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1/1)

“不可能。你前面说过,这里面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我可不认为你指的‘精彩’和阳光有关。”

徐烁不太认真的问:“哦,那同情心呢?你怎么知道她没有。”

顾瑶反问:“袁阿姨流了那么多血,她是如何表现的?”

“还有社交能力,她提到她有一个玩的比较好的女孩,在她十岁的时候。”

“她所谓的玩的比较好,是和那些平日没有交集的孩子相比么?那个女孩死了,她关心的重点却不是失去了一个朋友,而是原来踩到一根铁钉子也会死人。基于以上这些,还有那个布娃娃,我甚至怀疑她有轻度自闭。”

到此,顾瑶话落。

屋子里安静了半晌,徐烁再次低笑出声。

那声音不仅低沉,而且富有磁性。

顾瑶眯了眯眼,没吭声。

直到徐烁拿出手机,在上面划拉两下,说:“我找到一条二十年前的新闻,你看看。”

然后,他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往前一推,手机就滑到了顾瑶面前。

顾瑶一怔,想不到徐烁竟然会把他的手机给她,难道他不怕她看这则新闻之余顺便做点别的吗?

顾瑶一边想一边拿起手机,低头一看,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199x年六月,警方在江城城郊发现一个八岁女童的尸体,经过调查发现,这个八岁女童还有四个疑似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其中有两个年纪较轻的男孩,一个失踪,一个被生父领走,另外还有一个六岁男童和一个四岁女童,目前被立心孤儿院收留。八岁女童尸体经过法医验证,证实是太阳穴遭到重击而死,嫌疑犯已经找到,同样是几个未成年的男孩,因为和女童的弟弟发生冲突,双方在厮打时误伤女童。医院方面已经证实这几个孩子都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被母亲长期疏忽照顾和虐待,现在警方正在积极追查这位母亲的下落。”

顾瑶一动都没动,就盯着这段新闻。

徐烁开口说:“按照几个孩子的年龄推断,他们的生母未必是同一个人,除非里面有双胞胎。新闻上也没有提到亲子鉴定的事,所以到底你的男朋友祝盛西有多少亲兄弟姐妹,这就要问他自己了。”

顾瑶依然没有吭声,她垂着眼皮,装作正在划拉新闻的模样,事实上却已经将界面关掉,转而点开通话记录和微信。

然后,她愣住了。

通话记录里空空如也,连通讯录里也没有一个鬼影,微信里更加只有她一个人的聊天窗口,朋友圈就只有jeane吧的照片那一条……

与此同时,徐烁的嗓音再度响起:“这是一部新手机,虽然没有什么使用痕迹,不过我已经充了话费,你可以现在打给110,我绝对不会阻止你,还会和你一起在这里等警察来。”

顾瑶关掉了微信窗口,安静的抬起眼,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她知道,这个男人会说到做到。

但她也相信,从这以后,她很有可能不会再听到这本日记里的任何一个字,也不可能再从他嘴里问到任何事。

思及此,顾瑶将手机放回到茶几上,放弃和外面联系的机会。

然后,她说:“第三篇日记,我要自己看。”

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告一段落~明天继续走剧情一万多字没了,感觉自己被掏空,需要鼓励┭┮﹏┭┮……

红包继续么么

☆、chapter 20

chapter 20

“第三篇日记, 我要自己看。”

顾瑶话落,目光平静的看着徐烁, 只等他自己交出来。

反正现在她这条鱼已经上钩了, 他没理由藏着掖着扮矫情。

谁知, 徐烁却对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爬到眼底,连眼角的小钩子都浮现出来,他好像很高兴。

顾瑶下意识皱起眉, 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接着就见他将修长挺拔的身躯打横,直接躺在长沙发上, 穿着皮鞋的脚搭在另一边的沙发扶手,还将那个笔记本垫到后脑勺下, 假模三道的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说:“顾小姐,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你不睡我还要睡。”

顾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直接站起身, 绕过茶几走了几步。

“你废了这么大力气把我关在这里, 就只为念两篇日记?”

徐烁没回答这个问题, 转而以问答问:“那你知不知道一对陌生男女如果通宵聊天会发生什么事?你别想对我用美人计。”

一股热气缓缓涌上顾瑶的脑袋,她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她吸了口气,努力保持着自己的教养:“那好,你睡你的, 把日记本给我,我自己看。”

说这话时,顾瑶又朝他走了两步,来到他放脚的沙发扶手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徐烁将双手枕在后脑勺,目光慵懒,笑容欠揍:“相信我,你一个人看会很闷的,而且你还剥夺了我阅读的乐趣,我拒绝。”

顾瑶:“……”

“或者你想扑过来抢走日记本,顺便吃我豆腐,我恐怕没有那么好的定力。”

顾瑶:“……”

屋子里沉默了几秒,气氛跌入冰点。

顾瑶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等她默念了几遍对自己洗脑成功,才开口:“我很好奇,你是从小到大性格都这么讨厌,还是过了青春期才变成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徐烁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下颌微微紧绷,笑容尽收,眼里也流露出一丝轻讽。

“我青春期没更好,就变成这样了。怎么,很讨厌我?”

顾瑶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冷静:“有一种人,就算事业有成,还组建了幸福的家庭,他也永远不会快乐,而且还有潜在的劣根性,会让身边的人一起陷入孤独。这种人就是所谓的精神无家可归者。”

徐烁扬了扬眉:“你在说我?”

