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焦头烂额(1/1)

云霄鹤回到云家的第四天, 就正好是二舅的生日。

为了庆祝云笛的生日,云家专门举办了一场宴会。

请帖里有十来张分量最重的,是云霄鹤带着云飞镜一起,去挨家拜门送上的, 期间自然少不了喝茶寒暄,

他们两个是小辈, 送帖上门本来有以示谦恭之意。

不过, 联想起着云飞镜自从回来之后,尚还未在大众面前露面的情况,再结合着她如今由云霄鹤这个哥哥领着, 到各家各户认了人、又送得是云笛生日的请柬的事实, 大家彼此也就心照不宣了。

云家有女初长成, 确实是时候把她介绍到人前了。

生日宴会只是个名头而已, 就和无数的品酒会、冷餐会一样, 只不过是借用一个名义。

在云笛的这场生日宴会上, 要被隆重推出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自从云霄鹤放假回家之后, 云飞镜的晚间生活就变得丰富多彩了起来。

放在以前, 她的习惯是晚饭前背一百个单词,晚饭过后看半个小时的新闻联播当做休息, 睡前两小时写完当天的作业, 整理好本日的笔记。等睡觉时间到了, 云飞镜就去图书馆里熬个通宵。

但在云霄鹤回来后, 他就开始有意识地带着云飞镜玩。

这个“玩”当然不是引导云飞镜学坏,更不是带着云飞镜去泡吧、赛车、赌马、去场子里玩牌下注。

云家本来家教就严,对于不少二代们乐在其中的娱乐活动, 云笙和云笛对云霄鹤的要求一贯都是:可以懂,但不能沾。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云霄鹤身边的朋友和周海楼的朋友根本不能同日而语。要是把舒哲严铮青等人拉出来,和云霄鹤身边的好友比一比人品,那肯定比一个扔一个。

就像是云笙的出现,填补了云飞镜前半生里属于父亲的那片空白一样,云霄鹤的归来,也填补了“兄长”这个位置的缺口。

他带着云飞镜去和朋友们聚会,向所有密友提前介绍,这是他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妹妹,无声又隐晦地宣告着云飞镜的重要地位。

这条消息很快就在同龄人之间传播开来。

如果说,之前云飞镜端午在小聚会里露的那一面,让各家知道了她的存在;云霄鹤带着云飞镜上门送请柬的举动,让众人明白,云家是要给云飞镜正名;那现在云霄鹤直接把云飞镜带入他私人圈子的作为,就是在昭示着他和云飞镜之前的和睦。

——云飞镜是被云家承认的女儿,她将会拥有云家一半的继承权。对于这件事,云霄鹤这个原本的第一继承人并无不平。

他这个坦然又大方的态度,让不少等着看云家阋墙笑话的有心人都失望不已。

要知道,在上一辈云老爷子过世的时候,就有人指望云笙云笛二人会上演一出内斗的好戏,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场面显然让他们出乎意料。

至于现在,关于云霄鹤和云飞镜这对半路兄妹,许多人也曾经有过非常恶毒的猜测。

然而云霄鹤在回到云家后,第一时间就亮明了态度。

他把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人脉和资源统统拿出来,和这个小妹妹共享,在他与云飞镜相处时,气氛更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和睦自然。

在铁一般的事实之下,所有谣言统统不攻自破。

除了把云飞镜纳入自己的社交圈子之外,云霄鹤还陪云飞镜看了几个晚上的新闻联播,也订了e国歌舞团的包厢,请她看了场歌剧。

歌剧演员全程都讲e国语,云飞镜虽然英语不错,日语也会读五十音,但是对e国语却是一窍不通。而且她对这个歌剧的剧情也不熟悉,于是才看了前两幕,她就不知不觉地靠着包厢沙发昏昏睡去。

等歌剧上演到最精彩激烈的高潮部分,高亢而富有穿透力的女高音缭绕在剧院的屋梁之上,云飞镜被这锐利又高分贝的抒情歌唱惊醒,下意识往身边一看,发觉云霄鹤正在揉眼睛。

云飞镜:“……”

云霄鹤:“……”

兄妹二人在女高音演员爱恨皆为前尘的歌声背景中面面相觑,三秒之后,他们默契地把对方睡着的样子给忘了。

等当晚走出剧场的时候,云飞镜还很可惜:“其实演员们都表演得不错,只是我不懂e国语,又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但开场剧本里独白部分太多,肢体语言太少,云飞镜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

“我懂e国语。”云霄鹤叹了口气,“但是我五音不全,听不出来他们唱得怎么样。”

云飞镜惊讶地看了云霄鹤一眼。她真没想到,自己这个表哥居然会唱歌跑调:“哥哥怎么想起来带我看这个?”

