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1/1)

唐细自嫁入东宫以来, 太子来后院就只来她这里, 从没踏足过蒹葭殿半步。就算上回郭昭训为了太子身子考虑, 寻遍医书,找到了点或许于太子的毒有用的法子, 太子也并没领情去蒹葭殿略坐一坐。

可这回,太子竟然就去了。

虽然唐细一直告诫自己,既入了东宫, 就不要想什么独占太子一人, 也早做好了与别的女人共享丈夫的准备。但见平时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太子,如今却去了别的女人屋里,她再有心理准备,此刻也是心酸难过的。

他们夜夜欢好, 他对她那么好,她沉浸在了他的温柔里。对他给予的宠爱, 霸道,强势, 温柔,耐心等等等等, 她已经渐渐在潜移默化中习以为常了,她似乎不那么能接受他对另外一个女人同样好。

心里醋归醋, 但唐细不会当着太子的人的面表露出来,她必须适当掩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艰难假装淡定,只笑着问那位被太子打发来传话的小公公:“殿下脸色如何?是不是很生气?”

她心里还是惧怕太子的, 并不会因为他宠爱自己就会有恃无恐,就觉得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理解、会原谅,会时刻站在她这一边。

那小公公是个人精,只笑着回:“奴才可不敢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思,娘娘,您过去就知道了。”

唐细点点头:“本宫这就去。”

于是,才从蒹葭殿回来不久的唐细,又得亲自往那边跑一趟。可过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淑妃竟然也在。

郭昭训的内寝,郭昭训卧坐在床上,床边坐着郭淑妃。而太子,则坐在离床有些距离的藤椅上。

走进去,唐细先朝太子福身行礼,而后才同淑妃打招呼:“淑妃娘娘何时过来的?本宫竟不知道。”

淑妃忙起身,眼睛还红红的,但她却温柔笑着同唐细说话:“本宫是同太子一道过来的,着急来看郭昭训,就疏忽了先去见太子妃。想来,这是本宫的失礼之处。”

唐细没敢正大光明去打量太子的脸色,但余光却没离开过太子的脸。见太子也不答话,只坐着把玩手中的一杯茶,唐细也就没理他了,只与淑妃说话。

“娘娘这是关心则乱,可以理解。郭昭训落了水,虽没有大碍,但多少受了些寒气。娘娘放心,本宫会好好照顾她的。”

淑妃点头:“有你在,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只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着实吓着了。眼下见人没事,也就放心了。”

唐细心里正好奇着,不过才一会儿功夫,怎么这事儿就传去了后宫,而那边,秋叶又跪了下来。

“求太子殿下做主,求娘娘做主,昭训是被人害的。”

淑妃训斥秋叶:“没有根据的事情,不许胡说!”

秋叶磕头道:“奴婢没有胡说,高奉仪推昭训落水的时候,奴婢就伺候在一边,亲眼瞧见的。”

淑妃侧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秋叶:“好端端的,那高奉仪为何要推昭训?想来是不小心碰着的,你休要离间两位主子的关系。”

唐细瞥了那秋叶一眼,对淑妃道:“本宫问过那高奉仪,她说她是无心的。但虽然无心,却的确是险些害了人,所以,本宫还是罚了她。”

淑妃却替高奉仪求情:“她毕竟是皇后娘娘的人,既然昭训无事,也就不必罚了。若是叫皇后娘娘知晓,怕是你为难。”说罢,她伸手握住唐细的手,握了握。

唐细却说:“本宫既为东宫的女主人,自然得赏罚分明才是。今儿若饶了高奉仪,明儿便管不住别人。至于母后那里……本宫自有交代。”

淑妃适时抽回了手,脸上笑容未变。

“娘娘深明大义,本宫钦佩。不管怎么说,娘娘于昭训来说,是救命恩人,若不是娘娘及时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救治,昭训此刻怕是伤势严重。”

唐细望了淑妃一眼,倒把话都说得很开很直白。

“事发之时,本宫在皇祖母那里,并不知情。若说恩情,昭训要谢,怕是得谢本宫身边的宫婢秋意姑娘,是她冒着挨打挨罚的风险擅自做主拿了本宫的令牌去太医院请人的。她是好意,因此救了昭训。但于宫规却不合,本宫也罚了她一顿。”

唐细其实心里也很清楚的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管淑妃与她有无直接的利益冲突,但郭昭训是一定有的。而淑妃,又是郭昭训的姑母,所以,某种立场来说,淑妃是不可能和她做知己。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和淑妃黏黏糊糊牵扯不清,只做到面上过得去就行。

淑妃方才那番话,唐细一琢磨,就觉得不对劲。太医不是她亲自去请的,也不是她下令让自己身边的宫婢去请的,所以,淑妃说的这个恩情,她不敢受。

不但不敢受,还得趁早把话说清楚了,免得一会儿她们再拿秋意说事儿。

淑妃却道:“秋意姑娘有恩于昭训,却因为违背宫规挨了罚,倒是可怜。”说罢,淑妃从腕上退下一个玉镯子来,“大恩不言谢,这个镯子,还烦请娘娘转交给秋意姑娘。”

唐细推了回去,谢绝道:“这是秋意本分之内的事情,哪担得起娘娘您这样的大谢。何况,今儿这事若是细究起来,也是本宫的失职。郭昭训和高奉仪都是东宫的姬妾,她们出了事,本宫该担一定责任。秋意这么做,倒也是帮了本宫。”

