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1/1）
拥簇神使，像整个世界散布神使是聆听神明之意的使者的人, 竟然会不信神？
这对菲利娅来说,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愕然的表情维持了许久, 连手上倾斜的竹节甘露差点落到她的膝盖上, 她也毫无所觉。
光明神探出身，稳稳的摆正菲利娅的饮料。
“谢、谢谢……”菲利娅恍然地道谢，“我需要消化一下，抱歉请您等一会儿。”
小神使放下竹节甘露, 整个人往前扑，脑门贴在桌子上。她闭着眼睛回想不妥的地方, 发现她虽然贵为神使，可是光明神祭, 却不需要她带领众人拜祭。
也是当初在风族时学到的知识首先在她心底埋下信任的种族，那个种族的人的确是信奉者光明神的, 他们狂热的崇拜着神明的使者，并且以艾西莉亚神使为荣, 光是赞美神明和神使的书籍，就摆满了两个书架。
菲利娅看了不少。
她不是此界的人，穿越到异界来, 自然会对未知的存在产生敬畏。光是穿越被打破了她的社会主义科学观，先入为主的认为大家都知道神明是存在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然后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啊！你看，她面前就摆着一个削弱版的神明, 有时候还呆头呆脑的，就算平静也能看出可爱的感觉。
菲利娅很喜欢她的神明，所以从来不会质疑他的存在。
可是现在，神明亲口告诉她，她认识的那些人，否认神明的存在，因此才会对她介绍时的话语那么的抗拒。
毕竟这与他们的认知相反，维持了那么久的基础知识，怎么可能突然说推翻就推翻呢。
既然他们没错，那么错的人，就只能是“神使”，以及“神明”了。
“所以当时……诺曼德看我的眼神，就是看着‘一个傻女儿误入歧途被人欺骗’？”
“应是如此。”
“那神使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啊……”菲利娅无力的抬起头，下巴磕在冰冷的桌面上。对面的神明伸手抬起菲利娅的下巴，给她垫了一块柔软的布。
“你应该去问他们，”神明说道，“但是假如你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
“这也不能说吗？”
“可以说。”
光明神给神使解释了相关的事情，告诉她，神使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他讲的内容有缺失，但不妨碍菲利娅把它们连串起来。
“神使”一开始只是光明神挑选的人类，他们用的力量，都是光明神投放下的部分力量。拉图尔神使的力量消失，是因为他消耗完了神明给予的那份，而神明没打算补充。
神使的力量会随着使用而减少，这一点菲利娅也知道一些。只不过，当时她受到的教育是，圣光是属于“神使”的东西，一般“神使”都能融会贯通。
“……所以神使又分庸才和天才，就是看他们对圣光的适应度？”
“准确来说，是和我的适应度。”光明神补充，然后喝了一口甘露。
甘露逐渐见底了，但是菲利娅的那一节还没动过。菲利娅像是有读心术一样，把她的那节随意推了过去。
光明神继续喝起来。
“您之前说过……我将会是您最后一位神使，”菲利娅的脑海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线索，她抓住了线索的尾巴，猛地抬起头，“为什么？”
“你现在不该知道。”
“好吧，那我换一个。”菲利娅重新趴回桌上，下巴抵在带着阳光香味的手帕上，“圣元素到底是什么，它是魔法元素的一种吗？”
“它是独属于神明的力量。”
“那么……能够自行产生圣元素的我……”
光明神久违的露出微笑，再也不肯回答菲利娅的提问。
……
菲利娅翻来覆去，半宿没睡好。等待快天亮时，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枕头蹲在光明神的门口。
神明在她蹲下的那刻就已经抵达门口，他打开房门，看见柔弱娇小的神使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望着她，还未完全亮起的天却能让人清晰的看到她紫水晶眼眸里的水雾。
她眼眸中的雾气几乎要凝聚成水滴，摇摇欲坠，头一次被美貌和示弱攻击的神明不解风情。
“你不该忘记穿鞋子。”他提醒道。
