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1/1)

一路上,云蒹蒹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一个人坐在甜品店里,觉得苦涩了,就吃一口炸奶酪。脆脆香香,但没有时瑜做的好吃。

云蒹蒹用了很长时间才消化完这些信息。

她一直以为想不起爸爸妈妈,是因为她病得很严重。等想起来才发现,爸爸妈妈在她生命中本来就只有短暂的几年。

她十六岁就离开爷爷去上大学,只知道爷爷养了一群牛,承包了一座山。踏进大学校园之后,澳洲那边的生意她就从来没再接触过。

爷爷去世后,回到当地她人生地不熟,最信任的就是表姐,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然而就是这个表姐,让她之后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云蒹蒹的爷爷去世后,表姐徐妍开始把手伸到董事会。云蒹蒹忙于学业,徐妍在帮忙打理苏先生的生意,两人一直也没有过多交集。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一场谋杀。

她没想明白徐妍为什么要杀她。爷爷有的只是一间农场和一座山,徐妍范不着为了这种不值钱的东西杀人灭口啊。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夜里睡觉也睡不安稳。

失去至亲的痛苦,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上出了问题。

她一点也没怀疑过杨昕和表姐。直到她亲耳听到,杨昕和徐妍在争吵,徐妍说:“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

“你敢动她试试。”

“杨昕你什么意思?是你当初让我这么做的,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你忘了?是你费尽心机的靠近蒹蒹,恶意收购股权也是你做的,现在你是怎么回事?”

那一刻,云蒹蒹感觉天都塌了。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她想到了时之礼。爷爷的得意门生,对爷爷很尊重。

爷爷说,这世上除了他,时伯父是最靠得住的,会尽可能帮她。

她悄悄回国,同时也中断了和杨昕的联系。制造出她失踪了的假象。她在美国,杨昕在澳洲,学校保密措施强,所以一直没有露馅。

爷爷根本就没有说过退婚的话,那些话都是爷爷的缓兵之计,他老人家早就察觉到杨昕有问题。爷爷最信任的依然是时之礼一家。

要他嫁的,自始至终也只有时瑜。

她早就知道杨昕在利用她,所以把他小时候送她的玩具退回。玩具才会到梁晓杳手里。

这些事,云蒹蒹都想起来了。

很意外,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比起车祸带来的痛哭,这种往事很淡,不足以让她震惊。

也有可能跟她近期服用镇定剂有关,她很平静。

只是心里隐约有一丝难过。

她大口大口吃着炸奶酪。

杨昕走进甜品店,看到坐在靠窗边的云蒹蒹,让助理等在门口,走过去:“我迟到了。”

他探了探她面前的饮料:“凉了。”让服务生换了热的。

他总是这么温柔体贴,以前就是。知道怎么哄她安慰她,在她最孤单的时候陪伴在身边。

云蒹蒹看着对座上的男人:“徐妍为什么要找人杀我?”

杨昕看着她,目光复杂,过了几秒,回答:“她以为我喜欢你。全都想起来了?”

是情敌关系吗?那就说得通了。

云蒹蒹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你们在一起了?”

杨昕否认。

云蒹蒹又问:“你全部都知道对不对?我不安全,我需要报警,你会帮我作证吗?”

杨昕说:“可以。”

“你不爱她?”

杨昕:“蒹蒹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云蒹蒹低头掐盘子里的面包糠,眼神隐约不安,不答反问:“你是共犯。即便这样你也要替我作证吗?”

杨昕说:“股权收购是否存在恶意,这个很难取证,我做的很好不用担心。至于徐妍对你造成的伤害,我自始至终都在阻止。就算被逮捕,那也是她应得的。”

“哦。”

他放软了语调:“蒹蒹,我承认我想拿到掌控权,但并不意味着我会去伤害你。”

云蒹蒹突然看着他,轻声唤了声:“杨昕哥哥。”

杨昕怔住。因为她此刻看他的目光很陌生,带着难以掩饰的疏远。

她说:“可是,你这么做,也是间接的伤害了我呀。你说你会保护我,你会帮我,会一直一直陪伴在我身边。但你明明知道让我惶恐不安的原因,却没有阻止。一边哄着我,一边任由徐妍对我做出那些事。你让我觉得好害怕。”

杨昕想去抓她的手,云蒹蒹避开,他指关节泛白:“你不应该知道这么多。这些事,你不该问。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坐享其成,一辈子活在童话里。你不应该深究这些阴暗,蒹蒹。”

