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六章(1/1)

四人在山这边玩了两天,便回去蕉共镇上,走时每人手里都带着几盒好茶。

至于那农户家中的各种后续,则被柳栖雁这个不负责任的楼主扔给了自家下属,然后他便顶着一干人的怨念,拉着心上人一起游山玩水去了。

倒是慕长云对此略有些愧疚。

原本对方就是冲着慕家来的,柳栖雁为了自己无辜卷入便罢了,毕竟二人两情相悦,本该互为依靠,可云曦楼却是没有来帮助自己的义务的。

但柳栖雁既然这般无所谓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歉意地向人点头致礼,便也跟着离去了。

谁料到,只是这么个小动作,竟招来了这些下属巨大的好感。

“楼主找的出嫁对象人真好!”

“对啊,他刚才居然还跟我说‘劳烦’!好感动!”

“等楼主嫁出去了,有人管着他,咱们就解脱了!”

“难怪东楼那群家伙最近那么开心,这么大的好事儿都不告诉咱们!”

“之前赵小四不是说,楼主没戏了吗?”

“那咋行?!楼主真这么差?难道咱们整个云曦楼当陪嫁都弥补不了么?”

“哎,大家伙儿都加把劲,一定要把人留住了!”

“对啊,对啊,好好表现!”

“……”

幸好慕长云跟着走了没听见,不然真不知道该对此做何表情。

两个男子相恋并不是那么寻常的事,你们这群下属这么欢天喜地想把自家楼主打包送出去,真的好吗?

柳栖雁没骨头似的靠着慕长云坐在船篷里,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揉了揉,终究还是打了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

“无事。”最多就是那群混账在骂我,早就习惯啦,倒是他家长云,这两天没事就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让他有些疑惑,“长云适才又在想什么?”

慕长云这几天有些钻牛角尖,总是拼命在想上辈子被灭门的那些个小势力,但就是想不起来!

“武林中,如这缈崆山门般的势力有多少?”

“这种小势力,几乎遍布云国,数不胜数。你家千苍海上的千叶门,也是同类的。”

所以,想列张单子出来帮助回忆也没指望了……

突然想到身边这人曾自称“过目不忘”啊,呵呵,拳头又有点痒怎么办。

果然,嫉妒这东西,都是对比产生的。

“若是这类门派势力被人灭了,你能得到消息么?”

柳栖雁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些门派,基本同一些村落区分不大,有些规模甚至比不上一个小村子,大都地处偏僻贫瘠,武林中许多人并不对之认同,而只是将之当成一些会武的普通民户。”

“所以,若是这类势力出了事,也不会引起关注?”

“不错。”

“难怪……”难怪上辈子这些势力被灭了那么许多,却无人知晓,直到会盟时被故意捅出来,才让人惊觉,竟是死了那么多人!

慕长云有些想不通,这般毫无实力的小势力,苍家和行止山庄这样的庞然大物,便是上门去直接抢,对方怕是也不敢多说半个不字,又何必非要灭人满门,妄造杀孽?莫非武林中真是这般弱肉强食,毫无道理可讲么?

而如同帆城邱家与千湖郡范家这样的中等势力,若是突然被灭必然引人注意,所以才只是使个绊子,把屏风骗走么?

这么一想,慕长云对这些人更是厌恶,心中不快,面上便淡淡的。

旁边柳栖雁还等着他继续说,结果说了一半就没声了,疑惑抬头,只见心上人一脸神游物外,不甚欢喜的模样,顿觉内伤。

和心悦之人在一起,难道不该是时时想着对方,恨不能多说几句的么?为何自家长云却是这个样子?莫非真是自己魅力不够?

柳栖雁表示,不开心。

于是两人都没有什么游湖的兴致,很快,小舟便直达了蕉共镇西渡口,而慕思归与池天蕴的船,却早不知游到哪去了。

镇上依旧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两人一路边走边逛,倒也寻着些有趣的物事买下。待回到东街食铺时,之前送去拼粘的碎屏风,已被送回来了。

修复做得十分小心,精美的芳花岩雕屏风立在桌上,其石身上的碎纹几不可见。

慕玄霄自屏风送回来后,便绕着打转,仔细研究其上的纹路,看着那些半镂空的雕纹,他心中总有种感觉,却一直抓不住,只能干着急。

见到慕长云走进来,他连忙招了招手,道:“云儿一起来看看,我总觉得这边上的半镂纹有些奇怪,却又想不出怪在哪儿。”

慕长云闻言,便几步凑上去一起看,顺手就拉着柳栖雁一起。

原本正在想着该拿今天买的哪件东西当礼物,送给心上人讨欢心,好让他多看自己几眼的柳栖雁,被拽住的时候还愣了愣,走过几步,才反应过来,瞧着前面自顾自走的慕长云,转而看向自己腕上那只白皙的手,咧开了一个特别没风范的傻笑。

