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1)

安王的人一直在严密监视着宫里的情况, 自从他跟刘贵妃定计之后,安王跟宫里, 几乎每个时辰都要通一次消息。

永元帝这些天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刘贵妃也打点精神, 每天过去侍疾,顺便亲眼看着小太监将药熬好, 由几个年轻嫔妃服侍着永元帝喝下。

而给永元帝的最后一副药, 他们则选在了静王纳新人这日。

想到自己一心要嫁的男人最后要被自己送走,刘贵妃不是有感慨的,但这些日子一碗碗加了料的汤药奉上去,原本那点儿恐惧跟内疚, 已经淡的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她的男人由她送走, 他的江山由他们的儿子来掌管, 刘贵妃觉得这样的结局再合适不过了。

……

安王府的银安殿这会儿殿门大开,安王一身铠甲端坐在上首,蹙眉看着外头送来的消息,他拿起桌上的怀表看看, 离出发的时间不远了,从安王府到乾清宫, 只需要两刻钟,想到用不了一个时辰, 他就是这大汉的天子,安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梁沅君也紧张的坐不下住, 她不停地在屋子里踱着步,“陆韶那边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侯爷可曾得手?怎么这会儿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为了拦住陆韶,奉恩侯将豢养多年的死士全部派出,哪怕一个也回不来,只要让陆韶进不了宫,他们这一步就赢了。

梁沅君居然被安王带进了王府,还堂而皇之的随着他进了银王殿,刘王妃恨的眼里都要喷火了,“你急什么急,我父亲办事,从来都是万无一失!”

她走到安王身边,“殿下,臣妾觉得您不如这会儿就带人入宫去,总得赶到那些大臣听到消息入宫之前吧?”

安王根本不理睬刘王妃,转头看着梁沅君,“梁侯呢?”

梁沅君微微一笑,“父亲已经带着人在外头候着呢,今天是静王殿下的好日子,城里张灯结彩的,兵马司的人自然要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四下巡逻才是。”

安王满意的点点头,梁沅君款步上前,为他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又将一件素色披风披在他的身上,一切收拾停当,她又倒了杯酒奉到安王面前,“妾身在这儿为殿下壮行,殿下一定能马到功成!”

安王深吸一口气,接过酒一口干了,“走!”

……

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真到了出发的时候,梁勇还是紧张的两手冒汗,看到安王出来,他赶忙迎了过去,“末将见过殿下。”

安王冲护国公奉恩侯,还有梁勇几个一抱拳,“有几位在孤身旁,大事定矣!”

他从护军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冲身后的将士大声道,“孤刚才收到宫中娘娘求救的消息,皇上被敏王母子所害,贵妃娘娘命咱们入宫勤王,兄弟们,随孤入宫!”

梁勇见护国公他们都上马了,忙拉过马头翻上而上,一旁的来顺儿将腰里的酒囊递了过来,“侯爷,您来一口定定神,咱们可是干大事去的。”

梁勇顺手接过来顺儿手里的酒囊,打开喝了一口,抬头却看到护国公正看着他,他有些尴尬的将酒囊递过去,“简兄也来一口儿?提提神儿!”

这个没出息的,护国公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广宁侯还是自己慢慢喝吧,”一催缰绳,快步赶到安王身后。

梁勇从来不去跟奉恩侯和护国公相争,在他眼里,那两个才是安王的绝对亲信,而他,便是有梁沅君在,也要退一射之地的,但他自知自己的斤两,也不嫉妒,反而讪讪的将手里的酒囊又递给身后的泰安伯几人。

后头这几个,再没有哪个会像护国公那样不给梁勇面子了,泰安伯府世子顾宁接过酒囊喝一口,转手递给辅国将军周达,“周将军尝尝,梁侯这酒够劲儿!”

……

梁沅君看着安王带队离开,立马闪身躲在一旁的小巷里,她四下张望片刻,才带着铃铛沿着小路一直往广宁侯府跑去。

铃铛不知道梁沅君又要做什么,“娘子,娘子为什么不坐马车?”

梁沅君嘘了一下,“小声点儿,安王妃恨不得扒我的皮,我敢坐咱们的马车么?只怕咱们住的宅子,这会儿也不安全了。”

以己度人,如果她是刘王妃,现在是杀她最好的时候,等安王回来时候,她的尸首都凉了,难道安王还会为她报仇?

