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渣爹(1/1)

过了七、八天,姜琬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早,照顾他的丫环利索地走进来:“公子,你今日该上学了。”

她叫采苹,姜琬听婆子喊过。

姜琬从床上下来,见她早已把书笔等物品收拾妥当,道了声谢,便去打水梳洗。

“公子,我来。”采苹温柔地道。

好像很怕姜琬抢了她的活儿似的。

每次采苹事无巨细地服侍他,姜琬就莫名脑补了一把古代贵族公子和通房丫鬟晨起的场景,怪窘的。

他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怎么着都像带着奸情的浓浓的既视感。

姜琬觉得自己很矫情。

内心戏正入神的时候,采苹笑道:“公子磨磨蹭蹭的,今儿又不想去上学了不是。”

“要迟到了吗?”姜琬下意识瞄了瞄手腕,本意是要去看时间的,忽然想起这是古代,想知道准确的时间只能去找漏刻看,心下感叹太麻烦了。

采苹摇摇头:“公子今个儿起的早,还不到辰时呢。”

姜琬反应了下,辰时是早上七点。

他上辈子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天早晨六点准时起床跑步、背单词,看来这辈子又是这个习惯了。

梳洗之后,采苹催他去见父母:“公子去老爷、夫人那里用早饭吧。”

姜琬回想了下原主从前的日程:早上起来之后先要去给姜母请安,陪他娘吃个饭,然后去见他爹,最后才振臂一呼,和两个同类的兄弟去上学。

穿戴齐整,姜琬带上采苹给他准备好的书包,就往姜母处去。

姜府不算大,也不小,三进的四合院,每一进北面是正房,东西是厢房,南面是倒座,东西南北四面都是房子,他扫了一眼,房屋大概有三五十间。

姜母住在一进院的正房,第二进的东厢房住的是姜新夫妇、西厢房住的便是姜徵夫妇,孙辈们还没有成家的,因此便分别住在第三进院落的屋子里。

姜琬这会儿正是从第三进院往前面走。

他进屋的时候,姜母正和丫环在交待什么,见姜琬进来,就吩咐下人去摆饭。

“你爹说的话你还记着吗?”

姜琬规矩地坐了:“已经忘了。”

思及原主的从前,他在心中不禁要说一句:骂的好。

吃了饭,姜母怕他迟到,略略叮嘱几句,就催促他赶紧走。

符氏一如前几日所见,面上没什么灵动的表情,只会拉着他抹眼泪:“你可别再生什么幺蛾子了,你爹说的没错,过两年选不上童生,没个考秀才的指望,你可真要潦倒一辈子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她说一句,姜琬答应一句。

符氏见他比从前看着懂事许多,心道这顿骂没白挨:“去吧去吧。”

姜徵在书房中练字,见姜琬进来请安,说上学去,他一时没什么表情:“去吧。”

大概前几日把儿子骂狠了,心里过意不去,亦或担心姜琬再作妖什么的,说完兀自叹息了一声。

姜琬默默站着,没走,也不作声。

姜徵见他没表态,声音放的更温和:“先去上学吧。”

姜琬转身就走,心中腹诽:父子之间这样沟通,难怪原主心思重,一言不合就绝食,太压抑了。

儿不教父之过。

是时候反省自己了。

“琬弟。”走到门口,有人喊他。

姜琬抬头,入目的是位少年公子,蓝锦直裰,眉梢眼角微微上挑,略带桃花相,愣了两秒,他才认出这是他大伯姜新的儿子姜延,“延哥。”

他身后跟着的是姜定,青锦直裰,长眉细眼,身量比他还瘦小,畏畏缩缩的,看着一股小家子气。

姜延神神秘秘地笑了笑,拉着他道:“琬弟几日没去上学,秦真他们可想着你呢。叫我给你带个话,哪日你去了,一起在学堂应个卯,就到长春院听小倌儿唱曲儿。”

秦真是原主的密友,一个无法无天的世家子弟。

原主活着的时候和他尤为亲厚,常在一处混着,混账事情没少做,同窗一看见他们来,都指指点点,挺看不起他们的。

姜琬眼角抽了抽,长春院是什么地方,不用别人科普他都知道肯定是赏花阅柳之类的地方,他不由得庆幸原主年岁小,还没真正染指过谁,不然这样一副弱柳扶风的身体,想想就教人担忧。

“延哥,我上课去,你们自去吧。”

姜延听闻这话愣怔了下,“琬弟,可是被你爹骂傻了?”

