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结果(1/1)

清官尚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调解案件的人还只是个民警。

这女人和她妹妹从外表一看就是个滚刀肉,实际上……

实际上她们不止是滚刀肉,而且几乎还是本地公安民警这里挂上号的人物。

刚刚万母打电话时,一报上自己的住址, 还不等出警, 警察那里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户人家在附近几乎是出了名的。

家里男的是个神经病, 发作起来抡刀抡抢都是常事, 但每次出事前都悬崖勒马,至今都没有犯罪记录。按照现有法律,家里人坚持不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那也就真没什么办法。

至于女的, 就更是又横又凶, 无耻之尤。警察稍稍训斥两句, 她立刻就地一趟, 满地乱爬, 扯衣服撕开襟, 胸罩丢得满地都是。

这谁能管得了她?

凶怕横, 横怕疯,疯怕不要命, 不要命又怕不要脸。

人不要脸, 天下无敌。

据说这户人家拖欠物业费都拖欠好几年了, 连小区物业都实在是怕了他们, 捏着鼻子自己认了。

警察过来,问清楚万母身份是房主——还是刚买了这户房子的房主,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想知道她好端端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万母楼上那对神经病夫妻已经闹得好几户人家挂牌卖房,自认倒霉搬走。

后来这几座房子陆续转手几次, 最后还能在这里住下的,几乎都自倚一身定海神针的功夫。

现在周围这几户人家里,据说万母楼下的那群小伙子,是什么三流野鸡学员,一个体育艺术大学的二世祖。

万母是刚刚搬来第一天,还对情况不了解。等时候长到一个星期,她就该知道,那群人不但会抡电锯,他们还会通宵唱摇滚呢!

至于万母对门住着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个隔三差五倚门迎客的高级交际花。

等万母在这里住上两三个月,就会发现对面不但每次出门都专车接送,而且蓬门一开,来往的都是特色秃头中年啤酒肚男人。

——倒是和万母原本给宋娇娇做的人生规划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楼上这户精神病夫妻,那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脑子有病的丈夫被带回家关起来,可妻子至今还躺在地上,两眼翻白,四肢大瘫,任由她妹妹扯长了嗓子嚎:“你们打死人啊,老娘们儿心狠手辣啊!”

区区一个小楼,能攒够这么一把钟灵毓秀、天地所钟、八百年也别想集齐一回的的极品友邻,这房子上辈子想必是倒烧了高香。

等上一个听闻极品事迹依然肯租的租客花容失色,在一周前匆匆搬走后,这里彻底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因此这栋房子在某种意义上相当出名,房主常年挂着牌也卖不出去,价格已经折到了市价的三分之一。

结果昨天舒哲找上门来,上来就保证房主至少能卖到八成价,不过房子卖出去后,房主得给他两成分成。

房主大喜过望!

他原本以为这个找上门的男生只是有两把刷子而已,没想到还真卖出去了。

靠舒哲一张巧嘴,一个租来的仙风道骨的老头,这事竟然当天就这么成了。

房子既然脱手,接盘的自然就变成了屋子的现任主人,也就是万母。

她眼下就木呆呆地站着,两手局促不安地拧着上衣的下摆,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就碰了一下……碰一下,都没有推……”

女子妹妹大声尖叫:“你说没推就没推,敢情嘴长你脸上,道理全在你那边。”她一边说着,一遍气势汹汹地走上来搡了万母几下,“啊?那都不叫推的?那这也不叫推呗。”

万母气得脸色发青:“这是你推我……”

“我推你?那你衣裳脱下来看看啊,你是皮紫了你是肉青了?就你娇,碰碰都不行的。一个老娘们儿养一身细皮嫩肉,干啥的都还不知道呢。”

民警再次费九牛十二虎之力拉开两个人,对他们进行调节。

万母被对面不讲道理的作风给气得呜呜直哭。

那个妹妹面对调节倒是驾轻就熟,很好说话:“她打我姐那还有什么说的,就赔钱呗?不赔?行啊,那你带我姐去医院做个全套体检,怎么也得做个万八千儿的吧。”

“我就不赔!”万母气得快把鞋底都跺烂了,“我们母女两个一直好好地过着日子,我养着女儿上学读书,也没干过什么坏事,怎么就有人上门来找事,要把我们逼死不可呢?”

她说这话时不知道,云飞镜曾经也想过同一个问题。

——她不过是安安分分地上学读书,从来也不做什么坏事,为什么突然就有那些事突然降临到她的头上?!