菲利娅酝酿了半天的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神明把她带进房间里，替她织了一双和睡衣极度不搭的靴子。菲利娅穿得别扭极了，又不能在她的神面前把他送的礼物蹬掉。
上一次神明给她织的情侣装法袍，现在正干干净净的躺在菲利娅的行李中。
想必这双鞋也会得到同样的待遇，毕竟菲利娅没有与之相配的衣服。
是的，光明神审美特别直男，他织的衣服永远都是那几个款式，鞋子一直是能包裤脚的靴子，脚尖的位置微微弯起，避免行走时踩到衣摆。
“您真的不能告诉我吗？”菲利娅被好奇心折磨，吃不香，睡不饱，活像个小可怜。而光明神像是无视女儿的后爸，对她明显的撒娇不为所动。
菲利娅闹腾了半天，还是没从光明神这里得到准确的答案。她昨晚稍作猜测，觉得和光明神交流的最后那句话，相当于一个明显的提示。
因为它过于明显，菲利娅倒是不太敢相信。拥有“圣元素”的自己一脚踏入神明的行列，这是为什么呢？
而这又令菲利娅产生了新的疑问，除了光明神之外，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别的神明？
可惜的是，光明神不肯回答她了。
菲利娅哭唧唧的回自己的房间，穿好衣服，带上铭牌，和光明神一同下楼食用早餐，再一同出发前往冒险者协会。
冒险者协会开门很早，接待他们的依旧是昨天那位前台姐姐。漂亮成熟的姑娘收回菲利娅和光明神的低级铭牌，换了个更高级的。
出乎菲利娅意外的是，不是中级铭牌，而是一跃连跨三级，拿到了高级铭牌。
也就是等级“一个熟练的高手”。
“等级评定改了？”菲利娅问道。
“分会长作的决定，他认为几个小时完成大量低级任务的人，不仅有着对自己实力的判断，还有往上爬的野心，”前台的姐姐抿唇笑得温婉，“其他评定专家也同意的。”
来源合理合法，并且有理有据，菲利娅点点头，不再提问。她拿着高级铭牌去任务栏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钱多的好任务能接，便看到之前偶遇过两次的年轻驯兽师，正在找合适的地方放置他的任务单。
他转身的时候差点撞到靠近的菲利娅，猛然往后退。菲利娅看到他有些惊愕的睁大眼睛，震惊地低声说道：“是你。”
“你认识我？”
“我在排队进城时见过你，”驯兽师笑笑，眼眸弯弯，“你长得很漂亮，所以我记得你。”
“谢谢。”菲利娅被人夸漂亮也不是头一次，她礼貌地道谢。
驯兽师这一次没带他的猴子，他见菲利娅想要去任务栏前面，便挪了地让开，也终于看到了菲利娅身边站着的仿若门神的俊美青年。
原本还想着习惯性调笑的孟浪笑容收敛了起来，驯兽师好奇地问道：“你也是来发布任务的吗？”
“不，我是来接任务的。”菲利娅挥了挥手里新鲜出炉的高级铭牌，终于看到了驯兽师发布的任务。
驯兽师的名字叫塔特尔，他发布的任务是寻找他的小猴子。寻物的任务并不常见，不常见的是这上面与任务不符的巨大金额。
菲利娅这才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塔特尔。
“你确定要出5000金币发布寻物任务吗？”
“莫姆不仅仅是宠物，”塔特尔说道，眼里有着着急和懊恼，“她是我的家人。”
“那么，这个任务我接下了。”菲利娅把任务单拿了下来。
塔特尔的任务单挂上去没超过一分钟，便被人揭了。不少想过来看看的人错过了一个赚取庞大金额的机会。这个数额足够菲利娅好吃好喝的玩上几个月，她可以先放下别的高阶任务。
两人一起去前台办了手续，前台的姐姐对菲利娅这么勤快的接任务感到担心，虽然这任务看着简单，但是金额巨大，令有经验的工作人员觉得它背后可能会有超过金额的麻烦事。
塔特尔和菲利娅一起走出冒险者协会后，才解释道：“如果真的有那位小姐说的意外麻烦，我会再给你加酬劳的。”
这种私人约定，冒险者协会一般是不管的。它只提供平台，不能保证平台意外的约定是否会有别的变数。菲利娅清楚知道这一点，她没有应声，塔特尔便以为她答应了。
有高级铭牌的冒险者帮忙，塔特尔便不像一开始时那样愁眉苦脸。他直觉告诉他，无论是菲利娅，亦或者是她身边的青年，都是不好惹的存在，他当然没打算做什么额外的事情。
塔特尔是东大陆中部，一个沙漠之国的商人之子，趁着年轻带着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莫姆一同外出旅行冒险。他从来就不缺钱，之前带的钱币够用，而且他本身还些保命的技能，身上挂了不少的魔法道具。
