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1/1)

见房遗直这事不关己的态度,我才顿悟。他不会想方设法的谋害辩机,至于别人怎么做他都可以置之不理。

可除了他,还有谁进得去弘福寺呢?

“房遗直,我要你明日就换了他的砚台,并且将为弘福寺提供笔墨纸砚之人押送过来。再将辩机现在用的砚台带过来。”我向房遗直发出了命令。

房遗直一脸的不耐烦,不过他终究是个聪明人,不情愿的点着头:“公主打算怎么做?”

“根治!”我说。

这时,一旁的房遗爱脱口而出:“高阳!你又要掀什么风浪?你可别连累我!”

“那要看大公子是否配合了。”我将视线转移到房遗直的身上,“辩机死了,对你们房家有益无害,所以你明知那砚台有毒,却坐视不理!你以为人不是你害的,我就不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吗?”

房遗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双手紧握,仰头望向房梁,走到我的面前:“这些年,为了房家,我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如今,辩机去译经,我还要任你摆布!”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语气中夹杂着怨气,“就因为你是公主,我们房家忍辱负重这么些年,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初承乾谋反,遗爱被卷入风波,是我在关键时刻救房家于危难。”我用手指着房遗爱,“你以为他能活到今天,完全是运气吗?”

其实,我并没有必要与房遗直争论什么,我完全可以继续属于公主的优势,可他若总是这么带着怨言,势必会不情愿的处理弘福寺之事,而寺内之事,是我远不可及的。

不过,此话一出,效果尤甚,房遗直面色立马平和下来,他将目光转向别处,刚刚还锐利如刀,顷刻间就瘫软了。

转头离开时,在背后听到一句叹息:“谁让她是公主,皇帝的女儿!”

当弘福寺的晨钟传来空洞的声响时,我站在门前望着紧闭着的大门发呆,那里有我牵挂之人。我将手伸出,抚摸着脱落的墙皮。

脑海里回忆着辩机曾经说的话:快乐总是短暂的,痛苦却是漫长的。

也不知道我在那站了多久,发呆了多久。直到“吱呀”一声门开启,将我从自己的世界里唤醒。

只见房遗直与一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迈出了寺门,下了台阶,那中年男子“扑腾”一下跪地,口里不停的喊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房遗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告诉我,人我给你带出来了。

“带走!”我对房遗直命令着。

房遗直深吸了口气,吸气时,胸膛向上抬起。我看得出,他很不情愿。

人虽然押回了房府,可怎么审,我却一点经验没有,尤其是滑头的商人。

“砚台里的毒是从哪而来?说!”我呵斥着。

那男子跪在地上哆嗦着,颤着声音回答:“公主、我不清楚,小的是卖砚台,并非制作砚台,这货也是买进买出的。”

商人果然狡猾,思维又敏捷。

我拿着两块不同的砚台分别放于两手中:“既然是买进买出,为何这块砚台的颜色一半黑,一半是棕色的。难道是天然形成的?别说你不懂,不懂的人是万万做不起这桩生意的。你在不交代,本公主立即上报朝廷,到时候你就等着灭九组吧!”

那商人的身子向后一仰,瘫坐在地上,张着嘴巴,额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流到了下巴。

“这两种砚台,取自不同的货源。”他说。

“从哪来的?”一旁的静儿呵斥着。

看那商人一副举棋不定的样子,我给静儿一个眼神,随即几个侍从带着一套尘封许久的刑具进来。

一看那刑具,大多轻小、携带便利,更适合官宦人家使用。可细看却让人毛骨悚然。

笞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刺状之物,不敢想象,打在人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笞杖旁一个卷起的竹书,看上去平淡无奇,可史料上称这种刑罚,不着痕迹,夹住胸膛让人承受五脏扭曲之痛。而一旁拶子套,最是小巧,手指若是被夹住,那可是十指连心之痛。

“选一个吧。”我说。

见到这些,商人怕到连呼吸都发颤:“公主,小的也是没办法,前些天,一个官宦子弟威胁我,若不按着他说的办,就将我妻儿、老小杀死。我实在没办法。”

“什么毒?”我问。

商人犹豫一下,看着地上,目光中尽是躲避,我因此断定,他知道的远比我想象要多。可口中却轻颤着:“小的不知,不知。”

“上刑具”我指着一旁的拶子套,身边的侍从拿起拶子套,套在他的手指上,还有一个按住了他的头。

“我说,我说。公主饶命、饶命啊!”那商人哭喊着。“那毒产于疏勒,只要闻到就能使人致幻,可若是藏于水中,分量较轻,且长期使用,能让人致死,却不留痕迹。”

“所以,那砚台一半的棕色,是浸了毒水的,那你是怎么分发给指定的僧侣呢?”我问。

那商人的眼珠来回左右的转动,似是在狰结能不能说。趁着这个机会,我一挥手,两个侍从使劲一拉,只听见“啊”的一声哀嚎。

我背转过身,听到他喊着:“我全都招,全都招。”

我又一挥手,声音便停止了。

商人脸上留着汗:“那人告诉我,只要将砚台送去,自会有人分发,奥,对了,据我所知,那有毒的砚台是留给一个叫辩机的僧人使用。公主啊!我知道的就这些了!求求你给我留条活路吧!”

命人松了他的手,从袖口掏出一白瓷的小瓶,瓶口是红布包起的活塞。

静儿将其递到我的手中,就这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索性用手轻轻一拔,敞开的小口顿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松木味。

于此同时一个声音传入耳边:“公主、不能打开!”

可是,却已来不及,我只觉得眼前的声音越来越小,周围全是绿树、青山。一个身着僧衣的男子向我飘来,他面带笑容,向我伸出双手。就在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时,身体似乎倒在云朵里…

“公主、公主、公主。”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睁开双眼,是静儿、淑儿、燕儿,我的几个侍女围在我的身边,我居然躺在床上。

这究竟是怎么了?我疑惑着。

太医不知何时而至,他走上前来:“公主可是一直在食用枸骨这种草药?”

“枸骨?”我大惊,虽然我对药理一窍不通,可是我从没有食用什么草药啊。

静儿扶着我坐了起来,只见太医一脸不解,他手里拿着白色的瓷瓶说:“此毒产于西域的某个国家,常人闻到可使人产生幻觉。而公主只闻了一下就昏睡了三天,只因公主长期食用枸骨,才致使毒素侵入脏器。”

“枸骨是什么?”我问。

“这枸骨短时间内虽有避子之效,但女子长期食用将损伤肌理,严重者,将再无生育可能。”太医说。

这不是避孕之物吗?一时间我难以相信,还再继续追问:“你确定我体内真的有此药的成分?”

太医十分自信的点点头:“臣从医二十余年,从没有判断失误之时,公主至少食用枸骨长达五六年之久。”

这一刻,我有些崩溃,我多么渴望在余生里,有个孩子能陪伴着我,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太医躬身一礼:“公主,臣虽控制了您体内的毒素,可并未将其全部清除,若要全部清除,需要西域一种特制的草药。”

我心里一直想着这些年来我月事不准,时常胸闷恶心,难道是吃了枸骨的原因,那么,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