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1)

詹姆斯无法停止颤抖。

他希望约翰没有察觉到。当稍早时,在波特夫妇专门为他们的教子准备的房间里哄男孩入睡的时候,他的脑子仍然有一半拒绝思考。

“如果你没心思睡觉,瑞文珀特,可以在书房等我,应该不用太久。”

波特先生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再次离开了,而那差不多是两个小时以前的事情。

詹姆斯在接受波特夫人的善意,连喝了两杯火焰威士忌之后,他决定自己最好还是找一些别的活动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眼下,他心想这里的主人大约也是不介意他四下察看的。

詹姆斯并不是第一次走进波特家大宅的书房,但那一天他因为截然不同的理由心绪不宁,全然没顾得上注意房间里的模样。

对一间书房而言这里并没有多少书,连在一起的三面书架紧靠房间南侧的墙壁,正是进门后的右手边,书架上并没有摆满他想象的神奇的魔法书,仅仅是一些可以在任何一间稍大些的书店里购买到的普通书籍,间或有几本古董书,但也是类似莎士比亚全集或者希罗多德的《历史》一类。进门左手边的墙壁正中有一座壁炉,漆黑的铁栏边上的架子上挂着火钳炉钩一类的工具,靠近壁炉摆着一张棕黄色的长沙发和两张扶手椅,以及一张样式古朴雅致的茶桌。门正对着的是一扇高耸的窗户,嵌在厚厚的石墙里,露出一截极深的窗台,若是天暖和的时候,倒像是坐着看书的好地方,此刻则是被厚厚的红褐色窗帘遮住了大半。在两扇窗户之间有一副占了四分之一墙面的世界地图,虽然是用泛黄的羊皮纸和黑色墨绿两种墨水描绘,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幅地图都要细致,甚至生动地描绘出了地形、森林、河流、湖泊和山脉。

地图左侧那扇窗户的窗台下方有一张乌木制的古董书桌,上下分布着许多的抽屉,抽屉上都镶着黄铜把手,桌面上层的台架上堆着好些羊皮纸卷、夹着签的书本、一个陀螺模样的小摆件以及一盏银质烛台,桌面上摆着两瓶墨水,敞开的一瓶里竖着一根羽毛笔,墨水瓶边上有一叠拆开的信笺和一张刚写了两行字展开的羊皮纸。北侧的墙壁则从上到下挂满了画,其中有许多是人物肖像,有男有女,他们看上去都庄重得体或者德高望重,穿着形形□□的袍子,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甚至能靠他们长袍下露出的边角、他们的配饰、帽子和画面背景的细节推测他们生活的年代。不过,与普通肖像画不同,这些画中人要么背对着画外,要么闭着眼睛仿佛正在思考问题或者干脆睡着了。

詹姆斯在察看那些肖像画时走到近前,而眼下他却不自觉退远了些,不知为何,这些古怪的肖像画让他直起鸡皮疙瘩。为了忘记这种感觉他朝房间另一侧的书架走去,但却止不住脖子后面隐隐发凉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看。他迅速转过头去,然而那些画中人依然一幅对画外世界全无兴趣的模样,他在心里默默嘲笑自己的疑神疑鬼,可是当他再次转回身依然不能避免地出现了那种异样的被监视感。就好像那些画中人会趁他不注意时睁开眼或转头看他一样。詹姆斯将此归咎于在年轻时看的那些毫无营养的哥特冒险小说。但是,上帝啊,这一晚他才刚刚见识过会行走的死尸呢。

就在詹姆斯感觉自己再也不想在这间书房里待下去的时候,壁炉陡然闪动烧得越发旺盛,他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猛退一步,腰重重撞在书桌角上。他不可置信地使劲闭上眼睛又睁开,似乎仍然想相信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罗纳德·卡森先生的脑袋悬在火焰中间,有着同样的严肃神情,银白的眉毛和头发,还有同样光秃的头顶,火光映亮了它的头发和眼睛,火苗舔着它的耳朵,而它似乎全然不受困扰,让它看上去就像某中世纪的圣人头像。

