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人行必有一灯泡(二十三)(1/1)

我不爱你了。

不爱你了……

韩煜琛怔愣在原地, 门被用力关上, 一声巨响之后, 就陷入了一片朦胧中, 包厢不大, 只开了单边壁灯,视线骤然变暗。

他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着这句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爱……我了?

甚至他都来不及看一下少年那时的表情。

他应该高兴的,被这样一个大小姐脾气的人单方面纠缠这么久, 佛都有火气了, 明明是该值得放烟花庆祝的事, 胸口却莫名泛上了一阵苦涩,像是被一把细小的钩子勾住了软肉,细细密密的疼蔓延开来。

甚至有些阻碍呼吸了。

“阿琛……琛!救我……”直到衣服下摆被人用尽全力扯了一下,韩煜琛才看到已经滑落在地的苏白, 那满地的鲜血刺痛了他的眼, 他似乎才想起来, 这里还有个伤患急需治疗。

也同时压下了那股陡然升起的心慌与不安。

错觉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要自伤, 不是捅你?】旁观了一切的系统依旧是迷迷糊糊的, 它实在不明白, 自家宿主这事事都在预料之内自信心从何而来。

方才他根本没做任何防备,浑身上下懒懒散散的, 似乎完全不担心那刀会不会划到自己。

“哈?他要是还有点脑子,现在应该就在想办法除掉我这个情敌,顺便赚一波愧疚稳定自己的地位, 说起来,他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玉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再说他要捅我也无所谓啊,他又打不过我。”

【……】好有道理的样子。

“真是难为他算好时间,还下那么重的手了。”玉简有些怜悯,“你看看这个人,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不是你逼的吗?

“你可别瞎说啊,我一没偷他东西,二没对他动手,三没捅他刀子,我这双手可是要弹琴的,干干净净的,哪里能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玉简面无表情道,“自作孽不可活罢了,要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就可以去抢夺别人的东西,那这世界,早就完了,谁都不能保证会不会被比自己更强大的人给碾压。”

【那你怎么知道他会找你的麻烦,而不是那些女人?跟韩煜琛相亲的又不是你】

“她们会搭理他吗?”玉简翻了个白眼,“苏白也就只能在许炎身上找找存在感罢了,换做是别人,怕是见都不会见他。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我还是觉得你在诡辩】系统不客气地拆穿道。

“谢谢夸奖。”

【我没夸你】

“我知道。”

【……】这届的宿主真的很难带!

吵吵闹闹间,玉简走出大门,正好看到外面那辆黑色的车,没什么矫情地坐了上去,却被男人钳住了手腕,摁在沙发背上。

这个男人似乎总喜欢用这种姿势捉住他,生怕他跑了似的。

“怎么弄的?”顾承瑾黑着脸,死死盯着他掌心和袖口的那点猩红,捏着他的手细细摩挲,呼吸都停滞了,“伤哪了?”

“没事,不是我的。”玉简笑着往后抽了抽,被那大手拂过掌心的纹路,激起一阵细碎的痒意,要不是这人脸上的表情太过正经,他都要以为是在刻意撩拨自己了。

“下次,别这样了。”顾承瑾却笑不出来,一张俊脸崩的死紧,他本来就长得严肃,浑身上下满是身居上位者的威严,平时不加克制的时候,通身的气度足以止小儿夜啼。

怪能唬人的。

玉简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分毫害怕,他感觉对面那只大犬,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连耳朵都耷拉下来了,眼中的心疼压都压不住,总担心下一秒就会直接舔上他的手指。

“没有下次了。”玉简抿了抿唇,看着那人颓丧的模样,突然感觉有些心酸。

那便哄哄。

他手指用力,反客为主地抓住了男人的大手,奈何自己这具身体的手太小,只能圈住他的三根手指,就像小孩抓住大人一般,意外地萌。

“我以后,不会去见他们了。”他郑重保证道,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的确没那个必要。

顾承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撰紧了那片柔软,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好。我明白了。”

他能感受到小家伙对他的态度逐渐软化,现在连隔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阻碍都没有了,若是再不抓紧机会,连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回到家里换了身衣服,又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玉简旁观了一下自残事件的后续。

