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1/1)

齐锐所说的西山, 其实就是梁沅君送给薛老夫人的宝瓶山,齐锐不喜欢原来的名字, 它位于城西,便干脆叫它西山了。

梁沅君对西山的建设已经初具规模, 齐锐对她的经济头脑还是很佩服的,京城地处北方, 虽然不像南方夏天湿热,但酷暑来临的时候,还是叫人恨不得扒掉身上最后一件衣服。

普通百姓无暑可避,皇族跟世家豪门有自己的避暑山庄, 而那些中层官吏就不成了, 单是靠买冰消暑, 每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梁沅君在山上建的这些小小的别院, 还是挺有市场的, 尤其是她还准备在外头弄个商业街, 齐锐相信如果她还是世子夫人,估计还会想出各种活动噱头来,彻底把西山这一块儿给搞活了。

周世俍不知道这些, 他看着只建了一半的宅子有些遗憾,“就这么丢在这里真是可惜,依我说, 倒不如狠心费一笔银子将房子盖好了,不然连这山里的景色也都不能看了。”

“梁侯对这些没兴趣,老夫人又有心无力, 而且这些别院不止盖好就行,里头的装饰布置,也是个大工程,”虽然这会儿人力并不算贵,但生产力也相对低了很多,没有挖掘机起重机吊车这些,就靠大家肩背手抬的,在山里搞个别墅区也不是容易的事,“至于我么,”齐锐耸肩,“等以后有闲情了再说吧。”

他一指堪堪建成的几座宅子,“老夫人已经让人将这几处收拾出来了,夏天避暑秋日赏景,小住也是不错的。”

周世俍点点头,望眺山顶,“听说山顶上有一处道观极为灵验?”

齐锐一笑,“是这么传的,说是求财极灵,不过么,上去的山路尤为难走,想烧柱香并不是易事。”

山上的道观是齐锐叫人传出去的,但他把梁沅君原先散出去的求子风声改成求财了,山路难走,偏求子的都是女人,这不是女人为难女人么?而且女人多的地方,也容易出意外,但求财就不同了,来的都是男人,接受一□□力的考验只当是变相锻炼了,而且上山容易下山难,半山建几间小卖店食铺,也能让周围的百姓赚点儿零花。

而且齐锐还建议薛老夫人不要修上山的路,越艰难才越珍贵,在求财上也同样适用。

周世俍已经跃跃欲试了,“那咱们上去?”

齐锐挑眉,“殿下不嫌累?这里的山路没有修缮,走起来不易,您可小心回到京城浑身疼。您又不缺银子,没必要去烧香的。”

周世俍已经率先前头开路了,“我的身子骨好着呢,而且我也想看看山上的风光如何,至于求财?”

周世俍回头笑道,“谁说我不缺银子?这是宫里最穷的皇子了,比起起来,小六都比我宽裕。”

好吧,六皇子的母妃康嫔这会儿正得宠呢,自然不是周世俍的母妃能比的,齐锐快步跟上,“可您再穷,还穷得过臣么?还有他们,”他一指正在背着石头瓦片往山上走的工匠。

周世俍不动了,他托着下巴看着山下的人,“你说既然山顶的道观那么灵通,这些人怎么不上去拜一拜呢?”

齐锐一笑,指着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工头模样的男人大声道,“这位大哥,听说山上的道观求财极灵,你们怎么不去拜一拜呢?发了财不就不用做这样的差使了?”

工头将手里的布巾搭在肩上,叉腰笑道,“两位公子,小的正是求了道观里的真君,才寻得了这个差使啊!这宝瓶山里的宅子一修就好几年呢,单这份工钱,小的存下来都够给儿子娶媳妇了!”

“原来如此,”齐锐恍然大悟地冲工头拱了拱手,“那我们也上去拜拜去,希望真君也能保佑周公子早早攒够老婆本儿。”

老婆本儿是什么?周世俍脸一红,“我成亲父皇自有赏赐,哪用去攒?”

齐锐被他害羞的样子逗的大笑,“光靠皇上跟礼部办的,那哪够啊,陈相可是两袖清风,你不怕到时候叫陈小姐跟着你过苦日子?”

永元帝一月前已经下旨册首辅陈天然的孙女为五皇子妃了,听说周世俍的封号都拟好了,淳亲王。

等到周世俍正式开府,离他成亲迎娶陈小姐的日子就不远了,“你胡说什么呀,亲王的俸禄并不少,养我们两个人足矣!”

