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何如堕落玉绳明(1/1)

只见昭德殿内一片镐素,中间设了灵堂,灵堂上方挂着称心的画像,一屋子突厥式样的家具上挂满了白色。宫人们皆穿白色麻衣,齐整整的跪在地上费力的嚎啕大哭。

有哭不出的,就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一下,于是就听见哇的一声,响亮高亢的啼哭声始料未及。让人啼笑皆非!

承乾呢?他去了哪?我仔细的环视了一圈,才留意到其中一个哭的最是锥心,他似乎是这些宫人的领头者,再仔细看,那是承乾!我惊!同时不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

我默默的回头看了眼杜荷,他神色凝滞,呆若木鸡。发现我看他,才转了下眼珠将视线对准了我。一切有如幻境!

当哭声还在此起彼伏的进行时,一个看着面熟的宫人恰巧发现了我们,他的哭声忽的就停止了,以一秒的时速恢复如常,见到我就像见到救星,他哑着声音费力的喊了声:“高阳公主!”

这一声“高阳公主”刚出口,宫人们的哭声戛然而止!仿若这“高阳公主”四个字就是个“停止”的命令。一时间,跪在地上的宫人齐刷刷的看向我。只有领头的承乾还在擂天倒地的继续着。

承乾迟钝了很久才意识到宫人们不正常的安静,只见他咧着嘴满脸泪痕的转过头,那双眼睛又红又肿,他站了起来,停止了哭声,可眼泪却继续的流淌。

承乾走到我的面前,挤出个不正常的笑:“十七妹!你也来看称心吗!”他一手抓住我,强行拉到灵堂前,用极为愤恨的语气说,“来,为他上柱香吧!”

我看着那张诡异的画像,使劲的一甩便挣脱了承乾的手,这时杜荷也跟了过来,承乾将目光转向荷问,冷笑一声:“杜荷,你来!”说着将香递到杜荷的手里。

杜荷蹙着眉,一脸茫然地喊了声:“太子!”

承乾的眸光有些涣散了,他抬起头仰天一笑:“哈哈哈,你们都是来看笑话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用手指着我,眼中带着仇怨,“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死了称心!都是你害的!”

此时的承乾面目狰狞,一副凶狠至极的模样,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丧失了正常人的思维能力。

就在我站在原地走神的时候,承乾猛然飞奔至此,用力的掐着我的脖子,若不是杜荷及时阻止,我觉得我的脖子一下就会断掉。

我费力的挣扎着,双手使劲的拉承乾的胳膊,杜荷在一旁费力的拉着承乾,我们三个就这样扭曲的僵持着,就在这时,一个宫人猛然起身,迅速的跑上前来与杜荷一起将承乾拉开,同时我也被甩在了一旁。

我被迫的向后趔趄两步,我捂着脖颈费力的咳嗽,那宫人又走上前来,拍着我的背脊:“高阳公主!你没事吧!”

跪在地上的宫人有二十几个,他是唯一一个挺身而出的人,正在思考之余,我发现这张脸似乎有些面熟。

许是见我神色有些疑惑,那宫人笑着说:“奴婢小唐,公主仁善,曾救了我两次!您自己可能都不记得了,但奴婢却不能忘了公主!”

记忆似乎被唤起,我依稀记得,他就是我在称心手下救的宫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此时,承乾与杜荷终于结束了僵持,承乾喘着粗气,那灼人的目光恨不得将我烧死。

“当初十七妹将称心给了我,如今又处心积虑的害死他,你故意的吗?让我得到又失去,让我痛不欲生!现在好了,称心死了,你痛快了吧!”承乾扯着嘶哑的喉咙声嘶力竭的喊着。

“是我害了他还是你害了他?他虐待宫人、出言不逊,这些都是我让他做的吗?你当初一贯纵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因此而惨死吗?”我扯着嗓子骂。

承乾呆住了,也许我戳中了他心里的要害,他渐渐的松开了杜荷的胳膊,泄气的走到灵堂,对着称心的牌位苦笑:“究竟是谁害了你?是谁呢?”