“波特,我说过当我的妻子在家时不欢迎部里的家伙来问东问西!他们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像个正常的麻瓜一样穿衣服!波特?别装作你不在,我知道你在那儿!只要让我——”

那脑袋在火焰中调了个方向,然后他看见一双手——卡森先生的手,他想,有什么东西反着光,片刻后那脑袋重新摆正朝他的方向望过来,鼻梁上多了一副金边眼镜。现在这颗脑袋看上去更像活生生的卡森先生了。

“现在好多了,让我们说清楚——噢。”那颗脑袋张着嘴,瞪眼瞧着他。“哦。”

这儿出现了一阵似乎是合情合理的漫长沉默。

“瑞文珀特牧师,”最终那颗脑袋——它的脸上露出了尴尬又慌张但又并不愿将这种窘迫显露出来的复杂神情,原本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时不时转向任何其他的方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

詹姆斯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觉得似乎到他说点儿什么了。但他该说点儿什么?

就在这时,令他如蒙大赦的,书房的门开了,一脸疲惫、头发和肩膀上都沾着露水的波特先生走了进来。

“唉,真抱歉让你久等,瑞文珀特,斯拉格霍恩他们很紧张,除了希钦斯之外没人懂得怎么跟麻瓜打交道,他们并不常到麻瓜居住地附近处理阴尸这样的黑魔法生物,不过我想他们找到最初的施术地点了……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

詹姆斯眼下不大相信自己能心平气和地开口说话,于是他矜持地抬手朝壁炉指了指。

“哦,晚上好,卡森先生,”波特先生说着强打起精神朝壁炉走过去,在炉火前弯下腰。“我希望我的同事们没给您带去什么麻烦?”

詹姆斯看着波特先生同壁炉里的卡森先生的脑袋一问一答地谈起话来,就好像一位邻居让他的脑袋半夜出现在你家燃着的壁炉里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拜访方式。

“我想我需要再一杯那种威士忌……”詹姆斯小声喃喃着朝窗户转过身,下一秒一只银色的托盘盛着他所需要的火焰威士忌凭空出现在书桌的台架上。他愣愣地瞪着酒杯,就好像它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似的,最终,他决定这样太傻了,端起酒杯吞下了一大口金橙色的酒液。至少这是有帮助的,他稍后迟钝地注意到,自己已经不再发抖了。

在他干掉今晚的第三杯威士忌之后,波特先生终于自壁炉前直起身来,那火焰中的脑袋消失了,一切乍看之下恢复了正常。

“卡森先生要我代他向您道歉,显然他没想到这时间我的书房里会有客人。”

詹姆斯放下空掉的酒杯,清了清嗓子说:“我以为卡森先生是一位退休的庄园管家。”

“哦,他,嗯,确实曾在一座庄园——确切的说是一座城堡,担任类似于管家的职务。”波特先生眼睛望着天花板说。

“我猜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詹姆斯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波特先生笑起来。“来吧,我的朋友,让我们舒舒服服地坐下,然后我会把你需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他率先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坐下,朝对面的座位挥了下手。

“我想想,也许我们应该从最简单的开始……你想要再来点儿火焰威士忌吗?或者尝尝老巴林的接骨木酒?”

“我想一杯茶就……”

“我想你需要来杯带劲但不上头的,我推荐后者。”波特先生转头冲身旁的空气说:“诺丽,我需要你帮个忙,请带两杯加冰的接骨木酒过来。”

天亮以前,窗外开始滴滴答答落下雨点,在玻璃上滑下一道道水线,然后很快雨点变得越来越大,雨水冲刷着窗户,让窗外被晨光照亮的景色笼罩在一片水色中。

尽管回到为他准备的客房里时,壁炉里的火快活地跳动着,带帘帐的床已经铺好,雪白的被单枕头看上去极为诱人的蓬松舒适,但他却找不到半点睡意。

詹姆斯觉得对于一个世界观刚刚被刷新的人来说,这种状态是属于正常范畴的反应。

他脱下外套坐在床脚,近旁那带着动物雕纹的木质床柱摸上去光滑温润,他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沾着墨绿色的墨水痕迹,心里好奇巫师们用的墨水是否会很难洗去。就在刚刚,他签署了一份施有魔法的保密协议。