他不得不承认,苏白对自己是真的够狠,也足够愚蠢。

第一次动刀的人,根本掌握不好下手力道,更何况用来裁布料的刀,意外的锋利。

苏白差点把自己半只手掌切下来。

偏偏韩煜琛那个傻逼,只顾着跟自己斗气,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将人送去医院,流了那么多血,虽说现代医疗技术发达,但到底比不上完整的手。

保不齐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不过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他要完成许炎心愿的最后一站,没心情再去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切伯格的巡演,还剩最后一场,他的起点是c国,終点也在c国。

过了这一次,这位享誉音乐节的泰山前辈就要正式退居幕后,除了教导学生,怕是再难看到他的专场音乐会了。

所以这次的场面空前盛大,门票几分钟内就被抢光,而其中很大一部分人,是冲着玉简去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人的确都是视觉动物,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艺术家,和一个正值青春的漂亮少年,显然是后者更有吸引力,更何况他还有着同样出色的能力与天赋,是被切伯格亲自带上场的存在。

仅是玉简那一张脸,就足够吸引一票颜粉了,再加上之前设计大赛的不断反转,更是给他添上了一层神秘面纱,好生圈了一波粉,所以这一次,才是许炎被所有人看到的最佳时机。

他今天穿的是墨蓝色的一套西装,自己亲手制作的,里面浅蓝色的衬衫正正经经扣到了最上面,一丝不苟地蝴蝶结系在脖颈,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高挺小巧的鼻梁,弱化了那种少年气,带出了几分遗世独立的冷冽。

玉简的身边坐着切伯格,两人先合作了一首曲子,然后切伯格就放下了手,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玉简垂着脑袋,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缓缓按下第一个音符。

沉重,缓慢,像是在诉说一段不太好的回忆,一个一个音符化成了一副画面,还稚嫩的小孩,不断在黑暗里奔跑,然后一次次摔倒。

四周空旷,黑暗,没有任何回应,腿上的伤疼极了,他却不敢哭,只能呜呜咽咽地咬住下唇,生怕黑暗里会冲出什么怪物将自己叼走。

这一小节的旋律非常慢,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人心口,泛起一阵酸疼,胸口堵了一口气,半天缓不过来,甚至有人开始皱眉,不太舒服地换了一个坐姿。

太压抑了。

从未觉得这半分钟能有如此漫长。

然后最后一个音符划过,琴声陡然高亢,小孩终于跑出了黑暗,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他欢呼,他雀跃,他充满了期待,然后才发现。

外面的世界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成年人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的阿谀奉承,甚至是打着为你好旗号的栽赃陷害,小孩再次陷入了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该何去何从。

是遵从本心,成为一个人群中的异类,还是顺应着成长的轨迹,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类人呢?

原本平稳的琴声降了几个档又瞬间拉高,那是阴郁过后的灿烂,小男孩等到了他的光。

他绚烂,耀眼,引导他走出迷茫,找寻到了真正的自己。

故事本来不是这样的,但是玉简就是想给许炎一个完美的幻想,所以后面的发展,就是很俗套的爱情故事,在爱人的帮助下,男孩慢慢成长,学会了不少东西,变得出色,变得耀眼,也能被人衷心夸赞一句,“你是我的骄傲。”

你是我的骄傲。

玉简闭着眼,手背上青筋暴起,浑身肌肉紧绷,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几乎糊住他的整张脸。

他太投入了。

几乎把许炎这么多年的愤怒,不甘,期望和绝望都放在了这一首曲子里。

只要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浑然不顾自己的一身伤,才拼得现在这份成就。

而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都不再被他放在眼里,他的身边,终于只留下了那一束光。

然后已经成为了真正成功人士的男孩,却乖巧地坐在男人面前,收敛了自己浑身的锋芒,等着他的一句夸赞。

你是我的骄傲。

得了夸奖,他才嘻嘻哈哈着跑远,不遗余力地去追寻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

他要让他看着他,让他们都看着他,耀眼的孩子才会被人注意到,所以他要做到最好,哪怕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也甘之如饴。

就像曾经的许炎。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玉简缓缓受了手,他的眼眶通红,刘海被汗水粘在了脸上,却丝毫无损他的美。

