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1/1)

静王确实如齐锐说的那样, 根本没有质疑齐锐, 他倒不是因为要拉拢齐锐才忍下来的,而是他发自内心的相信,凭齐锐对他的忠心, 是不可能不把这么大的事告诉他的, 因此他反而安慰齐锐, 让他不要在意外头的传闻,也不要去计较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梁家不告诉他, 谁叫他是他的人呢?

他就算是梁勇的亲生子, 这种事梁勇也是要对他保密的。

静王的绝对信任让齐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苏栩跟前,他只能半遮半掩的解释,“这事儿我真的不清楚, 可能是祖母怕我没经过事吧,唉, 我不知道了也好, 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们。”

苏栩才不在意这个呢, “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我可是托了你的福了, 反正以后我就盯着你,你做什么, 我便做什么就是了, ”他意味深长的抖了抖缰绳,冲到齐锐前头,“虽然我没看出来静王比敏王哪里强了, 但你觉得好,那我便信了你的眼光。”

“诶,可别,小心被我带到沟里去,我这种乡下出来的,可不知道啥叫‘政治’?”齐锐哈哈一笑,一夹马腹追了上去,“好久没见我媳妇儿了,我现在就想看见娇鸾!”

苏栩被齐锐腻的差点儿没从马上掉下来,“你够了啊,这话我又不可能带给弟妹,”被齐锐一说,苏栩也发现自己挺想梅氏跟两个孩子的,他下意识的又催了催马,“快走吧,咱们干脆在庄子上住几天再回来。”

……

石王妃很快就将蒋珂要住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不过不像之前倚兰院那么大,就挨着杨夫人所住的清宜院,石王妃直接跟静王说了,这个时候不宜大兴土木,倚兰院的翻修最好放在来年,蒋珂左右也没有什么东西了,清欢院虽然比白侧妃的院子小一些,但将就半年也是可以的。

静王看着被石王妃铺排的一色簇新的清欢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加上蒋珂又不可能再从娘家带一套嫁妆过来,清欢院的家什都是王府的,也没有什么不合适之说,“有劳王妃了,这里就很好。”

蒋珂这几天一直住在杨夫人那里,因为跟静王没有圆房,石王妃叫人通知她先不必敬茶,她这个夫人做的多少有些理不直气不壮的,在杨夫人跟前挺不直腰杆,因此也不计较清欢院的大小,只求赶紧从清宜院里搬出来,自己可以当家做主。

蒋珂原本想依仗静王的宠爱跟自己的家世跟财路,争取在入府的第一天就站稳脚跟,可万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的新婚之夜成了众人眼里的笑话,这也让她十分迫切的想扳回一局,以便在未来可以有资本跟石王妃一较高低。

而静王在听到杨夫人“告状”之后,也没有像蒋珂以为的那样,对她有所责难或是冷落,反而表现的极为宽宏,说在他们的新婚之夜遇到这样的事,已经是他对不起她了,而且她小小年纪,一时情急害怕想回家更是情理之中的事,不但如此,即便做为夫人,没有三朝回门之礼,静王也十分贴心的陪蒋珂回了趟乾西侯府,这也让蒋珂放下心来,一心一意要扶助静王早日达成心中所想。

因此在静王提出借乾西侯府的路子往敏王府里送酒的时候,蒋珂满口答应下来,蒋家跟敏王府没有生意来往,但她却可以寻到跟敏王府有来往的商户,借他们的手,将静王私下提纯的酒混在敏王宴客的酒中,送到敏王府里。

没过几天永元帝的旨意下来,命静王跟敏王一起亲自送安王一家子去了皇陵。

虽然两位王爷同去,但在永元帝的旨意里,褒奖了敏王临危不惧拿下简宗颐的功劳,而对静王却只字未提。

从旨意下来,敏王仿佛看到了那个位置在向他招手,陈王妃甚至已经在悄悄的整理库房,为以后搬到东宫做准备了。

不但敏王这么想,如今整个京城的官员们也都是这么想。

从皇陵回来,静王便摆出好像在那晚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以生病为由不怎么往户部去了,甚至看到敏王,也会满脸堆笑,让他走在自己前头。

“殿下这是已经准备好了?”齐锐冷眼看了数日,觉得静王智商又回炉了,他在众人跟前摆出一副以敏王为主的架势,才是真正将敏王推到火上的那一招。

静王点点头,有齐锐在内阁行走,他的消息比之前来的快也更准确,尤其是几位阁臣的对某事的态度,甚至细小的表情,齐锐都会事无巨细的向他禀报,“孤总不能在那道圣旨下来之后再动手啊,难不成还要圆了他做太子的心愿?”

