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chapter 27(1/1)

她的手抚着白色开司米上衣的袖子, “我身上有疤,你知道吧”

“没关系。”郁铮说。

“那就行。”乔瑞用湿纸巾擦净双手, 拿起淡紫色礼服, 走进更衣室。

郁铮找出搭配那件礼服的首饰、鞋子,问她“晓枫、晓辉他们有没有找过你”

“有。”乔瑞说,“下午展晓辉尾随我一阵子, 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记下了他的车牌号。”

郁铮失笑,“那小子有点儿毛躁。”

“他找我谈广告代言的事。”

“他头一回看到你, 以为你是新出头的明星或平面模特。”郁铮说, “谈的怎么样”

乔瑞说“认真地听了听, 谈论了一阵,约定明天再联系。但是你知道的。”

越是没可能成的事情, 她越会按部就班地进行, 给足对方面子。

她走出更衣室。

郁铮把一双细高跟鞋子放在她跟前。

鞋子比衣服深一个色号。乔瑞踏进去,尺寸刚刚好,来回踱了几步, 很舒适,之后,她在穿衣镜前站定。

“瘦了。”自然而然的,他双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量出现在的腰围, “能不能吃回之前的尺寸”她瘦的时候, 会第一时间反应到面部、腰围, 别处倒是不会有明显变化。

“谁知道。”

“弱不胜衣又明白一个成语的意思。”他一面说着,一面把多余的衣料拢到她腰后,用夹子固定住。

乔瑞笑着整理衣服,“跟你想的效果有出入吧”

他抬手捋了捋她的头发,“不。”

镜中的女孩,漆黑浓密的发丝自然垂落到颈部,大眼睛如亮晶晶的宝石,唇色是本有的嫣红;胸部线条美好,腰肢不盈一握,整个人显得轻盈、飘逸而高雅。

紫色系很难驾驭,像她一样,真正与这颜色相得益彰的人,气质、肤色定是得天独厚。由此,其他色系通常来说都不在话下,需要斟酌的,只有款式。

“很美。”他轻声补充。

她凝视着镜子里的他,扬了扬唇角,“衣服很美。”

“因为我有最适合我的模特。”

笑意到了乔瑞眼中,她转身,不规则花边下摆在空气中划出无形的涟漪。

郁铮对她打个手势,“稍等一下。”

乔瑞动作谨慎地坐到高脚椅上,“郁氏告贺既明侵权的资料,康哥前几天拿给我一份。我看完了。”

“什么看法”郁铮找出一条珍珠手链,走到工作台前,找出一个丝绒盒子,取出里面的钻石胸针。

“单就资料来说,贺氏没有任何胜算。”乔瑞如实道,“他们现在该做的,是开庭前和解。”

“没和解的可能。”郁铮看着胸针,眉宇间现出犹豫之色。

乔瑞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怎么会有那么有力的证据。”

“对那几个设计师来说,在当时,事情的性质是做私活儿。贺既明私下抛出诱人的条件,有人觉得划算,就把并不是很得意的作品让给他,他二次加工之后,以自己新作品的名义推出。”郁铮走到她面前,帮她戴上手链。

“原来是这样。”乔瑞释然,猜测道,“后来,你要整垮贺既明,查到了这些事,或者,干脆就是那几个设计师主动招了。”

“差不多。”

“早报上贺既明的事呢你知情么”乔瑞抬了眼睑,凝视着近在咫尺的他的俊脸。

“一清二楚。”郁铮给她戴上胸针,“我心里有数。你要是担心我添乱,以后有什么安排,可以事先打个招呼。我这边,有较大的动作之前,会告诉沈律师。”

乔瑞轻轻透一口气,“好。”

“仔细看看这枚胸针。”郁铮用手机拍下胸针,递给她看。

乔瑞看了两眼,就把图片放大,观察细节。

花叶形,银质,镶嵌碎钻和十颗小小的珍珠。

一模一样的胸针,她有过一个,十九岁那一年,央央送她的圣诞节礼物。

结婚后,有一次,郁江、伍美宁在酒店举办私人聚会,她和他、郁薇都有到场。到中途,几个富二代喝多了,围着她说这说那,一个个都站不稳,不时需要她扶,或是下意识地扶着她。