可惜世上总有些事是没道理的,碰到就是碰到了。

当初云飞镜阴差阳错碰到了,就只好咬牙挺着。

现在万母碰上倒不是因为巧合,只是有心人设计,可惜她至今都还没看破。

房都买了,钱都花了,那就也只好受着。

民警跟万母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大姐,你看看这事。你是玉瓶儿,人家是老鼠。你们孤儿寡女,她家里有男人,也有妹妹……”

最后万母抹着眼泪,十分肉痛地从自己已经缩水的存款里又拿出一部分赔了。

赔了钱之后,楼上的女人可算是满意了。

她“哎哟”一声悠悠转醒,东施一般地捧着心口,嘴里哎呀哦呀地叫着,左说一句“头好晕”,右来一句“胸好闷”。

那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恨得万母简直想上去撕烂她!

可一想想她那个精神病老公,万母就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民警临走之前,十分委婉地劝说万母换一栋房子。

万母脸上的笑容当场就僵了。她回身掩上门,一想自己手里仅剩那点存款数字,就忍不住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找房,搬家,乔迁,哪一样不要钱?

刚刚买了这么栋天杀的房子,一时半会儿也卖不出去,她去哪儿换房啊!

……

另一边,随着万母新买房子的闹心,宋娇娇在学校里的日子也日渐不好过起来。

周海楼这种全校的风云人物,在没来上学的第一天就被大家注意到了。

在发现周海楼的缺席后,大家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过来问他妹妹宋娇娇。

而宋娇娇知道其中全部内情,心虚之下,说话难免有点支吾。

即使她已经尽量保持冷静,半遮半掩地回答:“海楼哥哥是去外省上学了。”。

可人家追问一句“那你哥哥这么疼你,怎么就没把你给带走啊?”,顿时就能让宋娇娇无力招架。

她已经尽量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来做出回答了。可是别人问她的问题一多,宋娇娇立刻就漏洞百出。

最后她心慌意乱,恼羞成怒,用力地在桌子上拍着自己的文具盒,大声道:“你们烦不烦?!”

人群这才散开。

然而她趴在桌子上时,仍感觉有无数窃窃私语的议论声,像是小虫子一样,从四面八方传进她的耳朵。

“发火了,发火了,脾气真不好啊。”

“就是大小姐脾气。”

“也就是周海楼惯着她惯出来的毛病……”

“嘻嘻,等周海楼烦了放手不管她的那天,看她怎么办。”

这些话往日宋娇娇听了都和没听一样,还会骄傲地觉得那些人都是酸、都是嫉妒她。

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如果这回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海楼哥哥真的会……不要她?

同时,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那天她被赶出周家时的狼狈样子已经在整个学校传得满群皆知。

学校几千人的qq大群里来回发着宋娇娇的黑照,甚至群主主动开了匿名模式,群里狂欢般给她p了许多表情包。

她平时太过飞扬跋扈,带着跟班趾高气扬,横行一时,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平时不敢说而已。

这回周海楼已经转学,严铮青之前和周海楼闹翻,陆纵最近没来学校,舒哲又对此表现出非常暧昧的态度……

头顶四座保护伞尽去以后,宋娇娇终于尝到了反噬的苦果。

这些学生还没敢像对待云飞镜一样,撕她的书,砸她的东西,往她的课桌里塞虫子、胶皮老鼠、泼墨水。

但是当宋娇娇坐下后,习惯性地往桌肚里一摸,就拿出来一封匿名的信。

这在她走之前,课桌里还没有的。明显是有人趁着她不在塞进来的。

宋娇娇还以为又是情书,高高兴兴地拆开看了。

只见上面就用红墨水粗粗地写着两行大字:

——保姆的女儿。

——周家真千金已经归位。

任谁看来,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句话,连个玩笑也算不上,但在宋娇娇眼中,却不亚于戳破她一直提起的心脏,又撕了她的脸皮!

宋娇娇登时双眼大睁,脸庞扭曲,她像是看见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样尖叫了起来!

同桌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眼字条上的话。宋娇娇却手忙脚乱,手脚僵硬地把字条团成了一个小团。

“不许看!”她崩溃地说,“不许看,谁都不许看!”

……

另一头,几个女生笑嘻嘻地围着舒哲,问他:“你让我们送过去的纸条上的话,是真的吗?”

舒哲暧昧不清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其中一个女生抱着手臂,哼声很重:“你不是最宠着她了吗?”

