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1)

晚上,苏家一家都围坐在一起,苏毅与苏至诚只在旁边沉默着,沈氏则在给苏沫儿收拾着即将要带走的行李。

她一会儿给苏沫儿塞这个,一会儿又放这个,左左右右,最后搞得好大一包,包袱都装不下。

苏沫儿见状,不由苦笑的拉着沈氏的手劝慰着:“母亲,其实不必那样多的,杨嬷嬷不也说了,简单的带些小物什做个念想,反正都尉府里什么都有的。”

沈氏闻言,低垂着头:“那怎么一样,都尉府再是如何如何好,又怎么比得上家里。”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满脸慈祥的望着眼前娇艳的如同花朵儿般的女儿,霎时心中满满都是心酸,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便抽泣起来:“我的儿,明日一别,母亲便不在你身边了,都尉府是好,可人也多,你性子弱,心思纯,又善良,比不过人家,凡事少说多听,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说到后面,已是逐渐的泣不成声,苏沫儿也泪眼模糊了起来,扑过去抱住沈氏安慰:“母亲,您别哭了,沫儿是去伺候太子了,又不是去刀山火海。要是女儿运气好点,说不得就被太子看上了,日后咱们便再也不用怕被人欺负了不是。”

沈氏闻言,更是心酸:“傻女儿,太子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哪儿是那般好伺候的?若是可以,母亲宁愿你一辈子都在家里。都怪母亲,怪母亲不好,护不住你啊……”

见母亲哭的更凶,苏沫儿也更加难受,苏毅见状,小脸儿紧绷,眼中光芒闪烁翻涌着,手都不自觉捏成了拳头,却沉默的不发一言。

苏至诚也是轻叹一声,语气落寞苦涩:“说来说去,都是我的不是,若不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中用,如今哪里会让你一个女儿家去承受这些。”

苏沫儿好不容易安慰好母亲止住哭泣,闻听父亲的话,立马就道:“父亲,您不可胡说!您给了女儿性命,把我养大,教会我为人处事的道理与知识,做到这一切,已是不易。如今女儿大了,家中遇见了困难,我身为家中一份子,自然也该要出一份力才是!”

她知道父亲为何会说这些。

苏至诚当年也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出身,后来入了官场,见识多了官场中的那些黑暗,却又因自己人微言轻而无能为力,因此愤而归田,辞官后回到长州做了个教书先生。

这一教,便是快十七八年。

虽然这么多年下来,他并不曾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却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年轻时的举动是多么的幼稚而冲动。

毕竟,若真正有恒心,自己反而该迎难而上,适应不了规则,那就去改变规则。

尤其是在后来家庭的重担下,更是深感自己当初格局不够大,虽然不后悔,却是愧疚于自己没能给妻儿子女一个好的家庭条件。

更别说,后来长大的苏沫儿越来越耀眼,逐渐惹得许多人的注意窥视。

虽然自十二岁之后,苏沫儿被柳岩泽瞧上,少了许多人窥视的麻烦,却面临着更大的虎视眈眈。

在苏沫儿未曾及笄前,加上她自己也颇为聪明,不停与他周旋,是以柳岩泽还算是颇为克制,并没有什么太过出格的举动,只是时时刻刻围绕着苏沫儿,占些口头或是皮面上的便宜。

可等到苏沫儿及笄后,柳岩泽终于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先是提亲被拒,后变本加厉,使出各种手段威逼利诱着苏家人让苏沫儿嫁给她。

其中最狠的,便是从各方面打击苏家的生存空间。

苏至诚教了十几年的书,却因为柳岩泽的逼迫而中断,沈氏的活计也莫名被人抢,苏毅更是频频遭人欺凌。

那段日子,简直是苏家最难熬的日子,直到都尉府要选苏沫儿去伺候南下太子的消息传来,苏家人的一切危境才险险止住。

是以,苏沫儿,或者说苏家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在都尉府。

更确切的说,是在那未曾谋面不知如何的……太子身上。

若是苏沫儿此去,能成功入的太子眼中,那苏家一切困境自然迎刃而解,日后在青门镇,乃至于这个长州,都不会有人轻易得罪。

可若是最终未能入得太子眼中,那前面所有一切谋划自是休提。

而届时,苏沫儿哪怕再是不甘,害怕,那她也只能收起一切念头,认命的回到青门镇,然后嫁给柳岩泽。

如此来,或许某一天,她也会成为长州百姓们饭后茶余中的那些柳家大少姬妾之一,然后在某日因些许小事惹得柳大少生怒,随后便死于非命。

想到这些,她不由浑身都打了个冷颤,那样的日子,一眼就望到了尽头,简直可怕到无以加复。

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她要在都尉府努力,不管使出什么样的手段,也绝对要让自己留在太子身边。

种种思绪一闪而过,她又劝父亲:“父亲,您千万别灰心,您学识深厚,更要好生坚持下去才是。”

