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1)

顾阿纤愣了愣,“这是我自用的荷包,是侍女给我做的。”

“那为何扔给王珞?”卫宴逼问。

“大家都扔了,我不扔显得不合群。”顾阿纤弱弱地说,睫毛微微颤动。卫宴一直给她的感觉就像一道春风,总是在她危急关头破解一切冰霜。而似今天这样的寒风却非常陌生。因此,心里有点畏惧。

“别人自挂枝头,你也跟着自挂吗?”卫宴冷哼,“你不知道扔荷包就是表明心迹的意思吗?”

这叫什么话......

顾阿纤有些无奈,“那怎么能一样?这只是一个随大流的事情,珞表哥也不会真的捡啊。”

“别人也给我扔了,怎么不见你随大流?”卫宴仍是烦躁。

“我不是单独给你做了一个吗?”顾阿纤灵机一动拿出那个蓝色荷包,“你瞧,布是我剪的,也是我缝的,不比珞表哥那个好吗?”

她将荷包的抽绳挑开,“你看,就连里面的茱萸沫都是我亲挑的......”

顾阿纤声音突然中止,眼瞳收缩,尖叫一声把荷包甩到地上。

只见荷包中歪歪扭扭地爬出几只蜘蛛和多脚的蜈蚣。

“流光!”卫宴神情肃穆,嗓音透着一股冷意。

车门瞬间打开,流光四下环顾瞅见地板上那团东西,立刻用剑挑了出去一一戳死。

碧圆还没来得及看,车门又被关上了。只能焦急地在外面轻声询问。

卫宴已经顾不上去吃黄荷包的醋了,他担心地看着顾阿纤,看她小脸煞白,眼眶通红,呜呜咽咽颤抖着别过脸去。好像一只受惊吓的兔子。

“别怕,没事了。”他轻轻揉揉她的头发,既悔又责。

顾阿纤在卫宴的安抚下渐渐不那么抖了。但是想到刚刚自己隔着荷包薄薄的布料,触碰过那些样子可怖的虫子,又恶心又害怕。

“今日谁给你拿的荷包?”卫宴轻声问。

“是婢子。”碧圆在车外听到连忙回道。

卫宴看了顾阿纤一眼,顾阿纤摇摇头示意不是碧圆做的。

卫宴脸色越发阴沉。这不是处理鸡鸣寺的曹月牙母女,更不是泔水巷的曹素娥。那些动动手指就能摆平。而荷包涉及顾家后宅,他又进不去。

顾阿纤蹙起眉,荷包一直放在箩筐里,说起来谁都有机会摸一下。

卫宴靠在窗边撑着侧脸,想了想道,“其实也简单,这荷包一看就知道不是你自用的,她们猜不到我,顶多猜到阿弦身上。不管是谁指使的,往荷包里塞虫的人就在你院子里。”

“你回去后把阿弦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并且主动拆开荷包。放虫的人见没有虫一定会有异样。让你信得过的人查看其他人的神色。如果没有异样,那就是你信得过的人有问题,这范围就小了。绑了挨个问就行了。”

被卫宴这么一说,顾阿纤立刻觉得迷雾散去。她惊喜地睁大眼睛,“我回去后再给你做一个荷包,不,两个。嗯,太少了,你还要什么?”

卫宴毫不客气道,“先做两个荷包吧,剩下的我想到再告你。”

又多了一个正大光明约她的借口。

“至于找出放虫的人怎么办,你想好了吗?”卫宴又问。

顾阿纤本想说,交给我阿母,后来又摇摇头。

卫宴轻笑,“你不想让你阿母知道?”

顾阿纤惊讶地看着他,我又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

她点点头,“我确实不想让阿母知道,但我知道那个人肯定很想阿母知道。无论是阿兄发觉去找阿母,还是我,都是那个人想要的结果。”

卫宴笑,“好聪明啊。”他又伸手揉揉少女的头发,像揉家里那只兔子似得。

“有时候我会想,那些后宅的阴私手段,我一点也不希望你会。如果有一天你学会了,那多半是因为我护不住你。”他声音略有些低哑,骨节分明的手拂过顾阿纤的脸庞,轻柔的像微风一样似有似无。

“可是你一点都不会,我又担心我不在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人真是矛盾啊。”

顾阿纤怔怔地看着他,这样的卫宴也是陌生的。以前的他十分守礼,就像一个温和的邻家哥哥。而这个卫宴毫不掩饰眼中的占有欲,一种奇特的感情涌上心尖。

卫宴见达到目的,见好就收。他捡到荷包的时候就反思了一下,是不是有时候太温和了,让她把自己当成跟阿弦一样的角色那既然这样,他就得慢慢释放一下感情,免得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守护的姑娘,最后也只能是他的。