玉简扭过头,将自己的脸整个暴露在大荧幕上,他开始下意识寻找自己的亲人。

坐在第一排的许明翰,苏婉,再往旁边,是一身同色西装的顾承瑾。

刚刚的故事是他为许炎编织的美好童话,而眼下的一切,才是最真实的。

玉简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谢谢大家,也谢谢一直爱着我的人。”

他站起身,朝观众鞠了一躬,“我不是什么天才,也没有什么特殊,我所做的,便是我热爱的,每个人在前进的路上,都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总是会教给你一些道理。”

“或许美好,或许疼痛,但是经历过之后,还能坚持最本真的自己,我觉得才是最珍贵的。我也曾经犯过错,做过傻事,甚至一度心灰意冷,可是还有那么多爱我在意我的人,我不能放弃我自己。”

“我并不完美,也从未做过什么让他们高兴的事,但是却希望能让他们感到骄傲。最后还有两句话,想要跟我最在意的人说。”

玉简捏着话筒,看向苏婉和许明翰,单手轻轻抚上胸膛,应和着许炎遗留下来的汹涌情绪,轻声道,“对不起,我不会再放弃自己,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

他放下话筒,一步一步朝着台下走去,迎上早就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的两位老人,轻轻抱了一下他们。

许炎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你们别伤心,别难过,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手掌拍的通红,他们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向抱在一起的三个人行注目礼,眼眶湿润。

这么小的孩子,却能有这么深刻的人生体悟和共情能力,着实令人惊艳。

这一首他自己做的曲子,没有多么华丽的指法和炫技,却让人莫名沉浸其中,似乎能透过它读懂那个男孩孤独又悲哀的前半生,莫名酸涩,情不自禁想要帮上一把的时候,他又自己站了起来。

顽强地宛如风中的野草,半点不肯妥协。

音乐就是有这么神奇的力量,可以轻易调动人的情绪,玉简全部做到了。

他的视线扫过那一张张或欣赏或疼惜或殷切的脸,轻轻勾起了唇角。

你想做的事,我全部替你做到了,其实你是个好孩子,不用太过自责,只是下次做人的时候,眼睛放亮一点,别傻傻地把自己全部往外送。

许炎,你特别好,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玉简微微垂下头,感受着那最后一缕怨气的消散,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顾承瑾从后面绕过来,小心翼翼把人揽进怀里,玉简挣了挣,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这里欢声笑语,另一边却愁云惨雾。

医院的病床上,韩煜琛有些烦闷地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拉过苏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见没有出血,才松了一口气。

哪怕两人之前有一些小矛盾,他对这个少年,也还是喜欢的。

少年时期的心动不是装出来的,一身白衬衫牛仔裤的干净少年足够令人心动,所以哪怕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各种相亲,他也是没有想过要断掉这份感情。

他本来就是喜欢男人的,跟那些女人不过逢场作戏,各取所需罢了,大不了委屈一下白白,让他先做一段时间的地下情人,等公司的危机度过,他自然能给他一个正式的身份和补偿。

只是没想到,变故总是来得这么快。

一想到自己那天看到的场景,韩煜琛就觉得额心突突直跳,尤其是许炎最后那后“不爱你了。”更是像梦魇一样,频繁在他梦里出现。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少年,下一秒就变了脸,冷冷淡淡生人勿近,扯着唇朝他说了句什么,然后转身走了,任他拼尽全力也追不上。

该死的!

韩煜琛用力砸了手里的苹果,嚯的一下起身,准备回去睡一觉。

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会频繁想到那个人,只要休息够了,一切就都会好的。

回到家,韩煜琛将自己摔在沙发上,随手打开电视,些许的声音都能盖过房间的阴冷气息,多多少少增添几分人气。

可他还没调到自己喜欢看的台,就被一阵凶猛的砸门声惊得跳起来。

用砸来形容,一点也不夸张。

门外那人一副再不开门就直接踹开的架势,令韩煜琛瞬间黑了脸。

知道他身份还敢这么胡来,是嫌命太长了吗?

可当他打开门,却看到外面站着的是有许久不见的江恒,自从上次被莫名其妙背后捅刀子,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虽然他知道江氏还不是他做主,很有可能是那老狐狸的主意,但依旧不妨碍他对这个人撒火,十几年的兄弟了,关键时刻来这么一招,可真够意思的!