顾瑶没说话,转身要走。

徐烁的声音却慢悠悠的追上来:“请问你和你男朋友有多久没聊过天了,除了吃喝拉撒以外的话题。”

顾瑶脚下一顿,不明白他的意思。

徐烁又补了一句:“就像今天晚上我和你这样。”

顾瑶本不想理他,可她脑海中却本能的跳出来一个数字,那是从她上一次见到祝盛西到现在的时间。

她就站在那里,安静了几秒,从徐烁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影,她的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身体纤瘦单薄,但轮廓姣好,五官柔和却透着不逊,还有一双非常会说话的眼睛。

徐烁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这一幕,直到顾瑶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说:“既然你想睡觉,那我就不打搅了,希望你明天早上能遵照约定让我离开。”

话落,顾瑶就走向通往休息室的小门。

徐烁无声的笑了一下,直到门板合上。

顾瑶回到休息室,没有开灯,直接脱掉鞋爬上床。

她曲起双膝,在黑暗中将屋子环顾一圈,没有看到任何红点亮起,估计那个男人还没有变态到要监控她睡觉的样子。

顾瑶也没跟他客气,既然有张床可以睡觉,她也没必要死撑,索性拉开被子钻进去,只是刚躺下就闻到一股男人味,鼻子皱了起来。

然后,她闭上眼,安静的回想着那两篇日记的内容。

她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祝盛西,最起码这一年来祝盛西从没有和她提过在孤儿院的事,只是不知道在她失忆之前,她是不是知道这一切。

那个徐烁虽然混蛋,但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一年来顾承文和祝盛西的确对她保护的太好了,好像当她是瓷器,一摔就碎,就算出了事也会不约而同的隐瞒她。

顾瑶胡思乱想着这些,直到不知不觉的意识昏沉,辗转睡过去。

……

梦里,顾瑶不知不觉的来到一个破旧的房间里。

这间房不仅破而且逼仄狭小,几乎没有下脚地,开门就是书桌,桌旁就是一张床,门对着窗户。

天色昏暗,但屋里没有开灯。

顾瑶就站在门口,她看到桌前站着一个削瘦的少年。

少年侧着身,胯部斜坐在桌上,一脚支地,他的一只手搭在大腿上,拇指和食指捏着半支烟,烟头燃烧着。

这时,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风,风卷起窗帘,连同窗外的那片树叶也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的短发也被吹乱,他一身衣服颜色浅淡,却仿佛要和周遭的昏暗融为一体,仿佛一副光影处理完美的油画,颜色纠缠间隐藏着七分面目。

忽然,少年动了,他转过头来,目光流转间同时抬起拿烟的手,凑到有些干涸的嘴边嘬了一口。

烟雾吐出,那原本该泄露灵魂的眼神,也因烟雾而蒙上尘灰。

然后,他朝她笑了一下。

……

顾瑶一下子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皱了下眉头,又闭上眼,安静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回忆着一闪而过的梦境。

她刚才好像梦到了少年时代的祝盛西……

是的,就是祝盛西,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态,都和她车祸清醒后,祝盛西拿给她的过去那些照片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祝盛西说过,她和他是高中时认识的,上同一所学校,他在理科班,她在文科班。

那时候的祝盛西没现在这么严肃,笑的次数比现在多,性格上有很多棱角,眼神不逊,身上长满了刺。

但是,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少年时代的他?那时候的记忆她已经没有了啊。

难道是因为临睡前听了两篇日记?

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论,人的潜意识力量是非常强大的,最真实记忆都埋藏在那里,有时候会通过梦境输出,有时候会产生口误,或者会在催眠中呈现。

也许,是那两篇日记和她临睡前的所思所想,对她的潜意识进行了暗示,这才连带勾出一些画面?

其实顾瑶也曾想过催眠,但几次冒出念头都被她按耐下去。

潜意识有多么强大和神秘,她作为心理专家非常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不敢轻易触碰,没想到现在只是两篇日记就对她产生了暗示……

想到这里,顾瑶又一次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

屋里是昏暗的,从门缝那里透进来一丝光,她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但是按照自己的精神状态,起码睡了七个小时以上。

顾瑶下了床,走到洗手间处理私事,随即洗了把脸,将自己整理干净,这才打开休息室的门。

办公室里亮堂堂的,却不见徐烁。

办公室的门打开着,好像自由在跟她招手。

徐烁没有食言。

昨天吃饭的茶几上摆着一份早餐,一杯咖啡,咖啡杯下压着一张纸条。

顾瑶直接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反正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不再对这个环境赶到排斥。

盘子里的三明治还是温的,她拿起来就吃,一边吃一边看字条,依然是龙飞凤舞的字体。

“十个小时到了,你可以走了。如果你对下文感兴趣,今天中午一点,咱们约在江城第一看守所的停车场见,到时候我会把我调查的你男朋友的资料和第三篇日记打印出来一起给你。”

顾瑶默默看了两遍,消化着这里面的信息。

他要给她第三篇日记的打印版,也就是说她有机会看到那个女孩的手写字。

还有祝盛西的资料,除了他和那个叫田芳的律师助理一起去过jeane吧的照片,徐烁应该还调查到很多东西。

至于“江城第一看守所”,那绝对不是一个开朗读会的好地方,徐烁为什么要约在那里?

答案只有一个——他要去探监,探监对象就是田芳。

她还记得昨天徐烁说过,这次“江城基因”高管服食药物身亡事件,将会是他来江城的第一个case,而祝盛西也说,公安已将证据递交检察院,很快就会对田芳以故意杀人罪进行刑事起诉,田芳那边已经接受了祝盛西和律师事务所安排的律师团队为她辩护,希望改成过失致人死亡罪。

只是,徐烁以什么身份去见田芳?又凭什么去见?