对此,慕长云完全没有注意到,满心都在紧张那屏风。倒是直起身捶了捶老腰的慕玄霄恰好看到,略奇怪地瞧了柳栖雁好几眼。

而慕长云此时也发现了石屏风上纹路有些奇特。

修复后的屏风摆件,是一座折屏,做工十分精巧,如同真实的屏风一般,可以折叠展开。慕玄霄见屏扇上的屏芯雕刻并无特殊之处,便又研究起了屏芯周围的那些小纹路,结果发现了一些端倪。

这些纹路有些直接镂空屏扇,有些则在石中产生奇怪的转折与角度,有些直接没入屏芯中,与雕刻的绘画融为一体,还有一些则半镂空后留下薄薄的透光层,而他之前小心地试了几次,将之折成一个比较少见的角度后,发现相互隔开的屏扇上的纹路,却是可以连接起来,只是不知是由于屏风不全还是看法不对的缘故,并不能猜透这些纹路的来历。

慕玄霄将这些奇怪之处指出后,便退开了半步,让慕长云好看得仔细,转头看到自家侄孙与柳公子拉在一起的手,眯了眯眼,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面色略有些凝重。

看了半天,慕长云觉得有些眼花,不由直起身,揉了揉额角,柳栖雁见状,立刻狗腿地凑过去,用自己的双手代替,为他揉按了起来。

对此,慕长云已经有些习惯了,并没有太过注意,两人的动作自然而然,反而让在一旁旁观后觉得不大对劲的慕玄霄,觉得是自己神经过敏。

慕长云就着柳栖雁的手,有些舒服地闭了会眼养神,随后刚睁开眼,便瞥到了窗边透射而入的阳光,再看了看那屏风,心中一动,莫非?

想到就做,他立刻小心将屏风放入一旁的托盘里,然后举着盘子,便向屋外走去。

他将屏风放在地上后,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便开始低头摆弄,试了几次不同的角度,感觉不甚清晰,便让人找些深色的布料,平铺于地面,而后再将屏风放置上去。

最初时,并没有看见什么特别的地方,慕长云小心翼翼地转动屏风的角度,折腾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生什么。不过他并不气馁,手中动作依然不停,又过了一会儿,阳光的角度又高了些,慕长云在转动时,忽然见到布料上的影子中,闪过了几处亮点。

“咦?”柳栖雁显然也看见了,好奇之下,急忙凑上来细瞧,却被慕长云一掌拍开。

“别挡着光线!”

而后他试着往之前的角度回转过去,终于,地上的影子里,出现了几道断断续续的亮线。这些亮线都出现在同一面屏扇上,却完全让人无法看懂。

慕长云想了想,回头对柳栖雁招了招手,待他过来后,示意他固定住这一扇,转而开始试着调整其他屏扇的角度。

柳栖雁一脸哀怨,手中不敢怠慢,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诽,刚才那一幕就是传说中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完整版吧?!简直心塞。

阳光的角度变得很快,地面上的亮线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慕长云手中动作不停,飞快地将剩余几面屏扇摆对了角度,而后才示意柳栖雁松手。

两人站起身俯瞰,一时也看不出这些曲曲折折的线条所代表的含义。

考虑到阳光的角度很快就会过去,慕长云转头对柳栖雁道:“记得阁下曾言自己过目不忘,劳烦栖雁兄将这图纹记下后画出,在下这就去准备纸墨。”

说完也不理会对方闻言后圆睁的双目,便转身离去了。

柳栖雁来不及回想自己到底是何时这般作死地跟慕长云说过这话,便转头死死盯着地面上的图案,尽全力让那些复杂无序的线条不会在自己脑中打结。

过了片刻,太阳越升越高,地面上的线条渐渐变淡,而后便消失不见,只剩下单纯的屏影,柳栖雁才猛地闭上了眼。

慕玄霄本想说什么,但见到对方的神色,也没敢开口,生怕打断了他的思路。

虽说等太阳西落时还会有一次机会,但显然眼前这人没想起来这茬,回想自己刚才见到的情景,叔祖顿时有些恶劣地想,还是让他背吧!

恰好此时,慕长云将纸笔墨都在屋内桌上准备妥当,柳栖雁一个箭步冲去,提笔便开始将自己之前所见尽数默写在了纸上。

直到最后一笔收笔,他才缓缓出了口长气。

短短时间,就有种精疲力竭的感觉。

心中默默提醒自己,下次千万别在心上人面前吹嘘,这次只是速记,下次谁知会如何……

慕长云拿起纸,将纸上未干的墨迹吹干,仔细看了看,心中满意。

“甚好,似无差错,待未时将屏风反放,验证一番即可。栖雁兄果然记忆卓绝,令人敬佩。”

“哪里哪里,长云谬赞!”柳栖雁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心中小人却在跳舞。

长云居然称赞我了!累死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