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1)

路途中,环境静谧,氛围静默。

顾岩陌坐在马上,看过晚渔的心,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写信的时候,一定又抱怨他很少一本正经地说爱她。

对,他不愿意没事诉衷情,谁叫她总没正形?万一在那时候揶揄调/戏他,得多扫兴。

说到底,心里还是不够有底。

说到底,他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如今不是了。她不再是迁就将就,是心甘情愿地停留在他身边。

他,是她此生归宿。

他有多庆幸,无法言喻。

对于晚渔提及的关乎皇后的事,他并没兴趣:有些人,就是要让她那边承受杀戮带来的损失痛苦,而兵不血刃地整治,她大抵不会认头,不定又会异想天开到何处。

短暂歇息时,他匆匆给晚渔回信,照实说了所思所想,信末加了一句:小九,别怕。

晚渔很快收到信件,看完并不意外,对于末一句,说不清是何感触。

他不肯出谋划策,那,她自己来。

这日,长公主与皇后相形站在养心殿外,很快察觉到皇后深思恍惚。

趁着宫人午间忙碌,顾不上她们,长公主挪步到皇后身侧,道:“娘娘后悔了?”

“后悔?”皇后惨然一笑,“本宫倒想有人给个后悔的余地。”

长公主眸色深深地望着对方,半晌,却是话锋一转:“我,不欠娘娘什么了。”

曾久居深宫里的女子,哪一个没有不能触碰的软肋?长公主的婚事,在当初是皇后及其家族竭力促成,有些手段,不大上得了台面,而她,有参与。

已到这个年纪,她受不了谁翻出那些陈年旧账,颜面尽失。

皇后缓缓地转头,凝了她一眼,“你便是想欠我什么,大抵也没机会了。”

长公主乍一听,以为她料定自己下场凄惨,转念一想,才知是她万念俱灰。

长公主无声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何苦空忙这一场?”

皇后似是而非地笑了笑。

空忙的,怕不只有这次,怕是这一生。

苗疆、死士,她筹备多年,一直小心翼翼。

只要那边在她授意下出乱子,皇长子就会通过她拿到最妥善的应敌之策,从而赶赴过去平乱,不需任何将领帮衬——本就是自己人布的局,自己破,自然能做到□□无缝。

早就想好了,过一半年便将这事提上日程,这样一来,皇长子便能立下实打实地赫赫战功,再无人能比肩。到那时,皇帝再不想,也没理由不给皇长子更多的权势,甚至于,立之为储君。

可是,那该死的顾岩陌、傅晚渔,竟然察觉到了,并将她在那边的心腹逐个除掉。

他们若不多事,皇帝如何能够察觉?只明面上的朝政,便几乎占去他全部精力。

数年心血付之东流。什么都完了。

若可以,真想亲手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可惜的是,不可以。

她现在所剩的,只有等待、煎熬。

皇帝在她头上悬了一把刀,不知何时才落下。

四月中旬,凌嫔,也就是以前的凌淑妃,收到了一封密信。

读完信件,她就脸色煞白,一整日坐立不安。

是傅晚渔写给她的。

傅晚渔说,要她主动向皇帝请罪,罪名是数年间向皇后行贿,数目甚巨。照做,凌家维持现状,她也会将功补过;反之,凌家满门抄斩,她凌嫔也将被打入冷宫,染时疫而亡。

若是换个女子,不,哪怕是寻常官员写来这样一封信,凌嫔都不会乱了方寸。但信件偏偏是傅晚渔写的,便因此,一封信里就满带了戾气、杀气。

凌嫔恐惧之余,恨得牙根儿直痒痒:都说傅晚渔言行做派越来越像临颖,眼下看来,真是所言非虚。凌家是怎么招她了?她怎么没完没了地找补?

可她能不照办么?不能。傅晚渔若是直接上表给皇帝,以皇帝对她的宠爱,怕是二话不说就把她打入冷宫。

四皇子远在封地,凌家能拿主意的全在流放途中。她不是一般的人单势孤,可不就要被人随意拿捏?

但是,傅晚渔说能保她无事。

皇后却会倒大霉。

既然是这样……

当晚,凌嫔求见皇帝,声称要揭发皇后十余年令人发指的罪行。

皇帝见了她,听她说完,目光阴恻恻的审视半晌,“属实?”

