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畏浮云遮望眼(1/1)

一路上我在脑海里不断地温习着有关蝗虫的知识:所谓凶饥有三,曰水、曰旱、曰蝗,惟旱极而蝗。

前两年雨水颇多,致使蝗虫的虫卵无法发育,而虫卵一旦堆积,逢干旱之年,适于虫卵发育,所以才会逢旱必蝗。

当我与房玄龄径直的进了太极殿时,晋王、魏王、长孙无忌、杜如晦皆已入殿。

只见父皇一脸愁容,他双手负于背后来回踱步,见我来此,抬起眼皮微微留意,便继续。房玄龄默默的行了礼悄悄地站在一旁。

这时,长孙无忌上前谏言:“陛下,如今蝗灾泛滥,捕杀恐唯一之法,可如今,百姓大都崇信佛陀,不肯将其捕杀。臣认为,抵制佛教蔓延,命其强行捕杀!”

话音刚落,未等我上前反驳,魏王迫不及待的站出谏言:“父皇!儿臣认为不可,若强行命令百姓们捕杀蝗虫,对佛教徒而言,违背佛陀,摧毁信仰,必遭民愤!”

长孙无忌与魏王格格不入,如今两人立场相悖,情如针锋!

父皇并未答言,依然来回踱步,殿内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我留意到,长孙无忌偷偷给晋王使个眼色,那眉毛一挑眼睛一闭,这是什么暗语!

晋王看似知晓了他的意,眼珠转了几个圈,依然停滞不前,挣结了很久像谏言又不敢谏言。

晋王终究禁不住长孙无忌的眼神,最后上前拜手一礼:“父皇,儿臣认为,此次蝗灾乃为天灾,若不及时制止,恐殃及整个长安,应由朝廷委派官员一力捕杀,如此一来既全了布衣百姓虔佛之道,又能将蝗虫遏制!”

说完晋王便看向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对其拧眉,似乎表示不满意,此法别说长孙无忌不满意,就连我都听出了不妥之处,朝廷即便再委派人员补杀,可人力终究有限。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魏王“哼”了一声,不屑的拜手一礼:“父皇,儿臣认为不妥,朝臣守卫若都派其捕杀蝗虫,那么,皇城的防守必会松懈,如此,岂不是给予敌国可趁之机。”

一直沉默的父皇终于有了反应,他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晋王灰溜溜的低下头,偷偷瞟了一眼长孙无忌。

父皇停止了踱步,似乎才意识到房玄龄默然站在一侧,于是一挥手:“玄龄,十几年前的那场蝗灾就是由你出面治理,说说看!”

房玄龄谦逊的拜手一礼:“十年之前,老臣曾问农户,为何任其蝗虫糟蹋农物,也不将其捕杀,那农户回答,即使捕杀这一片,农物依旧难逃厄运,这蝗虫是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可见,那蝗虫啃食农物速度之快。”

父皇“奥?”了一声,走到房玄龄身边:“依你之言,能否遏制灾情,要看捕杀的是否迅速?”

房玄龄默然点头,此时,我的脑海已经将蝗虫知识回忆个遍,我看着父皇说:“父皇,若要消灭蝗虫光靠人力怕是不够。”

父皇困惑的看着我:“说说看!”

此时的我满脑子生物链中,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蝗虫生来就有天敌,像鸡、雀、蛙,关键时刻鸭、鹅,也都能派上用场。而且将蝗虫掐头去尾,关键时刻,还能做成美食将其食用。”

父皇尚未回答,晋王却“啊?”了一声:“吃蝗虫?”

虽说大唐粮食充足,即逢灾年也不至于饥荒遍野,但总归还会拮据度日。蝗虫这道美餐在大唐却不被接受。

我接着说:“一路上见蝗虫成群而至,若人力过于分散,恐难以将其一网打尽,若采用集中捕杀,我想必能事半功倍。”

话音刚落,杜如晦连连点头:“臣认为,十七公主所言甚是!”

父皇点头:“不妨一试!”

房玄龄立刻谏言:“朝廷组织捕杀,鼓励布衣百姓配合,加之利用禽鸟,若治理及时,可防蝗灾蔓延。”

父皇终于点头认同,此次治灾的重任又落在房玄龄的肩上。

余光一瞟,我意识到长孙无忌正对我侧头窥探,他面部肌肉紧绷,眼神中似有说不出的敌意,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可那副模样,总让我觉得他在盘算着什么阴谋。

对于一些信佛的布衣百姓而言,宁愿去城隍庙祭拜已求神灵庇护,也绝不违反教规残害生灵。

有的甚至请来高僧寻求精神庇佑,他们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麦田被一点点吃掉。

房玄龄曾经说过,若在初期便将蝗灾遏制,方能及时止损。反之,则颗粒无收,草木皆秃。

一向忧国忧民的房玄龄,第二天便带着房遗直去了农庄亲自督导治灾,同时,也唤醒了我那颗忧民之心,我要求与其一同前往。

到了田庄,虽说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一见到那密密麻麻的蝗虫铺满了每一片碧绿,清楚地听到“咯吱咯吱”啃食植被的声音,我浑身的汗毛直竖。

