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Balenciaga(1/1)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呆的日子过的很安静。

每天美甲店还有家两点一线。

有空了就跟着电视学英语,或者被拉去教会里听一听牧师的传教。

心很平静。

生活里遇到的各色人种也在慢慢帮阿呆提高听力。

偶尔遇到美甲店的客人,还能和别人磕磕碰碰的说上几句。

日子在慢慢的朝着阿呆期望的方向进行。

若不是赵柯突入其来的一通电话,阿呆都快忘了,周遡已经快要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她了。

一个多月。

已经够多伦多从春天走到夏天。

也已经够冬天的积雪彻底融化。

canada goose都生了不止一胎的小雁了。

可是。

这么久的时间,唯独不够让她忘了他。

阿呆是被赵柯一个电话叫来的。

电话里,赵柯让她赶紧来,甚至语气严肃的说让她来给周遡收尸。

吓得阿呆抓了桌子上的钥匙钱包忙不迭的就来了。

哪知道一进门看到的,是躺在沙发上喝的烂醉如泥的周遡。

周遡将手搭在额头上,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身上沾染着酒气,地上散着的,全是空酒瓶子。

有啤酒,有红酒,还有高度的whisky和gin。

桌子上还有喝tequi而剩下的lime和tonic water。

遍地狼藉。

更可怕的是,周遡他浑身滚烫。

阿呆靠近他。

发现他唇间呢喃着一些酒话。

她听不清。

赵柯见阿呆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这儿交给你了,你就在这儿陪着他。”

“妈咪那儿你打个电话去请假,工资我三倍付你,你这几天就留这儿陪着他。”

说着便从钱包里数出一沓子钱扔在桌子上当做预付。

阿呆问他:“他这是怎么了?”

虽然平日里周遡烟抽的很凶,但是阿呆知道周遡并不酗酒,可是现在地上躺着的酒瓶,啤的白的红的,混在一块儿。

怕是有十多二十来个。

这分明是不要命的喝法。

赵柯看了眼面前半跪在周遡面前的阿呆,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今天是他弟的忌日。”

“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要疯一回。”

前些年他顶多把自己喝到吐,但是今年估计是陈生来了,旧事被重提,喝的更狠了。

外加上生了病,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本来赵柯是打算叫naomi来的,他没她电话,在周遡手机上翻了半天,最后居然看见了一个神奇的备注。

安眠药。

这三个字极大的勾起了赵柯的兴致,要知道,和周遡做弟兄这么多年,他失眠的事情赵柯比谁都清楚。

而周遡居然给这位阿呆小姐备注了这三个字,不得不让赵柯心里多琢磨了一番。

他想了想,最后决定给这位安眠药小姐拨去了电话。

听见赵柯的话后,阿呆难免愣了几秒,今天是周遡弟弟的忌日,这事儿她竟根本不知道。

不过周遡也从未在她面前多说什么。

虽然阿呆心里已经有了些揣测。

“他弟弟是怎么……”

阿呆想问几句,却被赵柯止住了话头,“遡哥要想说,自然会告诉你。”

赵柯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从他口中套话,他还想多活一阵。

阿呆点了点头,便缄默其口不再多说。

不过赵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斟酌了半天,才开口道:“遡哥他……有些神经上的病症,有时候会看见听见一些不存在的东西,这是他家的家族遗传。”

“因为这个经常弄得他没法睡。”赵柯觉得有必要先和她说一句。

免得小姑娘被吓到。

“我知道,”对于周遡可能幻视幻听这件事,阿呆比谁都明白。

一而再再而三的目睹他发病时候的状态,阿呆心里早已有了准备。

只是周遡不愿多说,她也就不再多问。

可是阿呆嘴上不问,但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的多想。

只是家族遗传?是和他妈妈有关吗?那他弟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呆得不到答案。

可是。

当她越多想的时候,心底就会翻涌出更多心疼周遡的感受。

她很难想象,在他日日失眠的情绪下,隐藏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

而又需要什么样的意志,才能支撑他度过那些失眠的日日夜夜。

这一切,他却从不曾向旁人提起。

倒是赵柯感到分外诧异,要知道,能知道周遡有这方面问题的人,整个多伦多除了他可能就没别人了。

哦,现在还要算上陈生一个。

而这个半路出现的小呆子却知道。

他免不得要多高看她几眼。

也许她就是周遡将自己捆绑的密不透风的自闭世界里的另一个转机。

“你知道就行,”赵柯心中的大石落地,“凡事别太刺激他,特别是在这个档口儿。”

阿呆自然心里清楚。

这时候,赵柯手机响了,他还有事儿,来不及和阿呆多说,只再三叮嘱道:“有事儿的话打我电话,我叫了人送了点东西来,也叫了外卖。”

说完他就要抽身离开。

走到大门口,赵柯放心不下,又转身对阿呆说道:“其实遡哥他……人挺好的,”就是平时冷了点,嘴巴毒了点,做事儿桀骜了点。

“要是说了你什么,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他只希望这姑娘的存在能让周遡乐呵点儿。

其他的,他也不奢望。

阿呆笑了笑,眯着眼犹如月牙儿:“我知道的。”

“周先生人很好的。”

周遡人不坏,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知道她日子过得拮据和紧迫,不然也不会之前在妈咪那次次都点了她。

他对她的好,她清楚。

更何况她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见到了,才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想他。

思念的情绪蔓延在她的心底。

她好想他啊。

她能骗得过cindy,却骗不了自己。

听见阿呆这样说,赵柯便松了口气,他觉得这姑娘人不错,虽说有点呆,但是心倒是好的。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易得有情郎,难得的,是真心这种无价宝。