顾瑶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得将早餐招呼到肚子里,等咖啡也喝完了,她很快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外间只有小川一个,他和昨天一样在打游戏,见到顾瑶出来,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靠近门口的桌子,那上面有一个女士包,一个车钥匙和一只手机。

小川:“你的东西在那里。”

顾瑶拿回自己的东西,看向小川:“你哥又出去跑业务了?”

小川眼皮子都不抬,“嗯”了一声。

顾瑶审视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转而又把东西放下,一步一步的朝小川走过去。

小川正玩到关键时刻,马上就要破自己的历史记录高分了,谁知就在这时,余光瞄到面前一道黑影,那黑影还突然压了下来。

小川本能的向后靠,恨不得和椅背融为一体。

他震惊的连游戏都忘了,只能睁大眼睛对上近在咫尺顾瑶的目光。

顾瑶的双手就撑在椅背两侧,用实际行动将一个熊少年壁咚。

然后,她微笑着问:“在我走之前,请你老实回答我,你有没有在我家里安装监控?”

那声音又轻又柔,却让人莫名害怕。

小川吞咽了一下口水,忙不迭地摇头:“没有!”

顾瑶眯了眯眼:“你、确、定?”

小川又点头:“确定,要是安了,我就,我就……”

他一时想不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惩罚。

直到顾瑶替他说出来:“如果你说谎,就会得睾|丸癌,然后被拉去做摘除手术。怎么样?”

“轰”的一声,小川的脑子里炸出一朵蘑菇弹。

太恶毒了吧?!

他的脸瞬间涨红:“你家里我没进去过,我哥说不让我碰,就……就算你将来找到什么,那也和我无关,你别咒我!”

顾瑶终于满意了。

……

顾瑶回到家,依照惯例,先打开电视机回顾这半天的新闻,同时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果汁。

只是刚喝了两口,她的动作就顿住了,视线凝结在电视屏幕上。

新闻里正说道关于“江城基因”高管被怀疑因误食药物致死一案,警方已经搜集到证据排除意外因素,而是人为,检察院审核之后,已将当时唯一在场的昭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告上法庭。

这时,顾瑶的手机里进来一条微信,是秦松发来的:“你昨天睡得早,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的怎么样?你还没告诉我昨天到底去见谁了,你们聊了些什么,为什么让我做好报警的准备?”

顾瑶将电视声音调小,回道:“没事,昨天只是我紧张过度,虚惊一场。”

秦松:“呼,那就好,昨天可吓我一跳!”

“你见过那么多罪犯,还会因为这点事吓得跳起来?”顾瑶停顿一秒,话锋一转,问:“对了,你有没有看今天的新闻,检察院已经起诉那个女助理了。”

秦松:“看了,我去,真是峰回路转,开始还怀疑说是药物有问题,做了多少调查啊,现在又改人为了!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事比之前更不乐观了。”

顾瑶:“你的意思是,一旦证实是女助理故意杀人,就等于直接证明了她当时用的药的确有问题,否则怎么能杀死人呢?”

“对,就是这个理,除非你男朋友的公司可以拿出证据,证明现场找到的药和‘江城基因’无关。”

顾瑶没有回复。

就算拿出证明证实和“江城基因”无关又如何?前几天媒体已经将此事渲染过好几轮了,大众心里已经留下印象,所有人都会本能地产生怀疑,既然无关为什么把“江城基因”牵扯进去呢,肯定是洗白啊!

这就是辟谣的代价,它面对的不是谣言本身,而是公众的第一印象,偏见和错误认知,辟谣往往比造谣要难上数倍。

这时,秦松又发来一条微信:“你说,那个女助理到底被警方抓到了什么把柄,怎么就突然起诉故意杀人罪了?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上回和你说,那个女助理请了立坤事务所的律师第一时间到现场处理问题,反而没有找自己工作的昭阳事务所。难道这事是因为立坤和昭阳是死对头,所以才故意害她,顺便抹黑昭阳的名声?哎,你可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还听一个朋友说,这回昭阳可是惹大麻烦了,他们不仅流失了一大批客户,连几个合伙人之间也出现了分歧,要是一个处理不好,这次很有可能一拍两散。”

顾瑶皱皱眉,总觉得这件事违背常理。

立坤和昭阳是江城著名的两大事务所,彼此之间竞争客户,或者接了同一个案子当庭打对台的情况不在少数,这两家私下里也在互相挖角对方的金牌律师,因为只要挖动一个,就等于挖到对方一连串的客户和商业机密。

当然,这些都属于良性竞争,没什么不妥。

但是那个女助理田芳一直在昭阳事务所工作,按理说她出了事,应该找自己事务所的人帮忙处理才对,尤其是这个案子里还死了一个“江城基因”的高管,“江城基因”一向是昭阳事务所的大客户,此事交给昭阳也合情合理……

可是田芳第一时间找的,却是昭阳的死对头立坤事务所的人。

——为什么?

难道,田芳是被人利用收买?或是有其他什么猫腻,要联合幕后主脑趁机扳倒“江城基因”?

顾瑶半晌没回音,秦松又发来一条微信:“喂,你怎么了?”

顾瑶看了一眼,回道:“我没事。”

秦松:“哦,那下午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我看你这两天为了你男朋友公司的事也够头疼的,出来放松一下。”

顾瑶看了眼时间,想也不想说:“不用了,我下午有约了。”

话落,她就放下手机,转而走进卧室准备洗漱。

距离中午一点还有三个小时。

她一定要亲自去会一会田芳。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临睡前看了一下大家的留言,我已经惊呆了……

没想到徐贱贱只是讲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你们就脑补出第三四五六七个版本!哈哈脑洞真的好大,佩服佩服,不过也松了口气。

好啦,你们继续脑补,我继续更新,一定会给你们答案的!

