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云楚雨(七)(1/1)

凌亦尘这一路面色都极其阴沉, 凌梵方才的话, 白若烟没有听见, 自也没问。

马车回到东宫, 凌亦尘未下马车,珊桃扶白若烟走下马车后,车子便继续向着皇宫的方向行驶而去。

看着那急匆匆的马车, 白若烟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可方才凌梵明明说那些贪官已经被捕,且她们也回了东宫,按理来说,皇上不会再责怪凌亦尘,且回想刚才凌亦尘的面色虽然低沉,但显然怒气较多,若是皇上动怒,应该不会是这个表情。

“娘娘,我们回去吧。”

半月未见,白若烟并未有丝毫变化, 可珊桃却是十分明显的瘦了一圈,气色也不如以前好了。

“珊桃,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是不是我不再东宫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

她们自小一起上大,情同姐妹,见着珊桃消瘦, 白若烟自是看不过去的,若是有人欺负为难了她,她定是要为她讨回公道。

“娘娘,没人欺负我。”

珊桃拉着白若烟的手,心中是万分感动的。

“没人欺负你,那你哭什么?”

看着珊桃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像极了是在委屈。

“娘娘,奴婢半个月没见到您,奴婢是想你嘛,人家哭也因为娘娘回来了,激动啊!”

珊桃本来还是哭的,可见到这么不懂领悟的主子,又有些觉得可气。

她离开东宫这半月,合芳殿里日日冷冷清清,她整日整日的无事可做,而太子惹怒皇上被革职的事情又在东宫里传得沸沸扬扬,再加上殿下和太子妃双双离开东宫,猜测皇上即将废太子的谣言,便是更多了。

小姐跟随太子,日日被悉心照顾,可她独自一人在东宫为他们殚精竭虑,哪里还能不瘦?

“这半月珊桃孤苦无依,娘娘难道都不想我吗?”

看着珊桃这哀怨的模样,她这是在吃醋?吃醋她见色忘友吗?

好看的眸子露出一抹坏笑。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合芳殿的这半月,凌梵怕是把合芳殿的门槛都踏破了吧?还说什么孤苦无依,本宫看你分明就是很开心嘛。”

白若烟的打趣,只叫得珊桃脸一阵阵的羞红。

“娘娘!”

白若烟刚才的话,说的声音极小,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见,可珊桃还是害羞的看了看周围的守卫,直到确定真的没人听见,她才放心。

“真是女儿大了不中留,看来我是该要和殿下商量商量,你和凌梵的婚事了。”

“什么婚事啊,谁说要嫁给他了!”

见着珊桃脸颊更加火热,白若烟啧啧,“是是是,你不想嫁给她,那我再给他寻一个旁的姑娘就是了。”

白若烟说着,便是自己径直走进了东宫,只留下珊桃一人,后知后觉的傻傻追了上去,嘴上嚷嚷着不肯嫁凌梵,可还不肯凌梵娶旁的姑娘,当真是心口不一。

凌亦尘是上午入的皇宫,直到日暮才回来,他回来后便径直去了合芳殿,而白若烟除了处理了一些李禧送来的宫里琐事外,余下的时间便是去了厨房,给凌亦尘准备晚膳。

那高挺的身形,兴致勃勃的来到合芳殿后,却没有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小人儿,不禁眸中有一丝失落。

“太子妃呢?”

珊桃不在,守在合芳殿的是香薷。

“回殿下,娘娘在小厨房。”

“怎么去了哪里?”

“在给殿下准备晚膳。”

原来这小人儿是在给他准备晚膳,如此那幽深的眸子方才露出一丝笑意。

凌梵跟在身后,二人转而去向了小厨房。

“啊!”

他们方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尖叫。

凌亦尘两步跨进屋中,看到那小人儿竟是切伤了手,染红了那碧绿的菜,便是及其不悦。

“都是废物吗?怎么还要太子妃亲自动手?都不想活了不成?”