“别再骗我了。”她过去所了解的杨昕,一紧张就会一直说话。其实他话很少,紧张的时候也很少见。

云蒹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昕从没见过这样的她。太平静,平静得可怕。如果面对她的是时瑜,她应该会生气,会跟他闹,会发脾气。

他见过录像,在面对时瑜的时候,她是生动活泼的。

“我要走了,时瑜在等我。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杨昕哥哥。那个疼我的杨昕哥哥,已经死了。你不是他。”

这些话,在她还没出事之前就想对他说了:“我们以后再无瓜葛,你不要再找我。如果愿意出庭作证,我的律师会联系你。爷爷对你很信任,也很看重,这一次你不是帮我,是在还欠爷爷的人情。如果你不想还,那就算了,我会找别的证人。”

她扬起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排斥。她觉得他恶心可恶?

杨昕沉默,注视着面前这张乖巧的小脸,她咬着嘴唇,表情倔强:“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徐妍的。”

想偷走爷爷的心血,就算只是几头牛,几颗石头,她也决不允许:“如果你要帮她,我就连你一起告。我有钱,你不要看不起我。”

杨昕尝到了心痛的滋味。但他只觉得好笑。

“知道。你有钱,我从没看不起你。蒹蒹。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不想理你了。”云蒹蒹第一次这么没礼貌的对别人,头也不回:“我走了。”

杨昕望着云蒹蒹消失的方向,黑色眼瞳深不见底。时瑜有了感情牵绊,就再也不是不讲情面的谦亦集团董事长了,因为流动资金不够,他已经接连截胡了他两个项目,这是他战胜时瑜最好的机会,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那种战胜对手的喜悦感。

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心脏抽着疼。

时瑜要蒹蒹,他就拱手相让。让她帮他赚钱,让他对她刮目相看,让他爱她爱到无法自拔。让劲敌沉迷温柔乡,这难道不是另一种捧杀吗?

但是为什么,压在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一直没办法搬开。而且越来越沉重。

“时之礼你可真厉害啊,但凭你一人之力,让两个最优秀的孩子成为敌人。我谁都不服,我就佩服你这个人渣!”

“骂够了吗?谁都有权利指责我,你杨立玟没有。”

“这份是遗产分配,你在上面签字,你签了字我就走。”

“百分之四十?杨立玟,你哪里来的脸问我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杨昕三十,我十,加起来四十。”

“一个biao子,也敢跑来拿我手里头的谦亦股份?”

“时之礼,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生下杨昕,把他培养的这么优秀,你把你手上的股份分给他,将来你动不了了,我可以让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愚昧。我当年是怎么瞧上的你?貌似没瞧上吧?你把杨昕教成那个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有脸问我要钱?”

“我有什么没脸的?实话告诉你吧,给你老婆发视频的就是我。你没想到吧时之礼,你再聪明,还不是被老娘仙人跳了……”话音未落,狠狠的一记耳光扇过来,杨立玟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怔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时之礼——”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女人终于被打清醒了:“你没病?你装病!?”

“我一般不打女人。也承认我就是个三心二意的风流种,这些我都认。但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认。当初那视频让时瑜的母亲抑郁症复发,是你发的,你承认了,那你就要付出代价。杨立玟,你不是想要我的股份吗?可以啊,你跟杨昕断绝母子关系,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他麻烦,我就把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给他。是全部给他。只给杨昕。”

杨立玟冷笑:“儿子是我生的,我凭什么没有?”

“就冲着你这话,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杨立玟,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相信了你的温柔。你和我太太不同,你阴险恶毒,很会装可怜博同情。我太太老惹我生气,但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是第一。我不接受你,选择她并不是因为她是大家闺秀,更重要的一点是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对你,跟对一条狗没差别。”

杨立玟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的恶言恶语,对他平静说出这些恶毒的话毫不意外:“等你死了,杨昕一样可以拿到你的遗产。走着瞧。”

“法盲。真是个法盲。我不松口,杨昕,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我儿子时瑜。杨立玟你读过书吧?小学六年级上过吧?我当年怎么就被你这张巧言令色嘴脸迷惑了呢?”

杨立玟气得脸色铁青:“时之礼!你不要太过分,杨昕现在不比时瑜差,他有的是办法!”