“你来做什么?看看我有多狼狈吗?赶紧滚,趁着我……”

驱赶的话还没说完,韩煜琛就被江恒的拳头砸蒙了。

江恒两步跨了进来,用脚后跟勾上门,然后一拳砸在他脸上,满脸是与之气质不符的凶狠,一副要将他活活打死的样子。

韩煜琛的脑子翁的炸开,被打的晕眩了一瞬,下意识抱头,躲过了后面几拳,只是落在胳膊上的拳头依然坚硬,像是要将他的手骨砸断。

“我草!你疯了吗?你他妈……”脏话还没骂完,又是几圈下来,江恒完全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听他说话,似乎今天特意过来,真的就只是为了跟他打一架。

韩煜琛就是个佛也被逼出火来了,何况他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论起打架还没输过,稍稍退后了两步,开始了反击。

此刻,两人之间再也不是兄弟,也没有那些共同扶持度过的时光,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用自己的拳头,膝盖,不断打向对方最脆弱的地方,不遗余力地试图造成最大的伤害。

以命相搏的狠辣。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两人都瘫在地上,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原本走出去也是百分之九十的回头率,现在有百分之百了。

两只猪头,可不就引人注目么?

谁都没有手下留情,那帅气的脸上高高肿起,看起来竟有几分喜感。

“你他妈吃错药了?发什么疯?”韩煜琛瞪了江恒一眼,想要伸手将人扯了扔出去,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江恒没有回答他的话,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扔了过去。

“什么东西?”韩煜琛下意识闪了一下,没有接住。

手机砸在地上,屏幕上的画面开始变化,他微微瞪大了眼,满脸不可思议。

这正是上次苏白被许炎伤害时的监控录像。

但是事实,似乎与他了解的有很大出入。

甚至完全相反。

他看着苏白坐下,跟许炎说了些什么,然后许炎突然站起身,苦了脸,又别过头,似乎是不想跟他起争执。

于是苏白从口袋里掏出了小刀,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手上划下,又扔进了许炎的怀里。

后来发生的事,倒是跟他知道的一样。

“这不可能。”韩煜琛艰难道,嗓子疼的快要冒烟,“白白不是那样的人,这不是没有声音吗?一定是许炎说了什么……”

“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江恒笑了起来,用手撑着膝盖,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似乎准备再揍他一顿,最终还是无力栽倒。

“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要他跟别人起冲突,你永远先教训他,不论是非黑白,不论谁对谁错,你知道为什么吗?”江恒扯了扯嘴角,满是恶意。

“因为他最好欺负不是吗?因为不管你怎么对他,他都会傻乎乎地跟在你身后,就跟只忠诚的狗一样。所以你习惯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总是会让人格外有欺负他的欲望不是吗?更何况还能给自己赚一波好感。”

“好人坏人都让你做了,可真是聪明。”

“你不也是吗?”韩煜琛沉默半响,抬头直视着他,“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亲近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江恒瞬间红了眼眶,这是他心底最深的痛,现在却被人这样直白地扒开伤口,又狠狠撒了一把盐。

“再说了,使这种小伎俩不是他最擅长的吗?他怎么会约白白在‘慕言’见面?根本就是知道那里有摄像头……”

“那里是我的地方。”江恒冷冷打断他,“我喜欢这个名字,一周前才买下来,他们去的那天才刚装好监控,你说,许炎知道不知道这事?”

韩煜琛瞬间哑火,他低下头,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整件事,突然感觉浑身发冷。

他好像真的弄错了什么。

眼下发生的种种,把他印象里许炎跟苏白的形象完全对调了,最单纯的那个才是心机最深沉的。

甚至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他之前跟许炎莫名其妙的关系恶化……

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在里面?