……

对了,明天早上八点更新,后天(周二)暂停一天,大后天(周三)补肥章~红包继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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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丰收啊,爱你们~!)

☆、chapter 21

chapter 21

中午一点, 顾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江城第一看守所。

她将车子开进停车场,透过窗户看着四周的景致, 有一种熟悉感, 她知道她一年前一定来过。

顾瑶下了车, 站在车边看了一圈, 并没有见到徐烁。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联系他,这时就见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入口驶来。

黑色轿车开到顾瑶跟前, 车窗自动摇下,露出一张男人英俊的面容。

徐烁带着墨镜, 下颌的轮廓如刀削,薄薄的唇微微勾起, 仍是一身西装,人五人六的朝她一笑。

只是一张口, 就讨厌到家了:“真不好意思, 竟然让美女等我, 我保证下不为例。”

顾瑶没吱声, 面无表情的看着徐烁一气呵成的倒车入库, 等他装完逼, 走到副驾驶座,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

顾瑶坐定,目不斜视的问:“东西呢?”

徐烁扬了扬下巴,指着车载箱的位置:“喏。”

顾瑶拉开车载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然后翻看了几眼,有一张打印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应该是立心孤儿院那个女孩的日记,另外里面还有一叠照片和几张纸纸文件,她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是徐烁调查的祝盛西的资料。

顾瑶将牛皮纸袋装进自己的随身背包里,这时就听到徐烁问:“你觉不觉得咱俩现在这样接头,很像是妻子跟丈夫离婚之前,找私家侦探调查丈夫出轨通奸的证据?”

顾瑶没心情和他耍嘴皮子,侧过头,见徐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正一脸兴味的瞅着她笑。

顾瑶反问:“你今天是来探监的?”

“对啊,所以我恐怕不能当护花使者,送你回去了,我还有事。”

顾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不懂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没有在他最熊的少年时期就被家长的教育矫正过来。

“你去探谁的监?田芳?”

徐烁“啧啧”两声:“顾小姐,这可是商业机密,你问我这么多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瑶冷笑道:“别装了,你约我来这里,就是希望我和田芳能正面接触,否则这些文件你完全可以发快递给我。”

“哦,我让你们正面接触,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需要我的心理分析,帮忙找田芳的破绽。你在看守所里是不可以摄像的,所以需要我亲自过来,亲眼见到田芳。我劝你废话少说,要做什么痛快点。”

顾瑶不客气的戳破所有窗户纸,说完也不等徐烁接话,就径自推开车门。

徐烁笑着摇了摇头,跟着下车。

两人并肩走向看守所的大门,从停车场到看守所不过两、三分钟的路程。

徐烁双手插袋,戴着墨镜,人高腿长,走起路来非常拉风,将这条路当做t台走秀一样,如此臭屁的律师生活里可不多见。

顾瑶全程冷着脸,一身深色的休闲套装,没戴任何首饰,让人一眼很难判断她的职业,可能是医生、律师,也可能是会计师或是行政秘书。

顾瑶一边走一边发问:“田芳已经委托了她任职的昭阳事务所的律师为她辩护,你这个时候插一脚进来明抢,这么不遵守职业操守,图的是什么?臭名远播?”

太阳从头顶落下来,很晒。

徐烁却仿佛很享受这种烈日当头的感觉,笑道:“根据法律规定,一个当事人有权利聘请两家事务所的律师,并且同时和两位律师签订委托协议和代理协议。所以,我这种行为是绝对受法律保护的。”

顾瑶随口问:“哦,那田芳什么时候聘请你的?”

“也许她马上就要聘请我了。”

顾瑶一怔。

也就是说,他和田芳还没谈拢?

“你现在才来毛遂自荐,会不会太晚了。”

“任何时候都不晚。”

“也是,现在所有媒体和民众都在关注这个案子,要是你能成功挖动墙角,就等于在江城打响第一炮,拓宽人脉,结交权贵。”

“才认识我两天就把我摸得透透的,看来你昨晚睡觉前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在想我。”

顾瑶斜了他一眼,这时两人已经来到看守所门前,徐烁出示了证件,很快办好手续,和顾瑶一起入内。

顾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来这里探监是需要提前递交探望申请的,经过监狱方同意后才会安排时间探监,显然徐烁对这个案件早有准备。

等两人已经来到探监室等田芳过来时,顾瑶再度开口:“你有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徐烁坐没坐相,虽然背脊笔直的靠着椅背,却翘着二郎腿,一手还在桌面上敲着,手里一点资料都没有,哪像是来帮忙辩护的?

“有没有把握,要等田芳同意聘请我之后。到时候我就可以和昭阳事务所的律师正式沟通协商辩护方案,自然也会看到法医和技侦的报告,当然是输是赢,得要看辩护技巧。”

顾瑶有一丝诧异:“如果证据确凿呢?如果这是一个板上钉钉一定会输的案子,你又能从中讨到什么好处。”

徐烁微微勾唇,斜睨着她:“有时候输会比赢更有利。赢如果赢得悄无声息,就算身经百战,百战百胜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认识?反过来说,输也可以输得漂亮,扬名立万。”

顾瑶一时没忍住,转过头翻了个白眼。

这时,探监室外的走廊里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他被狱警带到门前,解开手铐,走进屋里。

门关上了,女人有些茫然,有些警惕的看着两人。

这个女人就是田芳,看年纪最多不超过二十五岁,皮肤很白,身材很瘦,素颜的模样也有几分姿色,只不过连日来的担惊受怕令她憔悴很多,她的脸上还有淤青和伤痕,走路的样子也不自然。