“你当你跟臣一样呢,一个小院几口人,李氏洗衣我做饭啊?”齐锐哈哈一笑,“好歹石王妃是英国公之女,据说嫁妆丰厚的当年皇后也不能及,静王殿下便是俸禄少些,也苦不到哪里去,”他冲周世俍眨眨眼,“陈相府上可不好说哦……”

不管真假,陈天然一直都是以清廉正直之名行走朝堂的,为了这个名声,他也不好给孙女大笔嫁妆不是?“所以殿下,您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挣点儿外快了。”

周世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今被齐锐一说,真将他难住了,他的母妃董嫔无宠,日子过的本就不宽裕,他还想着等到开府之后,拿俸禄孝顺董嫔呢,“这,真的像你说的那样?”

“这开门七件事,哪一样不要银子?”齐锐陪着周世俍慢悠悠的往山上走,“这样吧,你没事的时候,可以委婉的问一问石王妃,静王府一年的开销大概是多少,”相信静王妃会给他一个让他吃惊的数字,“再想想自己的俸禄。”

齐锐叹了口气,“殿下可是准备当闲王的,这不领差使,自然没有旁的收入,至于皇庄么,你要是没事可以问问你身边的小荣保儿,他会告诉你那里头的黑幕。”

齐锐笃定的口气让周世俍无条件相信了他的话,“那先生觉得我应该怎么办?”他不好意思的四下看了看,“我的处境先生再清楚不过了,若是真像先生说的那样,我可真的要连自己的王妃都养不活了。”

周世俍在刘贵妃跟董嫔宫里见过陈小姐两次,印象里是个看上去很娇气的小姑娘,“陈小姐我看着也是娇养大的,总不好叫她跟着我受苦吧?”

离成亲还有三年了,这就心疼上了,齐锐噗嗤一笑,“所以你得想办法挣点儿啊,你想想之前敏王跟安王,不论是敏王修书,还是安王练兵,只有有事要做,才能伸手问朝廷要银子不是?”

周世俍讶然的张大嘴巴,“这样?我怎么不知道?”他真的以为修书就是修书,练兵是真的在练兵,“可我不能也去练兵写书吧?”

齐锐点点头,“那肯定不能,你若照着两位王爷的路走,他们都不能答应,”齐锐想了想,“这南边儿不是开了海禁么,殿下又有志行万里路,叫臣说,不如向皇上请旨出去看看,顺便么,看看市舶司,再看看江南盐道,没准儿就能悟出什么来呢?”

三王已经陆续出手了,齐锐觉得这个时候周世俍还是走的远远的好,免得一不小心被波及,再伤了小命,难不成齐锐再推六皇子去?

周世俍没有领会到齐锐的真正苦心,他对齐锐的提议佩服的五体投地,“你觉得我若说想去江南,父皇会答应?”

“我要怎么跟父皇说?”他才会答应?

齐锐觉得周世俍挺可爱的,“实话实说嘛,哦,当然不能说你缺银子,就说你活到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京城,想出京看看,尤其是在静王府里听人说起南边开了海禁之后的盛况,心向往之,想去亲眼看一看,嗯,回来之后,一定会仔细讲给皇上听的。”

“就这样?”周世俍有些不信,“父皇不会答应吧?”

齐锐耸肩,“殿下试试不就知道了?要是怕不答应,你可以事先把想出京的消息想办法让陈相知道,没准儿他会促成这件事呢?”

凭着陈天然的政治嗅觉,肯定也希望自己的孙女婿离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大不了让皇上多派人保护你。”

周世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回去就照先生说的试一试,只是,”他迟疑了一下,“你说过如果哪天我能离京,也要带上先生,要不我跟父皇提一提?”

这个时候齐锐可不放心出京,“下次吧,你也知道如今静王殿下离不开臣,您也不值当为了臣跟殿下生分不是?”

周世俍叹了口气,他跟静王最亲了,自然不会做让静王不高兴的事,“那好吧,等将来再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一起出去!”

齐锐不愿意看着小孩子一脸惋惜的样子,“那咱们只能等下次了,走吧,咱们比一比,看谁先到山顶,输了的人回到京城之后,要请客啊!”