几番较量下来,淑妃其实心中也有数了,她收回了玉镯子。

“本宫过来,虽是得了皇上的旨意,但也不好在这里呆得太久。天色不早了,本宫便告辞。”

见淑妃说告辞,太子这才站起身子来。

淑妃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太子:“还望太子殿下可以怜惜珑儿几分,她如今到底是太子的人。”

珑儿是郭昭训小名,郭昭训闺名叫郭玉珑。

“淑妃放心。”太子应下。

淑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是有话要说,但终是又咽了回去。最后留给太子的,只是一个可怜又满怀期盼的眼神。

淑妃离开后,唐细却忽然转身,直接朝太子请罪。

“臣妾有错,还请太子责罚。”

太子负手垂眸睇着人:“太子妃即便有些小错,但因此事处理得好,也功过相抵了。”

唐细这才说:“多谢殿下怜惜。”想了想,她索性直接告退,“那殿下多陪陪昭训,臣妾先告退。”

太子正欲要说一起走,那边,卧坐在床上的郭昭训,忽然猛烈咳了起来。

太子想到淑妃临行前的叮嘱,又想着如今她的确是自己的后院的女人,也就留了下来。

唐细是识趣的人,见状,就默默退了出去。

从蒹葭殿出来,唐细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慢悠悠的在外面四处转了起来。七月初的天白天的时候很热,但好在晚上比较凉快。

毕竟天色晚了,唐细只是出来散散步透透气的。溜达了一圈,也就回去了。

想着怕是太子今晚不会过来了吧,唐细便吩咐下去备热水。她自己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然后换上睡袍,自己早早的于内寝躺下了。

可她才躺下,就听宫娥来禀告说太子殿下来了。

唐细大惊,立即坐了起来。

似有不信般问:“殿下过来了?”他不是留在了郭昭训那儿了吗?

来内寝禀告的秋意也十分高兴,笑着答:“殿下先去净室沐浴更衣了,说让娘娘先别睡,等一等他。”

“他让我不睡我就不睡了?我偏不听他的。”也就敢在秋意面前过嘴瘾。

秋意笑了笑,弯着身子退了出去。唐细则继续躺在床上,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半饷,待得听见候在外殿的宫女们纷纷请安的声音的时候,她突然安静下来。平躺着一动不动,双目轻阖,装着已经睡着的样子。

太子穿着睡袍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皂香味。

他于床边先坐了会儿,然后也不说话,直接欺身就压了上去。突然受了力,唐细倒吸一口凉气,再也装不下去了。

既装不下去,她便拿手捂着脸问:“殿下怎么过来了?不是留在蒹葭殿了吗?”

太子一身玄色睡袍,披腰的黑发散落下来,铺在了两人身侧。太子睡袍松散开来,露出男人紧实的胸肌。太子是绝色美男,自然哪儿哪儿都是完美无缺的,唐细想看又羞得看,只能装模作样捂着眼睛,然后悄悄从指缝里偷看。

太子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想看就正大光明的看,偷偷摸摸的,可不是君子所为。”

唐细狡辩:“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做回小人怎么了?”

太子就喜欢她的小脾气,见她炸了,笑着捏了把脸,调侃说:“太子妃怎么不是君子,今儿在蒹葭殿,可是很给孤争气呢。”

唐细现在压根不想听到“蒹葭殿”三个字,见他提,她就气鼓鼓道:“是不是没给殿下的宝贝昭训出气,到底护着些高奉仪了,殿下心疼了?”

太子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宝贝昭训”四个字,显然不是他想听的。

唐细善于察言观色,也会乖巧的适时改变说话的方式。但见太子脸色有些异样,她也不与他玩笑了,只认真说:“臣妾以为殿下今天晚上会宿在蒹葭殿的,所以,臣妾就先歇下了。”

太子又玉容乍春,抬手刮了下她鼻尖道:“孤以后若来后院,便只宿在太子妃这。”

唐细虽高兴听这样的话,但始终不会真正去信的。她能做太子妃,命已经很好了,也不敢奢望独得圣恩。

她总觉得,天下的好事,总不会都落她头上吧?

“臣妾才不信呢,不过是殿下觉得臣妾年轻漂亮,这才一时兴起,独宠了臣妾。等日后,东宫再入更年轻的女人来,殿下指定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太子却笑着摇头:“平时孤还没怎么你,你就能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怎么,今儿却也能厚着脸皮说这些?”他稍稍用劲捏她细软的薄面,“不知谦虚夸自己年轻漂亮,你倒是头一个。”

唐细却掰开他手,不让他捏自己脸。

倒也谦虚了一下:“论漂亮,自是比不过殿下的。”

皇后很美,皇上也十分英气逼人,生出来的太子,自然是绝色的。唐细也不能免俗,她也喜欢脸好看的。

太子却冷哼:“也就你敢这样调侃孤。”

唐细心里有些痒,笑着凑去他耳边表白:“我喜欢你。”

虽嫁来东宫才一个月,但做夫妻,却是有些日子了。他贪恋她的身子,她也喜欢他的,平时没脸没皮的话,又不是没说过。

唐细也不怕,左右就是挨一顿“罚”,反正她也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