“哦,那你去让杨昕给你想个办法。你看看他现在是愿意帮你,还是愿意帮蒹蒹。”

提到云蒹蒹,杨立玟就没词儿了。自己什么德行她清楚,这辈子也改不了赌博,杨昕不给她钱,她输得连物业费都付不起。她骗杨昕说云蒹蒹死了,杨昕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蒹蒹那边,更是她故意透露的消息,让她误以为是杨昕喜欢徐妍,要跟徐妍联手谋害她。

这些事,如果被时之礼查到,告诉杨昕,那她这辈子就无依无靠了。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蒹蒹跟杨昕之间的误会,都是你造成的。”

老狐狸,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杨立玟:“你想怎么样?”

时之礼说:“时瑜母亲的死,我跟你都有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坏人要受惩罚,你先下地狱去吧。”

杨立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什么意思?”

“我时之礼错了一生,但这些错误都建立在女人上。我只在女人身上栽过跟斗。你啊,低估我了。你刚才要态度好点,我还能抽空进去看你。给你请个好一点的律师,争取一下。现在,你的事儿我不管,你自己请求法律援助去吧。”

病房门被踹开,冲进来六个民警,为首的亮出逮捕证,手铐的声音发出脆响:“杨立玟,因你涉嫌2017年2月16日的谋杀案,现依法对你执行逮捕。”

杨立玟慌了,大喊:“我没有杀人,不是我,蒹蒹那个保镖不是我杀的!你们放开我!我要告你们,你们……”

现在的犯人一点不让人省心,证据都充分到直接逮捕了还犟:“少废话,铐上,老实点!”

办案警员朝病床上的时之礼点了点头:“打扰了,时先生。”

“辛苦各位了。”时之礼躺回病床,翻过身去睡大觉。

无聊的人生,无趣的对手。

临水小岛。

云蒹蒹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确定时瑜不在家,才鬼鬼祟祟上楼去。

刚进房间,就听见凉飕飕的声音:“去哪儿了?”

“去甜品店啦。”她笑眯了眼,声音软呼呼,还带点娇气。

时瑜:“是吗?”她那一声娇滴滴的,无事献殷勤,一定背着他犯事儿了。

时瑜弯腰,歪起脑袋打量,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瞧。

云蒹蒹脑袋垂得很低。

时瑜瞅了半天。不对,他的小麻烦不对。眼神不对。

难道女孩变成女人,连神情都会有所改变?

哪里变了他也说不上来。

大约是变漂亮了,更好看了?也不对。她本来就好看。

云蒹蒹躲闪,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怕被时瑜发现,怕他觉得尴尬,而且她也不占理,不适合说出来。

另一方面,她心虚昨晚的事。

别的姑娘碰到长得好看的小哥哥,都是欲拒还迎,她则是欲罢不能,两手一摆,瘫着由他。

她这么配合,到了时少爷嘴里,八成会变成故意勾引。再不哄着点他的臭脾气,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抿着嘴点头,又摇头:“不,不是。还跟……”

时瑜:“跟谁?”

“跟……”她不敢提杨昕,怕时瑜生气,他不喜欢她去见杨昕,见一次炸毛一次。最近他变穷了,脾气说不定更暴躁:“我自己跟自己。”

“前言不搭后语的,还学会撒谎了啊?”时瑜把人拽到腿上:“我问你,你跑什么?不舒服吗?我有那么差劲?”

云蒹蒹:“……”

总是这么凶,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说多错多,还是不要开口了。

把人凶得不说话了,时少爷又觉得闷,自发找了个话题:“还疼吗?我没经验,下回你提醒我着点儿。”

云蒹蒹摇头。他放软了语气,她也没脾气了,老实交代:“我怕你会不高兴,像上次在酒店那样,亲你一口,你就凶我。”

时瑜抬起她下巴,问:“那要是我不承认,你也就这么算了?”

她如实招了:“嗯呐。”

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时瑜气得头疼:“早上起来洗过没?”

云蒹蒹想起那事,羞红了脸:“嗯。”

“消毒了吗?就你这小身板,一感染,麻烦就大了。”时瑜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麻烦?你这小麻烦。到底消毒没有?”

“嗯……”她说不出话来了。

时瑜:“嗯?嗯是消了还是没消?”

“消、没消……哎呀你不要再问了呀!”

时瑜职业病犯了,总觉得她自己洗不干净,不放心。扯她的衣服,警告她:“不许反抗。”把人抓进浴室,重新替她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