周世俍到底是小孩心性,听到齐锐的提议,立马将袍角掖到腰里,“我一定能赢!”

……

薛老夫人看着面色铁表的罗侯夫人龙氏,偏头问与自己坐在一处的泰安伯夫人,“外头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泰安伯夫人也是懵着呢,但她反应快,冲身边的妈妈使了个眼色,才向薛老夫人笑道,“不知道呢,咱们等着吧,”她看着一脸娇羞的站在龙夫人身边的罗小姐,“只要罗小姐无恙,别的都不是大事。”

薛老夫人会意的点点头,静王纳个侧妃,搞得一波三折的,今天罗家请客,听知情人的意思,除了给罗侯壮行之外,也有祛一祛晦气的意思,“你说的没错,阿弥陀佛,等咱们走了,有什么事他们关上门再算账吧,老婆子可是叫这阵子的事给吓怕了。”

泰安伯夫人知道薛老夫人指的是什么,她们都是安王的人,说话顾忌自然少了许多,“可不是么,这一个个的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看自己是哪个牌名上的人,也敢出来一争高下了。”

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已经摇摇欲坠的龙夫人,“瞧她那点子气度,这会儿便有再大的事,也得咬牙撑住了,这手足无措的,不是等着叫人看笑话的么?”

京城里数勇毅侯内宠多,偏龙氏还不是个强硬的,管不住男人,又压不服小妾,偌大个侯府弄的乌烟瘴气的,薛老夫人倒是挺同情龙氏的,勇毅侯自小便是个好色贪欢的性子,也是因着这个,疼家女儿的人家,便是他再有出息,也舍不得让女儿嫁过来受委屈,龙氏是勇毅侯的表妹,可以是被龙太夫人硬按着点的头,“她也是个可怜人,女儿家一旦嫁错了郎,毁的不但是自己,连自己的儿女也毁了。”

泰安伯夫人一脸赞同,“可不是么,你说这姓罗,放着安王殿下不理睬,居然要上静王的船,这不是眼瞎心盲么?他这一步错,将来坑的可不只是他自己啊!”

薛老夫人不欲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泰安伯夫人议论这个,她看了一眼匆匆进来的婆子,“先听你的人说什么吧?”

泰安伯身边的妈妈也没有打听出来具体事由,只说似乎是勇毅侯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就从身边掉出来了个要紧的物件儿,被安王给看到了,好像立时就闹了起来。

要紧的物件儿?薛老夫人狐惑的看了泰安伯夫人一眼,“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若真是要紧,怎么能带在身上?”

泰安伯夫人可不这么想,对于敌人,她从来都是对于最坏的猜想,“谁知道呢,说不定是觉得自己都要去山东赴任了,无所顾忌了呗?反正罗家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好了,静王也在呢,刚好看看他的老泰山是个什么货色?”

……

“四弟,你要做什么?!”静王这会儿已经怒发冲冠了,安王揪着勇毅侯不放,还不是冲他来的?“不过是块玉牌,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你竟拿这个诬陷罗侯?”

安王把玩着手里的翡翠玉牌,“大哥不知道了吧?这东西沈大为身上也有一个,对了,据沈大为交代,这是兰总兵给他的信物,孤就奇了,勇毅侯身上怎么也有这种东西?难不成你跟兰家也有瓜葛?”

他自己肯定了自己的说法,“也是,沈大为就是山东的,你刚好也要到山东赴任,对了,算算时间,这会儿兰总兵也快到山东了吧?”

勇毅侯已经有些醉了,被安王这么凭空猜测随口胡说,气的脸色铁青,也顾不上规矩礼数,“安王殿下莫要欺人太甚!我根本就不认得这个东西!”

安王将那块玉牌举的高高的,“大家刚才都看清楚了吧?这东西是不是从罗侯的衣服里掉出来的?难不成是孤从自己怀里掏出来,非说是罗侯的不成?”

这个大家还真看清楚了,确实是勇毅侯喝多了,说屋里燥的很,随手解了外头的大衣裳,结果玉牌就从身上掉下来了,他的身边的好友捡起来还给他时,被安王看到了,一把抢了过来,说这东西他曾见过。

安王冷冷一笑,“罢了,这件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孤这就进宫,将这玉牌呈给父皇,到底孤有没有诬陷你,你跟沈大为,跟兰家是什么关系,自然有刑部来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