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1/1)

唐细备了厚礼去后宫, 但在去长春宫探望淑妃前,她还是先去了皇后的坤宁宫一趟。虽说皇后如今和东宫关系已经十分融洽, 但唐细还是事事谨慎小心, 生怕好不易培养起来的感情又会突然崩塌。

何况, 她身为太子妃,宫里的事向皇后报备,也是对皇后的尊重,是应该的。

皇后如今既想得开了,自然也不会再处处针对东宫。而且,母子也算敞开了心扉把话说明白了。既是彼此信任了,又何必再去怀疑猜忌?反倒是不好。

所以, 见太子妃来报备说要去长春宫探望淑妃,皇后无所谓说:“这么点小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无需向本宫请示。淑妃病了, 本宫尚且备了份礼差绯霞去探望了,又怎么会不让你去?”

唐细忙说:“儿臣知道母后不会拘着儿臣, 不过, 后宫的事,儿臣应该向母后禀告。”

皇后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媳妇,倒是挺欣慰的。她和太子僵持了这么多年,亏得有她从中调和。虽说如今她和太子母子和睦也不能全说是她的功劳,但她有这份心且也有去认真做了,这就是很难得的了。

亏她从前还嫌弃她的出身, 觉得她不好。如今想来,倒是觉得对不起她。

她虽出身低,可也不是每个出身低的都如那淑妃一样不要脸。看人,看来还是不该看出身、看门第,还是得看品性。

皇后道:“你是太子妃,日后的皇后,你是要陪太子走一辈子的人。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心地也善良,本宫相信,你和太子一定能和和美美。但皇后可不好做,比太子妃难做多了。”

“所以,本宫想……趁着本宫现在还有些精力,不如教你一些本事。眼下又近年关,宫里眼瞧着就要忙碌起来,今年你就跟在本宫身边多学点东西吧。”

唐细不怕辛苦劳累,也很愿意多学点东西。就算此番皇后不教她,日后等她做了皇后,也是要一样样认真学起来的。皇后肯花时间耐心去教她,这是给她日后做好一个称职的皇后打基础,是给她省麻烦。

唐细知皇后是好意,心中感激不尽,忙应承下来。

“多谢母后疼爱儿臣。”

该说的说完了,皇后也不拘着她,只说:“你去长春宫吧。”

“是。”

从坤宁宫出来,唐细直接去了长春宫。长春宫离坤宁宫也不远,很快就到了。淑妃是真病了,卧在床上,床边赵王妃和郭昭训都伺候着。

唐细免了赵王妃和郭昭训的礼,关切道:“打从猎场回来后,这几日天一日比一日冷,娘娘得保重身子才是。”

淑妃如今却没有什么精神敷衍这个太子妃,闻声只说:“也不是多大的事儿,竟还劳烦太子妃亲自跑这一趟。太子妃能让郭昭训来看本宫,已是莫大的恩赐了。”

唐细却道:“娘娘说的哪里的话,您病了,我怎能不亲自来呢?郭昭训是郭昭训,本宫是本宫,郭昭训可代表不了东宫的意思。”

唐细这话说的有点重,是有辱没郭昭训的意思。不过,她也没觉得自己如今还需要对淑妃客气。淑妃说话阴阳怪气,难道她就不能予以反击吗?左右早是仇对的状态了,也不需要再假模假样的说好话。

唐细几句话,说得淑妃脸色更是难看。一旁郭昭训听得也是不自觉攥紧拳头来,显然心中是十分嫉恨愤怒的。

也就赵王妃,默默垂头做自己的事儿,并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并不想掺和。

唐细是稳重的性子,做人还是有分寸的。淑妃不惹她,她不会主动惹淑妃。但淑妃若是惹了她,她也就不会客气。

论身份,论尊卑,她也无需处处对淑妃客气。

郭昭训低着头生气,淑妃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还是太子妃娘娘有福气,与太子相识得晚,却能这般得宠。昭训就不一样了,虽说与太子从小相识,但却没太子妃这个福分。”

唐细道:“要说福分,本宫怕是比不得淑妃娘娘您。尹修仪未入宫前,娘娘可是独得皇上恩宠,哪怕是如今有了尹妃娘娘,皇上待娘娘您还是比待别人好很多的。”

淑妃再能忍的性子,此刻也是有些忍不了了。她凌厉目光朝一旁的太子妃抛去,搭在被褥上的手紧紧攥着褥子,似在憋着愠怒般。

唐细安安静静打量她,将她面上表情尽收眼底。

唐细没再理淑妃,只看向一旁的赵王妃问:“弟妹的病可好全了?”

