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1/1)

坐在铜镜前,静儿为我梳妆,我望着铜镜里憔悴的脸庞,我竟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匆匆赶来的三哥见我好模好样的对镜梳妆,便自己招待自己,见到案桌上有写好的字,他便拿了起来,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他看到。

他退了静儿,此时殿内只有我们两个,我怯怯的喊了声:“三哥。”

三哥走上前来,双眉微蹙,他重重的说:“此生宁为一庶人,是为了辩机?”

我知道三哥早晚会知道,如今看来,此事怕是瞒不过他了,我回答:“是。”

三哥的眉毛拧的越来越深,他万般无奈的问:“你宁死不嫁房遗爱也是为了他?”

我坚定的回答:“是。”

三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他突然抓着我的肩膀问:“当初你要嫁到吐蕃去,也是因为他?”

我默然低头答:“是。”

三哥悲怒的自叹:“我早该想到的,可是高阳,那辩机是个和尚!”

我鼓足勇气的抬起头向他吐漏心声:“三哥,我知道,可我真的爱他。”

三哥抓着我肩膀的手开始摇晃着我:“十七妹,你清醒点,你马上要嫁到房家去,你这一生注定与那辩机无缘。”

我被他摇晃的头晕,我挣脱开了三哥,坐在软榻上,我坚定的说:“我不会接受房遗爱的!”

三哥怒气冲冲的在我眼前来回踱步:“高阳,从小到大,三哥过于护着你,这件事,三哥不能纵容你。今天我就杀了辩机,只有杀了他!你才能对他死心!”

说着三哥跨步向殿外走去,我惊慌的上前拉住了他:“不…不…不,三哥,你不能杀他。”

三哥虽然停住了,可是他要杀辩机的决绝,让我害怕到极点,无论如何,我要保护他,决不能让三哥伤害他。

三哥依然不肯退让的说:“辩机必须死!他必须死!”

他狠心的挣脱我,以我的力气无法拉住他,在他挣脱的瞬间,我被三哥猛然的拖倒在地,情急之下我抓住了三哥的腿。

我声嘶力竭喊着:“三哥,你要杀了他!我再不认你!你再也不是我的三哥!我会恨你!一辈子不原谅你!”

我仰起头,看着三哥惊诧的眼神,也许他从没想过,以我们兄妹的感情,我会因为一个男人与他翻脸。三哥望了我半天,缓缓的说:“你为了辩机,不惜与三哥翻脸!”

我抱着三哥的腿:“你是我三哥,他是我一生所爱,你为何逼我。你这要逼死我啊!”

三哥仍然坚持,他的目光中满满的杀气,他又一次挣脱了我:“就算你恨我,我今天也要杀了他!”

我不敢想象,如果三哥真这么走了,那将是什么样的后果。

眼见他离殿,我用尽全部力气大喊:“辩机若死!再无高阳!”

话音刚落,只见三哥前行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没有回头,怔怔的站在原处,我依然趴在地上声泪俱下。

不知过了多久,三哥转身,收起了愤怒,红着脸走到我的面前:“来,起来,地上凉!”

说着他抱起我,放在软塌上,我能感到,今天的事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

三哥的心绪并未平静,他抓着我的手:“你是我妹妹,三哥只希望你能安稳的过好这一生。你是大唐的公主,爱你的男人会有很多。”

我靠在三哥的怀里,哽咽着说:“爱我的男人或许会很多,可懂我的男人只有辩机一个。”

三哥被惊到了:“懂你?”

我点头:“是的!辩机于我,就像是我的另一个灵魂,我们灵犀相通,这辈子我的心只属于一个男人。”

三哥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无可奈何的说:“你是要嫁到房家的,听三哥的,忘了辩机,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泪如雨下,我望着视线里三哥模糊的轮廓:“我爱辩机已深入骨髓,他在我心里,若赶走他,你挖了我的心。”我抚着胸口说。

三哥气的站了起来,他无奈又愤怒的攥紧了拳头,走到案桌前,将拳头狠狠的砸向了案桌,案桌随即出现一个巨大的坑。

我哑声喊:“三哥!”

我忙不迭的跑过去,抓起三哥的手一看,皮已破了,慢慢的渗出血迹,命静儿传了太医,我亲自为他包扎。

三哥离开时,虽然怒气未消,却依然不忘叮嘱静儿照料我的身体。

同时,我宁死不嫁的事情在宫内传的沸沸扬扬,父皇虽然焦急,却依然未改圣意。而为了保护房家的声誉,父皇下了严苛的命令,此事不得声张。

不过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闻声而来的城阳公主与杜荷进宫探望,城阳公主自是好一阵的安慰劝解,杜荷却不发一言。

直到城阳公主去了韦贵妃寝宫,杜荷才开口:“高阳,经书上说,一切皆由缘起,你与辩机固然有缘,却也只是有缘无分。再烈的马也会总有被驯服的时候。”

我怅然若失的看着他:“驯服的是马的行为,马的心呢?谁又能控制呢?”