一家人说到大半夜,才各人心思重重的睡下。

第二日大早便起了,等到杨嬷嬷的马车停在苏家门口,苏沫儿挎着精简了许多后的包袱,回身恋恋不舍的忘了眼自己生长了十六年的房子,再看了眼家人,强忍着胸中的不舍与酸涩,模糊着视线笑着道别:“父亲母亲,我走了,你们要好好注意身体,别老记挂着我。要是你们身体不适,沫儿也会担心的。”

又望着自己小弟:“毅哥儿,姐姐不在家中,你要好生替姐姐照顾父亲母亲。若是父亲母亲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我知道,定不饶你。”

苏毅青涩的脸上浮现认真严肃的神情:“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父亲母亲的,你……独自在外,要好好注意身体。”

听着弟弟的关心叮嘱,苏沫儿不由笑了起来,最后看了眼家人,这才下定决心般转身离去。

刚刚迈开步子,就听见母亲含着泪的声音追出来:“沫儿……”

苏沫儿脚步微僵,随即鼻头一酸,泪便夺眶而出,她拼命咬着银牙,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脚步坚定的朝着都尉府的马车走去。

等到马车跟前,她已是擦干了眼泪,生怕被杨嬷嬷瞧见了不好。

马车旁侧立着个青衣丫头,那丫头远远儿的便瞧见了迎面走来的少女,内心也有些紧张。

毕竟这人接下来就是她的主子了,也不知道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可待看清从日光下走来的苏沫儿后,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由怔愣的瞪大眼,眸中的震惊之色待她到了自己近前才反应过来。

她赶忙压下种种情绪,垂首福身行礼,显出良好的礼仪恭敬道:“婢子青釉,见过姑娘。”

苏沫儿略略讶异:“你是?”

青釉忙和善笑道:“从今日起,婢子就是姑娘的贴身侍婢了,伺候姑娘一切起居,衣食住行,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多多指教,婢子定会改正的。”

苏沫儿闻言,不由有些忐忑。

她虽说也算是个小家闺秀,却从来没有被仆役伺候过,如今陡然冒出个贴身侍婢,的确让她有些不好适应。

青釉却是管不了那么多的,说完便尽心尽力的伺候她上了马车。

苏沫儿无法,只能暗暗劝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有劳青釉姑娘了。”苏沫儿边上马车边与她道谢。

青釉笑道:“伺候姑娘是婢子的本分,姑娘若实在要谢,他日谢都尉大人才是。”

苏沫儿心知,这一切都是都尉安排的,顿时心中嗟叹:真真是权势的好处,自己不过是被都尉大人瞧上选中做了舞姬,还不一定会被太子相中呢,可人生变化却是接二连三……

等到上了马车,苏沫儿却发现车内装潢极好,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可却并没有其他人,不由好奇问跟上来的青釉:“怎的不见杨嬷嬷?”

青釉见苏沫儿坐好,边吩咐起程,边回苏沫儿的话:“杨嬷嬷贵人事忙,昨儿见了姑娘,今日大早便去接剩下的几个姑娘了。是以,前往都尉府的路上,便只有婢子随姑娘前往了。”

都尉府既是选拔整个长州最出名的美人儿,前往都尉府伺候太子,虽然不会太多,却肯定也不会太少的。

这件事全程都是杨嬷嬷负责,自然不会事事亲为了,只能做最重要的接引姑娘,其他的自然是安排别人了。

想到这点,苏沫儿心下隐隐松了口气。

虽然杨嬷嬷人看着挺好的,但是两人毕竟身份不同,真要一路前往,苏沫儿少不得受许多约束。

她一边想着,一边从掀起的帘子,最后看了眼站在门口远远目送自己的家人。

见的母亲哭成泪人儿,父亲与弟弟皆是沉默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心中更加难受。

是以,也不去多看,这才放下帘子,忍下心中的酸涩,开始与青釉交谈起来,也是想从她这里打探些消息。

这些消息,若同路的是杨嬷嬷,她自然没那么容易出口。

青釉则不同了,一来她在对方身上并不会感觉到压抑,二来两人年纪相近,说话也轻松许多,三来她如今既是自己的贴身侍婢,自然会感觉到些亲近。

不过,太过出格的,她也不敢问。

毕竟祸从口出的道理她是懂得的,因此问的都是些不痛不痒却又有用的小道消息。

比如,她问都尉大人人怎么样?都尉府有多少人,多少主子?

青釉便道,都尉府极大,光是仆役便有两百多人,主子也有十几个。不过姑娘你是去伺候太子殿下的,所以除了都尉大人,其他的主子大概是用不着见的。

又说起都尉大人,说他人倒是挺好的,就是有些……

她说到这里停了停,脸上有些难色,像是不知道怎么说。

苏沫儿见状,心里大概有些印象,忙就不在问这事儿,便道:“没事儿,我也就问问,反正去了都尉府想也是见得着都尉大人的。本想着先问问他的喜好,届时也好道谢,不过想想,既然去了,那自然要好好努力,争取好生伺候好太子,想来也就是报恩都尉大人了。”

青釉忙点头:“对对,姑娘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苏沫儿又转念问:“青釉可知,这次前去都尉府的女郎,约莫有多少人呢?又是哪些女郎去了?”

……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