赵王妃忙起身回话说:“多谢皇嫂关心,我已经好全了。”

唐细朝淑妃那里瞥了眼,却故意说:“吃了肉,千万不能喝凉水,会闹肚子。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

赵王妃并不是不小心,这么常识的事儿,她怎么会不小心?当然,唐细也知道她不是不小心的,怕是淑妃母子故意为之。

也是因此,唐细才越发厌恶淑妃,觉得她才是最心狠手辣的一个。她想争宠,不是不能争,但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这种态度,让她十分厌恶。

赵王妃好歹也是一个人,哪怕不得她喜欢,哪怕当初不是她真心想娶做儿媳妇的,可赵王妃是无辜的,她又何必这样作贱于她?她若不肯,当初大可与皇后对抗到底,不松口应下就是,何况当时皇上也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她呢?倒是好,为了博得皇上恩宠,为了在皇上面前进一步塑造温婉贤良与世无争的形象,她都做了些什么?

若她真是那般的与世无争,她倒是要夸一夸她的,可她不是。

淑妃这样的人,真是坏在暗处,犹如蛇蝎。若不是因她的身份天生是要与皇后一个阵营,恐怕她也会被她所谓的善良贤德蒙蔽了双眼。

唐细庆幸的是,如今好歹是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但担忧的是,怕日后这样的人不好对付。

因为她知道,淑妃这般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谋划大事的人,她是野心很大的。像毒蛇一样,蛰伏黑暗中,说不定哪天就能使阴招搞死东宫。

毕竟,皇上喜欢她。

虽然有这些担忧,但唐细更相信皇后和太子的能力。有太子在,她倒是不必过多的去操这些心,只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唐细日日早出晚归,几乎每天一整天都是呆在坤宁宫内。中午皇后会留她一起吃饭,傍晚的时候她才回来。她虽从前有帮着自己父亲做过一些生意上的账,但唐家从前的都是小生意,跟偌大的后宫里的账自然不能比。

何况,她要学的,也不仅仅是算账。

好在也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实在不懂的,多问几遍就是,皇后也不会说她什么。

婆媳日日相处共事,感情倒是越发深厚起来。唐细虽底子差些,但胜在还算有灵气,凡事一点就通,也勤学好问,皇后倒也喜欢。

十一月中旬,北疆传来捷报,说是战事已平息,北伐军大获全胜。

打了好几年的仗终于休止了,皇上高兴,阖宫都高兴,宫里更是为了此事小小庆祝了一番。

边疆战事已平,太子倒比从前闲了不少,倒有空多陪陪太子妃了。不过,太子闲是闲了,但太子妃却忙得不亦乐乎,如今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认认真真学习。这一日,下了大雪,雪一直从午后下到傍晚,等天快黑的时候,地上覆盖的雪已经能没过脚踝了。

太子手握书卷坐在床边,一抬头,见雪落了这么厚厚一层,便差人去打听太子妃回来没回来。打听的人回来禀告说太子妃还没回来,他阖上书卷,打算亲自出门了。

见太子要出门,宫婢忙拿了厚厚的披风来。万德全亲自打了伞,撑在太子头上,太子说:“去坤宁宫。”

而此刻坤宁宫内,皇后见外面雪一直没停,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所以,打算留太子妃下来一起吃饭。正准备打发人去东宫说一声,就听外面小太监进来禀告说:“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过来请安了。”

皇后朝一旁的太子妃看一眼,笑说:“他哪里是来请安的,怕是来朝本宫要人的。也罢,既然太子来了,本宫也不留你了,你回吧。”

皇后发了话,秋意忙给自己主子披上厚厚的披风。外面,太子带着风雪进来了。

皇后想着,如今北疆战事已平,太子时间宽裕许多,她倒是不必一直拘着太子妃,倒叫他们夫妻分离,这样也不利于子嗣。

所以,皇后便说:“明儿开始,你便不必过来了,且歇息几日。”

唐细还没开口应下,那边太子替她应下了:“多谢母后体恤。”

皇后笑着对太子说:“本宫知道,这些日子本宫一直拉着太子妃,让她陪本宫,你心里有意见了。本宫也是识趣的人,从前你忙,本宫拉着她,也算是帮她打发时间。如今你不忙了,便由你这个太子陪着吧。”

转身又对唐细说:“既是放你的假,这几日本宫便准许你不必来请安了。天气冷,在家歇着吧。”

唐细想说“怕是这样不好,不符合规矩”,但触到了太子朝她投来的目光后,她也应下了。

太子又道:“儿臣还想替太子妃讨母后的一个恩旨,还希望母后可以答应。”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太子说:“既是母后准了她的假,不如也准她回娘家小住两日吧。等再过几日到了年关,怕她还得陪着母后忙,就算是提前给她的一个奖励。甜头尝到了,到时候,忙起来也开心。”