因此他看见这呆子对周遡的这份真心,觉得今儿没让naomi来,而是让阿呆来,倒是做的对了。

等送走了赵柯,阿呆满目愁容的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周遡。

他身体的温度太高,整个人又因为喝的酩酊大醉而昏睡不醒。

沙发再柔软也比不上床。

因此阿呆轻唤了周遡两声,见他昏睡的没反应,便咬咬牙狠狠心决定一个人将他从沙发上拖上床。

周遡整个人的重量搭在她的肩膀上,阿呆踉跄了两步差点和周遡一起摔下去,但是好在阿呆最后还是扶着茶几,纤瘦的肩膀硬生生的抗住了他。

接着阿呆再一步步缓慢的将他扶回卧室。

卧室里一片漆黑。

阿呆打开灯。

她这才看清楚周遡房间的全貌。

阿呆仔细的打量。

整个房间修葺的像是一座冰冷且豪华的牢笼,冷色的床单,深色的窗帘,还有墙上巨大篇幅的画作,是一颗孤独的星球。

垂落在一片荒凉的星空下。

一如周遡给人的感觉。

孤独且猖狂。

阿呆撸起袖子,将周遡的鞋子脱下,看着他身上的t恤,阿呆想了想,还是动了手,给他换上了舒适点的睡衣。

周遡的额头滚烫。

阿呆去了厨房拿了冰袋给他敷上,她又怕他醒来饿了,便给他熬了清粥,煨在炉子上。

好在周遡睡得很沉,不像是有醒来的迹象。

于是阿呆又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条打发了。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阿呆便守在周遡的旁边,他烧的有点反复,因为之前喝过酒,阿呆也不敢给他服用抗生素。

只能采取最简单原始的物理降温。

而后半夜,周遡睡得并不好,嘴中呓语着什么,阿呆听不太真切。

只是紧皱的眉头一点也不见舒展。

阿呆守了一夜,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周遡的烧才算是降了下去。

她累得趴在他的床边,打算眯一会儿之后叫他起来喝点粥。

哪知道这一睡便是很久。

中间阿呆被人抱起来过,不过她睡得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便也没多想。

哪知道没过多久,她的腰被人箍住,整个身子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那温度仿佛是要透过薄薄的衣衫灼伤她的皮肤。

没等阿呆反应过来,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息,重重的碾压在她的唇上。

半梦半醒间,唇上的温热让阿呆陡然的醒来。

她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她完全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

而就在这时,那混着烟草味和酒味的舌尖叼住她的唇瓣,狠狠的啃噬。

直到舔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也不肯罢休。

阿呆吃痛。

她睁开眼,入眼的是周遡嶙峋的眉骨,以及眼下的青乌一片。

周遡睡醒了,只是双眼里,是迷蒙的。

他扣住阿呆的后脑勺,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舌尖抿到血的咸味,让他体内暴戾的情绪更加肆意。

他吻得她很痛。

阿呆挣脱不开,反而被他锁的愈发紧。

她的喘息声很重,到最后甚至发出了幼兽般的哀鸣。

听在他耳朵里,却更像是一种邀请。

他伸手掐她的下巴,逼迫她张嘴,而她除了无力的依附在他的身畔,别无他法。

手心是被她攥紧的睡衣。

直到最后阿呆憋红了脸喘不过气来,他才勉为其难的停下。

阿呆大口的喘息,犹如快要溺毙了的游鱼。

重见天日,却万分羞耻。

自己死守了这么多年的初吻,就这般被献祭出去。

初吻给了自己喜欢的人。

这么想想也挺好的,阿呆如此的安慰自己。

只是这时候,还容不得她多想。

即使这个吻结束了,两人依旧紧贴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缝隙。

周遡身体的温度让阿呆觉得自己快要融了。

她红着脸,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她想要拉开点距离,却被他用力的带入怀中,死锁的更紧。

周遡低着头,埋入她的颈肩,深深的闻着她身上淡若雏菊般的香。

鲜血的铁锈味让他的理智稍稍的回笼。

过了许久,他才感觉到自己还活在这个烂俗的世界上。

没有死掉。

阿呆的脑海里,充斥着一片空白。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两人气息的纠缠,还有睡在她身畔的少年。

都让她措手不及。

单纯的拥抱并不能满足神志还不甚清醒的周遡,他接着张嘴啃咬在阿呆纤细的侧颈。

阿呆吃痛,她惊呼出声,他听到后动作少少一顿,便换为密密的舔吮。

而阿呆只能伸出手去拥抱住他。

紧紧地。

像是妈妈抱住小孩的那种拥抱。

甚至还带着太阳晒过的味道。

阿呆这样的动作让周遡嘴下的动作一顿,但是随后,他感受到了一种生的温暖。

原来他还活在这个烂俗的世上,而不是活在黑白的梦境。

那些光怪陆离,那些电闪雷鸣,那些尖叫嬉闹,都离他远去了。

周遡终于清醒了点。

“你是真的,”周遡发出肯定的语气,只是病痛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一把被人折碎的琴弓,破败不堪。

在那个灰暗的世界里,他分不清真假,也看不透虚妄。

阿呆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

“嗯,我是真的,”像是在肯定他说的,她主动的拥抱住他宽阔的背脊,并伸手轻抚他凌乱的碎发。

“不是假的。”

她这一句话,像是为他关上了那些痛苦与挣扎的阀门,他搂着她,满身疲惫,却也心满意足。

然后又沉沉的睡去。

耳边是周遡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

阿呆叹了口气,知道他终于睡着了。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嗯,高烧终于退干净了。

她悬着心终于实实在在的落到了地上。

而她依旧蜷缩在周遡给她圈好的怀抱里。

只是这一次,她听着他掷地有声的心跳声,终于安心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