凌亦尘鲜少在东宫发怒,自入驻东宫到今日,还是第一次。

可平日里不苟言笑,不怒自威的太子殿下,就算是不说话,宫人见了都十分的畏惧,更何况此刻大发雷霆,直吓的一众宫人齐齐下跪,有几个岁数小的,身体都在颤抖。

“殿下,是妾身自己要切菜的,与他们无关。”

想着他们在那农家院里住了半月,都是凌亦尘下厨做饭给她吃。

她不懂厨艺,自己一个人是完不成的,所以就想着回了东宫,和厨房的宫人们一起为殿下做上几道小菜,也算是她的心意了。

这做菜的火候和味道十分的讲究,不是一时能够学来的,便想着先从切菜入手,而后再慢慢循序渐进,可不成想她才拿起菜刀切菜就伤到了手,她不自觉的叫了一声,竟引得凌亦尘进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凌梵,快去拿金创药过来。”

凌亦尘哪里理会白若烟如何替这屋子里的人解释,此刻他最为关心的,就是她这手,伤的到底深不深。

说深自是没有伤到骨头,可若说不深,那鲜血一阵的顺着手指,流到了手掌上,自也是不轻的。

“你怎么这么的不小心,以后不要再做这危险的事了。”

他将帕子裹在那受伤的手指上,和刚才的冷脸相比,他与白若烟说的话,就仿佛是换了一个人,温柔又商量的语气。

“是妾身太笨了,本是想亲自给殿下做晚膳,这下做不成了。”

白若烟十分懊悔,她刚才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切到了手,如果她没有切到手,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了呢?

“孤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只要照顾好自己便可。”

这时凌梵拿着金创药跑进来,白色的药面撒在伤口上,虽然有些疼,但血却很快的止住了。

凌亦尘手法娴熟的将那受伤的手指包扎好。

“这几日,这只手都不要沾水了。”他嘱咐完白若烟,又交代珊桃,他一向都是这么的思虑周全。

“可是不沾水怎么梳妆沐浴呀,妾身本还想今晚沐浴来着。”

想着她晚上还想沐浴,这下可能就要泡汤了,心里就有些不情愿。

这似乎也难到了凌亦尘,某太子想了想,而后绷着一张脸,面色凝重的说道:“梳妆珊桃可以伺候,这沐浴……孤来。”

由于凌亦尘这话说的,一本正经,声音极其的平静,一屋子人跪在地上,皆面面相觑,隐忍着想交流的欲望,不敢有半分响动。

而白若烟听了凌亦尘这话,自也是被惊的瞠目结舌的,这梳妆和沐浴,分明珊桃都能伺候,怎么的沐浴就要殿下亲自上阵?

可奈何这里有这么多人,她又不好驳了殿下的颜面,只能默不做声,便像是默认了一般。

有白若烟说情,凌亦尘自是叫屋里的众人起身,不予追究。

回了合芳殿后没一会,小厨房就呈上了六道精致的小菜,五道都是白若烟爱吃的,而第六道却是猪肝,想来是凌亦尘特意吩咐,来给白若烟补血的。

用过晚膳后,珊桃将浴桶里盛满了温度刚好的水,然后撒了花瓣,旁边备了一切应需的物品后,便是含笑回避了出去。

“诶珊……!”

见珊桃这么快就跑了出去,白若烟坐在梳妆台前,默默,怎么这么快就跑了,至少也尽责一点,为她脱簪宽衣后再走吧……

左手指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疼痛,没办法白若烟只有用另一只手来退去头上的簪花,发髻前面的还好,她至少还能够到,因为那一只受伤的手丝毫帮不上忙,她的另一只手要想够到后面的簪花就显得十分的吃力。

正在她还在和这些发饰较劲的时候,凌亦尘走到她的身后,大手将发上的簪花拆卸下来,怕弄疼她,他的动作十分的轻柔。

卸好了发饰,而后手指便笨拙的去拆她用发盘起的发髻。

这发髻盘的极为紧密,是由几个麻花辫盘在一起而成,珊桃害怕散落,还加了很多暗簪,梳时极为麻烦,每晚睡前,珊桃拆卸起来也很是麻烦。

对于从来不懂女人发髻的凌亦尘来说,这当真是个难题。

“殿下,那发髻下有几处暗簪,在这里。”

见凌亦尘无从下手,她自己又不能自己卸,便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那几处指给凌亦尘看。

虽然凌亦尘常年征战,也算是半个武将,可手却是灵巧的很,白若烟不过是指出了这几处,凌亦尘便很快就找到,然后将暗簪摘掉。

没了暗簪的加固,发髻便自己就有些松动了,白若烟指出了发梢的位置,顺着这里解开,这高高盘起的头发,便是如瀑一样的散落开来。

卸完了发髻,余下的白若烟便是自己就可以了,她站起身本欲自己去解身上的衣服,可凌亦尘却是先她一步,环住了她的腰。

“殿下……”