就算没有魔法，光靠着魔法道具，小少爷也能在山贼包围圈中好好的保护自己。他到处走南闯北，经过不少国家，还学习了一个驯兽师团的当地习俗，替自己画了漂亮的花纹。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替你画，”塔特尔一旦话痨起来，没人能抗得住，菲利娅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不搭话，到如今沉默地闭上嘴，其中经历的内容，让人伤心落泪，可塔特尔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他兴致勃勃的推荐自己的画技，“真的，他们都说我画得可好了！”
“嗯。”
“而且我买的还是高级染料，价格还挺高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希尔之城这里没得卖了……”
“唔。”
“算了，用别的也一样，小小的差异没办法掩盖真正的技术，等找到莫姆之后，我替你画吧？不收钱哦！”
菲利娅习惯性的“嗯”还是被她及时的吞进了肚子里，她回想起上一次画花纹的经历，还是在风族时，那些热情的少女在她脸上画的神秘图案。
说实话，挺难洗的，所以她实力拒绝。
被菲利娅拒绝之后，塔特尔也不气馁，他转头看向半天不说话的金发青年，曾试图和他勾肩搭背，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打消了这个念头。
菲利娅：深藏功与名。
……
莫姆是在塔特尔去方便的时候不见的，他听城里的人说，希尔城郊的地方有他身上这种花纹颜料的材料，刚好在森林的外围。塔特尔闲着无聊，就带着莫姆出门找药草。
塔特尔是个十足的贵族少爷，他压根不会辨认植物，就是想出来逛一圈而已。菲利娅在他带路的时候，好几次见到他说的那种植物，它们光明正大的生长在道路的两旁，而塔特尔像瞎了一样视而不见。
“大概是这个位置，我让莫姆替我放风，我进去里面方便。”在女孩子面前说这个话题，总会让人感到羞涩。但是塔特尔大概是个基因突变的奇行种，他丝毫不觉得害羞。
明明长了一副花花公子的帅脸，内里却是天真开朗的活泼小少爷。要不是这次意外接触，菲利娅还真不敢相信。
“在野外……还要放风吗……”
“当然要啊，要是有人看到了怎么办？我会害羞的！”塔特尔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我现在知道了，你不害羞吗？”
“这不一样，现在是特殊情况。”塔特尔分得十分清楚，坦坦荡荡。
“……你说得对。”
再次交锋，是塔特尔获得完全的胜利。菲利娅感叹：和奇行种聊天真的有点累呢。
“总之，我回来之后，莫姆不见了。”塔特尔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她很乖的，从来不会乱跑，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打断一下，她替你放风的时候，离你很远吗？”
“也不算远，大概500米左右吧。毕竟莫姆是女孩子啊，让她离我太近，多不好意思啊。”
所以她还不如一个母猴子对吧？
“你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血迹之类的？”
“这倒是有……”塔特尔叹了一口气，“我在地上，发现了莫姆的抓痕。”
“那你有听到声音吗？”
“没有任何声音。”
“你确定？”
“是的，如果莫姆出声，我就算还在方便，我也会光着屁股跑到她身边的。”塔特尔严肃的回答。
“……你不用讲得那么详细的。”
“哦。”奇行种乖巧地回答。
没有声音，但是在原地发现了抓痕的挣扎痕迹，那么可以推测犯人那边是有备而来，至少身上带了魔法道具，能屏蔽声音。
鉴于塔特尔是个魔法白痴，就算问他魔法元素的波动，他也回答不上来。
光是用推测的手段还是不行的，好在莫姆不见的时间离现在并不算太久，菲利娅还能探测一下周围魔法元素的残留。她仔细的查看，最后在一棵树的树干上发现了细微的元素波动。
她现在可以确定，犯罪者的确是人类，这种魔法波动菲利娅熟悉，是魔法道具的痕迹。
她开始让塔特尔回忆他目前的仇家。
“你最近有得罪过谁吗？”
“啊？没有啊，”塔特尔茫然地思考了一阵，摇了摇头，“大家都很热情，我哪里有什么敌人。”
也是，塔特尔刚来到希尔之城两天，就算再蠢，也不会立马招到厉害的仇家。再加上小少爷平时爽朗的作风，估摸着朋友还是不少的。
“那你最近有没有大手脚的行为？”菲利娅继续问道，“不算这次在冒险者协会发布任务的事。”
“这么说的话，好像有过几次吧……”塔特尔少爷走南闯北，还是知道物价的，他当然知道自己比普通人要有钱得多，手指上漏一个金币，都足够底层的人生活好久。
