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混蛋(1/1)

这两日, 胡家村里忽然起了一则传闻, 说在村里养伤的宁川先生瞧上了守寡的张家嫂子, 日日往人家院子里跑, 借着指点小阿离功夫的名义,大献殷勤。

好在胡家村大基本都是自己人,大家虽然私底下八卦, 但也知道对于一个带着孩子独居的妇人,这着实是个糟心的传闻。传闻传了两日,便被李三禁了。

而谢昭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只撇了撇嘴。守寡的张家嫂子?一听这闲话便是从皇家暗卫里传出来的,胡家村的人可不会叫她“张家嫂子”。

这几日,她总想找机会寻着暗河回去, 可李三告诉她, 村子附近的暗卫比平时多了三倍,只怕到时候一个不慎,便会暴露。谢昭昭望着院子里, 正在教阿离功夫的男人, 直觉怀疑,这是萧淮故意的。

萧淮说是给阿离指点功夫,可阿离毕竟年纪太小, 能指点的也只有扎马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一大一小便蹲在院子的角落里捉蛐蛐去了。谢昭昭看得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个男人是不打算走了吗?往日在宫中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他这般闲?朝政不处理了?皇帝不当了?

院子里,阿离扯着萧淮的袖子, 指了指草丛里的蛐蛐,“先生你看……”

萧淮朝他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猫着腰,忽的便往草丛里扑去。

“捉住了!捉住了!”院子里响起奶声奶气的欢呼声,“先生好棒!”

谢昭昭:……

“小姐。”

不知什么时候,老胡从厨房走了出来,顺着谢昭昭的目光看过去,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笑。

父子之间,天性使然。

老胡捋了捋胡子,“小姐,老夫多一句嘴,您出来这么久了,就没想过回去吗?”

回去吗?谢昭昭看着院子里坐在地上斗蛐蛐的一大一小。这段时间,她看着阿离和萧淮日常相处,看着小家伙那般依赖和崇拜他,心中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萧淮待阿离很好,让小家伙终于体验了一回父爱;难过的是,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自私。可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逃出来,又要回去吗?回去之后呢?

想到谢凝的过往,谢昭昭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骨子里是个极散漫的人,皇宫于她,无异于牢笼枷锁,哪有飞出去的鸟儿还甘心再飞回来,被关进笼子里?

正想着,院子的柴门被撞开,却是村头的阿牛扛着一柄锄头,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阿牛几步走到萧淮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萧淮,“你便是那个无良之辈?”

萧淮微微蹙眉,便听阿牛道,“俺娘都说了,那夜便是你送谢娘子回的家,之后村子里便传出了那样的闲话,你这般坏谢娘子的名声,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阿牛一句一个“谢娘子”,听得谢昭昭心惊肉跳,她连忙带上帷帽,快步走出院子,“阿牛!”

见到谢昭昭,萧淮有些玩味的扯了扯唇角。

“谢……”阿牛一愣,才觉着自己方才漏了陷,有些惭愧的看向谢昭昭,“张……张家嫂子,我……”

谢昭昭无奈的摇头,“不妨事,你回去吧,我有话要同宁川先生讲。”

“娘子还有什么话跟这个混蛋讲?”阿牛一听谢昭昭这么说,更是生气,“他坏娘子名节,就该被教训!”

言罢,阿牛转身,举起锄头就冲萧淮挥过去。对于萧淮来说,想要躲开阿牛,简直易如反掌,可他偏生没有躲开。

一锄头下去,虽没真的伤着,可萧淮却被蛮力逼得连连后退。勉强站稳后,便不住的咳了起来。

“有没有伤着?”谢昭昭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快步走上前扶住他,待看到萧淮眼底含着的笑意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并没有捏着嗓子说话。

谢昭昭:……

男人眼底的笑意太过灼人,谢昭昭突然便明白过来,萧淮,大概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那这些天……他是在逗着自己玩?

心中又气又无奈,谢昭昭正要松手,却发现扶着萧淮手臂的手被覆上,旋即又被紧紧握住。她想要抽出手,却不想被捏的更紧了。

隔着帷帽,谢昭昭狠狠瞪了萧淮一眼。

“阿牛,你先回去,有什么事,等会儿我去找你说。老胡叔,帮我看着阿离。”说罢,她抬眼,对上萧淮满眼的笑,终究还是不忍心,只凶巴巴的吐出一句话:“你,跟我进来。”

见着宁川先生跟着阿娘进了屋子,阿离抬头去看老胡,“老福,先生功夫那般好,我阿娘会不会被揍?”

老胡捋着胡子,挑了挑眉,“被揍?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说着,牵起小阿离,“走,老福带你去吃酒。”

——

一进屋子,谢昭昭便将帷帽一掀,随性都已经被他察觉了,再装下去只能显得她蠢。她绷着一张小脸,凶巴巴的看着萧淮,“萧淮,这下你满意了吧?”

