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Opening Ceremony(1/1)

等周遡和阿呆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

陈生已经在病房里等着了。

旁边站着的,是一位白人医生,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

周遡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但是阿呆却瞥见周遡的唇紧紧的眯成一条线。

对于陈生的到来,周遡早有预见。

他也知道他要来找他做什么。

这件事阿呆是知道周遡不想见陈生的。

她以为周遡会开口赶走他。

但是周遡并没有。

他反倒转身对阿呆说:“你先去楼下花园里逛逛,我之后下来找你。”

显然是有事和陈生说。

且不想让阿呆知道。

因为他知道,若是这呆子知道了,肯定会有说不出的担心。

他不想让她担心。

所以宁愿将一切自己抗下。

阿呆朝陈生看了眼。

他依旧那副温润的模样,头发全部向后梳起,嘴角挂着笑,带着副金丝边的眼镜,人畜无害般的,谁人知道他心里卖的什么葫芦药。

她有点不放心。

周遡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动气。

阿呆伸手轻轻地扯了扯周遡的衣袖。

“阿遡……别……”

周遡知道她担心自己。

他压低了嗓音哄她:“乖。”

说完又揉了揉她脑袋瓜。

“相信我。”

周遡说的笃定。

这三个字让阿呆短暂的安心下来。

她不再多说,离开的时候,阿呆体贴的关上了门。

阿呆没去楼下。

就安静的坐在走廊上。

说到底,她还是不放心,

她放心不下总是喜欢咄咄逼人的陈生,更放心不下倔到骨子里的周遡。

私人病房的楼层除了偶尔路过的几个护士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光鉴锃亮的地板上抛了一层蜡。

阿呆对着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发呆。

周遡的病房起先很安静。

阿呆听不见里面的交谈声,天真的想着,也许陈生会念着周遡刚出了车祸,还是病患的情况下,能稍稍退让几寸。

但是没过多久。

病房里便发出了歇斯底里的争吵。

两方争执不下的时候,甚至从病房里传来玻璃杯被摔碎的声音。

听的坐在门外的阿呆,心惊胆战。

争吵声中。

阿呆隐约的听见“周家”、“周老爷子”、“家产”、“继承”之类的字眼。

阿呆坐在门外,听的如坐针毡。

她想进去。

但是又回想起周遡刚刚对她说的那三个字。

“相信我。”

她站起身来的动作又退缩了回去。

坐在凳子上的阿呆无意识的用指甲抠着坐着的板凳。

指甲与木板之间,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指甲薄脆,稍稍一用力,甲片就掀翻了。

鲜血一下就飞溅了出来。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陡然的打开。

周遡走了出来。

阿呆下意识的起身,将手背到身后。

生怕他看见。

周遡的脸阴沉似冰。

显然刚刚和陈生的对话并不愉快。

陈生跟着出来。

在病房门口。

他梳着油头的发丝出现了少许的凌乱。

而躲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依旧犀利。

犹如刀锋。

临走之前,他转身对周遡说道:“我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不等周遡张口讥笑与反驳。

他说完便离开了。

只是。

在他离开之前。

他那双隐藏在金丝边眼镜背后的双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阿呆一眼。

阿呆被他锐利的眼神看的心底发麻。

浑身忐忑,背脊犹如爬上了千万只蚂蚁。

“照顾好阿遡,”他兀地出声,对阿呆说道。

阿呆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倒是站在门口,倚靠在门框边的周遡不悦的喊了阿呆一声:“过来。”

“理他做什么。”

显然周遡是不希望阿呆和陈生有任何的接触。

阿呆“唉”了一声,便朝着周遡小步飞奔过去。

她环上周遡的腰,仔细检查道:“没事吧?刚刚医生说了什么?”

“你现在是病患,就不要动不动生气了知道没……”

陈生看着病房的门被关上。

接着听见病房里传来周遡低哑的嗓音,情绪略带暴躁:“怎么弄伤了?”

“唉......没事呀,就是指甲有点薄,刚刚自己咬的......”

“咬指甲?把你能的,牙齿那么硬的话你怎么不去咬木头?还说没事,都出血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

“笨死你算了。去床头拿创口贴过来。”

“创口贴?没找到啊……”

“笨蛋,在下面一个抽屉里。”

“哦。唉,阿遡!还在流血了哎!你说我会不会死掉?”

“..................”

“闭嘴。”

走廊上的陈生听到这里,薄唇勾出一抹轻淡的笑。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抖落出一根。

叼住,点上。

深吸一口。

再重重的呼出。

尼古丁让他的情绪稍稍舒缓。

只是心底的烦躁怎么也挥之不去。

刚刚周遡在病房里与他争吵。

他说不想回周家。

不想淌这趟浑水。

更不在乎周家代表的权势、利益与荣耀。

只因为周家早已没了拿住他的把柄。

他也不再想做笼中鸟。

任人摆布。

是啊。

外面的事情,多么美好。

陈生拧灭了烟。

冷笑。

可惜。

周遡啊周遡。

不管你多想挣脱离开这个既定的游戏。

只要你还冠着周这个姓。

就无法出局。

而这次,你的软肋。

注定还是会要了你的命。

——

“上来。”

周遡指了指自己身旁空出来的位置,对阿呆说。

阿呆有点犹豫。

“要不,我、我还是睡沙发吧......”

她总觉得睡在他身边,有着难以言说的危险。

她还是有点怕的。

“被单就一床,”周遡指了指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还是你要我不盖被子睡觉?”

阿呆拼命摇头。

周遡是伤员。

她可不敢。

“知道还不赶紧上来,”周遡挑眉,“还是没听见,需要我再说一遍?”