姜琬也不否认。

姜延不信,拉着他不放:“怕什么?只要咱们应了卯,你爹只道你在学堂里念书,难不成还亲自去查查不成?若他问起,就说念了一天书的。”

教他这样糊弄人,姜琬心里有点堵:“你们去玩儿吧,小爷我大彻大悟了,色既是空,我得务点儿实际的东西。”

姜延本是急性子的人,听了这话,羞恼道:“什么叫你大彻大悟了,以前我不带你去,你非央求着我带你去,这次又说这样的话。”

他看起来怪无辜的。

一听便知原主平日基本没干过什么上进的事儿,彻底的膏粱子弟。

姜琬唇角微扬,抿去一丝苦笑:“快走吧,再晚点不上卯了。”

姜延悻悻转身,拉起姜定就走。

学堂离姜家不远,三人走了二十来分钟的路程,瞧见个门楼,上面悬着匾额的院子便是。

里面是木质的建筑,飞檐翘角,柱子上题着黑字,和姜琬上一世见到的贡院略略相似,不过规模就要小很多了。

毕竟,这里不过是个州学,收的都是些下级官员的子弟,没有多大的排场。

“琬兄。”刚一进门,就有个高大的锦衣少年靠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就是秦真了,十五、六岁的年纪,家中有人靠着祖上的军功世袭了个正六品武官的,因此进了苏州的州学。

这位老兄是除了学习渣到天上之外,玩乐方面无一不精通的主儿。

有人是天生不开窍,而有的人却是有脑子但懒得往读书上使。

秦真就属于后者。

“秦兄。”姜琬拱拱手,敷衍地道。

对于这种人,他能避则避,无意深交,却也不想得罪。

秦真眯眼看着姜琬,总觉得他和从前不大一样,“长春院的小倌儿路青荷等着呢,赶紧点了卯,走吧。”

姜琬断然拒绝:“我是来念书的,不去。”

说完,径直往自己班级走去。

秦真追了过来,一把揪住姜琬的袖子,他的跟班也围拢上来:“姜琬,你什么意思?”

姜琬勒住脚步,仰头瞪着比他高了足有一头的秦真。

“放手。”

秦真挡在姜琬面前,他长的人高马大、臂腕粗壮,才十五岁就已接近成年男子的身量。

相比之下,姜琬就显得斯文俊俏多了。

看着姜琬那眼神,他从中读出疏远之意,恼火四起,毕竟这小子从前跟在他屁股后面当小弟,凡事靠他罩着,才几天不见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反了他了。

他用力甩掉捏在手里的袖子,哼声睥睨着姜琬:“路青荷那儿,你去还是不去?”

姜琬仰脸瞪着挡住他去路的秦真,淡然道:“夫子来了,可以让我过去吗?”

秦真横在他面前,而他又不习惯绕道。

听见这不痛不痒的语调,秦真不觉又一把无名火升起。

“你叫宗呆子夫子?你知道《三字经》第一句怎么念的吗?你能和他沟通?”

负责教授姜琬那班的宗东方是个迂儒,平时他在教台上讲课,底下的学生听不听随意,丝毫没有一丝严厉之气,因此被人私下里喊作“呆子”。

姜琬瞪着秦真:“不关你的事。”

不要说《三字经》,《笠翁对韵》、《龙纹鞭影》之类的他都能倒背如流。

穿越前他父亲是大学的国学教授,三岁就开始对他实施文学启蒙,到了五岁,这些书都已经全部填鸭式的塞到他脑子里去了。

不想有朝一日他穿越了,竟还能用的到。

想不到他上一世的老爹还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你……”秦真气急败坏,指着姜琬道:“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