大手搂住那轻盈的腰肢,白若烟几乎是被他抱在了怀里。

“孤来为你宽衣。”

凌亦尘早就看出了这小人儿想要自己宽衣的意思,他怎舍得这小人儿带伤还要做事。

宽厚的手掌褪去了白若烟身上的外衣,而后便是解开她腰间带子,罗裙,里衣,通通散落在地。

那娇滴滴的小人儿被某人抱着送进了浴桶之中,纵然他们早已经相互坦诚相待,可这般的情景下,还是不免叫她害羞。

蒸腾的热气将那本就红润的小脸熏得越发的有气色,本是说好了给这小人儿沐浴的,可此刻看着浴桶中那美妙的身姿,凌亦尘的内心里只希望这沐浴可以快些结束。

可此刻坐在浴桶里的白若烟并不知凌亦尘是如何想的,她将那只受伤的手放在木桶的边缘,另一只手抓了一把花瓣洒在桶中。

她沐浴时向来喜欢放很多花瓣,于是便是觉得还有些不够,便又抓了一把。

某人看着这小人儿,左一把,右一把的将那花瓣撒的,只叫得看不见底,心里不免有了意见。

“烟儿,孤来为你搓背。”

然后凌亦尘便是拿起旁边的浴巾,在白若烟光溜溜,白皙皙的背上,轻轻的搓了起来。

太子亲自为她搓背,就算这里只有他们两个,就算他们过了半月百姓夫妻的生活,就算那些时日,凌亦尘为她做了所有事,但也依然还是觉得受宠若惊。

但受宠是受宠,若惊归若惊,白若烟坐在浴桶里,感受着某人的特级服务,闭上眼睛还是十分享受的,而凌亦尘的服务也是十分周到的,发觉桶中的水温逐渐下降,怕这小人儿着凉,他便提议让这小人儿出来,免得感染风寒。

白若烟也洗的差不多了,便就起身准备离开,可因为这花瓣撒的实在太多,身子一站起身,本来浮在水面上的花边,一瞬间很大一部分花瓣全部粘到了身上。

白若烟想伸手去摘,一时忘记了那只手受伤了,凌亦尘见她要用受伤的手去摘花瓣,怕那伤口沾染水,大手便挡住了那小人儿白皙的手,为她清理干净。

某太子一边认真摘花边,一边想着,方才他还是有些不悦这花瓣放的太多,阻挡了他的视线,可此刻,他却是觉得这小人儿撒的花瓣着实有点少了,应该再多撒些才好。

瞧着这小人儿出水芙蓉般的美丽动人,那不盈一握的腰肢,那千娇百媚的神情,姣花照水,朱唇皓齿,气似幽兰,怎叫人见了不心神悸动,心中那团火,徐徐而生。

“烟儿你真美。”

那一刻,他轻抚她的脸颊,将她置于怀中,眼里心里都是她。

“此生遇到殿下,也是烟儿最大的幸福。”

圆月皎洁,那合芳殿内,两人深情相拥,唇齿缠绵,自是琴瑟和谐,花好月儿圆。

第二日白若烟醒来,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便是正是入了夏。

和往常一样,凌亦尘一早便入宫上朝,白若烟起身做到梳妆台前,竟发现自己的脖颈处多了许多深深的红印,想起昨晚与凌亦尘的温存,深情之处,他曾亲吻她的脖颈,难道这些红印是昨晚凌亦尘吻她的时候留下了?

就在白若烟还在疑惑的时候,珊桃闻声走了进来。

“娘娘你醒了。”

见白若烟已经下了床,珊桃吩咐下面的人去打水,她便是为白若烟去衣柜里拿出一套新衣。

此刻时至初夏,天气渐渐的炎热了起来,衣裙也渐渐从有领便为无领,今日珊桃拿出的便是见无领的衣裙。

“珊桃,今日有雨,怕是一会会冷,还是穿那间碧色海棠花的那个吧。”

碧色海棠花,是件春衣,按着现在来说,有些厚了。

“娘娘,今日虽然有雨,可天气闷热的很,奴婢怕您穿了会热。”

珊桃是个机灵的丫头,可有时候却又粗心,此刻白若烟脖颈处几个明晃晃的红印挂在那里,她愣是没看见。

“无妨,就那件吧。”

