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1/1)

雪若阁前, 早有侍女候在门外,看到景行走近,她推开房门, 言笑晏晏地请他入内。

雕花木门在身后轻轻关上,房间里烧了地龙, 热暖香气扑面而来。景行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掀起层层轻纱,看到睡在美人榻上的雪若后,一双眼晦暗莫名。

“公子,你来了。”红唇勾起,语笑若嫣然,一脸慵懒,娇媚逼人的美人单手撑起自己的身子,锦绣织缎悄然滑落肩头,她的乌发已然散开, 柔顺的铺了满肩,随着她的动作,隐隐约约见能看到雪白圆润的肩头。

看到景行疏离冷漠地无动于衷,只拿一双冰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 雪若娇笑一声, 从榻上缓缓起身,莲花移步, 袅袅婷婷地向他靠近。

凤眸含笑带魅, 紧紧看着你的时候像一张网般密密将你缠绕其间, 朱唇半张,微微翘起,引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她的领口微敞,露出玉颈修长,红衣如火更衬得那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间,引人遐想,只想即刻将这惑人的尤物扑倒,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景行眸光沉沉,看着离他仅有三步之遥的雪若,迈开了脚步。

一抹魅惑至极的笑从她脸上闪过,雪若朝他伸出玉手,却在下一刻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他竟然点了自己的穴道。

受制于人,雪若眸中极快地闪过一抹阴狠,下一瞬又被满眶的媚笑遮掩,似是不解,她疑惑问他:“公子这是何意?”

景行不语,执起她的左手撩起宽袖,待看到她腕上凹凸不平的一块狰狞后,心中一跳,他喉中发紧,一字一顿的问她:“你,本名叫什么?”

“公子是想先与我话话家常吗,那可否……”

“我问你,你本名叫什么?”打断她的话,景行抬眸紧紧盯着她。

看到他眼中蔓延的血丝,雪若怔了怔,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口:“何如”

何如?心中生凉,景行再次发问:“你可记得八岁之前的事?”

“自然记得。”这人究竟是谁?他想知道些什么?雪若心中警惕之意顿生,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敛了笑容,带出一片荒凉,像是被说到心中痛处。

“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什么人?”

“我是这秦州人士,家中姐妹众多,我爹在我十二岁上把我卖到了这长乐馆,从此我便在此为生,公子还想知道些什么?一并问了吧?”她的身份,自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她倒想看看,这人能问出什么来?

“这伤痕是怎么来的?”安安的左腕上有一块拇指大小的蓝色胎记,位置与她的疤痕位置何其相似!怎么会有如此巧合?

目光坦坦荡荡地看着他,雪若面无表情的开口:“小时候被我姐姐不慎烫伤的。”

紧紧盯着她的眼眸,景行的目光凛然,似是要穿透人心,半晌后,他垂下眼眸,微微别过脸去,所以,果然是他心存侥幸了吗?

安安,你,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

脸色愈发冰寒,不,怎会这么巧?只要有一丁点的可能他都不会放弃,深深看了雪若一眼,拂过她的穴道,景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孤寂背影,不知怎的,雪若心中好似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待门再次关上,她才转了身,一步步往内室走去,伸手拂过左腕上的伤痕,她微微一哂,其实这伤痕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自她记事起就一直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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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薇阁里,楚怀瑜睡得香甜。

不知何时出现的钟离妄席地而坐,右手抵额,面色不悦地看着她,就是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弃他而去,呵!

揪起楚怀瑜的一缕头发,泄愤似的拽了拽再放下。察觉到自己这举动的幼稚,钟离妄墨眸半眯,看向自己的手指,脸上带着温柔至极的微笑,眼中却分明比冰雪还要寒冷。

蹭了蹭枕头,楚怀瑜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声“景哥哥”,嗓音软软糯糯的,那一声“景哥哥”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娇娇的可人。

忍住心中骤然而起的莫名怒意,钟离妄面色一凝,手指攥紧,这丫头,该吃些苦头才是。

最后伸手在那张玉颊生辉的小脸上弹了一下,钟离妄潇洒的撩袍起身,越窗而去。

几息之后,门被推开,景行从外面走了进来。面色淡漠,飘逸出尘,满身的冰寒,只有在看到的楚怀瑜之后,那双眼中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屈膝蹲下,看到她有些凌乱的青丝,景行长指在她细软的头发里温柔顺了顺,楚怀瑜若有所觉,舒服的哼了哼,嘴角露出丝丝笑意。

景行伸手,动作轻柔地将楚怀瑜抱到自己怀里,慢慢起身。想到楼里噪杂的人声,他脚步一转,抱着她直直地从窗口落下。

月亮挂上中天,清辉淡淡,青石板上光影摇曳落了满地。

街上已无人行走,只依稀能听见打更人微微嘶哑的喊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着“咚——咚咚”一慢三快的更鼓声,越发衬得夜色寂静。