杜荷微微叹气:“辩机每次见到我,都向我打听你,你们之间的那点情分我早就觉察到了。”

提到辩机,我立刻提起了精神,我问:“你是说,辩机他心里有我?”

杜荷坐在栏杆上:“辩机现在恐怕也难以面对自己。”

我望着垂柳一摇一摆,秋寒袭来,我打了个激灵,杜荷低垂着头,轻声问:“秀珠,她可有说什么?”

我心叹,上天为何总会亏待痴情的人,总会往死里整。

我拍拍他的肩膀:“她也是个痴心的人。”

杜荷的眼里闪现了从未有过的忧伤,我不好苛责,也不好安慰,只是轻声说:“好好待我的姐姐,永远不要让她知道真相。”

杜荷眼神黯淡,眼底异常的凝重,他点了点头。

“杜荷,我要见房遗爱,还还要在他去醉杏楼的时候见。”我涣散着眸光。

“醉杏楼?高阳!你这是为何?”杜荷惊诧了。

一向聪明的杜荷,此刻也猜不出我的心思。可我不想解释。

“为了以后能少点麻烦,我一定要见他,这只有你能帮我。”我恳求着。

杜荷没有立即答应,他转过头凝神思索,没有给我答复。

“你为了辩机?”杜荷反问。

“是的,我和辩机从相识到现在,你都是知道的。我改变不了事实,但我也不会屈从于现实。”我坚定的说。

杜荷叹了口气,他沉默了好久才回答:“好!,我帮你,可你是个女子,那种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我向前踱了几步,猛然转身:“但你可以去!”

“好!”杜荷点头。

相聚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临别时,城阳公主不停的劝着我,我总觉得她眼里已不似曾经的天真,似乎添了几许忧愁。

世人皆叹爱情美,多少人被爱情困了一生呢?

我目送他们上了马车,剩下的日子,或许会不尽人意,但我有了活着的动力,就不惧怕任何艰难。

接下来的几天,我默默的等杜荷的消息,月华门前,虽然我知道辩机再不会出现在这条甬道上,可这是我思念他的方式,这里有我们共同的记忆。

我默默的坐在围廊上吹着冷风,毫无意识到长孙澹突然地站在我的面前。

当我发现他时,他已经与我一起坐在围廊上了。

“这里风大,你还要在这坐多久?”长孙澹侧脸问。

我侧头看他,他勉强摆个笑脸,我还以同样的笑容,曾经肆意谈笑,眼下却不尴不尬的对笑,朋友是个多么奢侈的字眼。

“我一会就回去。”我随意的答。

长孙澹的面色平静,却给我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高阳,更多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宁愿去死也不愿意嫁到房家。那如果换成我呢,你还会这么做吗?”长孙澹望着前方的某个点问。

对我而言,除了辩机,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都不是我所愿的。”

长孙澹面无表情,他自嘲的一笑:“任何人吗?除了谁呢?”

我心微动,侧过了头,他探究着我。我柔声说:“长孙澹,把情留给爱你的人。”

我缓缓起身打算离开,长孙澹一把拉住了我:“高阳!”他重重的说,“已经释放的情,覆水难收!”

我没有回头,就站在原地,过了好久,他才轻轻松开拉着我的手,我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心碎的声音。

我毅然决然的走了,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依然是头也不回的走!

回到公主所,静儿手里端着一袭绿色的婚服,静儿忧心的喊了声:“公主!”

心头如被针刺,我拿起一旁的剪刀,朝着那刺眼的绿色走了过去,抓起来毫不留情将它对准了我的剪刀,静儿抓住了我拿着剪刀的手,一边惊呼:“公主,你再生气,也不要拿它出气啊。”

闻声赶来的淑儿、燕儿忙跑来帮忙,直到他们从我手里抢走,那绿色婚服被淑儿紧紧抱在了怀里。

淑儿慌慌张张的说:“公主,你要剪了它,就先剪了淑儿吧。”

我怒火未平,对着淑儿大喊:“给我拿走!拿走!”

淑儿赶紧跑出了殿外,静儿、燕儿莫不作声,直到我心绪平静,静儿才敢扶我到软塌前。

我躺在软榻上,心里异常的酸楚,思念的情绪顿时涌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很喜欢李恪,阳刚、威武、有情有义,侠骨柔肠。可惜他只能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