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未来的国民情敌(1/1)

沈初盯着屏幕哼了一声,手指着屏幕,一本正经地训诫:“看你小时候让我那么多次,这次我也让你一回,咱们就两清了啊。我原谅你了,你也别找我麻烦了,知道吗?”

送外套就送吧,让顾梦去送也是送,找个跑腿去送还是送,只要送到他家就行,又没说非要……

沈初还没自我安慰完,对面就又甩了一条消息过来。

【郁梁:你亲自来,后天傍晚我有时间。】

“……”

我来你大爷。

你还真来劲了是吧,给你个鞋帮就当帽檐?!

沈初这次直接把手机关了机,扔到地毯上,脑袋往枕头里一埋,手掌啪地拍在墙壁开关上,关灯睡觉。

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不急不慢地走着,分针刚走过五,床上的人就一翻身,大大地喘了口气。

沈初仰面趴在床上,侧过脑袋,眼一抬,刚好看见对面的海报,在商场灯光的映照下,男人的身影一半清晰一半朦胧。

这个商场,正处在市中心,是南城最大的商场,广告位上出现的永远是现下最火的明星。

别的位置来来往往换过几副面孔,唯有中间这张,始终是一个人,郁梁。

这么久了,他就一直在她一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就算她想忘,也不可能忘。

沈初换了个姿势,手交叠在枕头上,侧脸搁在臂弯里,望着窗外的海报。

人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会回忆过去。

……

沈初认识郁梁是在五岁那年。

那时候她刚来南城没多久,程老师终于通过考试得到了升调来南城师大附小教书的机会,以此结束了夫妻俩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

小两口能团聚自然是最好的,但沈初就很不开心。她的朋友都在原来的城市,突然就转到了这里,谁都不认识,身边的小朋友也都有自己的小团体,她根本就插不进去。

沈主任就不说了,他一向很忙,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去手术室的路上,就连程老师调到了这里,也比过去忙了很多,没时间陪她。

她每天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玩,都快闷出沈初二号的时候,程老师带了一个小男孩回家。

男孩长得很好看,高高的,渗透在骨子里的高贵气质,像动画片里的王子。

程老师让她叫哥哥,还说以后每天都有人陪小初做作业、比赛吃晚饭了。

她是真的开心,不止是因为终于有个人做伴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一直想要个哥哥,当时天真地以为爸爸妈妈真的实现了她的愿望给她生了个哥哥,就是这个哥哥不跟她姓有点奇怪。

但沈初慢慢就发现,动画片里都是骗人的,哥哥根本就不是什么体贴温暖的东西。

虽然会陪她玩过家家但是表情勉强得就差把“这特么是什么巨无敌脑残玩意儿”写脸上了,还老是弄错角色,说好了她是皇后他是小王子,玩起来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升成国王了。

虽然会在吃完饭后留下来陪她看看动画片,可是她看得乐乐呵呵想找个人一起哈哈哈的时候,一回头,就看见他一脸冷漠,用看心智不全儿童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虽然也会偶尔良心发现自掏腰包给她买糖吃,可是每次都买错,她想要的是画了那个帅帅动漫偶像的糖,可他每次不是买公主就是买玩偶包装的,问就是小女孩子整什么追星风,十分看不起人。

每件事都让她不顺心就算了,就连晚饭的时候,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鸡腿和炸小肉丸,都会被分走一半给这个哥哥。

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炸小肉丸是底线啊!

从那之后,沈初的烦恼就从怎么搬回之前的地方和小伙伴团聚变成了怎么把从天而降的这个哥哥塞回程老师的肚子里弄走。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立冬后的第一个暴雨天。

那天说起来也没什么异常的,只是沈主任难得的回家吃饭了,还是和程老师、郁梁一起回来的。

那天的郁梁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都和以往一样,可饭桌上的气氛就是很奇怪,就连沈初都看出了程老师和沈主任几次欲言又止,可是谁都没有说话。