她用了好一阵才得以脱身,随后却发现胸针不见了。找了许久,最后找到的东西,已被人踩踏得不成形。

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央央也一直跟自己如亲人一般,心里还是很生气。最气的是自己,不该把珍视的礼物戴到不靠谱的场合。

事后给央央打电话道歉,央央就笑,说你要是不提,我真忘记那回事了,怎么着,要我再送你一个一样的啊我可没那时间,牌子都忘了。别当回事,等我送你更好的。

她听了,也就没了火气。

郁铮找出烟和火,点上一支烟,倚着工作台,跟她说起胸针的来处“爸送你的。”

“嗯”她看着他,没掩饰意外的情绪。

他把昨晚的事、父亲中午找他的原委言简意赅地告诉她,末了,如实复述了父亲对她的歉意。

乔瑞用指关节蹭着下巴上的疤痕,若有所思。

一年多说短也短,说长也长。郁江记起来,并找到了相同的款式,算是很用心了。

如果,这是婚姻生活中发生的事,该多好她想。

如果,这是他失去她之前发生的事,该多好中午,他这么想的时候,难受至极。

“我”手机屏幕暗了,她下意识地出于习惯按键,屏幕亮了,入目的屏保,是果果和她在沙发上腻歪的一张照片,她笑得开心,果果吊在她脖子上,张着嘴巴要啃她的架势。她深缓地吸进一口气,“替我谢谢他。这礼物,我收了。”

“那我替他谢谢你。”

“客气了。”乔瑞凝视着屏保,“阿铮。”

“嗯。”他望着她。

她望着他清瘦的轮廓、仍然没刮的胡茬,笑一下,生生地把话咽下,轻咳一声才继续说道,“你给果果买了那么多东西,它很开心。”

“就冲着那些纸箱,它也会特别高兴。”猫咪让人无解的事情之一,就是喜欢在一堆纸箱间爬上爬下、钻来钻去。

乔瑞莞尔。到此刻,她要跟他说的事已说完,该告辞了。

郁铮用下巴点一点白色礼服,“试一下。”

“不用了吧”太美的作品,她不想碰触。

“帮帮忙,好么”郁铮把烟按熄在水晶烟缸里,走过去拿给她,“你不穿,这就只是一堆成型的衣料。”

“好。”她皱了皱眉,把手机抛回给他,走向更衣室的时候,嘀咕着,“最讨厌试衣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这样的衣服,穿的时候要小心翼翼。要是放在秀场后台,可是需要好几个人伺候着的。

“不用小心,当居家服穿上就行。”他给她取来一双白软缎平跟鞋子。

乔瑞牵了牵唇,接过簇新的鞋子,一并拿进更衣室。

郁铮安静地等到她走出的那一刻。

一字领样式,完全符合他针对她不暴露但也不保守的风格,让她修长的颈子、精致的锁骨裸露在空气中,礼服上体修身,下身是呈自然弧度延逸而出的百褶下摆。

纯白蕾丝映衬下的她,像是绽放于清晨的白色花朵,不染尘埃,美丽至极。

被她映衬下的蕾丝礼服,也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属,显得那么自然、安然、妥帖。

美到失真,美到让他伤感。

乔瑞站在镜前,打量片刻,转身望向他,指了指自己的脸,“是不是能够更好”

“可以。”郁铮指指近前的高脚椅,示意她坐下。

乔瑞小心翼翼地坐到高脚椅上,把弄皱衣服的可能减至最低。为了迁就衣服,起初显得有点儿僵。幸好椅子是四方造型,宽大、柔软、舒适,能让人慢慢放松。

她看着室内那么多衣服,问他“这些衣服,你是怎么打算的”

郁铮一面挑选相应的配饰、化妆品,一面回答“确定不会再改之后,把成品装箱送给你。二三月、九十月,郁氏举办的秀上,会推出这一系列非卖品。”

“主题是什么”

“自由,或陪伴。”他把一款项链放到置物架上,心平气和地说,“定义取决于你收不收、穿不穿。”

乔瑞抚了抚额头,“如果我是股东,会非常反对你这样烧灵感、资金的动作。”

“你不会。”郁铮平静地告诉她,“如果你是股东,比起我让你持有一定比重的股份,你会很愿意看我不定期地恋爱脑一次。别忘了,我另一个身份是商人,偶尔不介意做奸商。”

