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1)

时少爷说开房,就真的是来开房。

时瑜带云蒹蒹到了衡水酒店,进了1606号房间。

他说要给她历史重演。

云蒹蒹觉得时少爷这个人,某些时候幼稚得不得了。

虽然觉得很无聊,但时少爷高兴,她还是配合了。

一点也没反抗。

他把她的嘴挤成个猪嘴巴:“给点反应。推我。”

云蒹蒹轻轻推了他一把。

时瑜:“不是这样。使点劲。”

“好。”她拿出吃腊肉的力气,使劲推了他一把。

这点力道对时瑜来说就是绣花拳头。

“认真一点,不是闹着玩。”

她委屈:“我没闹着玩呀。”

这不应该是她正常的力气,上次在这儿她把他打得流鼻血。

时瑜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拆开包装纸,把硬糖塞进她嘴里,“好好演,不许胡来。”

水果糖在她嘴里鼓鼓的,她乖乖点头:“嗯!”

他抓起她的手,握成拳头,对准他的鼻子:“朝这儿打,来,呼我一拳。”

云蒹蒹小拳头锤他鼻子。

时瑜被她锤笑了,躺在她旁边:“换种方式吧。”不好好演,她不当回事。

云蒹蒹一头雾水:“好。”

话音刚落,他掐着她下巴,低头吻她的额头。

她的世界静止了。

除了他的心跳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时瑜的心颤了一下,一触即离。

短暂的2秒时间,她像是被定住了。

时瑜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怎么严谨地强调了声:“说好了,这是在帮你康复,不算违约。”

见她愣愣点头,他低头亲她的脸。

然后时瑜发现,这丫头不反抗。

不仅不反抗,还超乎想象的配合。

时瑜把挂在他脖子上的手扯开,声音略微沙哑:“你这样,我会想入非非。”

小姑娘双颊通红,突然仰头,毫无预兆地咬住他嘴唇。

时瑜脑子轰然炸开。

那颗糖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他嘴里。一来二去,又回到了她口中。

他像是猛然惊醒,一把推开她,哑声说:“想死吗?”

云蒹蒹被他吓了一跳,觉得这个人好莫名其妙。

他明明也尝到了甜味,很温柔的渡进她口中。她能感觉到他喜欢这个味道,因为他在不停寻找,舌尖几乎扫过她每一颗牙齿。否则她怎么敢把吃过的糖再给他。

最后却被他一把推开,还超凶!

她咬着水果糖,像只小老鼠,发出不合时宜的脆响声。

大概是看她一点不在意这个吻,还有心思吃糖,大概是从未被女孩子强吻过,时少爷现在恼怒得口不择言:“你就这么缺钱?想让我失控,是吗?”

云蒹蒹一愣,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几秒后,她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他是在骂她不知羞耻勾引他?

时瑜的神情变了又变。

云蒹蒹亦是满心疑惑。

她不是要勾引他,是他让她认真的。每一次在梦里他说认真,不都是这样吗?

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肯道歉。

“说话。”他转过她的脸,观察着她的表情,语气淡淡的:“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

她固执地别开脸。

不想解释。

诡异的安静。

他冷声警告:“跟你说过别离我太近,听不懂?”

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仰头愤愤然吼回去:“是你亲的我,是你让我认真一点,你这个人不讲道理!”愤怒中,想起他笑她吵架词汇匮乏,脑海中浮现吴姨那句骂人很厉害的:“你这个小贱蹄子!”

时瑜:“……”

吼完了,舒服了。

他不说话,她又开始检讨。时少爷这个人确实傲气了点儿,但他一般不会发这么大脾气。大概真的是她错了。

没有人告诉她对错,也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会让身边的人不讨厌自己。她所接收到的生存法则,全部都是周围人给的。而他是给得最多的人。

至于谈恋爱的事情应该做些什么,怎么做才算认真没有敷衍,这件事没人教过她。

水果糖被咬碎,化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还有他的气息。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怕一开口就会被他发现她的脆弱。她觉得好难过,这段时间对他的依赖超乎想象。被一个疼爱自己的人嫌弃,难受得喘不上气。

她继续咬那颗糖,掩饰内心的慌乱。

时瑜离开了房间。

时之礼咄咄逼人的威胁,杨昕突如其来的求娶,她让他的底线一降再降。

这一切都和预期中的不一样,脱离掌控,让他感到烦闷。

刘启明跟在他身后:“时董,不用等云小姐吗?”