但在安王出发的一刻,她这个“爱人”一定要陪在他的身边,安王府便是有刀山火海,她也要硬着头皮进去。

但安王一走,她的靠山没了,梁沅君就要防着刘王妃狗急跳墙,因此梁沅君跟着安王出来,根本不回自己的宅子,而是准备直奔广宁侯府去,她相信这个时候,最擅审时度势的薛老夫人一定会收留她,保护她,不让她被刘王妃所害的。

……

收到安王出发的消息,简宗颐便带着他的人径直赶到敏王府,可等他看着大开的正门,却有些不敢上前了,“去看看怎么回事?”

副将从马上下来,没一会儿一脸犹豫的跑了回来,“世子,敏王请您进去一叙。”

简宗颐随着敏王府的太监一路走到敏王的外书房,正看见一身道袍的敏王拿着一卷书倚窗而坐,他抬头看见有些愣怔的简宗颐,微微一笑将书放下,“怎么?没想到孤会这么轻松坦然?”

简宗颐冲敏王一拱手,“我只是有些奇怪,殿下似乎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敏王哈哈大笑,“孤不但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还知道周世润那蠢货做什么去了?那简世子,你知道这些是谁告诉孤的么?”

简宗颐强压狂跳的心脏,“谁?”

敏王冲皇宫方向拱了拱手,“自然是父皇,”他背手看着面色苍白的简宗颐,“安王勾结刘氏给父皇平时用的养生汤里下药,而今天就是最后一剂发作的时候,你带人来拿孤跟大皇兄,周世润则带人入宫!”

想到周世润这次再无翻身的可能,敏王放声大笑,从今天起,他的劲敌去了,太子之位于他来说,已如在囊中。

“殿下跟臣说这些做什么?”简宗颐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捏住,他想转身去追安王,让他不要再入宫送死,没等他有所行动,敏王两侧便冲出一队禁军,将简宗颐团团围住,就听敏王道,“孤只是想劝劝你,到了刑部天牢里,把知道的都交待了,毕竟简家上下几百口性命呢~”

“我明白了,”简宗颐仰天大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齐锐会那么笃定了,也明白齐锐为什么会说广宁侯府绝不会与护国公府为难了!

……

静王愕然看着悍然冲进府里的兵马,“这,这怎么回事?来人啊,王府侍卫呢?”

前军营统领史眙是护国公的心腹嫡系,简宗颐带人去了敏王府,静王府则交给他了,看到惊惶失措的静王,史眙分外畅意,王子皇孙又怎么样?这会儿在他们这些大老粗跟前,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都不许动,”

史眙将腰刀挥的呼呼生风,“敏王勾连胡恭妃谋害皇上,已经被安王殿下拿下了,现在奉安王殿下之命,缉拿敏王同党!”

静王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你,你说什么?父皇,皇上怎么了?”皇上如果不在了,他什么希望都没了。

史眙很满意静王的变化,“皇上已经大行,宫里由刘娘娘跟安王殿下主事,”他顺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刚才他进来的时候,这些人个个都是一脸怒色的瞪着自己,这会儿好了,没一个敢跟他对视的,“各位大人少安毋躁,等一会儿安王殿下就会有旨意下来,只要查清你们跟逆贼无干,史某便会将你们放走的。”

他睨了静王一眼,来时护国公已经交代了,只要不用静王一家老小的性命,兄弟们发笔财还是可以的,毕竟大家这次干的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差使!

“来人,去,查一查静王府里有没有什么违禁之物,静王跟逆贼敏王素来交好,没准儿就有什么书信之类的,你们可给我查仔细了!”

静王看着如狼似虎的兵士,绝望之情漫上心头,“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他转头看着满座的宾客,刚才一个个的围着他打转,奉承话跟不要银子似的往外蹦,这会儿是怎么了?怎么一个敢出来替他说句话的都没有,“你们太放肆了,孤一定要参你,孤跟你们拼了!”

“来人,护住殿下,”石王妃听到小太监的急报,顾不得后头的女客,将儿子交给身边的嬷嬷藏好,自己带人冲了过来。

她见自己的人将静王护住了,昂然看着史眙,“这位将军,圣上殡天了?”