猎猎晚风中,只有那个雪白的身影抱着于他而言甜蜜的负担,一步步慢慢地走着。

穿过这条小巷,就该到了他们下榻客栈的那条街上,想到明日就要分离,景行垂眸看着楚怀瑜,紧了紧手臂,将脚步又放慢了些许。

巷子深深,他抱着怀中的温软,只希望一直这样走下去,没有尽头才好。只是,家仇还未报,胞妹也未寻着,他还不能停下来……

小巷尽头的墙头上突然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脸上带着的玉色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他全身裹在宽大的黑色披风中,风吹起他的衣衫,烈烈作响。

月影婆娑,一枚如意珠从黑衣人袖中射出,裹夹着势不可挡的威势朝景行直射而来。

尖啸的破空声逼近,景行脚尖一点,凌空翻身,躲开暗器。下一瞬,黑衣人已翩然而至,拍出一掌直击他的肩膀。

景行怀中抱着楚怀瑜,只守不攻,避开他的掌风,掠上墙头,低喝一声,“谁?”

黑衣人不语,只紧攻不舍,身手极快地直追而上。

转眼间,两人几十招已过。

薄唇轻抿,景行心中怒意迸发,这人不知什么来头,武功不凡,出手如此狠戾。

一个间隙他将楚怀瑜放到角落里,身后掌风袭来,景行极快地回身拍掌,迎了上去。

寒风骤起,小巷里很快传来了兵剑相鸣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楚怀瑜觉得身上发冷,脑子里混沌不清,她迷迷瞪瞪地扶着墙站起来,轰隆作响的巨大声音让她瞬间惊醒。

凉凉夜色下,不远处有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交缠在一起,衣袂翻飞,两人周遭的墙壁已然成为废墟,刚猛无匹的剑气四溢,“锵锵”声不绝于耳。

怎,怎么了这是?楚怀瑜揉揉眼睛,犹恐在梦中。

眼角余光瞟到楚怀瑜一脸惊愕,黑衣人眸光一闪,手心一扬,往外一翻,迎上景行带着强大气浪的一掌,“砰”的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人齐齐后退几步。

两人转眼又过了几十招,快得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形。

宽袖轻动,黑衣人撒出一把如意珠,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向景行而来。

“锵锵锵……”,剑光闪烁,强忍着体内翻涌起来的血气,景行击落多数暗器,仍有数枚如意珠速度极快地越过他冲向后面。

鱼儿!来不及多想,就在这十分危急的一瞬间,景行提起全部真气,整个人动若行云流水,极快地往楚怀瑜的方向掠去。

只是,角落处空无一人,景行心神一晃,几枚如意珠钉入他的腰背,发出轻微的声响。

“景哥哥!”眼见暗器击中景行,楚怀瑜惊叫一声,瞅准时机正要偷袭黑衣人的她从墙头上跳下,慌乱无措中,差点就崴了脚,她也不在意,急急地奔到景行身边扶住他有些不稳的身形。

“小人!”举起右手,楚怀瑜将随手抓的一把石子儿当做暗器一股脑朝黑衣人使劲扔了过去。

阴冷之气萦绕,黑衣人目色冰凉,袖袍一挥,那些毫无杀伤力的死物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纷纷掉落。

楚怀瑜甚至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一晃眼,那黑衣人脚尖轻点,无声无息地从墙头掠走。

手下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景行缓缓侧身,嘴角隐隐渗出血来,楚怀瑜惊惶不已,“景哥哥,你怎么样?”话还没说完,她便觉眼前一黑,鼻尖一痛,被景行抱了个满怀。

“鱼儿,鱼儿……”景行轻颤着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唤着。

收紧环在她肩背上的手臂,景行垂下轻轻颤动的眼睫,遮住了眸子里的浓墨重稠,他低低说了一句,“鱼儿,你没事就好!”在这暗夜里,带着让人几欲落泪的温柔。方才暗器攻去的那一刻,他慌乱至极,一颗心紧紧揪住,没有着落。

呼吸一滞,楚怀瑜胸腔里酸酸胀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晦涩。

她的景哥哥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冰冷的外表下包裹着的是一颗柔软细致的心,方才那一幕,让她心疼之余五味杂陈。他对她,是真的疼宠无比,几乎面面俱到,一些事情比她自己还要上心。如今想想,青梅竹马,曾朝夕相处,原书中的楚怀瑜又怎么能抵挡这么难得的一个人呢?幸好,幸好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喉中生哽,许是鼻尖上的痛楚亦或别的什么,让她忍不住落下眼泪,楚怀瑜咬住下唇,伸出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腰身柔柔地抚了抚,却沾了满手的濡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