任由珊桃怎么说服,白若烟就是不上套,珊桃虽然疑惑小姐这是怎么了,但疑惑归疑惑,还是乖乖地去取来了那套衣裳。

而之后帮白若烟领口的口子时,珊桃这才后知后觉,小姐为何一定要穿这碧色海棠花的衣裳,只因这衣裳有领,能依稀遮盖住脖颈上的红印。

珊桃虽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可和宫里的嬷嬷们相处久了,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耳闻这闺房之中的事。

“娘娘,奴婢给您在这红印上涂些脂粉,些许能够盖住些。”

虽然白若烟还有点不解这脖子上的红印从何而来,但多少她还是有隐隐的预感,这罪魁祸首大概是凌亦尘没跑了。

有了珊桃薄薄地一层胭脂的遮盖,再加上这衣裳自带的小领遮挡,如此不仔细去看,是看不出来的。

用过了早膳,白若烟本想出宫去看望母亲,之前与凌亦尘在农家园生活了半个月,她始终忧心忡忡,担心凌亦尘的太子之位会因此受到威胁,再加上那里地处偏僻,实在有些不方便,所以也顾不得去看上母亲一眼,如今回了东宫,希京伏案,贪官被抓,殿下也恢复了官职,她便是一颗心有了着落,便是想去看看母亲今日可好。

可她还未来得及安排马车,皇宫的马车就停在了东宫门口。

仍然是容嬷嬷,仍然是请她去福宁殿叙话,她差点害凌亦尘太子之为不保,想来皇后早就是气在心里,早就想把她叫如皇宫了。

皇后一向都是这样直接了当的性子,这许久以来白若烟已经见怪不怪了,不就是入宫去见皇后吗?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以前的那种害怕了。

马车很快就驶入了皇宫,停在福宁殿门前。

珊桃打着油纸伞,扶白若烟走下车,因着下雨天气压实在是底,低得直叫人喘不过气来,白若烟的额头布满了微微的汗珠。

“太子妃,这边请。”

这衣服实在不适合在这天气穿,白若烟觉得有些不适,可容嬷嬷哪里会在乎她有没有不适,只见她脚步停留在哪里不动,便开口引路。

走进福宁殿,皇后正威严坐于正殿,等着她的到来。

“臣媳给母后请按,母后万福金安。”

白若烟恭恭敬敬的行叩拜之礼,珊桃便是跟着主子一起。

皇后迟迟未发话平身,二人便一直跪在大殿之上,直到皇后拿起了茶碗,品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才缓缓说道。

“起来吧。”

如此,白若烟这才起身。

因着昨日凌亦尘入宫,已经事先在皇后这里解释了许多,也坚定了会护白若烟到底的态度。

所以皇后叫白若烟今日前来,不过就是把她叫来说教说教的,也算是解解心中的闷气,并未想把她怎样。

可好巧不巧的,白如烟站起身的一瞬间,皇后刚好看到白若烟的领口出,有几处领子未完全遮挡,用胭脂遮盖,可出汗后又裸露出来的红印。

“果然是个狐媚子,竟这般放荡。”

皇后活了这许久,又是过来人,自是知道白若烟那脖颈处的红印是怎么造成的。

若此刻的太子妃是顾卿卿,只怕是脖子上全是这红印,皇后也只会觉得是这小夫妻年轻气盛,是琴瑟和谐的好事。

可眼前这人不是她属意的顾卿卿,又因联想起昨日之事,她见了只觉得白若烟是个魅惑太子,不知检点的妖妇。

“容嬷嬷,将她压去内殿,本宫要好好审问。”

容嬷嬷也是见到昨日的情形的,说好不会对太子妃动刑,可怎么转瞬皇后娘娘就变卦了呢。

“娘娘,您不是答应太……”

昨日凌亦尘在福宁殿说了许多的狠话,她在一旁听得真切,且皇后也答应不会再为难太子妃,如此她只怕皇后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

“怎么,本宫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容嬷嬷瑟瑟,“老奴不敢,太子妃娘娘,请吧。”

容嬷嬷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白若烟没有听清楚刚才皇后说的话,也不知皇后为何突然脸色大变。

“娘娘……。”

珊桃自知小姐进去了就会有危险,于是便偷偷拉白若烟的袖口,小声提醒。

可容嬷嬷就在一旁,听得清楚,转瞬她便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珊桃一个耳光。

“贱婢,竟敢教唆主子违抗皇后旨意。”