顾瑶默默观察着田芳,很难将眼前这个眼神有些慌张的女人,和jeane吧里的那个巧笑倩兮的她联系到一起。

田芳来到桌前,坐下。

徐烁笑着递过去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你好,田小姐,我是明烁事务所的律师,很高兴认识你。”

田芳有些诧异,她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嘴里念着:“徐、烁……”

然后,她又疑惑地抬起头:“徐律师,我好像没有委托过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徐烁挑了下眉:“哦,我知道,你委托的是昭阳事务所,但我想你可能还需要另外一家事务所的律师和他们一起协助辩护,所以我就来自荐了。”

田芳愣了,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出过声的顾瑶。

不知道为什么,田芳很不喜欢顾瑶打量她的眼神,那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件东西,想从这件东西上研究点什么出来,就像是那些在审讯室里的警察。

田芳说:“不好意思,我已经聘请了律师,而且还是江城最有名的事务所。至于徐律师你的事务所,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徐烁:“没听过很正常,因为刚成立不到半个月。不过官司是赢还是输,靠的可不是名气,有的法官偏偏最讨厌名气大的事务所,尤其是那些官司赢到膨胀的律师,面对一般的小法官还能在气势上压一压,但是像田小姐你这种全城瞩目的大案子,名气反而会成为双刃剑。”

田芳不以为意:“是么?我自己也在昭阳工作,我很清楚昭阳的赢面和擅长的案件,我对昭阳有足够的信心。请问徐律师,你答应过多少刑事案?”

徐烁微微一笑:“如果田小姐愿意聘请我,这将是我在江城的第一个case。”

田芳:“……”

一阵冗长的沉默,屋里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顾瑶维持着刚才的坐姿,关注着田芳的行为举止,还有她脸上的伤痕。

徐烁也保持着微笑,拉业务还能拉出别具一格的气质,也是没谁了。

田芳先是震惊,进而沉思,眼睛里流露出狐疑,随即第一个打破沉默:“你既没名气,也没实力,就想让我聘请你?”

徐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有这样一个case,一位李姓女士多次拒绝张姓男士的追求,张姓男士求爱不遂,就用水果刀威胁,两人纠缠之下,李姓女士身上多处受伤,为了自保不慎失手将张姓男士打死。请问田小姐,基于你的法律知识,你认为在这个case里,李姓女士应该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呢?”

田芳不耐烦地说:“这很明显是正当防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哦。”徐烁眨了下眼,脸上笑容瞬间尽失,慢悠悠的落下一句:“既然李姓女士不需要负刑事责任,那为什么她的律师还要按照过失致人死亡罪的名义为她辩护?”

田芳的脸色立刻变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徐烁却没纠缠这个问题,反正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到了,田芳在猝不及防之下也露出了破绽,足以让顾瑶看在眼里。

徐烁侧过头,扫了顾瑶一眼,同时示意田芳:“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顾小姐,是江城非常有名的心理专家,我专程请她过来,就是想看看田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你在精神是否因为这次的事受到巨大冲击,患上ptsd,也许顾小姐可以给你一些专业意见。”

心理专家?

田芳先是差异,进而露出比刚才更加排斥警惕的神色,她下意识撑着桌子站起身,急切说:“我又没病,我不需要心理专家,我看你才有病!”

就在这时,顾瑶突然开口了:“田小姐,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田芳一怔:“关你什么事?”

顾瑶又问:“那你的脚呢,为什么一瘸一拐的?”

田芳深吸口气,好像被人戳到了不愿意碰触的死角,转身就往门口走。

顾瑶的声音却不紧不慢的追上来:“我想医生应该已经给你验过伤了,如果你曾经遭受过不当性行为或是性虐待,你应该将事实说出来。”

田芳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却又停住,她突然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田芳试图让自己冷静,她看看徐烁,又看看顾瑶。

她这两年在昭阳事务所工作,江城什么样的大人物她没听过,就算无缘一见,也会看看资料,知道长相和背景,否则要是有机会在聚会上遇到了都不知道该怎么攀交。

但这一对男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身上的穿着是高级定制,价值不菲,没有珠宝首饰座位行头却愣是衬托出一身富贵气质。

这两个人还突然不请自来,并肩而坐,一个气定神闲,一个不紧不慢,却让她看不透底细。

——等等!

刚才那个叫徐烁的律师说,这个心理医生姓顾?

想到这里,田芳神情倏地变了。

与此同时,顾瑶再度开口:“我也有一个case,妻子常年遭到丈夫的虐待和毒打,但妻子没有任何工作经验,脱离丈夫无法生存,所以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直到某一天,丈夫喝醉酒睡着了,妻子一时愤懑,终于忍无可忍将一把西瓜刀插进丈夫的胸口。你说,这位妻子需不需要负上刑事责任呢?在她遭受丈夫长期虐待的过程中,作为一个受害者,是否一点问题都没有呢?”

田芳没有立刻回答。

反倒是徐烁搭碴儿说:“请问顾小姐,根据你的分析,这位妻子有什么问题?”

顾瑶:“如果说这位丈夫是这场悲剧的凶手,那么妻子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帮凶,她的隐忍、纵容,和对丈夫的恶行秘而不宣,这些都是加剧暴行的催化剂。”

田芳终于开口了,声音不稳:“你说的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顾瑶冷笑着扬眉:“没关系么?请问,为什么你的简历上会写着你的生理日期,该不是为了方便每个月请‘病假’准备的吧?”

田芳的脸色又一次变了。

“你怎么知道?”

徐烁第二次搭碴儿,还一脸诚恳:“哦,不是为了请病假,又是为什么呢?”