云霄鹤不言语,动作拘谨地摸了摸下巴。

从见面开始,云飞镜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开朗大方的表哥,露出这么不爽快的样子。

磨蹭了好一会儿,云霄鹤才吞吞吐吐地说:“之前我和你梁哥、杨哥还有黄哥他们仨请教了一下具体应该怎么当哥……他们直接拉了一份表格给我。”

他口里的“梁哥、杨哥、黄哥”这三个人,都是近些天和云飞镜见过面的朋友。他们三个家里都有妹妹,想必云霄鹤就是因为这个,才特意去请教了一下当哥哥的技巧。

结果那三个哥哥的心得只能供人参考,对于云霄鹤来说意义不大——那张表格里有一半的内容都是奢侈品牌子,另一小半内容是度假胜地的地点总结。

云霄鹤把整张清单翻了一遍,最后感觉带着妹妹看场音乐剧还算是相对靠谱的选择。

结果搞出了一个大乌龙。

说到这里,云霄鹤显然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第一次当哥哥吗……”

他的话势猛地顿住。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是周海楼的哥哥来着。

……周海楼在他这里存在感比较低,他和周海楼的关系也不算特别好,往来就更少,所以云霄鹤一时之间真的忘了这人的存在。

对哦,周海楼还是云飞镜的亲哥哥来着。

云霄鹤硬生生改口:“我这不是第一次给妹妹当哥哥吗……当然要仔细一点。”

至于周海楼……

用不着给他列“好哥哥清单”,他就是个弟弟。

……

云笛的生日晚宴时,云飞镜由云笛亲自领着,带进了宴会大堂。

酒店门口和大厅早有闻讯而来的记者在此等候。司机为云笛拉开了后车车门,紧接着,云笛不假人手,亲自把云飞镜从车里扶出。

在云飞镜从轿车里钻出来的那一刻起,四面八方错落亮起的闪光灯,以及响成一片的快门声就把她团团围住。

这只是云笛的一场生日宴,并不是新闻发布会,这些记者虽然闻讯到场,一会儿也有红包拿,却连上楼参加宴会的邀请函都没有一张。

记者们事先也收到过提示,这次宴席只允许在酒店门口拍照,以便于事后放到门户网站或者相关报纸的娱乐版面,但不允许对当事人提问。

媒体都很懂规矩,虽然快门声此起彼伏,从云飞镜现身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歇过,却没有任何人围堵上来对云笛或者云笙追问问题。

酒店大堂内也有几位宾客逗留,一见云笛现身,就快步迎了上去。

“云总!今天真是有幸,来给您过寿了。”

云笛和对方问好,也把自己身旁的云飞镜介绍给他们:“这是我外甥女云飞镜,是小妹的女儿。”

哦,原来这位就是云家藏得很好的那个,传说中有一半继承权的宝贝外甥女。

客人们心领神会地连连点头。

云笛开口说话时,声音不高不低,吐字圆融清晰,足够身边一圈媒体听得清楚,以免他们胡乱编纂。

在他身后,云霄鹤也扶着自己的母亲下了车,二舅母和表哥走到云飞镜身边,四个人站在一起,当真像是和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客人见了,就更是赞不绝口:“云公子久见更出色了,当真一表人才,云小姐亭亭玉立,秀外慧中,如果不是云总介绍,我真以为这是您亲生女儿!”

客人语气激动夸张,云笙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镜儿是小妹的女儿,和我与大哥的亲生女儿也没有两样。”

两房互相客气寒暄几句,云笛便带着云飞镜上了电梯。记者没有二楼宴会大厅的请帖,只能在大堂逗留,长镜头一直追拍到电梯门合拢为止。

走过长廊上鲜花垂拱的十二道花门,门厅处的两位侍者对他们这一行人弯腰行礼。有人小心地接过二舅母身上的风衣挂起。云飞镜身上只穿了件短款礼服,倒没有外套可以挂。

随即,云飞镜被云笛带着引入大堂,宴会厅华丽的吊顶水晶灯将满堂照映得流光溢彩。云飞镜刚一抬头,就看到云笙大舅在大堂最前方站着,一见她到场,眼中就露出几分鼓励并着和缓的笑意。