她不敢对太子妃无礼,便拿珊桃来教训。

南宁城之事,珊桃的身体本就没有恢复好,再加上这几日的消瘦,容嬷嬷再用力些,只打得珊桃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见容嬷嬷这般狠的打了珊桃,珊桃脸颊红肿,嘴角隐隐渗血,白若烟将珊桃护到自己身后,反手便也是一巴掌回赠过去,直打得容嬷嬷一阵阵老眼昏花,天旋地转。

这世上,除了母亲,她最在意且需要她保护的,便只有珊桃了,珊桃为了护她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有人当着她的面动手打珊桃,她当真不能忍。

容嬷嬷打珊桃,自是仗着她是皇后身边的人,倚老卖老,而白若烟打她,白若烟是主,她是奴,就算她是皇后身边的人,也是大不过太子妃的,如此她虽然憋气,可却又说不出理,只得将目光投向坐上的皇后,希望得以援助

珊桃是白若烟的陪嫁,这容嬷嬷也是皇后的陪嫁,珊桃自小和白若烟一起长大,容嬷嬷自也是和皇后自小一起上大的,那情分丝毫不比白若烟和珊桃的浅。

见白若烟打了容嬷嬷,本来就有气的皇后,现下便是更气了。

“放肆,本宫宫里岂能容你撒野,来人!”

皇后刚欲宣人进来将白若烟带走,就在这时凌亦尘却走了进来,宫人见太子殿下驾到,也不敢贸然前去带太子妃去下,只得站在原地观望形势。

“儿臣给母后请安。”

凌亦尘站到白若烟旁边,他并未看白若烟一眼,可白若烟却知,他是为她而来。

“尘儿这是忙里偷闲,来看望母后来了吗?”

皇后自是知道她这宝贝儿子是为了眼前这女人而来,自不是前来看她的,可她依旧皮笑肉不笑的这么说。

“来给母后请安,自是儿臣应该做的,若没什么事,儿臣还要处理朝政,便就与太子妃退下了。”

凌亦尘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十分明显,他的确不是来给皇后请安的,他说完拉起白若烟的手准备离开。

见自己的儿子这般护着这女人,都不肯在她宫里多停留一会,如此狐媚着她的尘儿,以至于到神魂颠倒,黑白不分,连尊卑都不明的程度,皇后便是再也忍不住的爆发了。

“都给我退下!”

皇后就算再生气,却还是在说话之前退下了左右,身边只留容嬷嬷一人,只因她在乎太子的颜面。

白若烟不知皇后为何会并退左右,只是凌亦尘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叫她觉得十分的安心。

“尘儿,你难道忘了希京所说吗?你一向是个睿智的孩子,快些醒醒,你这是被她鬼迷心窍了。”

皇后这话分明就是欲有所指,白若烟听到了皇后提及希京二字,便知这件事可能和希京有关。

可是希京是因为贪腐被抓,和她有何关系?

“母后,希京的话都是不实之言,当日儿臣就在太子妃的身边,太子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臣比任何人都清楚。”

皇后和凌亦尘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白若烟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可却是大概知道了,这其中的事该是与南宁城所发生的事有关。

“尘儿,昨日你这般说,母后心中虽然仍有顾虑,可却也并没有反驳,可是如今你看看你的太子妃。”

皇后指着白若烟的领口处,“你瞧瞧她这哪里有太子妃端庄贤淑的样子,这……这分明就是一个轻薄放荡的女子才会如此。”

白若烟不知自是衣着不得体还是妆容不得体了?她虽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可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哪里有一点轻薄放荡的模样?

随着皇后所指,凌亦尘便是瞧见了白若烟领口处隐约的红印,想起昨晚情到深处之时,他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便是在哪小人儿的脖颈处狠狠的种下了几颗草莓印,如今叫母后看见,便是认定是白若烟轻薄。

眼见着身旁这小人儿眼中尽是不明的神情,只怕是就连到现在,她自己都还不知,到底因何惹起了皇后的不悦。

“母后,您若因此而认定太子妃轻薄,那儿臣便是那更加轻薄之人了。”

皇后听了凌亦尘的话,脸差点都气绿了,听说过往自己身上拦好事的,可这轻薄的名头也往自己身上拦的,只怕这普天之下,也就她这好儿子这么一个。

“尘儿,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你可是太子!”