顾瑶斜了他一眼:“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仔细想想,如果我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并且对金钱和女人都有强烈控制欲的男人,我的时间很宝贵,出来玩图刺激,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在其他方面的压力,那么我一定不希望当我潜规则女性时,会因为女人每个月那几天的不方便而败坏兴致。”

说这话时,顾瑶和徐烁四目相交,徐烁脸上的玩味和煞有其事也被顾瑶看在眼底。

直到顾瑶终于看不下去了,再度看向田芳:“田小姐,你觉得我的分析在理么?”

田芳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她的脑子全乱了,根本猜不透这两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男女,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等田芳终于找回知觉,便是直接拉开探监室的门,这个屋子她多一秒都不想待了!

然而就在这时,顾瑶的声音却追了上来。

“等等。”

田芳顿住,接着就听到身后响起几道高跟鞋的声音。

顾瑶来到她身旁,盯着她,声音很轻:“不好意思,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顾瑶。也许你对我的名字有印象?”

田芳的身体猛地一震,她下意识看向顾瑶,又飞快的转开脸,像是在躲避什么。

然后,她就一瘸一拐的走向狱警,还因为走的太快而差点摔倒。

顾瑶盯着田芳的背影,半晌没动。

直到徐烁来到顾瑶身后,“啧”了一声:“都怪你,把我的case搅黄了。”

顾瑶:“……”

☆、chapter 22

chapter 22

同一天, 人称金爷的金智忠也从历城回到江城。

金智忠刚进办公室, 他的就递上一个文件夹,金智忠接过来就让所有人都离开,然后一屁股坐进沙发,翻开文件夹看了几眼。

文件夹里有几张纸和一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生活照,那是一个身材挺拔,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在这个男人旁边的正是历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章爷。

至于那几张纸,则是一家新开张的律师事务所的资料文件,上面还有一张法人照片。

前几天, 金智忠刚回了一趟历城的紫晶宫,那是他的地盘, 也是可以让他睡个安稳觉的地方, 算得上是巢穴之一。

但偏偏就是自己的巢穴让人闯了山门, 还是单枪匹马, 听手下说那是个身材很高, 年纪很轻的男人, 不仅人模狗样的来了,还手脚齐全的走了。

金智忠觉得张翔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就问了张翔那人的底细。

张翔支支吾吾的好半晌才说,那小子是徐海清的人,估计也就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不知道这里面的水, 竟所以才跑到紫晶宫来拉业务, 幸好最后搞清楚是一场误会,被徐海清那边的章爷带回去了。

这事透着蹊跷啊。

徐海清是历城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年也混过道上,后来被招安,现在做的都是正当生意,不过黑白两道都很罩得住,没人敢找她的麻烦,她平日为人比较低调,找她求助的人也不少,却没见过她主动去别人的地盘上挑事。

那么,徐海清的人怎么会跑到紫晶宫单挑?

金智忠知道从张翔这里问不出什么,张翔还要替他看着紫晶宫的业务,自然不敢把地头蛇得罪了。

金智忠也不打算为难张翔,但是心里却一直放不下。

——那个臭小子竟然选在他在紫晶宫的那天跑来踢山门,还指名说要见他,可见是冲着他来的。

可他一年到头也去不了紫晶宫几天,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城老巢,一个历城的臭小子有什么理由找他?

金智忠很快就让其它手下去查。

没几天,手下查到一条线,说是徐海清那边有人在江城租了一套高级写字楼的办公室,目的是为了开律师事务所,法人叫徐烁。

而且和紫晶宫大门口监控拍到的是同一个人。

那么,闯山门理由呢?

如果是为了拉业务,这种拉法也挺别致的,先是他的紫晶宫,接着又追到江城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历城那么大的地盘还不够他撒野的?

想到这里,金智忠从沙发上站起身,打开办公桌下的保险箱,拿出一只手机。

金智忠快速拨了一个电话,响了一声就切断,然后又播了一次。

电话接通了,里面出现一个男人清冷且疲倦的声音:“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金智忠心里一紧,忙说:“最近有个姓徐的小子盯着我,从历城追到江城,还在这边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

电话里,男人问:“律师?”

金智忠:“对……不过暂时不知道他是冲着哪件事来的,按理说应该不是我这里出了岔子,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跟您打个招呼。”

男人的声音冷了几度:“一个律师也会让你这么大惊小怪?到底怎么回事。”

金智忠吞咽了了一下口水,老实交代:“他是徐海清那边的人。”

“历城的徐海清?”

金智忠:“是……不过,我可以发誓我这里的事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给人留过任何尾巴!”

男人沉默了几秒:“如果你做事不干净,就不会再有机会打给我。你先去探探他的底,不要声张,不要正面冲突。”

金智忠:“是,是,我知道了……”

男人率先切断电话。

另一边,江城第一看守所外。

顾瑶和徐烁正一前一后走向停车场。

徐烁就和来时一样漫不经心的,仿佛并没有因为在田芳那里碰壁而灰心。

顾瑶扫了他一眼,说:“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徐烁侧过头,一双漆黑的眸子隐藏在墨镜后,却越发衬得他像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我应该担心什么?”

顾瑶:“你刚才不是还埋怨我把你的case搅黄了?”

徐烁笑了,一口白牙:“时间还有的是,我有信心让她改变主意。再说,田芳也不是小女生,仅凭一次见面,寥寥数语就能让她多请一位辩护律师,那就是奇迹。除非……”

顾瑶盯着那黑乎乎的墨镜片:“除非什么?”