想到那日在草垛子的事情,谢昭昭觉得,这厮太恶劣了,一定是故意的。

萧淮看着她,却只是笑,直到唇角的笑意点点扩大,牵出最满心欢喜的弧度,才很是认真的点点头,“嗯,满意了。”

谢昭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却忽的天旋地转,萧淮一手揽住谢昭昭,身子一转,便将人抵在了门板上。

身子被箍住,谢昭昭想要挣扎,萧淮却抓住她乱扑腾的一只手,逼着她与自己十指相扣。手背被按在门板上的同时,男人温凉的唇也落了下来。

一时间,唇瓣被含住,谢昭昭只能发出唔唔声,可挣扎着挣扎着,她却挣扎不动了。任由萧淮在她的唇上作乱,一点点,一遍遍,细细的描绘、厮磨。

待男人心满意足的放开她的两瓣唇时,谢昭昭连眼角都有些发红,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死死盯着萧淮,依旧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下一刻,温热的大手覆在了眼睛上,耳边有萧淮低沉的轻喃,“你再这样瞪着,我便真的忍不住了。”

谢昭昭身子微微一僵,她早已不是什么少不更事的年纪,自然知道萧淮说的忍不住是什么。刚才被那样欺负过,当即又羞又恼,“萧淮,你混蛋!”

“嗯。”

“流氓!”

“嗯。”

一个两个的轻嗯,接住谢昭昭所有的控诉和不满。这般任打任骂的模样,更是让谢昭昭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说什么都不能缓解她心中的烦躁。

“你……不要脸!”最后,只是凶凶的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威慑力的话。

谢昭昭像是一头发怒的幼兽,似乎有许多的怒气,却找不到发泄的途径,一时间只能将自己暼得呜呜叫,连眸子里的水光都又深了一层。

萧淮看着她这副样子,只抵着谢昭昭的额头,“不要脸便不要脸了……”

他喉结微动,“我现在只想要你。”

“你……”

话还没说完,又被人堵上了嘴巴。

谢昭昭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被“亲到发软”。她只觉得双腿有些不听使唤,整个人像脱了力气一般倒在萧淮怀中,任由他摆布。

看着她终于乖顺的模样,萧淮低低笑出声,旋即一手揽住她的肩,将谢昭昭整个人横抱起来,大步走进了里屋。

将人放在床榻上,萧淮俯身,看着谢昭昭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睛,轻声道,“谢凝。我现在有要事在身,必须先离开几天。我将夜二和皇家暗卫留在这里,你答应我,不许跑,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谢昭昭眨眼,这才回过味,明白萧淮并不是想对自己怎样。她也才发现,不同于前两日,萧淮今日换了身劲装,应该是一早就有动身的计划,特地来找她辞行。

他样子慎重又认真,谢昭昭又不免有些忧心,“可是洛州粮灾的事情?”

萧淮点头,“有你哥哥坐镇,不会出事,多则三天,我一定回来。还有……”

萧淮看着身下的女子,心中无限缱绻,“当初留在朝华宫的圣旨依然作数,你若是……若是愿意回来,当初迎你进宫之日说的话,我一定兑现。”

说罢,萧淮贴着谢昭昭的额头,亲了一下,“听话,等我回来。”

萧淮走后,谢昭昭便木呆呆的躺在床榻之上,想着洛州的事情,想着萧淮方才说过的话。当初谢凝进宫,萧淮不顾群臣反对,将皇后居住的凤藻宫改成了朝华宫,那时候,他说了什么?

他说,此生惟昭昭尔。

——

萧淮这一走,便是一连两日,音讯全无。到了第三日,谢昭昭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她有玄鹰,有些消息知道的不见得比皇家暗卫慢。此次洛州粮灾本是小事,如今真正让谢执都束手无策的是,关中这三年供给西北的粮食,如今能开仓赈灾的不及造册的十分之一。层层查下去,才知当初关中所谓的产粮大户,不过是个骗局,此人与地方官员勾结,将一斗粮填作十斗,上交粮库。

若是富庶之年,这样纰漏未必能被发现,可如今洛州粮灾,官府仓廪无粮,便仿佛是在一夜之间,让这些国之蠹虫无所遁形。

“夜二。”谢昭昭左思右想,还是将隐在暗处的皇家暗卫唤了出来。

一道黑影躬身,“属下见过娘娘。”

“夜二,你如今手上有多少人手?”

夜二微讶,旋即便听谢昭昭又道,“我知道皇家暗卫生死只效忠皇帝一人,想要调动,并非易事。但你可知你主子现在的难处?洛州粮灾,又逢秋冬,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民生乃国之根本,皇家暗卫既护大周国脉,最先护着的应当是黎民百姓。”

女子一身布裙,发钗全无,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谢昭昭望向面前的黑衣人,又语重心长道,“夜二,解了百姓之急,才能解你主子之急。”

夜二微顿,旋即单膝跪地,“属下任凭娘娘调遣!”

“好。”谢昭昭点头,心中稍定,“你派人去一趟长平军驻地,调集五千驻军来胡家村。”

夜二一怔,“娘娘要调兵?”

“不。”谢昭昭看着眼前连绵的青山,越过这座山,便是千里沃野和她三年的心血。

“小姐……”她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方,老胡自然也清楚谢昭昭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小姐可是想清楚了?”

毕竟,那处地方,是小姐的心血,也是小姐最后的底牌。

“胡叔。”谢昭昭看向老胡,目光灼灼,“我当初会来这里,便是因西北逢冬的粮荒。如今洛州粮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言罢,她转头吩咐夜二,“即刻调集五千长平驻军,押运粮草,驰援洛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