静王不愿意本该属于他太子之位被敏王给染指,哪怕一天都不行。

齐锐多少能揣摩到静王的心思,左右方子他给了,后头的事有静王下令,蒋家执行,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看来殿下是万事俱备了。”

想到蒋珂跟自己的密议,静王一脸的笃定,“孤在敏王府的人手已经全都调动起来了,过几天敏王府会大宴宾客,孤也会去的。”

“殿下也要涉险?”齐锐立马表示自己的不赞同,但他知道静王是绝对会去的,不受点儿伤遭点儿罪,用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嗯,孤跟蒋氏一起去,乾西侯府跟兰家之前就有生意来往,兰氏跟蒋氏也能说得上话,”静王凝眉道,“孤打算叫人将敏王引到兰氏院子里去,总不能将整个敏王府都烧了。”

“那臣要不要陪着殿下?”

静王对这些日子齐锐在文渊阁的表现挺满意的,听云有道说连永元帝都时不时的召齐锐聊几句,虽然不是在谈国事,但自己的属下得到皇帝的看重,对静王没有半点儿坏处,“你还是别去了,你跟敏王没什么往来,也不再孤的人,何必去引人注意?”

齐锐也是这个意思,但由静王说出来,才不会被他怀疑,“那臣就恭候佳音了,只是殿下一定要注意安全,来日方长。”

齐锐可以觉得是来日方长,但静王只要一想到立太子的圣旨,就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孤的心情你不懂,罢了,你别管了,孤已经安排妥当了。”

……

这次齐锐是带着李娇鸾一起回广宁侯府听消息的,为了让静王能成事,薛老夫人在敏王府的人手也都领命尽力帮他,“咱们的人怕是使不上大力,”薛老夫人就着李娇鸾的手将药喝了,摆摆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梅子,“这点儿苦算不得什么。”

齐锐盯着侧间墙上的观音像,好像上头长出了朵花来,“使不上力最好了,远远看着,也好逃命。”

“你呀,”薛老夫人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孙子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就一份心软就耽误了他,“他们吃了梁家这么多年供奉,领这份差使的时候,已经是把命卖了给咱们。”

齐锐没说话,他跟这里的人想法并不一样,这是谁也改变不了谁的事实,争也没有什么意义,“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人死的越少越好啊。”

他斜了正看着他的李娇鸾一眼,“我是不是很虚伪?”

李娇鸾抿嘴一笑,她不觉得齐锐哪里错了,或者可以说,在她的眼里,齐锐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不知道,但谁的命都是命,大家一日三餐劳苦奔波,不都是在求活么?”

你们小两口能想到一处便好,薛老夫人也不愿意孙子成天陷在勾心斗角里,“南边有信过来了,锟儿说要回来,我没同意,”京城出了这样的事,做为差点儿踩到安王船上的林家,自然极为关注,薛老夫人借这个机会将林夫人的兄弟们敲打了一通,梁锟也被她留在南边儿,京城的局面一日不稳定,梁锟就老实的呆在南边最省心。

齐锐对梁锟没什么兴趣,他站在梁家假山上头盯着敏王府方向,据静王说,他安排遥人会把敏王引到兰侧妃院子里,为了能让火迅速着起来,他们还悄悄的院子里放上了松香。

“着起来了!”齐锐从假山上跳下来,“祖母!”