徐烁却站住脚,笑而不语。

顾瑶安静的等他回复,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

太阳比刚才来时还要打,很热,但顾瑶却还觉得手脚冰凉,看守所里的阴气和温度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这时,徐烁半真半假的问:“你在关心我?”

顾瑶冷哼出声:“你见过自己么?”

脸真大。

徐烁:“当然,我每天都照镜子,客观来说,简直就是律师界的颜值一哥。”

顾瑶:“……”

吸了口气,顾瑶说:“颜值一哥竟然亲自跑到看守所拉客坐台,节操被狗吃了?”

徐烁眨了一下眼,有些无辜:“我这张脸要是真拿去坐台,肯定c位出道,一宿起码六位数起跳,会有很多人爱死我。也许狗狗也会。”

顾瑶:“……”

顾瑶直接转开脸,真是多看一眼都怕扎着。

但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她还有问题要问:“你是不是怀疑田芳是给人背锅?”

徐烁慢悠悠的迈开长腿,跟着顾瑶的脚步:“很显然,一个小助理无权无势,出来奋斗还要卖肉,一个不小心搞死了大客户,现场还残留了可疑的药物残渣,她心里一定很害怕,不敢找自己的上线,所以病急乱投医找了死对头立坤事务所来料理残局,结果反被立坤借题发挥,彻底把她玩进去。”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停车场,但谁也没有上车。

徐烁笑问:“怎么样,我这个故事版本精彩么?”

顾瑶皱皱眉,提出疑点:“上线是谁?”

“昭阳事务所。”

“你的意思是,昭阳在给大客户拉皮条,将自己事务所的小助理出来陪|睡?”

“要捆绑住大客户,除了业务能力之外,如果再加上那么一点人类原始需求的满足,是不是会更加稳固呢?立坤的实力并不输给昭阳,可是立坤这么多年都没有成功挖走昭阳的一个大客户,这合理么?”

一秒的沉默,徐烁又说:“再说,刚才在田芳面前,你不是也将她简历上的生理期分析的透透的?”

顾瑶:“我那是根据你给我的线索和田芳的行为举止做出的合理判断。”

“哦,说说看?”

“在你和田芳对话的时候,她曾经多次出现过皱眉的举动,不仅如此,她眼睛下面的面颊还同时往上挤,眼睛睁大,时刻保持警惕,这是一种退避防护反应。”

徐烁:“一个在看守所等待上庭,前途一片灰暗的女人,突然迎来两个不速之客跑来八卦,换做是你也会皱眉瞪眼的,不然还面带微笑么?”

面对徐烁习惯性的挑衅动作,顾瑶没有动气,只是说:“田芳一定接受过相关的表情训练,而且她是律师助理,在对话谈判技巧上也能看出职业本能。她很少正面回答过你的问题,而是以问答问,比如‘关你什么事’、‘你说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怎么知道’。这说明她的防御机制很强,必然受过训练,但是因为只是个小助理,受训时间并不长,你我来的也突然,超出她的预期,所以她还是露出一次破绽——就是她那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到这里,顾瑶唇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丝笑意,而且还包含了一点兴奋在里面,这种类似的神情在昨晚她分析那两篇日记时也曾出现过。

徐烁捕捉到了,却没打断她。

顾瑶:“当她说这句话时,是先开的口,然后为了加强说服力又摇了一下头,这很明显是在说谎。人的微表情可以训练控制,令自己减少被人看穿的几率,可是第一反应的动作是下意识的,那是她的神经系统和肌肉组织在协同工作,靠训练很难改变这种条件反射。比如,你去买一个商品,但你很担心售后问题,就问销售员是否能后期维修甚至是退换,如果销售员在说‘可以,没问题’的同时对你用力点头,那么你可以选择相信,但是反过来,如果他先和你说的‘可以,没问题’,接着才朝你点了一下头,那么你就要小心了,他非常有可能是在说谎。田芳刚才就是如此。”

徐烁提出质疑:“你这种判断方法成功率有多高?也许她刚好是小概率那种反应迟钝的,毕竟在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也许她睡眠不足,导致身体和嘴巴不同步。”

顾瑶笑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指甲。”

“指甲?”

“她应该有长期做美甲的习惯,她的指甲盖上有一条条白色的蜕皮,那是美甲造成的,指甲和指缘还有一些咬痕,通常人只有感到焦虑的时候才会去咬指甲,我猜她之前做美甲也是为了要矫正咬指甲的习惯。当你举正当防卫那个例子的时候,她的眼神第一次逃避,而且几乎要咬指甲了,可她忍住了,手只是在颈窝上挠了两下,然后放在大腿上,并且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双手还紧紧的抓住膝盖。当我问她为什么简历上要写生理期时,她又出现了第二次一模一样的反应。还有,你跟她介绍我是心理专家,她非常警惕,我问她的伤势是怎么来的,她就立刻逃向门口。”

“人会说谎,但是下意识的肢体动作不会,真实反映和装出来的反应是有本质区别的,如果你的猜测都不对的话,她应该很放松,甚至看轻你,但是照她当时的反应来看,你的试探十有八九切中了脉搏。而我就是根据你给的线索和她这些反应做出的判断——昭阳事务所应该是在利用女员工进行陪|睡业务捆绑,用来笼络大客户。

如果推论不错,那么田芳身上的伤一定和意外身亡的“江城基因”主管有关……

徐烁听得兴致盎然,他斜靠着车身,说:“专家就是专家,果然和你一起来是对的。”

顾瑶问:“你举正当防卫的例子,很明显是知道她曾遭受过性虐待,你是在来之前就知道,还是见到她之后?”