“这是魔法部为麻瓜知情者准备的统一文件。”波特先生再三向他保证:不,这份协议并不会对他的生活有任何影响,这上面并没有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条款,更不会有任何人或组织以任何形式据此签名索取他的灵魂……等等。

詹姆斯按摩着因为熬夜以及众多极其充分的理由而微微抽痛的脑袋,叹了口气。相信这世界上有仙灵和魔法是一回事,得知自家的女佣是货真价实的小精灵而身边的朋友以及十二分之一教区居民都是男巫和女巫则完全是另一回事,更何况他们甚至有自己的政府、医疗和教育系统,而那一整个奇妙的魔法世界就隐藏在他所熟悉的世界的犄角旮旯里。

他再次叹了口气,开始脱衣服并换上睡袍,他打算强迫自己至少睡一小会儿,也许他醒来后会发现自己身在他熟悉的卧室里,而这整件事不过是一场怪诞的梦境罢了。

自然而然的,三个小时后当他醒来时,他依然在波特家的其中一间客房里。

与波特一家共进早餐之后(桌上的美食是他这几年见过最丰盛精美的,上帝保佑亲爱的诺丽和她的父母,他们都是好人——不,好家养小精灵,就是太过神经紧张),詹姆斯坚持要跟波特先生一起回村,毕竟他要尽自己作为教区长的职责。他觉得自己可以放心把约翰留在一座充满魔法的宅子里,毕竟后者不单在此地出生,还早已经有了一对巫师作教父母。

他们出门的时候,约翰正在跟小亚伦坐在一张小茶几旁玩拼字游戏,后者站着才能勉强够到桌面。尽管他的男孩尽力想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不过詹姆斯决定回头跟他好好讲讲什么叫公平竞赛。

“那么,你说的这个什么阴尸,它们是由黑魔法造成的?”

策马往村里去的路上,他们经过昨夜遇险的路段,詹姆斯望着那些焦黑的树木和大片泥泞的黑土依然忍不住有些提心吊胆。

“谁会想制造出如此亵渎——如此可怕的东西?”他问。

“这个嘛,大多数情况下,我会说是黑巫师。不过,我们发现了一些更古老的咒术痕迹。”波特先生提着缰绳让他那匹傲慢焦躁的枣红马放慢速度与詹姆斯骑的黑马(显然它的皮外伤已经被照料过了)并驾齐驱。

“那么,你认为不是这附近的某一个巫师干的?”

“显然,就我所知,这附近只有三个人有可能掌握这种古老的魔法,但其中一个从夏天开始就住在位于奥特里-圣卡奇波尔的女儿女婿那里忙着照看外孙,一个在学校教课分不出这份精力,还有一个……嗯,总之不大可能做这种事。事实上,”波特先生顿了顿,接着说:“我个人认为,从施术场地残留的痕迹看来,这也许并不是某个巫师的杰作。”

“但你说我们……”詹姆斯想了一下那个新单词。“麻瓜用的那些所谓的魔法仪式实际上并不会有任何魔法效果?”

“但我说过并不只有巫师能够使用魔法。”

詹姆斯皱起了脸艰难地说:“你是说家养小精灵、仙子和……妖精?”

波特先生点了点头。“现在你应该知道大多数传说故事都是有根据的,你听说过关于墓园西边那棵古树的故事吗?”

“你不会说这又是另外一个相当长的故事吧?”

