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1)

王金凤一看小英不听自己的话,回贴她那个贱人娘,气得顿时哭嚎起来:“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儿媳妇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泼我一身的血,偷吃我的鸡,还没人帮忙!我是活不下下去了!老大、老二,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那扫把星娘们撵出家门去!你们三弟可是说了要跟她离婚的!”

“娘,您消停点吧!”自己娘是什么德行,肖承保兄弟俩能不知道,皆头疼的摆摆手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三弟妹那不服输的性子,您又何必找她麻烦。这泼鸡血的事情,要是外人知晓了,咱们一家人都得倒霉!三弟说离婚的事情,也就是气头上的话,他要真想离,哪会跑去城里没个音信,早就和三弟妹去县里办了手续。既然没离,不管三弟妹怎么着,都是我们自家人,您就别折腾了,让大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吧!”

“说啥呢,说啥呢!你们是我的儿子还是她的儿子,怎么胳膊尽往外肘?你们不会如老二媳妇所说,被那狐狸精迷得忘记自己是谁了吧。”两个儿子不但不帮自己,还帮那贱人说话,王金凤气的直说胡话。

肖老头看她说话越发没个轻重,家里几个小的都瞪大眼睛听她说话,心里暗骂这老娘们儿驱个邪都做不好,还有脸咧咧。

当下怒不可遏的一把拽起王金凤,甩了她一巴掌道:“闹、闹、闹!你一天到晚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你要皮痒,我给你松松!省的你整天闹得家宅不安!”

王金凤捂住自己的脸,委屈的老泪直掉。她看上去很泼辣,很凶悍,却敌不过打了她大半辈子的肖老头。这一巴掌直把她打得消停了,再不敢闹腾。

肖老头见她安分了,便招呼着一大家子的人上桌吃饭。可除了灶房里的四个人,所有人都没动筷子。

倒不是他们不饿,不想吃,而是他们想等着曲红梅把鸡肉做好,端上来一起吃肉。

想着有喷香的肉吃,谁稀罕吃桌上那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猪食!

肖老头也知道他们的心思,倒也没说什么。

这年头吃饱饭都成问题,更别提吃肉了。家里养了四只鸡,一公三母,到了年末,要交两只任务鸡,剩下的两只鸡才是自己的。

家里三只母鸡生的鸡蛋,王金凤都存了起来,打算存到一定的数目去镇上的副食店卖。

这时候的鸡蛋一个卖四分钱,三只母鸡每天都能生三个,攒上一个月去卖,也就能卖三块二毛钱。能买五分钱一斤的64斤红薯,相当于两个成人一个月的口粮。

所以家里的鸡,是屁股银行!

原本王金凤打算留些种蛋下来,到时候让母鸡孵小鸡仔,生更多的鸡蛋赚钱。

现在公鸡被杀了,王金凤前天把鸡蛋都卖了,自然没有种鸡蛋了。只有母鸡生的不能孵化的阴鸡蛋.....

肖老头想着,心里有些懊悔,鸡被杀了,邪没驱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他也快一年没吃肉了,肚子里的肉虫也是馋得慌。他也不急着吃饭,从穿的老布衣服的左胸口袋里,掏出一包年前肖承国孝敬他的皱巴巴大前门抽起来,等着曲红梅把鸡肉弄好端出来。

外面闹那么大的动静,灶房里的四人自然听见了。

李霞蹲在木盆旁,一边帮着曲红梅拔干净鸡身上的毛,一边轻言细语的问:“你这是怎么了,都忍了这么多年,何必跟她闹这么僵,以后指不定她怎么折腾你呢。”

‘她’自然是指王金凤。

“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让我再忍,不是再给她们一次害我的机会。”

曲红梅面无表情的说完,瞧着大部分的毛都被拔干净了,抓了一把干柴到灶膛面前放草木灰的灰坑里烧着。

再把拔干净的鸡在火上过了一遍,烧掉身上的细毛,放进盆里洗干净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接着把鸡洗再干净,丢进锅里,加水加姜片一起煮清炖鸡,这才对李霞说:“别说我了,你向来与世无争,不欲与她计较,怎么今天当着她的面跟我进灶房了,别跟我说你是馋肉。”

李霞摇头,“我是真的馋肉,我已经快一年没大口吃过肉了。”

曲红梅清洗着鸡肠、鸡胗、鸡肝等等内脏,打算做个爆炒鸡杂,闻言嗤笑道:“你说这话谁信,你家那位本事大着呢,会亏了你?我可记得你每月都要去县城一次。”