“我宠着她?”舒哲笑了,“你是不是忘了,究竟是谁逼咱们两个分手的?我怎么还会宠着她?”

抱臂的女生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周围的女生也叽叽喳喳地笑起来,去推那个女生的后腰。

一看这个女孩子有点重修旧好的意思,舒哲脸色立刻微微一收。

“我要走了。”

“什么?”对方没反应过来,“你走哪儿去?”

“出国。”舒哲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最近发了笔横财,打算出去看看。”

“我走以后,”舒哲笑意更深,“宋娇娇就全拜托你们照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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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娇娇在盛华遇见什么事,都和云飞镜并无太大的关系。

倒是最近有个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无论网上还是媒体,都把这话题报道得十分火热。即使云飞镜一心学习,也难免知道了这个消息。

那条新闻关于的是一个行为矫正学校。

据说这个封闭式学校打着“行为矫正”的名号,号称可以治疗多动、暴力、厌学、逃课、沉迷游戏、自闭症等种种幌子,骗取家长送孩子入学,借以敛财。

而在收取高额学费之外,他们更是对孩子实施虐待:每日无论身体状况都必须长跑,美其名曰军事化管理;下午的“文化课”实际上等同洗脑,是在看一张辱骂他们的光碟……

至于其他情况的调查,就更是令人发指。

厨房的食物已经生了点点霉斑、整个学校里只有校长取得了初中的教师资格资质,教官习惯性使用暴力……

据那些被从学校里救出来的孩子口述,在学校里教官不但会根据心情随意对他们展开加罚,而且连学生自己之间都分出了鲜明的阶层。

最受老师们宠信的那一批学生手握“生杀大权”,可以藏匿零食,平时行为出格一点也不会被发现,甚至会被委以重任,可以代替他们用拳脚“教育”学生。

在这个畸形的学校环境中,由这批学生严格执行的“入学教育”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定了。

——有时候,这些学生甚至比教官还凶残一点。

太阳底下无新事,二鬼子总比鬼子要狠毒得多。

据说记者连夜潜入学校进行采访,现场拍摄下了体罚现场和厨房照片,同时也拍下了学生们简陋、恶劣的生活环境。

在拿到照片的当晚,记者连夜写稿,第二天在网上拥有五十万粉丝的重量级媒体在线发布,顿时引来过万转发,群情激沸。

不知背后有何推手,这篇报道随后便以病毒级的影响力疯狂传播。

不到一周时间,已经席卷了以年轻人为主要用户的微博网站,同时也在中年人管用的社交软件里引起疯狂转发。

在这篇新闻里,每一张图都触目惊心,每一个字都催人泪下。

天光之下,竟然会有这样令人发指的事!

人间之上还有太阳高悬,何以会出现这种令人深恶痛绝的恶行,仅仅透过文字所见,就足以让人浑身发冷?

这种人,不重罚不以平民愤,不狠惩便不能安民心!

一时之间,网友众志成城,自觉往下挖掘,几乎每天都能翻新不同的内容,使这条新闻永远保持着它的新鲜度,永远在引起网民的关注。

从最开始的文字图片流出、到后来学校监控里泄露出几个体罚的片段、再到对当事学生的采访。

那学生最后仅仅说了一句话,声音低垂着,带着淡淡的丧气。

“我现在,就什么都不想……念书,工作,挣钱,然后出去,永远也不要回来。”

——这些孩子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要被这么对待?

在最美好的花季年华里,他们竟毫无青春之气,口吻已经如同历尽劫波的沧桑中年。

始作俑者是谁?教官是谁?麻木不仁纵容着这一切发生的人是谁?

很快学校里的校长和当事教官的身份都被人挖了出来,包括这些人的免冠照、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

仅仅在这些信息被暴露出的第一天,校长家门口就已经被红油漆和鸡蛋给淹了。

他们的电话号受到网友的再三轰炸,个人资产也被顺藤摸瓜,反复盘查。

就在网友们一项项核对着校长的千万家私时,警方也第一时间出了通报,言明接到报警,学校中教官、老师、校长均对学生有伤害行为,目前正在立案调查。

好!查的好!

翻!把那些黑心烂肝,不见天日的破事都给翻出来!

一时之间,网媒,纸媒,电视媒体甚至中央台都对这类消息异常敏感。

全国上下类似的学校更是被纷纷扒出,看着那一个个不知何时,靠着敲髓吸浆把自己养得满脑肠肥的学校,民众们才悚然发现,原来这种丑恶的利益已经不知何时盘结了一张巨网。

查!有一个查一个,有两个查一双!