想象着若是那成群的蝗虫铺面而至,在身上乱蹦乱跳,该有多么恶心、多么可怕。

那捕杀蝗虫的细网经过我的改装使其缝隙变小,致使落网的蝗虫再难逃脱。我将围网的弧度调整成35度角,如此一来,蝗虫在起飞的瞬间就会撞进网内。

只见麦田里成群的鸡、鸭、鹅不停的啄食着,吃饱了便寻个阴凉地休息,休息够了再继续,西市上,所有的鸟雀皆被放出牢笼,它们飞到地面,枝头,快乐的享受着蝗虫盛宴。如今,但凡所用之物,皆已被用。

最难治理的便是佛寺旁的空地了,由于僧侣们不杀生,那蝗虫啃食的最是肆意,也因此成为治蝗的重点区域。

晌午正是蝗虫肆虐最激烈时刻,眼见着蝗虫向会昌寺一旁的麦田袭去。治蝗速度还是慢了半拍,赶到之时,已错过最佳捕杀时间。

掀开车帘,吸引我注意的并不是绿植上爬满的蝗虫,而是那一排排身着僧衣的僧人。

我的心抽搐了几下,只因我的视线内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是个背影,就足以让我为之轻狂。

他默然的站在众僧之间,与众不同的挺拔,在人群中独树一帜,他们统一的双手合十动作,默然的微低着头。

也许是我们心意相通的缘故,众僧侣中,他是唯一一个回头之人,对视的一刻,眼中带着惊慌,就像在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自主的下了马车,我屏蔽掉周边一切万物,眼里只有他,呆呆的忘了很久!

直到一阵“嗡嗡”的响声袭来,我下意识的朝天空一看,又是一团黑压压的蝗虫组队飞来,这时侍卫们已来不得及将网打开。

我迟钝的意识到要躲开的时候,却为时已晚,众人“啊”的一声四处奔躲,眼见着蝗虫即将扑来。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个熟悉的胸膛护住了我,下一秒,我就被他轻松的夹在腋下,双脚瞬间离地。他的身上还有着熟悉的檀香味。

我任由他随意的挪动我,毫不挣扎。他夹着我走了很久,直到“吱呀”一声门响,我的脚才被放回了地面,眼前的男人正打量着我的身上有没有蝗虫,他双眉微蹙,一副忧心之态,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时,他才停止了打量,凝神注视着我。

我哽咽着、堵着气对他嚷着:“你不是离开了我吗?你不是已经选择了佛陀?如今!你这么护着我!还做什么!就算我被那蝗虫吃掉,又与你何干!”

眼泪顺着下巴流到了脖颈,我依然瞪视着他,辩机沉默着,任我歇斯底里的呼喊着,让我觉的他既懊悔又自责!

就在眼泪还未流的尽兴,心里的委屈还未说尽。辩机一把抓起我,将我重重的一揽,我被强行的扑到一个坚硬的怀抱里。那个我熟悉的怀抱。

爱情的过往无非如此,再复杂的心情,再多的愤然,就在拥抱的刹那间消失殆尽。他依然是我的辩机,是我高阳一生的男人!

“高阳,那天在田地里见到你,我便知道我错了!”辩机松开了我,直盯着我的脸,“如今,你憔悴成这副模样!我的罪孽更深了!”他悔恨的低下头。

我的眼泪依然不住的流着,辩机抚着我的脸不停的擦着眼泪,他的眼眶红着,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着他了,此刻的我,早已忘了那些愤然的、堵心的情绪,只想静静的看着他。仅此而已!

他的脸渐渐的向我靠近,直到呼吸打在我的脸颊,我冲动的抬起头,闭上眼睛猛然撞上他的唇,几个月的思念以及痛苦的挣扎,就这样发泄在这个吻上,激烈而浓情!

当我们气喘吁吁的分开时,我的心早已彻底的平静下来,我望着他笑着喊:“辩机!”

辩机回复我一个眼神,又投给我一个疑惑的神色,我却忍不住笑了。

辩机又问:“高阳,你笑什么?”

我环住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胸膛说:“辩机,你知道吗,这几月以来,我常常对着油灯喊你的名字,可是每次我都看不到你的回复,如今,我又能看到你的眼睛,看到你对我笑,如梦一般!”

辩机幽深的叹了口气:“我每天都在担心你!只盼着你一切都好!”

我摇着头说:“没有你,我不会好的!以前我只顾感情的释放,却忽略你的挣扎,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为你考虑!”

“不!”辩机打断了我,他的眸光穿过我,脸上的表情复杂而凝重:“我做错了事!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我应该承受的,可是,你不一样,我不能再让你继续折磨着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和好了!克服一切外在的阻力,首先要克服俩人之间的障碍!幸福不会太远!

最近身体不太好,偶尔会请假,多多包涵,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