史眙把头抬的比石王妃还高,“是,我不是说了么,胡恭妃给皇上下了毒,如今敏王母子被贵妃娘娘跟安王殿下拿了。”

“安王殿下?那将军可知道皇上将皇位传给了哪位王爷?”石王妃半点儿也不相信这事是敏王干的,倒是安王贼喊捉贼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是安王殿下了,难不成还会是他啊?”史眙觉得石王妃问了个再蠢不过的问题,“我跟你说,少在这儿胡搅蛮缠,我们是奉了殿下之命来的,就是为了搜拿跟敏王共谋的逆贼,怎么,你想造反?”

石王妃看着五军营兵士寒光闪闪的刀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后退一步,“我们王爷是皇上长子,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不忠不孝之事,将军若是不信,只管搜查,只是这里到底是王府,府里许多都是都是皇上赏下来的,若是有个什么错手,将来上头追究下来,还请将军给个说法。”

石王妃看着已经面如死灰的静王,皱眉道,“殿下给个话吧。”

静王这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木然转过头,看着石王妃,“王妃,父皇殡天了,他被人害死了,早上孤去请安的时候,父皇还看了孤一眼呢,鸣~”

石王妃厌恶的转过头,这个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时都有丢了性命的可能,“殿下节哀,现在还不是您伤心难过的时候,”她靠近静王,狠狠的捏了静王一把,“王爷,满府的性命!”

满府的性命?静王凄然一笑,“老四怎么会让咱们活着?”他摆摆手,“想搜就搜吧,孤一家老小都在这儿了,你们爱怎样怎样。”

石王妃没想到静王会是这个态度,她挺直身子,“这位将军,静王府一家老小都在这儿呢,来时将军应该也听说了,今天是我们殿下纳妾的日子,”

她看着一个比一个凄惶的宾客,冲大家一福身,“本来我家殿下是请大家过来喝杯喜酒的,没想到却连累了诸位,妾身在这儿替我们王爷给大家赔个不是,”

她看着史贻,“不知道将军能不能网开一面,让客人们各自回府?”

史贻看着哭丧着脸死了老子一样的静王,再看看神色平静的石王妃,点点头,“娘娘倒是条汉子,只是放他们走是不成的,”

他见有人想说话,一眼瞪过去,“老子不让你们走是帮你们呢,现在街上都是兵,你们出去乱窜,格杀勿论!”

简宗颐没跟着,史眙是打定主意要狠捞一笔了,他径直冲到静王跟前,拎着他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狠狠掼到地上,“从今儿起,你就不是王爷了!来人,给我抄!”

……

蒋珂看着水银镜中的自己,心里不是不遗憾的,夫人的礼服再华美,也不能跟王妃的大礼服相提并论,尤其昌这红不红粉不粉的颜色,看起来穷酸死了,她恨恨的将头上的发冠去下来扔到桌上,“来人,将我自己的衣裳拿出来换上!”

虽然她委屈自己给静王做了妾,但她跟静王说过,她是嫁给他,要跟他白头的,蒋珂看着自己亲手绣的大红嫁衣,即便不能穿到人前,她也要让静王亲眼看看她穿上新嫁衣的模样,让静王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她的夫,她也是他的妻。

“夫人,夫人不好了,府里进贼了,啊,”

蒋珂才将嫁衣套到身上,房门就被人一脚跺开了,几个满脸狞笑的士兵拎着刀冲进来,“哟,这儿还藏着个新娘子呢!”

蒋珂惊恐的躲到丫鬟身后,“你们是谁?好大的胆子,这里是静王府!”

“咱们当然知道这是静王府了,不然大伙儿还不来呢,小娘子放心吧,咱们统领说了,府里的女眷都是皇家的女人,咱们是动不得的,但这屋里的东西么,”领头儿的看着满屋子的玉器古玩,噢的一声冲了过去,“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咱们将军说了,只给一柱香的功夫,谁抢到就算谁的!”

他们是朝廷的兵,淫辱妇女的事是绝对不干的,而且,这满屋的宝贝可比眼前的几个丫头吸引人多了,“都麻利点儿!谁敢拦咱们,直接砍死!”

“来人,来人,我要找王爷,我要找我爹!”蒋珂两眼一黑,倒在了丫鬟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