“言归正传,”卫宴正色道,瞬间回到了那个霁月清风的郎君,“就像你说的,你若是将人交给顾夫人,多半是没结果的,会被反咬一口。那个人肯定已经想好了后续对付你的方法。”

“你只需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行了。给放虫婢女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她再把虫放回去。那个人自然知道是你做的,但她只能将苦水咽进肚里。而这个放虫的婢女,你什么都不用做,对方就先不敢用了。她会怀疑婢女已经成了你的人。你将来再找借口弄出去就行了。”

“或者留着也不错?”卫宴靠着窗支着下巴道,“用她做个内奸。让她去向幕后之人哭诉,说都是你逼她做的。然后那人会将信将疑再用一次。你就可以借此反将一局。”

“不过,如果是我,我会告诉顾夫人。”

“为什么?”顾阿纤问道。

卫宴笑,“因为我很好奇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跟我阿母做场戏?”顾阿纤立刻明白过来。

“我们阿纤真的太聪明了。”卫宴笑容洋溢地赞叹道。忍不住再次揉揉少女的头发。

顾阿纤被他摸得脸蛋红扑扑。

碧圆在外面听得瑟瑟发抖,这个郎君好险恶,女郎哪里是他的对手?

“那么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卫宴笑道,“不过在你回府之前,我们先把重阳节过了。我等这天就是为了跟你一起登高、吃花糕,喝菊花酒。”

“菊花酒?”

“嗯,”卫宴点头,他转转念头又想出一个让顾阿纤欠他的招,“你酒量怎么样?我们可以拼酒,谁输了,谁就得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顾阿纤咬咬唇,她以前酒量很好,就不知道现在了。毕竟酒是用粮食酿造的,是奢侈的东西,曹素娥连粥都快舍不得熬了,哪里会买酒?

“你输了,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卫宴笑。

“好,”顾阿纤点点头,“我酒量很好的。”

一个时辰之后,酒量很好的顾阿纤被卫宴扶着放回车里。

“女郎没事吧?”碧圆担心道。

“没事,酒劲不大。回去给她含着醒酒石,煮点醒酒汤喝。”卫宴嘱咐道。

等碧圆出去后,他有些发愁地看着顾阿纤,才不过三杯就倒了。

醉酒中的少女脸颊粉红,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卫宴看着近如咫尺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忍不住靠过去,再靠过去。

少女嘟了嘟唇,嘟囔了句什么。

他连忙坐直。

再扭头,那个人又睡过去。

他笑了一下,再次接近。轻轻地,轻轻地,无比珍惜地,在红润的唇上,如同蝶翼一般轻盈地点了一下。

不够,再一下。

良久,他嘴角微微翘起,“原来是这种感觉,好甜。”

顾阿纤睡到傍晚才醒。

懒懒地伸个腰,她手掩着口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瞬,手指不自觉按在唇上。

好奇怪,为什么会做被卫宴亲吻的梦?

她睫毛轻眨,那个梦好真实,似乎连呼吸都是真实的。卫宴的眸光溢满温柔,无比宠溺地看着她。

她忙摇摇头,两手拍拍脸。

快醒醒,还有正事没有做呢。

不过说起来,她现在又欠卫宴两个要求了。还一个,欠两个。感觉像滚雪球。

叹口气,她坐直身子,“去唤阿兄来。”

曹月牙吃过晚饭,将自己又打扮一番,一会儿郎君要到她这边来。今夜她一定不能放过他,她小日子刚走,正事怀子嗣的好时候。她已经买通了送断子汤的婆妇。说什么也一定要怀上。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荷包,决定再往里加点催情的草药。那是她在勾栏里学的。好用得很。但是下一瞬,她抛掉荷包,疯狂地尖叫一声。

“怎么了?”婢女小环连忙跑进来,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曹月牙问道。

“去找小娘去。”曹月牙咬着牙一字一字道。

该死的王小娘。她都说了不做了。这下好了,对方还回来了,让她找哪个去?

她瞪着荷包中慢慢爬出的蜘蛛和蜈蚣。

她已经不想找顾阿纤麻烦了。她现在只想生一个孩子在这顾家站住脚。她怕卫宴。她怕站在顾阿纤身后的那个郎君。

那天校场一见,又让她想起鸡鸣寺的事情。她知道,如果她再做什么,卫宴一定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一如他当初做的一样。

王小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曹月牙。

“小娘,小娘,我不想再做了。我已经不恨顾阿纤了。”曹月牙抱住王小娘的腿。

“不用怕,”王小娘温柔地捧着她的脸,“一会儿夫人叫你过去,你全部认下来就是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曹月牙不太信地问道。

“是,这次过后,我就让你怀上阿觉的孩子。”

“真的?”曹月牙眼中放出神采,找回了一丝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