“嗯,这个嘛……”波特先生皱眉认真地想了想。“有点儿长,但我能尽量说得简短些。”

于是波特先生给他讲述了一个跟那天晚上老科林所讲述的不尽相同的故事。

传说当那位被某个小心眼的求婚失败的男巫诅咒了的女王在位时,这片土地仍很荒芜,只有零星的几个古老家族世代居住于此。那时巫师们还没有隐藏起来,他们仍然生活在麻瓜中间,有些野心勃勃的巫师甚至在宫廷和麻瓜的政府内任职,但是,他们已经开始通过各种方式阻止麻瓜们发现发现更多他们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事情,尽管他们设法削减了罗马教廷的影响力,但人们对大多数事物的看法还是深受天主教价值观的影响。然而,那时同样生活在麻瓜中间的不光是巫师。一部分有类人智慧的魔法生物并不分享巫师们的担忧,他们太过野性,太过守旧,完全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而忽略了时代的发展变化,仍然以为麻瓜像过去一样弱小,易于操纵、捉弄和瞒骗,在这些族群里又有相当大一部分仍然把麻瓜当作猎物和大餐。巨人和女妖就是其中的代表。

“巨人和女妖?”詹姆斯一脸不可置信地打断他。“好吧,就算我能相信,但是,你要如何让人们忽略一个,或者一群,巨人。”

“魔法,我的朋友,魔法。”波特先生安抚他道。

然后他不顾詹姆斯的小声嘀咕继续他的故事。

那时在迪恩森林附近很少有麻瓜居住,人们宁愿住在瓦伊河西岸也就是今天的切普斯托,原来在当时,在这片土地上还生活着英格兰最古老的一个女妖族群“塔莱”。她们远在哈德良长城建成以前,便经大陆西北角渡海来到此地,是同类中最狡诈,也最擅长魔法的一群女妖,据说她们之中曾有将自己变成美貌贵妇从而进入宫廷甚至坐上皇后宝座的。塔莱们不像她们大多数的同类喜欢独居,她们由族群中最年长的女妖率领,在森林中过着群居生活,时常骗走或者偷走其他种族的幼崽分食掉,而在这点上她们就跟所有女妖一样:人类小孩被认为是最上等的美餐。而在当时,负责遏制这片土地上的魔法生物的任务落在世代居住于此的两个巫师家族肩上:索布里奇和波特。

那时候巫师家族划地而居,互不干涉,只管维持自己领地上的平安。与严守传统的索布里奇家不同,波特们喜欢与他们的麻瓜邻居走得很近,时常到河对岸的麻瓜村落和小镇拜访他们的朋友。埃尼斯·波特则更进一步,他爱上了切普斯托一位渔夫的女儿。幸运的是,那位姑娘也将芳心许给了他,可是,他迟迟没有下定决心娶她回家,甚至在那位姑娘为他生下一个私生子后也没有,只是为那姑娘和他们的孩子在河东岸建了一座小屋,为了他们能避开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安心生活,还给他们准备了一艘渔船和许多牛羊,每隔几天都会去探望他们。原本这样的生活对渔家女和她的孩子来说虽然孤独但还算平静快乐。可是有一天,女妖们发现了她们的新邻居,她们发现她的孩子是拥有魔力的可口猎物,而且没有巫师父母保护,于是很自然的,她们偷走了她的孩子。

可怜的姑娘急疯了,在荒野和森林中找了一天一夜,但是女妖们有她们的防御魔法。当姗姗来迟的埃尼斯得知此事,愤怒地闯进女妖的巢穴时,那可怜的孩子早已被她们拆吃入腹,他一怒之下将巢穴内的女妖全杀了,只留了几个最年老和最年幼的女妖的性命,将她们驱逐出了这片土地,尽管她们天性记仇而且残忍,并且在被迫渡河向北逃去时,指着河边的一棵大树发誓,她们最终会回来复仇。

“那……那孩子的母亲后来如何了?”詹姆斯知道他有些问偏了,但好奇心占了上风。

“啊,”波特先生说,“有一种说法是她悲伤过度投河自尽了,埃尼斯悲痛了几年之后便娶了另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巫;也有说她被终于悔悟过来的埃尼斯娶进家门,他们后来又有了很多孩子。谁知道呢?”