他们的财务,就那么干净吗?他们的手段,就那么干净吗?这一套小面包车上门绑架的手段究竟是哪儿来的,犯不犯法?该不该判刑?

随着大众的一致谴责,这些学校挨个倒闭关门,学生们终于能重新回家。

社会对此给予了高度关注,为这些从学校离开的学生们提供了上门的心理咨询服务,尽力让他们从这些经历中脱身出来,重新回到明亮的天光之下。

这一年的高考前夕,注定动荡。

最开始被抓住的那所学校的校长已经被羁押拘留,目前还在审讯之中。

然而他的名字,他的面孔,他遗臭万年的名声已经在全国人民的记忆之中留下深深的痕迹。

就算这件事过去,他把该判的大牢坐完,那些因为涉嫌经济犯罪被罚没充公的家产全部上缴,并处以一至五倍罚金,再往后的十几年、几十年人生里,只要他还长着这张脸,就无疑要被万人唾骂。

当然,在这轰轰烈烈,足足蔓延了将近半个月的风波里,有人从中敏锐地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这件事情的一开始,必然是有推手的。

对方好像在有意地往外抛着信息,从文字,到图片,到监控录像,再到翻出那个校长的“成功校长自传”……

每一件事,每一次信息的露出,都精准地踩在了大众的怒点之上。

当然,这件事本身就包含了太多的怒点,少年、学校、体罚、校园暴力……

但是在从前的那些日子里,这样的事情必然也发生过,却从没有一次能炒得这么热烈。

随后,校长和教官、老师均被逮捕,学校被查,类似学校被找出来清算……就更是一件一件地振奋了网友们的精神。

在这样的激励下,这个消息顿时流传得更加广泛。

一时之间,上至老人,下至孩童,从工作闲余的交流,到家庭饭桌上的聊天,简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个校长的名声已经臭了大街。

他妻子飞快地提出离婚申请,并且在对方还在被羁押阶段,就主动把他给举报了!

类似的消息接踵而来,简直大快人心,让人拍案叫好。

当然,专业人士就能看出更多的东西。

立案飞快,调查飞快,连锁反应影响飞快,几乎转眼之间,就从一个省市辐射到全国,逼得类似学校纷纷关门。

……这必然是有能人发怒了啊。

据网传,最开始爆出时间的学校里,曾经入学过一个家世不凡的富二代。

当然,无论是出于受害者保密原则,还是未成年保护法,对方的身份都是被保护的,所以只是传传而已。

在整顿这类学校的过程中,各种消息泥沙俱下。

其中一条就说,那个学校原本已经进了一台新的机器,可以用来电击。

不过这个说法有点太电影化了,听起来像什么科幻恐怖电影。网民们对此探讨了一阵,最终就散开了。

不会有学校使用电击仪器了。

这种恐怖的存在,只刚刚露出微末的头角,就被彻底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这件事毕竟是社会焦点事件,当它还在发酵期的时候,云飞镜就已经了解到了这个热点事件。

她对此嗟叹了一会儿,和大众一样,对此感受到深深的同情。

云飞镜现在已经有了钱,也有了更好的地位,并且有了“粉红色小外套”的设想。

她已经在仔细思考,自己要怎么才能帮上这些孩子?

不过就算是云飞镜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能以另一种古怪的角度和她牵扯上了关系。

——当听了云飞镜那个意图帮忙的想法后,云笙大舅沉默良久。

终于,从两方人相遇以来,他第一次在云飞镜面前提到了周海楼的名字。

这是非常、非常不同的。

大概是云家人知道云飞镜和周海楼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的缘故,他们从不在云飞镜面前提及周海楼。

云飞镜能感觉到他们对此的注意,她谢谢他们的细心,并且她也没有主动提及过对方。

周海楼既然是母亲的儿子,云家的外甥,那他们之间在避无可避之后,总会有一场交集。

不过至少现在,云飞镜没有任何提前这种交集的打算。

但这一次,云笙大舅和云飞镜提到了周海楼。

直到这时,云飞镜才知道前几天两个舅舅连夜出门是干什么去了:他们是去救陷在那个学校里的周海楼去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社会热点事件会和周海楼有关,云飞镜简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更让她惊愕的,是接下来的事。

云笙大舅用一种征询意见的语气告诉她,周海楼正在医院,他想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