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认识新朋友的时候，都会毫不吝啬的请客，送礼物。虽然不算特别高调，但是也挺打眼的，毕竟他有一张异域风情的脸，让人想忘也忘不掉。
“我最近在找我身上这些颜料，还买了配方，”塔特尔挠挠头，“可能花的钱有点多。”
能让小少爷也说花钱多的项目……菲利娅心下一紧，仿佛自己在败家。
“多少？”
“好像2000金币吧，零碎的我不太记得了。”
“……你这些颜料里面放了金子吗？”菲利娅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这也太贵了吧！”
“什么，我被骗了吗？！”塔特尔看起来比菲利娅更加震惊。
“对啊！你就是被骗了！”
塔特尔失落极了：“这、这是我朋友给我推荐的……我这么相信他！”
“……长点心吧，小少爷，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绑架的。”
“我知道，我已经被绑架过几次了。”塔特尔恢复了精神，“这一次，也算是绑架案吧？”
“嗯，很明显，你再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留下给你的信息。”
塔特尔想了想，脸色突然变得十分奇怪。
“信息啊……好像是有，”他说道，“好像是写在地上的，我着急着跑出来，不小心踩花了。”
菲利娅：“……”
没救了，建议小少爷等死吧。
虽然菲利娅内心十分冷漠，但是她还是得完成雇主发布的人物。她和神明商量了一下，就着被塔特尔踩花的那些字眼，开始拼凑正确的信息。
最后还是靠光明神一手回溯才把字恢复原状，塔特尔在一旁看着，傻呆呆的感叹：“会魔法真好，这样就拥有永远都用不完的颜料了。”
“……”菲利娅没搭理他。
字迹颇丑，一看就是没有接受过正经教育的人。大部分单词都是错字，菲利娅看了半天，还是没能猜出这些连字带画的意思。
这个任务奇怪极了，不仅雇主是个奇行种，就连罪犯也透露着一股不学无术的气息。线索因为文盲而锻炼，她，光明神，以及塔特尔两人一身，想破了脑袋都看不出那团字的意思。
菲利娅没办法，只能让塔特尔回忆他这两天接触过的人群。
不管是群体作案，还是单人作案，菲利娅都觉得它没意思极了。
……
塔特尔在进入希尔之城之后，和路上认识的人一同搭档，同住一间旅馆。之后他带着莫姆到处逛，认识了自称无所不知的“大哥”，“大哥”带他认识了一群小弟，塔希尔认为“大哥”爽朗，单方面的认为两人是朋友。
然后他开始花钱请客，请“大哥”喝酒吃肉，连带那群小弟的账也记在他身上。那一顿饭花费不超过两个金币，但是“大哥”和他的小弟一直在花式夸塔特尔，这让塔特尔记了下来。
在这之后，“大哥”介绍塔特尔认识更多的人，有个什么买卖都做的瘦猴，卖给塔特尔那个颜料的配方，塔特尔傻子出价500金币，他还觉得自己赚了，因为他在边境之城买这些颜料的时候，花了100金币。
菲利娅十分肯定，塔特尔这是双重被骗，傻子中的傻子。
而瘦猴手里居然会刚好有塔特尔想要的颜料的配方，如果它不是假的，那就是两波人合伙骗钱，塔特尔完全可以报案告他们上审判之庭了。
不过这点钱对塔特尔来说不算什么，他在“大哥”那里买的能够飞行的魔法飞毯，倒是让他肉疼了一下。
“等一下，你那个飞毯在不在？”
“我已经用掉了啊。”塔特尔理所当然的说道。
“用掉……？”
“是啊，那个是一次性道具，所以我才说有点小贵嘛。”不知人间疾苦，说自己很懂物价，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当大头虾的小少爷塔特尔摆摆手，“不然我才不会记住它呢。”
菲利娅看了看她的天马之舟。
她的天马之舟，花了5000金币。
2000金币的一次性道具，和5000金币的三用型魔法载具，是她赢了！
她决定找个时间炫耀给塔特尔看，还是她眼光比较好，和奇行种不一样。
“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所有人都想要你的钱呢，”菲利娅感叹，还是艰难的从塔特尔的话里，给“大哥”标记了重点。
“犯人是他没跑了。”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菲利娅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所有骗你钱的人，都和他有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