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1)

林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家是不敢把她休了, 但把她送到山里, 却是可以做到的,甚至时日久了, 还可以对外称病,永远不让她再出现在人前,“母亲,您不能这样!”

薛老夫人一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是你婆婆, 我教导你天公地道, 想想你是怎么对娇鸾的?你连个‘母亲’都没听到锐哥儿喊一声呢!”

薛老夫人三番两次的嘱咐林夫人,让她对李娇鸾好一些, 可她怎么做的?想的不是怎么笼络住媳妇, 从而加深跟儿子的感情, 而是直接摆婆婆款, 逼媳妇下堂, “我对你已经很仁义了, 你放心,我会亲自给亲家写信, 把你这段的所作所为跟亲家母说清楚, 如果她觉得我的处置太重了,自然可以到京城来找我理论,如果我输了,我当着全京城人的面给你们林家端茶赔罪!”

这世上哪有做错事的婆婆, 从来都是媳妇的错,林夫人真的害怕了,“母亲妾身错了,妾身再不敢了,妾身现在就将含雅送回去,以后我也会实心实意的对锐哥儿,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么会对他不好?”

薛老夫人却再不会信林夫人的话了,这个家有这么一个主母,让她一个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太太夜里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她真是太累了,找回了齐锐,薛老夫人还想多活几年,看着齐锐的孩子出生呢,“敢不敢的现在说了不算,你先去庵里去吧,至于你那个侄女儿,我已经叫人将她送到她姨母那里去了,一个花朵样的大姑娘,你不在府里,咱们可不敢担这个责任。”

她看着杜丽敏,“还愿的事由你母亲去,佛祖更能看见梁家的诚意,虽然锟哥儿要走了,你也要守好做媳妇的本分,在你母亲不在的这段时日,把家给当起来。”

林夫人没来的时候,薛老夫人已经跟杜丽敏谈过了,她起身恭听了薛老夫人的吩咐,只浅浅的应了声“是”,梁锟走了,林夫人也走了,若是只留梁勇跟薛老夫人,连个照顾他们的人都没有,杜氏也觉得说不过去,毕竟她还是梁氏妇。

梁勇被薛老夫人的雷厉风行弄着目眩神迷,半天才想起来为妻子求情,“母亲,您,”这是动真格的?

“如果你心疼你媳妇,干脆跟着她去山里也行,要不要我替你上个折子?”薛老夫人根本不给梁勇求情的机会,“要是你担心林家,那大可不必,如今你是安王殿下跟前的红人儿,咱们又没有真的跟林家断亲,这点儿道理相信亲家还是讲的。”

梁勇不善言辞,被薛老夫人几句话说的无言以对,“林氏到底年纪大了,不如,”还是杜氏上山礼佛的好。

薛老夫人轻哼一声,“林氏去了,才显出咱们梁家的虔心,要不是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我会亲自去庵里的,怎么,你要送我去庵里么?”

梁勇吓的差点儿没给薛老夫人跪下,如果薛老夫人一把年纪去了庵里住,只怕一顶“不孝”的帽子他是逃不掉的,“儿子听母亲的就是了,只是林氏身体不好,山里清苦……”

这个时候梁勇倒知道疼老婆了,“你放心吧,就让她住杜氏住的院子,再多派两个小丫头给她,不过林氏是去念经还愿的,不是去享福的,做的太过了,只怕佛祖也不会答应的。”

林夫人看着薛老夫人跟梁勇你来我往的商量着自己去庵堂的事,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被夫家送到山里,如果去了庵里,就算是将来回来,她也没脸在京城贵妇中间立足了,在侯府就更是如此,“母亲您就饶妾身一回吧,是妾身太轻狂了,没听母亲的话,妾身愿意去求锐哥儿,让锐哥儿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还可以去跟李氏赔礼。”

薛老夫人冷冷地看着林夫人,“你求锐哥儿?你有脸跟他实话实说,说你想毁了他的名声,让他仕途遇挫?还是说你看不上他媳妇,想害了她让他续弦你的侄女?你有脸说出口?”

