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挖眼,断肢,沉塘(1/1)

崇祁二十年

丹阳城内的天阴沉的吓人,黑压压的一片,好似都要塌下来似的。城内街道上的小贩卒顶着刮起的骤风匆匆地收拾着摊子,嘴里还低声的念叨着:

“今年这雨是停不下来了。”

话刚落,天空中突然一道闪电伴随着雷鸣声闪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就砸了下来,在小贩卒的抱怨声中愈下愈大。

整个皇城都被雨帘遮住,天暗沉如夜。朝阳宫中合欢殿内,却是灯火通明。原因却是合欢殿中的陈侍人竟与一名侍卫通奸,被当场抓获。

这陈侍人也是权贵之后,前朝太府陈家嫡长子,风光一时无两。新帝登基后,太府因受贿贪污被革职查办,如今虽已没落,但陈家次子陈述现却是新帝面前的红人,当朝的骠骑大将军。

怎么说也算身份贵重的主,却不想会与个侍卫通奸。景帝贴身管事太监刘朝钦看着床上衣裳不整的人,心中唏嘘不已。

刘朝钦使了个眼色,床上的两人就被拖了下来,跪倒在地。景帝一双眼细长,看人时总透着一股子冷意。

那被拖下来的侍卫全身颤抖,口中不住的喊着冤枉,颤着身体不停地磕着脑袋,很快贴着金砖的地面上就溅起了血花:“皇上饶命,奴才……奴才冤枉啊……”

“杖毙!”

威严而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四周顿时一阵寂静。一道轰鸣声响彻天际,那侍卫被拖出去后才突然醒悟,带着凄厉的惨叫声随着棍棒落下来的声音此起彼伏……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哗哗地下着,地面上的积水很快就变成了血水。

“你们都退下。”帝王威仪,众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临了刘朝钦还不忘将门合上。

屋内烛火闪烁,景帝垂眸,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散着满头的青丝,白色的亵衣凌乱不堪。惨败的面上,一条白巾覆在脸上,一双眼竟是被挖去了的。

“这条命你是真的不想要了。”景帝开口。

地上的人听了这话,终是有了些反应,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微动,一声嗤笑出声,反问那帝王:“我竟还是活着的?”

陈青是极为怕死之人,当初就因为这而走进了这人间的炼狱。以男子的身份入宫侍奉,成为父亲的耻辱,崇祁的笑柄。

冷酷的帝王对自己的羞辱,被生生的剜目之痛,让陈青恨过,痛过……还真是生不如死啊!

“好,那就如你所愿。”绣着沧海龙腾的黑金色袖袍一甩:“陈侍人祸乱后宫,压下去处极刑。”

陈青原本木然的面上裂开了一道缝,用那白巾下无珠的双眼看向帝王的方向,恐惧布满全身。为什么,为什么死都不让他好过,他到底有多罪孽深重。

极刑,是一道极为残酷的刑法,专门处置那些祸乱宫闱的女子。将女子断去四肢,坠石沉塘。这个刑法自设置以来还没处刑过,今天却是开了先例了。

门外的刘朝钦愣了愣,见景帝周身一片冷然,不敢迟疑。

崇祁二十年三月初三,合欢殿内陈侍人与人通奸,被当场抓获,景帝龙颜大怒。陈侍人被关押慎刑司,三日后处极刑。

……

“呼…”陈青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了眼窗外,今晚又要熬夜了。

陈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家,如今也只能靠给人画些插图生计。

手上这本《史帝》就是最近新接的一个单子。因为要出版,所以要求出一些插图。

熬了一天加快一夜的时间,终于把这本书读完,心情却有点复杂。一开始看着与自己同名同姓的陈家嫡长子,心中还挺嘚瑟。现实中自己没钱没势,这书里与自己同名同姓的却风光无两,忍不住就将自己带入进去了。在里面耍了三章的威风,第四章 后就开始苦逼的日子。

