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1)

如今的谦亦集团是时瑜百分百持股,时家其他产业他并不感兴趣,是盈利是亏损,全凭他心情。时之礼现在对这个儿子无可奈何。

他转头问管家:“你说,他之前那么努力,把一天当两天用,会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天?”为了有足够的本事跟他抗衡,和他对着干。

管家不敢评判,默默听着。

时之礼状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求答案,“他母亲的死,他还是耿耿于怀。你说,等我死了,他会不会把我挫骨扬灰?”

管家觉得,少爷干得出这事儿。至于会不会这么做,看心情、看缘分吧。

时之礼:“连你都觉得有可能是吧?”他叹了声气:“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错了就是错了。是债是孽,迟早都得还。”

时瑜现在抵触男女间的感情,讨厌肢体接触,都是他造成的。

后来他母亲走了,时瑜也不再开口。长达五年的心理治疗,他才开始跟人说话。

时瑜学习成绩好,次次考试年级第一,亲戚朋友都羡慕他生了个天才儿子。都说天才寡言少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有时之礼自己知道,时瑜少年时期之所以不言不语,都是因为他带去的阴影。

这么多年父子感情淡如水,也是他自己造成的。

管家说:“还是先不要太强硬。您也是知道的,少爷吃软不吃硬。况且他刚谈了个女朋友,企业官博前不久还公开了两人的关系,这么快就分手,对他影响也不好。”

“你说他对那姑娘是认真的么?”时之礼问。

管家笑道:“老爷忘记了?少爷以前不吃猪肉馅儿的包子。”

时之礼神色严肃,没再说什么。

管家心想,老师家的孙女也是命不好,早不来晚不来,恰好少爷交了女朋友之后才传出她还活着的消息。

如果是过去,少爷对婚姻这种事看得很淡,没准会因为嫌麻烦就答应了。现在就难说了。

那位老师姓苏,对时之礼有提携之恩。也是当年的时代传奇,上海滩知名阔少。妻子是四川人,后来两夫妻移民去了国外定居。

时家保留下来很多的旧时传统,多是时之礼受了那位老师的影响。倒不是不愿意弃旧迎新,仅是为了纪念那位老师,才延续了许多称呼和传统。

时之礼这人在感情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负心人,但对待事业和兄弟亲情,是实打实的看重。典型的“兄弟如手足,为兄弟两勒插刀,女人如衣服”的陈旧迂腐观念。

时瑜的直升机降落在小岛上。管家看了眼时间,老爷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相反还忆起了当年。

时之礼说:“那年我本来打算婚礼结束就去拜见师父。却没想到重逢会是在师父儿子的葬礼上。师父的儿子去世,儿媳妇也自杀了,只剩下一个小孙女。葬礼结束后,我主动提出结亲。”

管家跟随时之礼许多年,这还是头一次听他细说起这个事。

“虽然时家今非昔比,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落魄穷小子,但我依然遵守承诺,打算等老师回国就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如果两人都有结婚的意思,那就订婚。没有也无妨,毕竟早就不兴包办婚姻了,还是要看当事人双方意愿。我会给小姑娘最舒适的生活,报答师父当年的恩情。”

如今师父不在了,他会把小姑娘当自己的女儿一样对待。

可惜那姑娘到现在仍是下落不明。

飞机失事,不太可能有生还者,他心想人恐怕也是没了。

但是最近,他得到一个消息,那个女孩三年前没有登机。

管家说:“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要找到一个人不容易,而且那小姑娘回国后没来找您,会不会是压根不知道老先生跟您结亲这事儿?”

时之礼也有点怀疑,会不会是师父没告诉孙女这事?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师父当年是很器重他的,而且他老人家一言九鼎,儿孙的婚姻大事,应了就不会轻易反悔。

“师父那小孙女常年生活在国外,很有可能讨厌包办婚姻这种事,也有可能在刻意逃避。”时之礼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师父的一生是个传奇,却一次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最后还要落得个无后的下场么。

“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还找不找?”管家说。这人要是还活着,亲人都不在了,孤零零一个人,未婚夫年轻有为,没理由不来找时家找人。除非人家压根不想来——或者,人已经不在了。

管家没敢说出这个假设。

时之礼遥望远方那座与世隔绝的小岛,想到时瑜带回去的那个小姑娘,突然问:“师父的儿媳妇是哪里人?姓什么?”

管家说:“苏老先生的儿子是在国外登记结婚的,不好查。苏老先生当年离开上海时卖掉了所有的不动产,当年特殊时期,跟苏家熟悉的人也大多移民海外,剩下的也都没再联系。”

“你查清楚了吗?”

“找了几波人去,都无功而返。而且,最近貌似有人刻意破坏,像是不想让我们查到,知情者的嘴突然都严了起来,当年的老照片也被人买走了。”

时瑜回家的时候,云蒹蒹正在书房里备课。

她刚起床不久,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伏案忙碌时低垂着脑袋,耳朵里塞着耳机。一边听课,一边用手指当尺子,一行一行做着笔记。

时瑜在她身侧站了很久,她很安静,认真的样子看上去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她做的是高中物理知识点总结。

听到后面,她突然皱起了眉头,拧开笔帽,在卷子上画下一个红色的小叉叉。

似乎是不确定,她摁亮了手边那台智能小机器,连接电脑,读取题目后,再文字转语音,把学生填写的答案通过耳机传达给她。这很费时间,但她眼睛看不见,暂时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批改作业。

她听见一道本不该错的题,不免觉得奇怪,秀眉微蹙,张轲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最近太粗心了。

她拿起笔,在旁边列举最简单的两种解法给他看。

时瑜凑近,看到她在卷子空白处写下那几行清秀的字,心想这么简单的题都弄错,那高中生怕不是故意的?

他低头时,她突然扭头,柔软的唇擦过他脸颊。

时瑜僵住。

云蒹蒹一愣。她的嘴唇,刚才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对方温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她屏住呼吸,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一张脸。

她没敢抬手去摸,稍凑近一些,闻到对方领口上的甘洌香气,耳根子一红:“时……时瑜。”

云蒹蒹苦恼地别开脸。这下完了,时少爷又要发脾气。

她刚想说“对不起”,就听见时少爷很凶地说:“去楼下。吃包子。”

被小麻烦非礼了,时少爷莫名一阵心烦,态度自然好不到哪去。

云蒹蒹赶紧丢掉耳机,踩着小碎步哒哒哒跑出去。连拖鞋都忘了穿。

时瑜拎着她的小拖鞋追出去,看她扶着墙壁跑得飞快,“慢点跑。”

云蒹蒹:“……”

跑得更快了。

吓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