韩煜琛脑子乱哄哄的,不断闪过三人之前相处的场景,曾经被他忽略的情节一个一个浮现出来,清晰极了。

每次许炎发怒,都是在他跟苏白单独相处过后。

每次许炎摔东西,都是在苏白对他举止亲昵的时候。

甚至每次跟许炎的争吵,都是因为苏白,但是他却连具体争吵的原因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少年那双圆溜溜的兔子眼,委委屈屈地盯着他,跟那天许炎离去前的最后一瞥重叠起来。

“我不爱你了……”

韩煜琛突然觉得心慌得厉害,似乎真的要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江恒瞥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冷笑一声,继续爆料,“是不是觉得他挺烦人的,天天粘着你?只有他会在韩氏最困难的时候,哭着过来求我,希望我不要撤资。他能存多少私房钱啊,还想着要帮你,甚至!”

江恒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艰难道,“甚至想要为你去求顾承瑾。顾承瑾是什么人?他为什么投资许氏?恐怕一开始,他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就等着小炎傻傻地往里跳呢。”

江恒摸着柜子慢慢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监控后面还有一段音频,相信你会有兴趣的。”

“对了,”他转身,一手扶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谢谢你放过他。”

“你不配!”

门被猛地带上,韩煜琛呆坐在地上,半响形象没有。

视频播完之后,开始自动播放下一条音频。

许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传了出来,钻进他的耳朵里,将他的注意力瞬间吸引过去。

“可他毕竟是阿琛啊……”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掉,他那么骄傲的人……”

“你别放弃他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还有不少零花钱,之前做设计也赚了一些,我还可以去赚……”

“我去求顾承瑾,我去求求他……”

韩煜琛整个人呆住了,就像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呆呆地听着音频,等到播完了,又拉回进度条重新播一遍,脑子里甚至可以勾画出许炎说这话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他好像,真的错了。

他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得去把他找回来。

巡演终场之后第二天,就是许炎的十八岁生日。

许明翰跟顾承瑾两人一拍即合,将整个生日会办的异常盛大,来来往往都是商业大鳄,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出席一个十八岁孩子的成.人仪式,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宴会正式开始前,玉简躲在房间里,换上一身白色的西装,这是顾承瑾送来的,跟他身上那套,是相同的款式,这点暗搓搓的小心思,看的玉简想笑,却又觉得心头柔软。

正想着,门就被从外面打开,顾承瑾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却不发一语,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怎么?宴会提前开始了?”玉简没有看他,将袖口的扣子扣好,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才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他背在身后的手,闪过一丝了然。

“你今天十八了。”顾承瑾沉声道,带了几分暗哑,像是强自压下了最浓烈的情绪,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焦躁和不安,“我……我不知道现在算不算个好时机,但是我等不了了。”

他上前几步,掏出戒指盒,单膝半跪在玉简面前,抬头仰望着他,目光缱绻又夹杂着疯狂,“我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你不属于我这件事。所以宝贝,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知道我比你大很多,我会疼你,爱你,宠你,一辈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那一定就是在爱你。”

“好俗哦。”玉简嘻嘻笑着,却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但是微微加速的心跳却骗不了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迷人,甚至以狐族对美近乎苛责的标准来说,都是惹人心折的。

“你等我一下。”玉简想了想,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系统,任务完成后,我能在这个世界继续停留下去吗?”他敲了敲系统,然后静静的等着回复。

约莫半分钟之后,系统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可以,不过需要用爽点来兑换。d级小世界,需要100爽点】

“一百啊?不贵,那就换吧。”玉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确实不贵,按照他之前的布置,爽点值怕是很快就要被刷爆了。

【你好好考虑一下,100点可以兑换很多东西,尤其是强化体质,这样的世界以后还会有很多,你别……】系统又一次出现类似焦急的情绪,却被玉简堵住了话头。

“我当然知道,你换就是了。”

这样的世界有很多,可是这个男人,却只有一个啊。

爽点值随着他任务世界的增加,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这个男人,过了这村儿没这店了,他承认,他心动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任谁被另外一个人无微不至照顾了那么久,都很难不心动,哪怕是他这样,天生迟钝又缺爱的。

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之后,玉简重新回到房间,顾承瑾还维持着方才那个姿势,真的没有挪动半分,听到动静转过来的一刹那,真的像是那种忠诚又沉默的大犬。

乖巧地等待着主人回来。

玉简呼噜了一把他的脑袋,随手接过他手里的戒指盒,放进他的掌心,又将自己的左手伸出来,“我答应你了,我们试试。”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呆愣了一瞬,那样一张严肃的脸,意外多了几分萌感,然后瞬间从地上跳起来,几乎是抖着手将那戒指套在他的左手上。

“要是对我不好,宰了你呦!”玉简笑眯眯地威胁道,下一秒就被人死死抱进怀里,一股恨不得将他勒死的凶狠力道。

“不会。”顾承瑾低头埋在他的发间,轻叹了一声,带了几分颤抖,“永远不会。”

这是他上辈子苦苦守候多少年才盼来的宝贝,他怎么舍得?