当然,太子永远是太子,但太子妃随时都可以替换,这是皇后心中所想。

“母后,儿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太子妃本性纯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并非是普通女子可以比之,这样的女子,怎会是母后口中之人,谣言止于智者,还请母后不要随意相信他人之言,伤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而至于太子妃脖间之物,这全都是儿臣的错,太子妃懵懂,与她无关。”

凌亦尘将所有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白若烟也是在此刻才想起了她脖颈处的红印,才后知后觉的知晓,原来皇后是因为这个,才发了这么大的怒火。

其实皇后本是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白若烟怎样,只是一时见到那脖子上的吻痕,一时觉得她太不知检点,不够端庄,这才临时引来了怒火,再加上容嬷嬷打珊桃,而她打了容嬷嬷,所以才气上加气。

如今凌亦尘又一次的向她表明态度,她是真的意识到,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皇后心中虽然极不待见白若烟,但为了维护与凌亦尘的母子关系,便又一次的忍下了。

回东宫的路上,马车里,白若烟不明皇后为何会提起希京之事,凌亦尘并没有告诉她,而是岔开了话题。

而之后白若烟询问凌梵,在她和珊桃的威逼利诱呀,凌梵才松了口。

原竟是希京在被抓之后,用白若烟曾出现在青楼之事威胁凌亦尘,且这件事还传进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本就不喜白若烟,得知此事后更是大怒,叫来凌亦尘要他撤去白若烟太子妃的位置。

南宁城之事希京只不过是用来威胁他,以此来换取生路的,他自知白若烟是怎样的品行,所以自是不肯贬去她的位置。

如此,那日福宁殿,凌亦尘与皇后,母子二人争执了许久,但最终是以皇后妥协,凌亦尘说服皇后而告终。

如此白若烟才明白,那日在农家院,为何凌梵与凌亦尘说完话后,凌亦尘便匆匆赶回了宫,竟然是因为这件事。

女子的名誉清白最为重要,好在这件事除了皇后知道之外,并未传扬出去,而皇后也不会傻到将自己儿子的‘丑闻’说出去,不然就算这件事是谣言,可对于皇室来说,也是不能容忍的。

将白若烟送回东宫后,凌亦尘依旧是忙于朝政无暇脱身,他临走前,白若烟与她说了想去看望母亲之事,毕竟入宫前她本就是想去看望母亲,却被容嬷嬷临时拦住,凌亦尘听后自然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吩咐了凌梵备这礼物,又叫影卫保护好太子妃安全,如此她便是出宫去向了母亲的住处。

马车停在那座院落的门口,今日的院门是敞开的,如此白若烟便知道,母亲在里面,没有出去。

她走下马车,穿过院子,走到母亲所住的屋子门前,抬脚刚要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顾邢的声音。

说到底上一世他们也是做过些时日的夫妻的,如此她便是能后辨别出顾邢的声音来。

“小公爷不必这么日日都跑来,这里有人照顾,没事的。”

之前的声音是顾邢的,但因为白若烟才到,所以只听出了声,却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而这个声音是母亲的,她听得真切。

“这里都是下人,我担心他们不会尽心尽力的照顾,若不然您又怎么会崴伤了脚。”

顾邢还是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声音如水般的温柔。

知道顾邢在,未免落人口实,白若烟本是想暂时不进屋去,避难与顾邢碰面,待他走后,她再进屋的。

可此刻听闻母亲崴脚伤她竟不知,如此便心中一急,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便就走了进去。

“娘,您受伤了,让我看看伤的怎么样。”

白若烟走进屋,此刻她的目光只有床上的母亲,丝毫没有去看旁边的顾邢一眼。

心中心心念念的人儿,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顾邢眼里是难以掩盖的惊讶和欣喜。

可想起上次与她遇见,白母的警告之言,他方张开的嘴,就像是个哑巴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不过是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白若烟掀开被子去查看母亲的脚,可卫华珠却说的十分轻巧的又将被子盖了回去,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可那红肿的脚腕,就算母亲不让看,她也是看到了。

“娘,都伤成这样了,您还说没事。”

卫华珠笑道,“年纪大了,摔摔绊绊以后该是常有的事了,这算不得什么。”

白若烟知道,这些都只不过是母亲安慰她的话罢了,她做到床边,看见旁边那碗还未吃的药,拿起勺子,一勺一勺的亲自给母亲喂下。

一开始卫华珠笑道:“这药她自己能吃,她伤了脚又不是伤了手。”