薛老夫人站起身,“静王还算有些本事,再等等吧,咱们离敏王府也不算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齐锐这个时候更得避嫌,他扶着薛老夫人坐下,“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如果敏王死了,朝廷不会不彻查此事,雁过留声,凭着顺天府的本事,想查到静王头上并不是难事。

也是因为预告考虑到了这一点,静王已经计划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蒋家头上,欺的就是蒋珂跟蒋家不知道罢了。

……

等第二天齐锐赶到静王府的时候,才知道静王因为冲到火海里要去救敏王,被烟呛的昏迷,至今未醒,他不由感叹静王真的是体验派,若不是对他的安排一清二楚,齐锐自己都不会相信整件事是由静王一手安排的。

石王妃见齐锐过来,冲他点了点头,“王爷没有大碍,外头的事就由先生多留意了。”

齐锐点点头,“敏王那边……”

石王妃摇摇头,“说是不知道怎么搞得,敏王跟兰侧妃起了争执,兰侧妃一怒之下掀了烛台,就烧起来了,两个人都没逃出来……”

石王妃虽然没有跟着过去,但对静王的安排多少也有些耳闻,“你们真是太大胆了,哪能这么以身涉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高回报自然高风险,齐锐一点儿也不同情静王,“臣听说这次是蒋夫人陪着殿下去的?”

想到蒋珂,石王妃颇替她难过,“蒋氏去了兰侧妃的院子,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兰侧妃就派人去喊敏王回去,还说若是敏王不去,她就冲到前院去。”

这么一比,蒋珂可比梁沅君傻多了,梁沅君什么时候也不会自己冲到第一线的,可蒋珂,却能被静王给耍的团团转,齐锐替蒋珂不值,“那蒋夫人现在如何了?”

石王妃不知道齐锐的思想活动,“蒋氏被火给燎到了,半边头发没有了,额头也烧了一串水泡,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所幸人没有大碍。”

齐锐相信石王妃并不知道迎接蒋珂的是什么,他附和着感慨了几句,到屋里看了看静王,见他被太医团团围着,便告辞出来。

齐锐再回到梁家,薛老夫人已经在等着他了,“皇上震怒,下令要严查,静王如何了?”

齐锐轻笑一声,“被呛着了,一直没醒呢,只怕他醒过来的时候,顺天府已经将案子查清楚了。”

薛老夫人想着静王的为人,“鸟尽弓藏也不过如此了,亏得蒋氏如此帮他。”她们虽然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静王周世泽,若他是个正人君子,哪里来的后头的一切?

“蒋氏本就是梁沅君安排在静王府的,只不过安王倒的比梁沅君想像的快,这颗棋子一直没有派上用场,”齐锐想着这些日子查到的事,“那个南氏还是蒋珂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还做了蒋珂的乳母,居然也能被梁沅君收买了。”

“梁沅君在蛊惑人心上还有很有一套的,而且南氏也确实相信她这么做是为了蒋珂好,”最可怕的就在于此,害你的人的动机其实就是在“为你好”,“等她们知道乾西侯府要为敏王之死付上全部责任,不知道会怎么做。”

齐锐敲着扇背,“南氏对蒋家忠心耿耿,若是蒋家没了,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

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候,永元帝便失去了两个儿子,这让年过五旬的皇帝陡然老了十岁,而胡恭妃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身素服要撞死在勤政殿前,就为了让皇帝给自己儿子的死一个明白的说法,一个王府侧妃,好端端的为什么在自己的库里里摆满了烈酒松香?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针对皇子们的蓄意谋杀。

永元帝自然也不相信这只是意外,有顺天府跟大理寺的共同追查之下,“真相”很快浮出了水面,酒水来自醉刘伶酒坊,他们酒坊的梨花白是敏王最爱的杯中之物。

沿着这条线,矛头很快就指向了乾西侯府,面对确凿的证据,乾西侯真的是百口莫辩,他没办法说这一切都是受了静王的指使,因为从始至终,出面张罗这件事的,都是自己的女儿蒋珂,而静王,如今还躺在床上人事不醒。

乾西侯还能说什么?将一切推到女儿头上吗?即便推到了蒋珂头上,蒋家人同样脱不了干系。

直指整件事都是由静王一手策划对蒋家又有什么好处?永元帝会因为蒋家只是从犯便饶过蒋家?乾西侯可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如果他指认静王,只会让蒋家得到更严厉的惩罚,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献出蒋家的家财,为族人谋一条苟活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