最后竟死的如此凄惨,连个全尸都没有。

陈青唉叹,自己果真没有那么好的命啊!将电脑打开,看着一旁空了的咖啡杯,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站起身趿拉着拖鞋便想朝厨房走去。

可刚站起身,眼前突然一黑,陈青晃了晃身体倒了下去,咖啡杯在木地板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这么吵?”陈青被一阵吵杂声吵醒,不满的抱怨着。吵杂声没有停止,反而还有愈来愈烈的趋势,陈青黑着脸,打算起来看看,到底是哪这个不要命的,敢吵爷爷睡觉。

入眼却是那紫檀木雕花镂空的床栏,感受着身下僵硬的触感,(⊙_⊙)嗯?谁他妈的将他的席梦思换了!那可是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

陈青从床上坐起身,一张脸黑的跟木炭似的。按陈青损友的话说就是起床气太他妈大了!

“别吵吵,少爷醒了。”一个穿着奴仆打扮的少年跑了到陈青面前,见着陈青的脸色,面上的笑意渐渐地收了起来:“少爷,您醒了。”

“你是谁?”目光在这古色古香的房内环视,又回到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上,内心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自己这是在哪里?明明记得是在自己那个三十多平的小屋内,熬夜看完了那本《史帝》,怎么一觉醒来就换了一个地方了。

还有这人穿的怎么和拍戏似的。

那少年一听陈青的问话,一双眼惊的瞪起:“少爷,您别吓小的啊,小的是顺子啊。”

“少爷该不会是撞坏了脑袋吧?”一旁冒出一个脑袋,小声的说着。

“我就说要报给老爷,这下好了吧,你们就等着挨罚吧!”又一个脑袋冒出来,唬着声。

“要罚你也有份,别在这吓唬人!”那个叫顺子的少年双手掐腰,怒瞪那个唬着脸的少年。

“若不是你带着少爷出去,能出这事?”那少年分毫不让。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中间夹着的少年一张脸都要皱成了苦瓜。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坐着的陈青终于看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都给我闭嘴!”

气焰嚣张的两人顿时萎靡下来,三人整齐的排排站好在陈青的面前。

陈青伸手指着那名苦瓜脸的少年,问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苦瓜脸的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少爷?”自己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过少爷命,如今倒是被这几个小子喊了不下十句。

“是啊,您可是我们丹阳城太府的嫡长子。”

“丹阳城……太府……嫡长子?”陈青嘀咕着少年的话,愈说眉头皱的愈紧。

陈青:“这是哪年?”

“坏了,少爷脑袋真摔坏了。”那少年一张脸更苦了。

“别废话,回答我。”

“现是崇祁十九年,这里是丹阳城,少爷,您是太府嫡长子。”一旁的顺子看着傻头傻脑的小桂林,便替他回答了。不过心中却也打着颤,少爷好似真摔坏了脑袋了。

这下换陈青苦着一张脸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自己难道是看书看的入迷了,现在还在梦中?抬手狠狠地掐了下胳膊,咦……不疼,真是梦里?

“诶呦,少爷您轻点儿。”刚凑近回话的顺子一手捂着胳膊,吃痛的叫着。

陈青回神,慌忙松了手,看到顺子疼的直跳脚,忙道歉。

随后却陷入了沉思,自己这难道是小说中的穿越了?穿的还不是哪朝哪代,竟是一本书中。想着自己熬夜看完的那本书,面色不由的有些难看了。

自己这是穿成了那个前期风光无限,前面有多荣耀,后来死的就有多惨的一个炮灰人物。想到书中说的挖眼,断肢,沉塘,陈青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

“少爷,您怎么了,别吓小的。”小桂林苦着一张脸似真要哭了。

“我……我没事,就是脑袋有些疼,不大记得事了。”陈青随意找了个借口,一摸后脑勺,鼓着拳头大的小包,疼的直咧嘴。艹,是真疼!