“不用。”时瑜下了楼。

不到五分钟,又转身进电梯:“回去接她。”

时瑜走到门口,拉不下脸,吩咐刘启明进去把人带出来。

刘启明去而复返:“云小姐离开了。”

时瑜低头看了眼手机,定位手环被她关闭了。懊恼地踹上门,“她眼睛看不见,应该还没走远。”

云蒹蒹是从另一台电梯下的一楼。

电梯下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决堤。

她几乎不会放声痛哭,因为爷爷说过,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冷静,要坚定、坚强。所以她轻易不掉眼泪,哪怕过得很穷,日子很苦,哪怕她失去了看这个世界的权利。

附近有栋世贸大厦,马路两旁行人匆忙。正是午后艳阳高照。

云蒹蒹擦掉眼泪,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略有些刺眼。

她抬手挡光。

杨昕看到哭着出来的少女,什么也没问,温声唤道:“蒹蒹,上车。”

云蒹蒹听见这个声音,恍如隔世。

穿着校服的她追着喊“杨昕哥哥”的画面涌入脑中。

她微微侧耳,怔怔然望向声源:“杨昕哥哥?”

杨昕愣住。三步做两步上前,欣喜地扶着她的双肩:“你想起来了?蒹蒹。”

她仰头,皱起眉头:“今天太阳好大,刺眼。”眼睛特别不舒服。

杨昕的声音少有的激动:“你觉得阳光刺眼?”

她点头。

然后自己先愣住了。

她觉得刺眼,她能感觉到光了!

杨昕带云蒹蒹去了医院。

医生说她是气血瘀滞,神经性失明,本来就是短暂的,长期不见好是特例。

“你刚才说,最近喝了益肝明目,调和气血的中药?”

云蒹蒹点头。

医生惊叹药效:“是去哪家中医院开的药?”

云蒹蒹没敢提谦亦中国区研究院,只说:“是一位中医学教授开的。”

医生看得出她是不方便透露,说:“那我这里就不给你开药了。等检查结果出来,你带过去给那位教授看看。”然后对杨昕说:“家属注意为病人遮挡光源,避免强光损伤视力。”

“好的。谢谢医生。”

离开医院后,杨昕给云蒹蒹买了遮阳帽和手绢。

“我自己来吧。”云蒹蒹用布蒙住眼睛。其实她更想直接戴副眼镜,但那样子看上去就更像盲人了,不是好兆头。

挂号,排队,检查下来一晃就是两小时。杨昕征求她的意见:“送你回临水?”

云蒹蒹点头,然后又摇头。

不能回去,时少爷在气头上。

“可以送我去衡水新区吗?”

杨昕侧目,看了她一眼:“好。快七点了,吃完饭再过去?”

云蒹蒹不能空腹不能饿肚子,这个点小琳阿姨加的饭点已经过去一小时了。

她不想给小琳阿姨添麻烦,点头应了。

之前小琳阿姨一家住在老区的小房子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连董彦和董岄姐妹两都挤在一个房间里。现在搬了新家,小琳阿姨给她预留了一间。

这世上也有很多像小琳阿姨一家这样的好人,并非每一处都是藏污纳垢的阴暗角落。

她不明白,时瑜为什么不肯敞开心扉。大约是童年的阴影太严重了。她没有怪他,她只是难过,为他,也为她自己。

衡水区和临水区,同样都带个水字,但两片区域贫富差距巨大,房价差了好几倍。临水她是不想了,云蒹蒹想在衡水新区买套房子,和小琳阿姨一家住在一起。

时伯父当初劝她不要入戏太深,话糙理不糙。她也知道,时少爷那个性子,不会爱上任何女孩。事业才是第一位。他关心她,对她好,都是因为她现在也是他事业的一部分。

等再过一段时间,合约到期,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依赖一个人只需要短短数日,学会独立才最难。

给自己定下这个小目标之后,心里突然没那么难受了。她打算好好工作,不枉傅教授的引荐,不让董岄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杨昕看着走神的少女:“你还是这么爱发呆。”

吃饭的时候,杨昕很照顾她,给她夹菜,点了她爱吃的酸菜鱼片,一片一片替她挑刺。

云蒹蒹哽咽:“我记得小时候,爷爷也会帮我挑鱼刺。”

杨昕见过苏先生是怎么照顾她的,点头说:“是。苏先生很疼你。”

“杨昕。”云蒹蒹有点不好意思再喊哥哥,“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是个坏女孩吗?”