“那不是去邮局取成军邮寄回来的钱嘛。”李霞话是这么说,却冲她笑了笑。

肖承军知道他娘对儿媳妇们刻薄,巴不得她们像狗一样乖乖听话,什么好吃好喝的都有先紧着她和家里的爷们儿,当牛做马最好。

他怕自己的媳妇儿在家里受委屈,和李霞结婚后,就把当初收钱的人王金凤换成了李霞,取钱的要用的各种证明本子也拿给李霞收着,让她每月去县里的邮局取钱,再拿回家里和王金凤对分。

当初取钱人变成李霞的事情,王金凤气的都快疯了,先是叫肖菊花帮忙发了一封电报到军队,把肖承军骂了个狗血淋头。接着和李霞大闹一通,让她交出取钱要用的证明信。

李霞不肯,王金凤气急,和她打了一顿,把她推磕到桌角,把李霞肚子里刚刚怀一个多月的孩子给弄掉了,流了很多血,让身体本就不好的李霞身体更差。

肖承军得知事情期末后,对王金凤寒了心,不再像以前那样愚孝。什么事情都以李霞优先,经常从部队邮寄好东西回来给她做弥补。

李霞每月去县城取了钱,拿了肖承军邮寄给她的东西,自然要去县里的国营饭店好好的吃上一顿。

她是南京人,父母早逝,只有几个兄弟姐妹,关系都不大好。她下乡多年,除了她大姐给她写过几封信跟她联络过以外,其余兄弟姐妹都了无音信。

她没有孩子,跟公婆关系不好,老公又不在身边,正所谓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去国营饭店吃点好点的肉菜,怎么对的住她自个儿。

当然,李霞不会忘记曲红梅这个好姐妹兼嫂嫂。每次从县城回来,不是给她带几个大肉包子,就是买几块猪蹄红烧肉解解馋。

曲红梅那时候一心想回城,整天恍恍惚惚,心不在蔫的。李霞给她的食物她就自己吃了,偶尔会给佑佑留点,但从未想过小英。所以小英才会两年没吃过肉。

李霞因为身体底子虚,月事时常不准,经常推迟或提前十来天,偶尔也有一两个月不来。所以当年她嫁过来不到两个月就怀上了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没想到王金凤和她动手,弄掉了她的孩子。

这两年来,李霞没少看病吃药,医生都告诉她,她伤了根本,恐怕很难再有孩子。

她又和肖承军聚少离多,虽然肖承军竭尽所能的弥补她,也告诉过他,即便没有孩子,他们两人过也挺好。

可在午夜梦回,想起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被婆婆弄没了,李霞就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而王金凤这个刽子手,却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经常在家里对她大呼小叫。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致使她做这,致使她做那,偶尔还会拿她生不出孩子的话头刺她。

日积月累下来,是个泥人都有三分脾气,何况是李霞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心里对王金凤的怨恨,不低于曲红梅。最近一段时间越发憋不住,一直想和王金凤撕破脸皮各过个各的,但一直没寻找到机会。

今天曲红梅一喊,她便知道机会来了,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曲红梅进了灶房,也算是和王金凤撕开脸了。

曲红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的,心照不宣的对她笑了笑,同时想起自己前世的极品种种,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她看着小英主动坐在李霞的身边,懂事的拿满是老茧子的小手折断干树枝,丢进灶膛里烧,曲红梅心疼的眼眶红了红。

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对小英,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好好的疼爱一辈子。

瞧着鸡快炖好了,曲红梅把提前备好的一大碗玉米粉掺水揉成玉米面,揪成巴掌大的玉米团子。打开大铁锅,把玉米团子贴到锅边,做成玉米贴子。

等鸡炖好了,玉米贴子也熟了。金灿灿的带着鸡肉的香味,佑佑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一直说好香好香。

曲红梅把近十个成人巴掌大小的玉米贴子用锅铲全都铲下来装在筲箕里,接着把清炖鸡捞起来,放在菜板上。把鸡腿、鸡翅砍了下来,再把鸡身砍成四大块,从碗柜里拿出四个大碗出来,每个碗里放一大块鸡肉。

佑佑和小英的碗里多放了一只鸡腿,她和李霞的碗里一人放了个鸡翅,就喊他们过来吃。

佑佑和李霞早就被那浓郁的农家土鸡肉的肉香,甜甜的玉米贴子香味,勾的饥肠辘辘,二话不说就过去端碗开吃。

小英却坐在灶膛前的板凳上,眼睛胆怯瑟缩的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再决定要不要吃。

曲红梅叹了口气,把属于她的那份鸡肉端在她的面前,轻声说:“吃吧小英,很好吃的。吃不完可以留起来下顿吃,娘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