梁勇拉了拉跪在地上的林夫人,“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锐哥儿是咱们的儿子,毁了他的名声,那不是毁了他一辈子?”齐锐是读书人,最要的就是名声,毁了他的名声,跟杀他有什么区别?“走吧,晚上回去把你要带的收拾收拾,等明天我亲自送你过去。”

林夫人扑到梁勇身上失声痛哭,“我也只是想帮帮他,那个李氏真的是,”她不敢再往下说了,李氏是薛老夫人的心头宝,“呜……”

杜氏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夫人,她一点儿也不同情她,甚至还有些怀疑山东林氏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在一个家族里,最优秀的儿女自然要得到最多最好的资源,这才是家族兴盛的根本,那些盲目偏心的父母,养出来的孩子除了败家招祸还能有什么?

薛老夫人冲杜氏摆摆手,“你也回去吧,那个李姨娘你别沾手了,明天将人送到我庄子里去便是了,还有淡云,”

杜氏一回来就听说了,梁沅君的丫鬟都给梁锟做了通房,光这一样,她都匪夷所思,“祖母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不管怎么样,她怀的都是世子的骨肉。”

薛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识大体还有脑子,这才是她想要的媳妇,只可惜当年觉得林氏也是这样的人,却没想到看走了眼。

……

齐锐第二天就从鲁嬷嬷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结果,鲁嬷嬷倒也不瞒他,把林夫人的用意跟齐锐说了,只是提到李娇鸾,鲁嬷嬷真不知道该怎么跟齐锐解释。

她常到齐家来,对齐锐跟李娇鸾的感情再清楚不过,叫她说,便是当年老侯爷梁怀乾,这也没像齐锐疼老婆这个疼法的:

单走路肩并肩,鲁嬷嬷就没见过,这从来都是女人要比男人靠后半步,可齐家却没有这样的规矩,甚至李娇鸾走慢的落在后头,齐锐都会站住等着她,然后两人牵着手,搞得鲁嬷嬷都担心他老这样,会把家里的几位姑娘教坏。

鲁嬷嬷隐晦的暗示过李娇鸾,结果被齐锐发现以后,直接告诉她,他就喜欢这样,一个家如果要经营好,少了谁都不行,没有尊卑之分。

只看鲁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齐锐就知道林夫人没揣好心眼,“既然老夫人已经有决断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也烦嬷嬷带句话给老夫人,家人是我的底线,谁若把主意打到她们头上,那我也只能翻脸不认人了。”

鲁嬷嬷尴尬的点点头,薛老夫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把干净利索的把林夫人给处置了,不然这跟齐锐才亲密起来的关系,只怕又变成陌路了。

……

广宁侯夫人上山礼佛的消息没几日就传到梁沅君耳朵里,寒星几个跟她离了心,娄妈妈却被她收服了。

从娄妈妈口里知道了林夫人被礼佛的原因,梁沅君不由惊讶齐锐对薛老夫人的影响力,也对齐锐跟李娇鸾的感情有了更深的认识。

如果说软肋的话,李娇鸾应该就是齐锐的软肋了。

明知是不可为而为之,才能显出她的能耐来,这样的报复也才会有成就感,梁沅君带着新提拔的丫鬟,乘了顶小轿,往城外翠峰山拜佛去了。

……

林夫人没想到居然在静心庵这样的地方能遇到刘王妃跟梁沅君,尤其是梁沅君居然攀上了刘王妃,这情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梁沅君看着满脸尴尬的林夫人,微微一笑,走过去扶了她的胳膊,“夫人,娘娘要听师太讲经,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林夫人木木的跟着梁沅君出了佛堂,两人在一处竹林前站定,“我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狠心,便是母亲有错,但这么多年您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就不能关上门把事情解决了么?非要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也不想想母亲回去之后,可怎么做人!”