可白若烟坚持,母亲孤苦一人,她又不能经常开看望,做些能做的,也算是弥补了她心中的亏欠。

“母亲还缺什么,烟儿这就吩咐珊桃去采买。”

凌亦尘给她备了许多的东西,但还怕有些什么遗漏的,卫华珠笑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你们这些孩子常常来看我,就算太子殿下不能亲自过来,每隔一段时间,也会差人来送许多东西,我这一个人哪里用的完那么许多。”

母亲这话中的常常,白若烟自知自己来的少之又少,凌亦尘只怕是根本无暇露面,能够常常来的,只怕是除了顾邢再无旁人。

“顾小公爷,多谢你这些时日照顾我母亲,只是……”

白若烟想说,虽然很感谢他这段时间照顾她母亲,可他们终归身份敏感,他不宜常常出现在这里,可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行打断。

“我时常来看望白夫人,只是因与夫人十分投缘,与夫人聊天深受启发,方巧正逢夫人受伤,故此才多来了几趟。”

只怕是白若烟还未开口,顾邢便知她要说什么,故此才会先她一步,将这件事解释的清清楚楚。

他说的很明白,他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和她母亲投缘,又因为她母亲受了伤,在情理之上才又多来了几趟,与她完全没有关系。

如此之解释,合情合理,白若烟又还能再说些什么。

“顾小公爷的确是知道我受伤后,才常来看望。”

上次卫华珠对顾邢的警告后,顾邢便很少来这里,是前几日得知她受伤后,才来的勤些,说到底顾邢性子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平日里她闲来无事,与他说说笑笑,到也是解闷,且之前她对他说了重话,可他仍然不记前嫌的尽心尽力的照顾,她也曾想,若当初她的烟儿没有嫁给太子,依旧履行之前的婚约,想来也该是不会错的。

母亲竟也帮着顾邢解释,只看来这段时间,顾邢的确照顾了母亲不少。

她不能常常陪伴在左右,虽然顾邢前来有些不妥,可终归母亲是开心的,如此白若烟便也没再说什么,只当着顾邢的面,承诺这几日待凌亦尘有空,他们二人一同前来看望母亲,陪她解闷,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孤单了。

她这话很明显是说给顾邢听的,不管他到底是真放下还是假放下,如今她与凌亦尘两情相悦,她的身份又颇为敏感,她自是不肯再出现任何,像希京那样的谣言。

顾邢离开后,白若烟与母亲说了好久的话,又嘱咐了院子里的人后,才离开。

可才走出院子,顾邢就走上了前。

因她在母亲这里停留时间太久,所以马儿去了后院吃草,车夫去牵马,所以此刻院门前无人。

看到顾邢白若烟一惊,她以为他早就走了呢。

“顾小公爷可是还有事?”

见着他那神情,白若烟便心知肚明他想要说什么,奈何马车不在,她又不能一走了之,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顾邢看着眼前这与他距千里之外的女子,若不是凌亦尘抢亲,如今她该是与他最为亲近,与他连枝共冢的那个人。

“的确有事,太子他……”

顾邢开口只说了几个字,却又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殿下?他怎么了?”

说到凌亦尘,她表示认真了起来,殿下他方才还好好的送她回宫,想来他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顾邢见白若烟这般的担心凌亦尘,他心里犹如剜心般的疼痛。

“太子他……他并非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用了一个极为委婉的话来表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若烟不解,什么叫太子他并非是她看到的那样?

顾邢沉默了一下,而后说:“他隐瞒了……”

“吁……”

顾邢的话还未说完,马车便从后院出来,停在了他们跟前。

白若烟自是不会想让太多人看到她与顾邢碰面,为避免落人口实,她也再无心情听顾邢想要说什么,珊桃扶着她,便是匆匆上了马车。

而顾邢便也依着规矩,行了君臣之礼,恭敬作揖,“恭送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那晚温存过后,白若烟抛出了她的疑惑。

“殿下事忙,为何不让珊桃伺候妾身沐浴呢?”

凌亦尘在被窝里搂过那娇小的人儿,一本正经道:“沐浴不比梳妆,伤口易沾染水,孤不放心旁人。”

白若烟看了看她那受伤的小手指,心里默默道,只是一个小伤而已,有必这么紧张吗?

而后某人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夏日伤口不爱愈合,以后你的沐浴都由孤来。”

白若烟有点疑惑……

殿下你确定真的只是单纯的怕她的伤口沾水才坚持帮她沐浴的吗?

难道就没有点别的?

她怎么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