新出炉的恋人黏黏糊糊闹了一会,外面都来催了三次了,才晃晃悠悠出去,看着下面随神态各异的人,玉简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一群心怀鬼胎的人凑在一起,人类这种活动,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他懒懒散散地站在话筒前,照着之前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朝台下的顾承瑾伸出手,“谢谢大家的光临,另外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顾承瑾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蒙了,告白成功之后就直接昭告天下了,他的小宝贝比他还大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狂喜,素来沉稳的男人两步走上高台,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揽上玉简的腰肢,将人半抱在怀里,凑在话筒前道,“纠正一下,是未婚夫。”

玉简白他一眼,小声道,“我怎么不知道?”

顾承瑾笑得荡漾,伸手摸了摸他戴着戒指的左手,“订婚戒指都带了,哪还能反悔呢?”

玉简又被堵了回去。

果然不能跟这种人比脸皮,免得被他气死。

台下静默几秒,然后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不管他们有什么暗搓搓的小心思,此刻都只能收着,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毕竟这两尊大佛,一个都惹不起,现在强强联手,s市肯定要变天了。

许明翰拍手拍得最响,他看着台上的一对璧人,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只要不是韩煜琛那个杀千刀的,谁都行,更何况还是顾家的呢?

自己儿子就是棒,连顾家当家人都拿下了!

好好的一场生日宴,在两位主角的胡闹之下,生生变成了订婚宴,好在也没什么太大差别,也就是互相奉承一番,再敬一杯酒。

玉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江恒脸上的淤青非但没有褪,休息了一晚之后反倒愈发可怖,亏他心里素质够硬,还敢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席宴会。

“小炎,我们能谈谈吗?”江恒一手死死掐进手心,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在刚刚直接冲上台,跟顾承瑾打起来。

“我觉得你们没什么好谈的。”顾承瑾从后面贴过来,宣誓主权一般地将人扣进怀里,两眼盯着他,带了几分狠厉和防备。

“阿瑾,你先去帮我敬一下酒。”玉简大概猜到江恒要说什么,所以不介意给他再来最后一点刺激。

顾承瑾不太愿意,却被玉简落在颊边的一个吻闹的半点脾气没有,只能狠狠瞪了江恒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为什么?”江恒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怒火中烧,完全没理智去思考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去质问他的。

就像捉奸一般的口吻,好没道理。

“因为他对我好,我说什么他都宠着我,我提什么要求他都接受。”玉简挑了挑眉,回答却是有几分认真的。

被人这样宠爱着,石头都能被捂热了。

“我也可以……”江恒一听,急急道,冲上前两步想要抓住他的胳膊。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也是……”

然而他这句话,却是来不及说完了。

“哥。”玉简笑道,“可是你拒绝我了呀。”

“而且不止一次。”

玉简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纯良,却毫不客气地继续打击道,“其实从小到大,你都没真正应过我什么,不是么?”

不是么?

江恒感觉自己的脑子哄的一下炸开了。

过往那些被他自己强行忽视的细节重新浮现,小小的被欺凌的孩子,大了之后被韩煜琛冷言相对的少年,甚至是前不久还在他面前哭的眼泪汪汪的青年。

他好像,确实从来没有无条件答应过他什么。

可那是因为……

是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明白自己的心,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

“哥。”玉简又后退了几步,避开江恒无意识伸过来的手,“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不生你气了,你也要好好的。”

这句话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恒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前所未有的后悔,为什么?

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拒绝他……

【江恒悔意值+80】

【爽点+90】

看着江恒一副大受打击,下一秒就要晕厥的可怜模样,玉简摇了摇头。

男人哪……

还是自家大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