刚刚还发疯的承乾,突然的就沉静下来,毫无缓和。他的身子一歪便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手里抱着称心的牌位,一手小心的抚摸着,小声的哭泣着,嘴里嘤嘤的喊着:“称心、称心、称心。”

“太子!”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而至,长孙澹不知何时站在门外。

他走上前去扶起了承乾,有时我真的很佩服他,即便在如此糟糕的境遇下,长孙澹依然不忘履行洗马的职责,他用儒家礼仪劝导着:“太子!如今你为一伶人私设灵堂,还穿麻衣为其戴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眼下的太子之位恐难再保。”

话音刚落,承乾就像被唤醒的狮子,猛然睁大那双红肿的双眼,他表情严肃的望着长孙澹,忽的抓住长孙澹的手腕:“什么!你是说父皇要废了我!”活在梦幻中的承乾,在洗马的一语惊人下,回到了现实:“父皇真的要废了我吗?我是母后所生的嫡长子,我是储君,他凭什么废了我!难道他要让李恪当太子吗?是不是!告诉我,是不是?”

长孙澹半张着嘴,一时间哑口无言,他费力的挣脱了两下,手腕才从承乾的魔掌中脱离。

承乾看着我,他目光灼灼,咬牙切齿的说:“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要帮着吴王害我!你要帮他夺太子之位!称心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是你摧残的我的手段!”

瞧这承乾,人高马大的长相,怎么有如此贫瘠的灵魂!我嘘叹一声,不作任何反应!

夺位是多么敏感的话题,霎时间就使殿内的空气压抑起来,压抑的让人窒息。

可承乾对此不以为然,他缓缓起身,眼睛直瞪着杜荷,忽的拉住杜荷的胳膊:“你与我素来交好,为何要与高阳联手来害我!为何?”

这又是从何而谈?杜荷只是一愣,承乾却歪曲着脸部恶狠狠的看着他,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问题,杜荷满脸无奈的回了一句:“我何时害过你?”

承乾摆出冷漠的神色,似乎已不再信任他,他手指着杜荷斥责着:“那你为何护着高阳!你平日里与她交好,我却没想到,原来你与她是一伙的!枉我与你多年的情义!你这个无情无义之人!”

我心里愤愤的燃起了小火苗,脑海中闪现着各种骂人的词汇,现代的、古代的,好不容易我才选了一个古今通用的,我高声的呵斥:“承乾!你瞎啊!”

这话虽不是最难听的,却是承乾无法接受的!

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心里愤怒的火苗越烧越大,我高昂着语调骂:“所有人都在害你!如今你还有何值得害的!你以为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得安稳吗!我告诉你!你连被害的资格都没了!你根本就不配!”

此话一出,我心里瞬间痛快了很多,杜荷与长孙澹同时给我使眼色,一个眉毛拧动,一个眼睛睁了又闭。只有承乾呆呆的怒视着我。

我固然明白,他们二人不想加大我与承乾的矛盾,可怒火已然燎原,哪有收回之理,我不顾他们二人一再的使眼色,继续破口大骂:“如今,你为了一个伶人穿起了孝服,你将父皇放在何处!身为太子,你竟私设灵堂,你将大唐的国法至于何处!现在竟然连自己身边的朋友也怀疑!你不仁、不义、不孝,生而为人!你却枉为人!”

长孙澹终于忍不住了,他激动的高喊一声:“高阳!”

此时,我恶言已出,那承乾气的胸膛大起大落,眼珠快要瞪出眼眶!杜荷轻摇着脑袋轻呼出一口气,对我无奈的摇摇头。

他们一人架着承乾的一只胳膊,而承乾则拼命的挣脱。我想他定是想杀了我。

这时长孙澹对着小唐下了命令:“小唐,带公主走!”

小唐拉起我就往殿外走,我被小唐拖拉着出了东宫。一路上小唐不停的劝着,不要逞一时之气。

许多天后,我与承乾发生争执事情,在宫中早已众人皆知,对于废太子之事,父皇心有不舍,依然采用拖沓政策,能拖一天是一天。

近来太史局观天象,太白金星降临,那个“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取而代之”的预言又一次到来,这次父皇不得不重视起来。

一时间,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武媚娘自是遭尽了冷眼,父皇将其原本的差事变成了清扫厕所。就连晋王也改了以往懦弱不争的态度,开始积极参与朝政。

同时,长安迎来了贞观十七年的第一场灾难——旱灾,一整个春天,没有下过一场雨,刚刚出苗的农作物,渐渐变得枯萎。

如何治灾呢?此事迫在眉睫!那些废太子,女主武氏的传言因这场旱灾得到了缓冲的余地。武媚娘也因此多了足够的时间自救。

父皇将旱灾之事交予房玄龄来处理,只见他早出晚归,为旱灾耗尽了心力,好在房遗直还是个孝顺又能干的,偶尔能协助房玄龄跑个腿,出个计策。至于房遗爱,依旧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与那几个侍妾嬉闹。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人又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