被三个少年服侍着涂了膏药,陈青才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看着面前又乖乖站好的三个少年,陈青再次问话,才知道他们的姓名。最开始咋咋呼呼的少年名叫顺子,总是苦着脸的少年叫小桂林,看着傻头傻脑的。余下的那个名叫昌吉,这个倒是一脸的聪明相。

“那你们给我说说,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问了话,顺子脑袋抵着胸,恨不得钻进去。看着中间的小桂林,陈青放弃了,指着昌吉,示意他回话。

昌吉:“少爷,这事还得从昨天说起……”

陈青皱眉:“哪那么麻烦,今早说起!”

“是。”昌吉唬着一张脸,十分恭敬的回答。

“今早……”昌吉顿住,半天脸都憋红了,又冒出一句:“这事还得从昨天说起,不然不知从哪儿起头。”

陈青发现昌吉藐视也就那张脸看着灵光,脑子和小桂林倒是半斤八两啊。

“好,那你从昨天说吧。”

“昨隔儿顺子闹着少爷,说那玉来楼新来了个舞娘,非要去瞧瞧。少爷你耳根子一软,便应了下来,说是今早去。”昌吉舔舔嘴唇子:“去到玉来楼,少爷见着那舞娘,甚是喜欢。就……就想让那舞娘上楼来陪几杯酒。哪知道那舞娘是个傲性子,偏说什么卖艺不卖身,死活都不肯。”

“少爷您堂堂太府之子,哪能被那样挌面子,当时就不乐意了。吩咐小的几个,将那舞娘带上来。却不想会遇到三皇子。”

听到昌吉说到此处,陈青想起书上看到的内容。那三皇子因出生那年遇了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干旱,粮食颗粒无收,无数灾民聚集城下。钦天监夜观星象,见紫薇星旁突显出一颗星宿,光芒似要掩盖紫薇星。大惊,道紫薇星异动,怕是要陨了。

忙去禀报,此时却听外面公公禀报瑶光殿的慧贵人诞下皇子。

是乃三皇子萧彻。

因着钦天监的夜占星术,武帝龙颜大怒,三皇子不吉,慧贵人降为常在。

当时陈青还觉得,这古人就是迷信。你这干旱和星象,就能赖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他也太无辜了。

不过书中的陈青可并不这么觉得,父亲是当朝权臣,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瞧得起一个不受宠的皇三子。

陈青正吩咐顺子和昌吉压着那舞娘上来,半途就被那三皇子萧彻给拦了下来。

陈青本就被驳了面子,如今一看那三皇子又来扰事,心中恼火。

“三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竟是长倩,许久未见了。”三皇子见着陈青的怒容,从容的喊着。长倩是乃陈青的表字,意男子之美名与笑欲盈盈之貌。

“是很久了,听三皇子被皇上罚了禁闭。”

陈青出口便带刺,萧彻也不恼,仍是那副谦卑的模样。

“三皇子若是无事,便让开。”见他不语,陈青不耐烦,打发了人,就想拽着舞娘上楼去。

没成想那舞娘一个转身跪在了萧彻面前,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庞说着:“殿下救我,我本卖艺不卖身,来这玉来楼赚些银子回去给父亲治病。却不想碰上这恶徒,逼得小女子去陪酒。呜呜……求殿下救救民女。”

陈青一听,这火是蹭的就起来了,这贱婢居然敢说自己是恶徒!她可知这丹阳城谁最大,不知好歹的东西,被爷看上是你的荣幸。

“顺子,将人给我绑上去!”说时一双凤眼盯着萧彻。

见萧彻一动不动的站在楼梯上,心情瞬间好起。看着那舞娘被带上楼去,陈青也不理萧彻,转身上楼:“哼!不过一个嫔妃所出的灾星,还想驳了本少爷的面子,真是……”

这时突然只觉得背后一阵凉意,陈青回头,就见萧彻一手抓了过来。陈青骇了一跳,一脚没踩稳,身体一歪,脑袋直往那扶手上撞,人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