唐细一听太子是帮她讨这样的奖励,不由得满心感激。但此刻更多的,还是期待,期待着皇后可以应准。

皇后虽重规矩,但也不是不重情理之人。只略思忖片刻,便就答应了。

“既是太子求了情,那本宫便准了。小住两日即可,时间太长,怕是会授人以把柄。”

“儿臣明白。”太子抱拳谢恩。

唐细见状,忙也站去太子一侧,和太子一起感激皇后。

回去的路上,唐细就已经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一直主动找话和太子说。但太子却明显有些生气的样子,且他也故意有点把生气表现出来了。

但也没有特别生气,没有故意不理人,也就是不主动说话。但太子妃和他说话,他还是会接的。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反应过来了。

察觉到太子生气的时候,唐细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再一细想,又有些明白过来。

昨儿她答应了太子早些回去的,但今天又在坤宁宫呆到了傍晚时分……难道,太子是因为这个生气?

心里小心翼翼揣摩着,唐细打量着身边人的表情,问的惴惴不安:“殿下……生气了?”

太子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也不会故意晾着人让她难堪。见她终于察觉到了,太子便拧着眉心说:“倒也不是生你的气,孤是生母后的气。”

太子生皇后的气,这可比太子生她这个太子妃的气更让她着急。

唐细忙关心问:“母后怎么了?方才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殿下替臣妾求了恩情,母后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嘴上没说出来,但心里却抱怨:太子这回可是小气了,皇后那么好,倒还让他挑错了。

太子却也有自己的理由:“入了冬日,母后心疼齐王妃,早早免了她的安,让她好好呆在齐王府。待齐王妃倒是体贴,却日日奴役孤的太子妃,孤如何不生她的气?”

唐细越发觉得太子这个气生的有些多余,忙认真与他解释:“齐王府在宫外,进出一趟得小半日功夫,母后何必那般折腾齐王妃?但臣妾不一样,东宫就在宫内,从东宫去坤宁宫,也不多麻烦。何况,臣妾是在和母后学本事,怎能说是母后待臣妾不好。”

太子瞥了她一眼,越发说得凄凉:“如今你们婆媳相亲相爱,孤倒是成了外人。也罢,日后你若再想出宫,便让你的皇婆婆带你去吧。”

唐细可怎么敢劳烦她的皇婆婆,这种事儿,自然是求着太子有用的。方才还理直气壮觉得太子小题大做的人,一听这话,立马换了一副姿态,黏着太子说:“殿下是故意这样说吓唬臣妾的对不对?”她也是会甜言蜜语的,且并不吝啬把这些甜言蜜语说出来。

她道:“皇婆婆再好,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会有别人分走我的宠爱。可夫君却不一样,夫君只是我一个人的,他会把他满满的体贴和关爱都给我一个人。若是二者只能选其一的话,臣妾当然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太子始终正襟危坐,任身边的人在他耳边甜言蜜语,他只侧头看来。唐细眼巴巴看着他,多日相处下来,她也知道怎么拿捏住这个男人的心。他平时瞧着清冷无欲,其实也是会怜香惜玉的人。

只要自己可怜一些,他会不忍心的。所以,她尽量把自己表现得十分可怜,小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裳,又不敢揪得太久,一副怕他生气的模样。

太子望着她,虽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也知道她此刻表演的成分居多,却也甘之如饴。

本来也没真生气,何必逗得她担惊受怕?

太子拉过她手来,攥在掌心里,倒与她说了明儿的事:“明天你先去唐宅,带两件换洗的衣裳,住两晚上吧。孤估计得中午再去,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既是出了宫,怎么也得去陆侯府一趟。”

不管太子说什么,唐细都一一应下。

太子晚上打发人去唐宅说了一声,次日一早,唐细早早的就出了宫。连东宫三位来请安的姬妾,都没见到人。

留候下来的侍婢倒如实说了:“娘娘得皇后娘娘恩准,去娘家小住了。娘娘临行前交代了,说这两日便免了昭训和二位奉仪的安。娘娘还说,天冷了,让大家都好好照顾自己,莫要生病才好。”

高奉仪林奉仪没什么反应,都觉得太子妃能得皇后如此恩宠,是值得高兴的事儿。但郭昭训,却起了心思。

太子妃不在,或许是她的机会。但又想着太子的铁石心肠,她不由蹙了眉。

早早有人去唐宅打了招呼,次日一早太子妃凤驾到唐宅门前的时候,唐家一家早早候着了。唐细由秋意秋凉扶着下马车来,一眼扫去,就在候在门口的人中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穿着玄色锦缎的熟悉面孔。

唐细惊中有喜:“赵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