云飞镜则由二舅引着,一步步穿过甬道中衣香鬓影的名流,走到大厅最前方。

此时此刻,满堂的视线似乎都汇聚在了云飞镜的身上。

少女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短款礼服,裙子是不规则的鱼尾下摆,衬托出她笔直纤细的一双小腿。她头发乌黑,嘴唇嫣红,双眼清澈的像是两滴晨露,发侧碎钻的发卡垂下三道细细的铂金流苏,在云飞镜耳垂旁轻轻颤动着。

在旁人想来,这位云小姐既然生得清纯美丽,又年纪尚轻,气质本该有些骄纵。然而如今当面见了才发觉,少女的目光沉静而自若,已经有了宠辱不惊的气魄。

云笛沐浴在旁人的视线之中,从容不迫地开口:“首先,还是要感谢大家赏面,能在今晚抽出时间,来参加我云某人的生日宴会。”

台下众人都应景地笑了笑。

“其次,大家也应该都知道,当年小妹云婉失踪后,我们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她的踪迹。我们云家找了十七年,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最后终于……找到了。”

“这就是云飞镜,小妹云婉的女儿,也是我和大哥的外甥女,犬子云霄鹤的妹妹。”云笛珍重地轻轻拍抚云飞镜的脊背,“也是我们云家的另一位继承人。”

人群中已经传来轻微而克制的哗然,云笛却对这些骚动听若罔闻。他放柔了声音,嘱咐云飞镜道:“好孩子,你去和你大舅一起,认识一下那些叔叔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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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镜回到云家的消息,伴随着云家多了一个继承人的音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传开。

除了那天来参加宴会的宾客之外,记者也曾经在酒店门口拍到过云飞镜的照片。

云家一贯低调,和娱乐新闻少有交集,早年云笙云笛坐地铁都没人能认出来,只有一次地铁街拍被传到网上,称为网友们闲来八卦时的新闻。

但这不代表云家不受关注。

大众总是对狗血情节和爱情故事喜闻乐见,一飞冲天的穷小子和大小姐下嫁更是民间故事里亘古不变的经典主题。恰巧,云婉和周靖的爱情故事,正好符合以上的每一条阐述。

这段婚姻当初曾经被媒体大书特书,周靖逆袭称为如今这个周总的经历,至今被人提起来也是津津乐道的传奇。至于云家和周靖的恩怨,伴随着云婉和周家小女儿的失踪传闻,就更加有料。

如今,虽然距离当初云婉遇难已经过去了十七年,然而这段尘封在旧时光的故事,并没有被所有人遗忘。

几乎只在云飞镜现身的第一时间,大众的记忆就被她的身世唤醒。

——云笛的外甥女,那不就是云婉的女儿?

云婉不是失踪了吗?据说是和她的孩子一起失踪的?

那现在云家认回来的这个少女……她岂不就是……

众所周知,云婉是周靖的妻子,为周靖生育一儿一女,如果那个小女儿都被云家找回来了,那她的父亲就应该是……

诶,等等,虽然众所周知,但周到底知不知?

周靖知道他女儿被找到了吗?

不对,周靖他人呢?

云家轰轰烈烈地办了个认亲宴会,宣布云飞镜有一半继承权都不含糊的,那周靖这个做亲爹的,更应该有所表示的……他在干什么呢?

于是,周靖最近的行踪受到了从业内人士,再到媒体记者,乃至吃瓜大众的一致关注。

周靖虽然也接受过记者采访,但他一贯都是上财经封面,或者经济新闻的人。

有关他的起居出行,平时只会在某些交流会议上,或者接受专访时被人留意,往日里也没有什么人对他进行跟拍——他又没有流量。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伴随着云飞镜的回归和人民大众对狗血的期待,周靖的流量迅速上升。

他近期的行程也被人打探了出来。

很快,周靖患上脑瘤、周靖癌症不治、周靖接受最后的手术治疗等消息,真真假假地,伴随着有心人的推波助澜,迅速地成为热点新闻。

同时,周靖和云家交恶的缘由,当年莫名其妙失踪的云婉及其女儿,这条昔日被周靖和云家齐力压下的消息,也重新显于天日。

比起只想了解豪门辛密外带吃吃瓜的人民群众,有一类人明显更关注周靖的身体健康。

那就是购买了周氏股票的股民,以及周氏董事会的股东。

在周靖抱恙、周靖患癌、周靖命不久矣等消息沸沸扬扬的当天,周氏上市股票的市值便飞快蒸发,要不是被跌停挽救,恐怕能创下记录。

然而跌停只能止住当日的亏损,却阻止不了股民们第二天、第三天的争相抛售。

几夜之间,周氏便陷入焦头烂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