徐烁挑了下眉,:“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连走路姿势都不自然,该不会是在看守所摔的吧?我只是基于以往刑事案件的经验进行合理的推断。再说,你不也举了个家暴的例子来试探她么,可见你我看法一致。”

的确如此,田芳身上的漏洞太多了,明眼人一看就觉不对,想必在警方介入后也一定给她验过伤,如果真的检查出有暴力性侵的可能,就会想到这是一次正当防卫,怎么会以‘故意杀人罪’来起诉呢?

顾瑶沉默几秒,将疑问道出。

徐烁轻笑一声,说:“还是有可能的,比如她本人亲口证实没有遭到过暴力性侵,甚至还说这是个人兴趣爱好。”

顾瑶:“……”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徐烁是在瞎掰扯淡,毕竟他正经的时候不多,但是转念又一想,的确是有这种可能。

顾瑶:“我不懂,如果她遭到了性虐待,为什么要说是兴趣。”

“你也说了,她的微表情训练是有人教的,那么说自己有特殊癖好,也可以有人教她。”

“目的呢?就算她说是正当防卫,又怎么样,会对谁有损失?”

徐烁挑了下眉:“你不如这么想——如何才能将所有罪名都放在一个小卒子身上,让她一个人都扛了。”

顾瑶愣住了。

徐烁见她一脸不可思议,继续道:“如果田芳是正当防卫,那么那个高管就是性虐待狂,对‘江城基因’的形象一定会有损害。如果田芳和高管是在进行性|交易,一个不留神吃药吃死了,一旦证实那些药和‘江城基因’有关,那么企业形象随时会崩盘。昭阳事务所要是因此流失一个大客户,不仅会吃不了兜着走,其它长期合作的客户也会因为昭阳这次的办事不力而心有余悸,没准宁可付个昂贵的违约金,也要跳到立坤去。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故事版本是可以弃卒保帅——就是田芳和死者是两情相悦的一对s、m,人家闺房里的乐趣关别人什么事呢?只是没想到这次玩大了,田芳一个失手,哎呀,不小心弄死了相好的。”

说话间,徐烁还比划了一个双手掐脖子的动作,绘声绘色。

顾瑶没接茬儿,只是盯着徐烁,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描述的画面,思路也在跟着走,真是细思极恐。

徐烁忽然神色一正,又说:“这样一来,‘故意杀人罪’就有机会打成 ‘过失致人死亡罪’,因为田芳不是有预谋的杀害死者,而是因为疏忽大意和没有预见导致的,只要罪名成立,法院也会根据犯罪事实、性质、情节和对社会的危害程度进行判处,没准还会量刑。我估计也就判个三、五年吧。用一个小助理几年的时间换取一个大企业和事务所平稳的度过危机,这笔买卖很容易算。”

听到这里,顾瑶别开脸看向远处。

她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字都不想说。

徐烁等了片刻,突然直起身,惊动了顾瑶。

顾瑶转头看来,问:“你横插一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徐烁一本正经的说:“当然就是把那些罪名一箩筐的不法之徒都吸引过来啊。你也知道,越是有钱人背后的秘密越多,他们每年都要在律师和会计师身上投资一大笔钱用来修补漏洞。只要我能成功帮田芳打成正当防卫,让她无罪释放,相信在宣判当日我的简历就会自动送到所有江城权贵的手里,一跃成为江城律师界的头牌。”

顾瑶冷笑两声:“江城有那么多死刑犯,你偏偏选这个?。”

“这个案子最红,媒体宣传也最卖力。”

“可是你掺和进来,会直接得罪‘江城基因’和昭阳事务所。”

“为了当黑马总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哦,难道不是为了对付祝盛西么?否则你调查他做什么,还有本事拿到他妹妹的日记本。”

两人的对话几乎分秒不差,谁也不让谁。

直到这一刻,徐烁才笑了笑,没有搭腔。

顾瑶继续紧迫盯人:“你不是冲着名气来的,你的目标只是祝盛西。你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毁了他——律师界有你这种败类,真是耻辱。”

顾瑶用字非常的狠,但徐烁却丝毫不动怒,还说:“那祝盛西呢,弃卒保帅,让田芳一个女人全都背上身,这事他会不知道吗?”

顾瑶有些生气:“又不是祝盛西让昭阳用性|交易笼络客户资源。昭阳自己捅出大娄子,自然要想办法收拾残局。客户花钱是为了消灾,但是这个官司怎么打,上了庭怎么说,怎么教田芳编故事,这些策略都是律师事务所的分内事,和祝盛西无关。”

徐烁低笑出声,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既然无关,那你激动什么?”

随即,他长腿一抬,不过半步就来到顾瑶跟前。

“既然田芳是事务所用来绑定客户的性工具,那么……”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令顾瑶一怔,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徐烁动作更快,他已经弯腰低头,微凉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和面颊。

“你说,她和祝盛西有没有上床呢?”

顾瑶脸色瞬间一变,所有涵养和教养都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经一脚踩了出去。

就听“啊”的一声,徐烁一个躲闪不及,高定意大利皮鞋上就出现一个清晰的脚印,而且还是高跟鞋。

钻心的疼啊!

英俊的五官瞬间扭曲,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手扶着车身,一手却还插在口袋里维护最后的逼格,强忍着弯腰去抓脚背的冲动。

痛不欲生!

撕心裂肺!

顾瑶却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回到车上,还踩足油门从他身前呼啸而过,故意卷起一屁股的车尾气和尘土。

顾瑶:“傻、逼。”

同一时间,正在看监控的小川不禁一抖,立刻打电话给徐烁。

“哥,你,你还好吧……”

然后就听到在爆土扬烟中,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咳嗽声:“艹,这个女人……她还真踩啊!我特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