“不是。”杨昕眉目深沉,“你很好。过去,现在,都是一样。”只是所托非人。

她咬着下唇,有点难以启齿。

“想说什么?”杨昕问。

“如果……你女朋友亲了你,你会生气吗?”

杨昕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她,过了几秒才回答:“我没有女朋友。但如果确定了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互动,为什么要生气?”

她明白了。

时瑜有怪癖,不喜欢别人碰他。杨昕端起手边水杯,指关节因过度力道泛白。

云蒹蒹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几口。

杨昕送她到衡水小区楼下,“送你上去?”

她拒绝:“别,小琳阿姨会误会的。”解释起来好麻烦。

杨昕没再坚持,“到了给我发微信。”

“好。”

为了不让小琳阿姨担心,云蒹蒹谎称是来给董彦讲题的。董彦拉着她问了很久,她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出来。

董彦:“抛弃他!这对cp我不嗑了!”豪言壮语结束,又焉了:“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为啥接个吻都不行啊,奇了怪。合同上也没写不能接吻,对吧?”

云蒹蒹抬不起头了:“没有接……就是亲了一下。”

“就是啊,不就是亲了一下——等等,从你的描述上分析,他是想让你康复,英勇献身,对吧?!”

“嗯……”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你会那么主动!会不会是被吓着了?禁欲系嘛,都带点病态。而且像他这种人,多多少少都傲娇,就跟霸道总裁爱上我里写的一样,轻易不让碰,要么就直接负距离。云老师,你好好想想,当时你是不是过于奔放了点?或者,奔放得不够,距离要远不远,没达到效果?”

云蒹蒹:“……”负距离是什么比喻?

董彦见云蒹蒹一脸茫然羞愤,心想这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云老师智商高,情商低。而她,情商高出宇宙冲破天际!她要是在学习上能有这聪明才智,早考上清华北大了。

睡觉之前,云蒹蒹把手机调成静音。

可能今晚没吃药,她辗转反侧,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云蒹蒹按时去上班。

刚走进办公室就感到不同寻常的压抑。

前台小姐姐知道云蒹蒹有眼疾,而且她年纪小,大家都对她格外照顾一些。见她傻愣着,跑过去扯了扯她袖子:“别发呆啦蒹蒹,今天大老板来考察!你千万不要摸鱼,免得被逮住了。”

“啊?哦。”云蒹蒹忙不迭回自己的座位。不能给大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

时瑜坐在张院长的办公室里。抬眼,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那间办公室。

张院长因公出国,代班的是谦亦总部一位高管。

这位老总不是很了解云蒹蒹的情况,看大boss一直盯着她瞅,可能是因为她年纪太小,跟那群四五十岁的研究员混一起格外扎眼。

介绍说:“时先生,那是傅教授大力推荐的,哥大才女。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能力是一流的。”您放心,绝对没有放水乱招人。

时瑜低垂着眼。嗯,跟他生闷气、冷战,她也是一流的。

19个小时没搭理他了,电话也不接。要不是强制重启她的手环,定位到她所在位置,他都要报警了。

时瑜:“你去忙吧。”

高管如释重负:“好的,您有事随时吩咐。”

时瑜的目光追随着外面那道娇小的身影。

她很努力,也很认真。但她要做的工作量是正常人的两倍,因为她看不见,只能靠听,靠手记。

他一直等到中午她下班。

把她堵在洗手间门口:“什么时候说话?”

云蒹蒹刚把手绢系好,脑袋卡壳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瑜看着盖在她眼前那块布,心像是抽了一下,微微发疼。缓和了语气,问她:“眼睛不舒服?”

云蒹蒹低低“嗯”了一声,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到昨天的失误,表情严肃,自发退开几步,同他保持距离。

然后板着脸,不笑也不乱说话,表示对他没有任何不良企图。

见她躲他,而且明显抗拒他的靠近,时瑜更是恼怒:“为什么摆脸色给我看?”

云蒹蒹颇为苦恼,出声提醒:“你别离我太近……”免得又怪她勾引他,冤死了。

闻言,他不仅没有退开,反而靠得更近。

云蒹蒹:“……”

闻到他衬衫上的甘洌淡香,可以判断他的脸近在咫尺。她背脊贴着墙壁,退无可退,满脸都是无奈。

他逼近,微微俯身,手掌撑在她耳侧,手臂将她禁锢在怀里,沉声说:“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她只好举起双手以示清白,“……说什么呀?”

他扣住她的手腕,低声下气,问她:“怎样才肯跟我回家?”

——傲娇辽,不跟你这个坏蹄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