凌嫔不敢大意,郑重称是。

皇帝沉思一阵,吩咐冯季常:“唤几位阁老来听听。”

内阁六人大晚上地赶来宫里,听凌嫔细数自己行贿、皇后受贿的事。

听完,他们等着皇后发落皇后与凌嫔。

皇帝默了一阵,道:“凌嫔之罪,便是凌家之罪,朕已然发落。眼下兴民事是根本。退下吧。”

六人讶然,告退出宫之后,聚在一起参详到了三更半夜,到底拿出了个章程:再有官员问起皇后的事,他们便众口一词地说皇后言行不检,无其才却谋其事,犯了些错,皇上念及多年夫妻恩情,小惩大诫。

没两日,不少官员齐齐释然,有意忽略了皇后的事。无其才却谋其事,这不就是委婉地说皇后干政却没那个脑子么?在皇上那里,女子干政也不是不可以,但把事情办砸了就绝对不可以。

换个皇帝,后宫干政是大忌,直接废后了好么?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兴民事,旁的让官员心思不稳的事,先压下不提。

没有人认为皇帝会姑息——那个暴脾气,越忍事情越大,都笃定他会秋后算账,只是猜不出,这一次会是哪种路数。

回程中的晚渔,已经有了后招,写信给马鹏程,提了一件事,继而找皇长子说话:“你想休掉皇长子妃,遣走其余随侍女子的事,我与友人说了,要用此事做些文章。同意么?不同意我就换个章程。”

皇长子想了好一阵,困惑地望着她:“这跟你让母后交出死士名单、召集令有何关系?她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做出让步?”

晚渔失笑,“看法不同。你别管那些,你只要知道,这次我要利用你,就问你答不答应。”

皇长子又想了一阵,揣摩出了几分,却还是觉得希望渺茫,“我自然答应,只怕你白费力、耽搁时间。岩陌那边可是已经遇到两次事情了,你比我清楚吧?”

“答应就好。别的不要管,去哄你媳妇儿吧。”

皇长子能支撑到现在没出大事,全在于皇后的鼎力扶持,以及身边那些女子背后的那些家族的扶持。如今皇后处境已经是个摆设,再得知儿子能依仗的势力要全部失去的话,不作出让步才怪。

有些人一生都不屑于染指裙带关系,有些人一生为了裙带关系忙得欢实。

晚渔算是前者,并不代表不知晓后者的考量。

马鹏程得了晚渔的信,从速打点一番,翌日便进宫,寻机与皇后说了几句话。他是效忠于皇权的酷吏,有时功利,有时豪气。

对于那位小郡主的事,他都乐于尽一份力。明里暗里都没亏吃的事,又甚至皇帝心思,傻子才不做。

皇后听完他说的话,当即气得脸色铁青,“不可能!”她哑声道。

马鹏程阴阴一笑,将袖中一份奏折亮出一角,“如此,微臣便将奏折呈给皇上,留待皇上亲自询问皇长子。”顿一顿,又道,“若是皇后娘娘实在反对,微臣可以帮忙压下此事。”

这许诺自然不能作数,但是,兵不厌诈,骗这样的女子不可耻。她已把自己折腾到了断绝一切消息、孤立无援的地步,真话假话,都得听着,都得姑且当真,不然,没有来日。

皇后知晓与他说不了几句话,生怕他下一刻便进殿,将皇长子荒唐的心思告知皇帝。

皇帝若知晓,才不会询问,直接就准了。

她还不知道他?

竭力镇定下来,他问马鹏程:“要花名册、召集令?”

马鹏程颔首。

“我手里只有一千。”

“两千。”晚渔并不贪心,似乎也很了解皇后,定下的目标只有一千,但是,马鹏程想为她多争取一些。但是,说出那数字的时候,有点儿心虚,毕竟,目前没人知晓皇后到底豢养了多少死士。

马鹏程见皇后犹豫,索性拿出折子,在手里掂了掂,移开脚步,走向正殿。心里却是一阵阵发寒:两千死士,便是寻常死士资质,什么概念?而且看这情形,还不止这些。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犯人都审讯过的人,真真假假的文章,做起来都已是家常便饭。不信唬不住皇后。

“你等等!”皇后唤住他,“我……答应了。”

马鹏程转身面对她,微声道:“今日子时,有人去取。晚一日,后果自负。”

进到正殿,马鹏程躬身失礼。

皇帝问:“如何?”

马鹏程照实说了。兹事体大,这种事,长宁郡主少不得事先与皇帝打好招呼,不然,他没可能与皇后私下说话。

皇帝说了声好,听不出情绪。

至晚间,皇帝对着手边一些方子琢磨半晌,亲手归拢起来,交给冯季常:“找过的巫医,留了些救人整治人的方子,这些是后者。你拿去,轮换着让皇后试试。”

冯季常嘴角一抽。

就知道这位爷没耐性,果不其然,连等着皇后自己病倒的耐心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缺点不少,这要是换个主角,妥妥让人恨死o(n_n)o他考虑的取舍不同,这是需要体谅他的~不比我写过的好皇帝,但他也不昏聩,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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