这次,他拍了拍边上的床单。

他耐心有限。

阿呆发了会儿楞,对着白色的被单。

她光着腿。

脚踩在棉拖上。

身上穿着周遡的黑t。

大腿只被遮住一半。

剩下的晃荡在空气里。

周遡的腰窝上半搭着一床被单。

“又不是之前没睡过,”他单手撑着下颚,侧躺着,懒洋洋的,“还睡不睡觉了,再说一遍我就下来逮人了。”

他催促她。

又不是捉迷藏,还跟他磨磨唧唧的。

再磨叽下去天都亮了。

周遡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

“好、好嘛……”

阿呆知道周遡这话不是再开玩笑。

她慢吞吞的拱上床。

阿呆刻意的靠着床边睡。

为了防止自己和周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阿呆还在两人之间用枕头塞了一道三八线。

泾渭分明。

做完还凑近周遡的耳边,很认真的说道:“睡觉的时候谁都不可以越过这条线哦。”

仿佛两人之间拦起来这一道三八线之后,一切就无比安全似的。

可惜她忘了。

之前是谁晚上睡的四仰八叉,滚来滚去,非要周遡捆着她的手脚才能安稳的。

她缩着冻的冰凉的手脚,像是个小孩,脸埋在他的脖子里,才能安稳的睡着。

睡着了还喜欢小声的打鼾咂嘴。

周遡嗤笑她。

“还睡不睡了,你再挪啊,有本事挪地上去,”他毫不客气的揭穿阿呆那些窸窸窣窣的小动作。

睡个觉都不安稳。

想干嘛。

阿呆的小心思被周遡戳破,她红着脸,梗着脖子嘴犟道:“还、还不是你不肯开车呀......”

阿呆用google map查了下,从医院到她住的地方,坐公车到地铁的话需要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现在还是大晚上,公车早就停运了。

因此她只能选择在周遡的病房里留宿一晚,勉强将就一下。

“你让我个病患开车送你回去,这个要求过分了吧?”

周遡反过来倒打她一耙。

拉到。

阿呆在心里咕哝着。

明明是他懒。

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原本苍白的起色总算是养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医生拆线的时候见他面不改色。

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就开始装病。

阿呆嘟起了嘴巴。

生气。

周遡起身,直接脱了上衣,露出棱角分明的腹肌,脱到最后,只剩下一条黑色的四角短裤。

阿呆立马慌了,“你你你你你......”

周遡你想干嘛!

她下意识的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双眼。

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唉!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会不会长针眼啊明天。

阿呆在心里哀嚎。

周遡倒是若无其事。

他伸长手臂,“啪”的一声,抬手关了灯。

接着说:“睡觉。”

阿呆裹着被角。

蜷缩着。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越界了。

房间的窗帘遮住了外面唯一的光亮。

房间里漆黑一片。

静谧到落针可闻。

也许是白天的时候,阿呆睡得太多了,以至于到了晚上,现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像个蠕动的虫子。

“别动,”周遡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安稳点。”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倦。

之前伤口的疼痛一直折磨着他,彻夜彻夜无法入睡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像是有人用锋利的刀刃一道道的划过他的皮肤。

再抽皮剥骨。

以至于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幻象,再次缠绕上他。

犹如跗骨之蛆。

在阿呆今天来之前。

周遡已经连着几个晚上,睁眼到天亮了。

疼到最后,医生不得不给他打了几针杜冷丁缓解。

而今天晚上,这只胖团子拱在他的身边。

鼻尖时不时的窜进若有若无的雏菊香。

困倦终于卷席了他疲惫的身体。

不知道是之前睡多了还是和周遡重新躺在一张床上过于紧张,阿呆感觉到自己的神经今天晚上格外的亢奋。

明明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她的脑子里依旧有一群小人在甩头蹦迪。

“可是......我睡不着哎......”阿呆难过极了,她睁着眼,眼前却是一片漆黑。

周遡的双臂伸长,直接从背后将阿呆揽入怀里。

阿呆的身体顿时僵硬得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后背传来的滚烫热度,让她的脚趾下意识的蜷缩。

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颈侧。

痒痒的。

麻麻的。

阿呆的身子后知后觉的开始燥热了起来。

因为她感觉了抵在她身后的凶器。

像一个山包。

吓得阿呆动也不敢动。

“睡不着?”周遡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那正好我……”

“睡睡睡!”阿呆不等周遡的话说完,她赶紧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我睡了!”

完了还装模作样的打起了呼。

演技拙劣。

躺在她身后的周遡懒得去揭穿。

他的手穿过她的手臂,随意的搭在她的腰上。

两人之间紧密的贴合,毫无缝隙。

而阿呆先前规定的三八线早已模糊不清。

困意慢慢地卷席上头。

私人病房的床依旧松软,和五星级酒店里的一样。

阿呆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着后。

她无意识的滚动。

原本贴着背睡着的姿势,没过一会儿就成了面对面。

夜里降了温。

熟睡的阿呆下意识的朝着热源靠近。

接着一头载进了周遡的怀里。

还毫无意识的喜欢用鼻尖去蹭他的脖子。

跟柯基似的。

粘了上来。

周遡难得的睡得很沉。

阿呆几番动作,竟也没有让他有转醒的迹象。

只是睡梦里的周遡将手臂锁紧。

枕在他臂弯里的阿呆就如同一个布娃娃似的,被他搂在怀里。

她贴合着他。

像是两个残缺的半圆。

终于找到了契合。

每个人犹如一座孤岛。

在人群的这片汪洋里。

独自漂泊。

我们漂啊漂。

会遇见鲨鱼和风暴。

会经历晴天和另外的孤岛。

但是请不要放弃。

每个人终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大陆。

然后我们会变成一片长满海鸥的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