虽然认定了梁沅君不是个好货,可她的话贴心贴肺说到了林夫人的心坎儿里,便是不想相信,林夫人还是红了眼眶,“别说了,这次是我太冒失了,就想着为锐哥儿好,反而招了老夫人的忌讳,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梁沅君拿手绢帮林夫人擦着眼泪,“我知道母亲不愿意认我,嫌我占了齐翰林的位置,如今我说什么您也是不信的,但我心里,却只有您跟父亲还有弟弟是一家人,听说您被祖母送过来,我立时就去求了王妃,请她带我过来见您一面。”

为了见自己,连安王妃都请动了,林夫人心头微热,对梁沅君的不满淡去了许多,“难为你了,倒是前阵子我跟着申夫人去王府,对不住了。”

梁沅君摇摇头,“女儿怎么会怪您呢?您肯定也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才去的,”她轻叹一声,“老夫人当初那么疼我,后来为了能把我接出来,拖着病体到处奔走,我怎么敢对她有怨怪之心?更何况即使母亲不去,申夫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不愧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林夫人握住梁沅君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可惜我在这里不得出去,不然也能照看照看你。”

到底是女儿,比儿子贴心的多,林夫人拉着梁沅君的手,“你跟我来,我给你外祖母写封信,你到山东找你外祖母,有她在,便是再为你寻个良人也不是难事。”

去山东嫁个土包子,梁沅君怎么会甘心,她黯然道,“女儿并没有再嫁的打算了,而且镔哥儿在京城,我哪里舍得离他太远?”

这话越发对了林夫人的心思,“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哪里会舍得对锐哥儿不好?还不是想着给他找个更匹配的贤妻?”偏就齐锐跟薛老夫人不明白她的苦心,“不是我挑剔,实在是那个李氏不是做主母的料子,锐哥儿又没见过真正的闺秀,被她娇怯怯的样子迷惑了。”

梁沅君扶着林夫人在石几上坐了,“其实这也不是难事,齐翰林以后见识多一些,自然能明白您的苦心的,”

她往殿中看了一眼,“其实安王殿下也十分其中齐翰林,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与他结识。”

见林夫人留了意,梁沅君细心的将朝中局势跟她讲了,“齐翰林少年有为,深得瞿尚书器重,又跟云相有师生情,如果他肯为殿下所用,别说一门好亲事,就是富贵前程,什么等不来?”

只有在安王面前证明她是有用的,才不会被逼去勾,引敏王,还能借安王的力量拆了齐锐跟李娇鸾,至于以后齐锐会不会报复自己,梁沅君不在乎,他们都站在安王一边,还有什么仇怨不能冰释?

“可我现在这样,根本帮不了你,”林夫人有些意动,越是薛老夫人不许做,她越想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这是没意见了,梁沅君微微一笑,“母亲放心吧,只要您同意,我跟王妃会想办法的,等我们选到了合适的姑娘,先请您过目。”

……

齐锐从静王府回来,就见府里下人们看到他都小心翼翼的,连已经跟他熟悉起来的方管事,都比平日殷勤,恨不得把他打听来的消息全都一股脑儿的报告给他。

“今儿家里是怎么了?气氛不对啊?”齐锐一边换衣服,笑问脸色也同样不好的李娇鸾。

李娇鸾把拧干的毛巾捧到齐锐面前,“老爷,您洗脸。”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齐锐无奈的把毛巾接过来,自己走到盆架前头,“怎么,昨天晚上还没把你哄开心啊?要不今晚继续?”

李娇鸾脸一红,啐了他一口,但又不好意思说晚上是开心了,早上睡醒了之后,想起林夫人的作为,气又上来了,“我这不是反躬自省嘛,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夫人才想给你找个更好的,”

她翘着嘴唇,“万一成了下堂妇,我可到哪儿喊冤去?”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齐锐将李娇鸾抱在怀里,抵着她的额角诚心道歉,“我又没认她,也不会听她那套,老夫人不是给了她教训了?你换个角度想想,以后万一遇见了,你心情好了,就跟她搭个腔,心情不好,不理睬她也占着理,多好。”

李娇鸾被齐锐的论调逗笑了,“这话你就在我跟前说说,出去可千万别这么说,会被人骂的。”

他又不傻,别说这事广宁侯府不会提,就是别人提起来,他也会表现的委屈又无奈,绝不会让那些道德卫士抓到他的把柄。

但李娇鸾能意识到这些,而不是自怨自艾从自身找原因,齐锐对她的进步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