下要是摔个屁股蹲儿,帽子也掉了,全场都知道你来看我打拳了。”

“……”夏烧想现在就打他一拳。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一开始不能这么好拿捏,隔着衣服掐了一把江浪霆的腰,“你是才忘了自己受了伤吗?”

江浪霆看夏烧急了也咬人,收起笑容,哄他:“好了好了,我掩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江浪霆一在身边,夏烧胆子就大就想闹腾,说话特别来劲儿:“没事,拍就拍。我老板都知道。”

“柳岸?”

“嗯。”

“真拍了怎么办?”江浪霆笑笑,“我记得你也不是靠打赏赚钱的吧?”

“不是啊,”耳畔呼吸太近,痒得夏烧一缩脖颈,“大家看我视频比较多。”

江浪霆点头往前走:“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夏烧也加快脚步。

“我当然知道。”语气听起来有些得意。

两个人走到拳馆外,小街巷上一片漆黑,雪已经停了。

路灯昏暗到除了烘托气氛外不起任何作用。

低头仔细观察,路面上依稀可以看见一些细碎雪水。

“你回家吗?一点了,”江浪霆说,“我现在要去店里。今天周日,得去看看。”

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站在街上,穿得也并不厚,但夏烧挨在身边儿看着他,也看不出来他今晚在搏斗后受了伤。他在想,是不是这个人也和现状一样,心底藏了很多他需要慢慢去抚平的情绪。

表达心意之后,两个人的距离明显拉近不少,江浪霆说话总是会凑近,鼻息间温热的感触全落在夏烧耳畔。

夏烧觉得痒,又想笑,一时分不清是因为高兴了想笑还是因为痒。

“你的伤口怎么办?”

“店里有处理的,你放心。”

闻言,夏烧不禁出神一瞬……“你放心”这三个字怎么听着就这么舒服,像是在证明对方和自己已经息息相关。

“好,我回家,你先去工作吧。”夏烧说,“雪停了,生日也过了。”

江浪霆讲:“没事,等以后去北方看雪。”

“为什么?”

“以后告诉你。”

“你怎么什么都以后再说,”夏烧气得快跳起来掐他脸蛋儿了,“我还没发现你这么会卖关子!”

“勾引你答应我啊……”故意拖长尾音,江浪霆拽住他一只伸出来要挠人的手,牵着他手背往唇边拉,“现在发现了吗?”说完还亲了一下手背,“吗”字轻得夏烧几乎听不见,

“……”夏烧发誓,如果这条路的灯够亮,那现在江浪霆一定会看见他红到顶点的脸。

从没有这样过。

原来被喜欢的感觉也这样好,甚至比单方面更能感受到胸腔幸福满盈的鼓胀。

江浪霆受了伤不方便开车,雪才停,也不放心夏烧继续把小薄荷骑回去。

两个人干脆就打了出租车,先送完夏烧回望江,再掉头一路去了店内。

·

那天后的一整个星期,两个人虽然忙于工作,也还是保持着紧密联系。

聊得话题变多了,夏烧也明显感觉江浪霆放开了不少。

生日礼物他一直没机会给江浪霆拿去,那边说是出差要去一趟广东,一走就是三天。等三天后,夏烧又碰上公司年会,晚上九十点喝了个晕晕乎乎,被贺情和他对象顺路接回了家。

宿醉后的第二天,夏烧醒来在床上休息了一上午。

发微信过去问,江浪霆还没下班,说得忙到晚上,中午在办公室直接休息了。

江浪霆去忙之前还提醒他,说想好了一定告诉我。

夏烧其实早就想好了,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或者说以怎样一种郑重地去开口。他思考过,认真表白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布置个漂亮的房间、写情书,或者怎么样,但这都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趁着有空,夏烧挑了个下午把风堂约出来。

地点就在mbar对面的咖啡厅,对方说正好等会儿聊完都不用走了,在隔壁吃顿火锅,晚上到点了直接进mbar还能玩儿。

“那你打算怎么办?”听完全程,风堂这么问他。

夏烧喝了口咖啡,舌尖苦苦的,“写情书?”他问完,把桌上的伴侣包全给拆了往咖啡里边儿倒。

风堂瞥他一眼,“你要写议论文还是散文?来,给你拟三个小标题,缘起、经过、展望未来……”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夏烧把脸蛋贴在墙上,原本想靠一下,不料被冰得一呛,风堂连忙给他拍背顺气儿,急了:“哎哟,你直接跟他说你喜欢他你爱他你等他等到冷风吹不就完了么,非要那么郑重?”

“我只是还有点儿没缓过来,”拍拍脸颊,夏烧把口罩往上拽了点儿,“我总觉得特别不真实。”

风堂大胆猜测:“不相信他喜欢你?”

“也不算。”夏烧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种情况挺正常,换我我也不信,”风堂小声道,“要我说,江二让你多考虑考虑也是正确的。要是我啊,就不会找这种随时可能有意外的。万一以后我真爱得死去活来了,哪天人突然没了,我肯定受不了。”

夏烧一琢磨,觉得是这个理儿,“要真没了,你怎么办?”

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风堂摸摸下巴,说:“我得找个深山老林,天天给他敲钟去。”

“……”夏烧缩了缩,“那倒不至于吧。”

风堂真的就想不通怎么贺情他们家小孩儿都那么思维直接,越看越想下一秒就上手把人脑子里某根神经好好捋捋:“怎么不至于?你不是说,江二问你戴头盔怎么接吻吗?我觉得就这意思。他玩儿的那是什么,赛摩啊,不是平时带你跑山那种温馨碰碰车!”

夏烧想了想风堂的话,觉得有道理,“你说得对。”

“……”

风堂正想捋袖子好好儿开导他几句,突然看见对面mbar二层的长廊边闪过一个人影。

“喏,”风堂抬抬下巴,推夏烧的胳膊,“你男人。”

夏烧只恨现在自己没随身带个望远镜,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变态。

被两个人注视着的江浪霆今天只穿了件薄羽绒服,正在长廊上站着不动,不知道在望什么。

羽绒服虽然薄但很宽大,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他身上系得乱七八糟的绷带。

绷带全是辛猎打的,这“罪魁祸首”现在正以最快速度绕过端酒杯子的服务员,从一楼夜场往二楼办公室冲。

辛猎喘着气跑到江浪霆办公室门口,发现江浪霆正在面朝江流的长廊上吹风,手掌搭在围栏处,指缝夹了一根点燃的烟。

辛猎举着手机,“二哥……孟哥找你!他说你不接电话,电话都打我这儿来了,应该很急。”

没多问,江浪霆点头接过电话,听孟前泽在那边问:“江二?”

“孟哥。”江浪霆把烟捻灭。

“格兰街道赛,去吗?”那头问道。

江浪霆怔了怔,“澳门?”

“嗯,东望洋。”孟前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