“这种因素我倒是没考虑过。”乔瑞说,“其实,你接受订单,适量获益,是情理之中的事。”

“很多人穿着和你款式相同或类似的衣服我适应不了那种情况。”郁铮说,“而非卖品的展示性质是不一样的别人如果有脸仿制、有脸穿,无所谓,只要关注过的人就知道,那是盗窃。”

“你这样,极大的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但是,有没有想过以后”

“虚荣心我倒是希望你有。”郁铮轻轻地笑了,“以后谁的以后”他把挑选出的几样东西放到可移动置物架上,转头凝视着她。

“谁的都一样啊。”乔瑞语气闲散,“你的和我的以后,在你这种操作的前提下,都会受影响。”

他把置物架推到她近前,自己则转到工作台前,再次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烟,凝着她,似笑非笑,“我是你选择放弃的结果,我尊重,但不代表对你的感情淡了、变了。

“这前提下,依然选择追求你的男人,才是你该考虑的。我这样,总比动不动找理由去见你、偷偷摸摸暗示旧情未了更好。”他语声顿了顿,转头把烟灰弹落在烟缸中,“至于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感情上还有未来”

乔瑞低头,看着烟霞投射在地板上的光影。

他又吸了一口烟,面上是恍惚的笑,语声是轻柔和缓“这些衣服,是从你跟我提出离婚之后,到前几天,陆续完成的。

“我总在想,如果结婚之后一直能这样多想想你,多看看家人,多衡量你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很多事应该是能避免的。

“可我没能做到。

“结婚之后,我陷入了一个误区修成正果了,家里大部分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太太,太太没处理好,就是她的问题。

“不论如何,我都爱我的太太。总觉得,彼此还有太多时间成熟、面对问题。

“从没想过,有一天,要面对最恶劣的意外。

“我除了同意离婚,没有任何资格。”

乔瑞用力咬住唇,说不清心里是怎样的感受。酸楚、痛苦哪种感受都让她想哭。

他吸完一支烟之前,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他摁熄烟,走到她面前,“我们开始”

“好。”

他给她戴上一款钻石项链。

“阿铮。”

“嗯。”他理一下她的头发,“你说。”

她仰头看着他,很认真的,“阿铮,我们之间,过去的那段婚姻,我也是失败者。比你更失败,比你更没有资格面对一些事。

“我经常想,如果没有贺既明、郁薇的事发生,我会把离婚的期限无限期延长,我们可以一直僵持下去,直到你遇见更好的人。

“但是

“所以,我有时候恨死了贺既明和你妹妹。

“因为他们毁了我对婚恋所有、所余的想象。

“恨意最深的时候杀人不犯法的话,他们早就死了;现在这个环境,我只能动用一切手段去惩罚他们。”

末一句,她语声更轻了,却透着彻骨的恨。

“了解。”现在,他全然了解并理解。

“我也常常在想,自己有多少错。

“例如,我连一餐像样的饭都没给你做过。

“例如,我主动讨好以前的公婆的话,关系会不会得到改善,那件事能不能就此避免。

“你看,我们离婚是必然,真的,我也是一半的过错方。”

郁铮把她短发别到她而后,再把一幅钻石耳坠递给她,“自己戴上,可以么”

他对发型、妆容都有一定程度的涉猎秀场开始之前,每一个模特上台之前,都存在变数,作为设计师,就不可避免的成为万金油,相关专业都会用心去学,以备不时之需。

乔瑞接过耳坠,“可以的。”随即亲手戴上。

郁铮这才有勇气看她手臂上的伤痕,片刻凝视之后,抬手轻抚,“很疼吧”

不论在当时,还是现在,原因都让她与他疼得厉害。

“对,很疼。”乔瑞戴上耳坠,抬手抚着他下巴上的胡茬。

郁铮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伤痕,细细地,久久地,末了放手,要给她上眼影。

她挡住他的手,扣住他颈部的手也略加了一些力道,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这次过来,最重要的其实是见你。

“我想见你。想你。”

他一手撑住椅子边缘,一手没入她发丝间。

她身形自然而然地向后微仰,手臂仍旧环着他,大大的眼睛哀伤又沉静地看住他,“我爱了你五年,到现在都爱。可是,我们已经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