詹姆斯沉默了片刻,又问:“那么,从你讲这个故事的原因看,难道是怀疑眼下的事情跟女妖有关系?这都过去……起码四百多年了吧? ”

“女妖可是非常记仇的。”

“但是这都过去多少代了,如果她们的后代生存到今天,就算再怎么记仇,也早就不那么看重这件事了吧?”

“我有告诉你女妖的寿命可是比巫师长四倍有余的吗?”波特先生扬起眉毛说。

“……巫师的平均寿命是多久?”詹姆斯狐疑地瞪着他。

“啊,如果无病无灾的话,健康的巫师通常能活到一百五十岁。”波特先生想了想,又补充说:“当然,这是在没有用任何手段刻意延长寿命的情况下。”

詹姆斯带着复杂的神情继续瞪他。“也许我并不该问这个问题。”最终他说,“或者你至少不用告诉我那后半句话。”

波特先生大笑起来。

他们在教堂外分开,波特先生说他得去部里露露面。

学校这些天都放假,当天稍晚的时候,结束了教堂里的工作,詹姆斯便带了些黄油和面包到村里探望凯瑟琳·沃特斯,那是个有着一头亚麻色卷发的年轻姑娘,对她丈夫爱得死心塌地,性格好又没什么心眼,虽然自己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但对小孩却是极好。印象里,那张还未脱去婴儿肥的红润脸庞总是带着令人愉悦的笑意。

但是,他今天见到的凯瑟琳却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她苍白的脸略有些浮肿,红红的眼眶仍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看着她痴痴盯着孩子那双小鞋子的模样,让詹姆斯感到难受得有些窒息。他带着她做了祷告,并且由衷希望这位年轻母亲的悲痛祈祷能被垂听到。

村里人显然不知道整个关于阴尸的事情,不然单单是亲友的尸体从墓地消失的消息就够他们把附近所有的森林和荒野掀个底朝天了。他们都怀疑凯瑟琳的孩子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因为前不久托马斯就说过他在林子里发现了有大型野兽出没的痕迹。所以,虽然各家都对孩子们告诫了一番,却也并没有严加看管。村里的孩子依然无所顾忌的成群结队在田野和林子里跑来窜去。

詹姆斯想过到河边看看那棵古树,虽然不指望自己能找出什么线索,但总还是想为此做点儿什么。可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只要快走到那附近,就会突然想起什么必须马上处理的事情,而等他做完事情之后,又觉得这显然不值得他如此着急。这么来回跑了两三趟,他才觉着肯定有古怪,果然,四下里一望,就发现卡森先生远远站在学校后门那儿背着手看着他发笑。

“怎么了,牧师先生?波特没告诉您那儿被施了驱逐咒吗?”

詹姆斯讷讷的跟这位老巫师打过招呼,尴尬地寒暄了几句。

“别介意,那附近正被魔法部的人调查呢,过一段时间就会撤啦。”

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老人问:“那您在这儿是为了什么原因?”

“赶走好奇的小家伙。驱逐咒对巫师可没用,小孩子嘛,会不会魔法都一个性子,知道这儿出了事都好奇着呢。这不,我这半天已经赶走四五拨了。”卡森先生说着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咳,这么多年干下来也养成习惯了。”

“您原来也跟小孩子打交道?”詹姆斯好奇地问。

“波特没告诉您?我原本是在学校里当管理员,整座城堡都由我指挥着打理维护,不过主要还是忙着监督、管理课堂外的学生们。”卡森先生笑了笑。“波特那小子,他上学那会儿违反校规可没少被我抓住。”

詹姆斯不自觉往学校瞟了一眼,格雷夫斯先生在世时负责学校和墓地的日常维护打理,孩子们也一向畏惧他,他过世后,这个职位就空了下来。因为正值学校放假,所以他一时也没急着招人,不过……

“咳,牧师先生,你不知道啊,”卡森先生悠悠地说:“自从退休之后,我就天天在家对着老婆子和我闺女,最多不过打理一下自家那块小菜园,这时间一长,还真是觉得闲得发慌。”

詹姆斯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对卡森先生绽开一个微笑。“不知道您对非魔法的工作环境有没有兴趣?”他顺藤摸瓜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