大概最大的区别就是郁梁以往都是写了作业吃完晚饭就回自己家,可那天他睡在了他们家。

睡在了她的房间。

那时候的沈初不能理解,他一个男生怎么能睡她的房间,怎么能躺她的公主床,怎么能跟她的娃娃一起睡,气得不行,又哭又闹的。

程老师第一次凶了她,程老师一向是很温柔的,顶天的事也只是板一下脸,第一次那么拔高音量吼她,一下就把沈初吓得没声了。

沈初也是从小惯坏了的性格,委屈巴巴地躲进了自己的玩具房,程老师不管她,也不准沈主任管她,下定决心要治治她这娇纵的脾气。

沈初在房间里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有些害怕了,终于听见了很轻的敲门声,还以为是程老师回心转意来哄她了。

一回头,就看见少年站在门口,身后是漆黑的夜,面前是明亮的暖光,他就那么站在光影分界处,仿佛多退半步就会被黑夜彻底吞没。

那时候他还没变声,声音不像现在这么低沉有磁性,但也有种独属于少年的好听。

他说对不起。

那是沈初第一次听见郁梁跟她道歉,语气温柔又诚恳,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她的事。

小沈初咬了咬嘴巴,望着他没说话。

那天的郁梁前所未有的好脾气,耐心地劝她回自己的房间睡。

小沈初也很倔强,虽然她很想回去睡自己的床,可是又觉得就这么答应了会很没面子,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办法:“你背我吧,你背我我就回去睡。”

她从小就是这样的,每次她生气了不愿意走或者打了针走不动的时候,沈主任都会背她,也算是一个和解的方式。

她不知道郁梁是怎么想的,反正等了好一阵子等得她都快没耐心了才走过来,背着她回了房间。

那是她第一次被沈主任之外的男性背,感觉很不一样,沈初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好像想的是,一定还要找机会让他再背自己一次……

郁梁把沈初放到房间里就打算走。

沈初一把拉住他,一个人冷静这么久她的气早消了,再加上他又背了她就算是讲和了。

玩具房里没有床更别提被子什么的了,立冬后天就转冷了,肯定是没办法睡的。

本来程老师是让郁梁先睡一晚她的房间,她就跟着他们睡主卧,她这么一闹,程老师他们的房间自然是去不了了。

沈初思考之下,决定邀请郁梁和她一起睡。

郁梁听见她的这个提议时,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古怪又荒谬的事。

沈初那个时候还没有特别多的男女之防的概念,只是单纯的好心和一点对于自己乱发脾气的愧疚。

可是看他这个样子,不管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到了她眼里就变成了不乐意,她感觉自己的面子受到了伤害,逆反心理也上来了。

你不跟我睡,我就偏要让你跟我一起睡。

小姑娘爬上床站着,手叉着腰,眼睛瞪得溜圆,奶凶奶凶的:“你今天要是不跟我睡,我就………我就,我不给你玩我的玩具,不准你跟我一起看电视,也不给你分炸小肉丸吃,你跟不跟我睡?!”

因为有了床的高度加成,郁梁得抬起头才能和她对视,他望着眼前理不直气也壮的小女孩,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化开,松软膨胀。

紧绷的情绪也终于有了些许裂缝。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变化,小女孩也怔了怔,语气软巴了些,紧咬着小小的嘴巴,嘟嘟囔囔:“那你要是……你不跟我睡的话,你去睡玩具房,就会被冻成鼻涕虫,然后你的同学肯定会笑话你的……”

坚决不泄露一点对他的关心。

郁梁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不想变成鼻涕虫,那我还怎么做小初帅帅的哥哥。”

小沈初打开他的手:“你才不帅,自恋狂爱睡不睡。”

说完就抱着娃娃啪叽躺下,转向墙壁,只给他留一个倔强的背影。

小姑娘话说得生硬,但还是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一个人贴着里侧躺着,还不忘把被子往外扯了扯。

他笑了下,在她的身边躺下,很快就听到了女孩平稳的呼吸声。

两个人之间三人多宽的距离也不知不觉地就缩减到一人半,最后小姑娘直接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睡成了个树袋熊。

郁梁垂下眼注视着靠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她睡得很甜,毫无防备地紧紧抱着自己,小姑娘软香软香的,温热的气体一呼一吸间喷在他的脖颈间,有些发痒。

看着那张瓷娃娃般的面孔,他的整颗心都软了下来,一边冷痛,一边温暖。

昨天夜晚父亲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不过这都是常态,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自己一个人收拾收拾就睡了。

还是今天一早警察来家里通知他,他才知道,父亲凌晨的时候,爬上了公司顶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没办法反应过来跳楼和死亡是个什么意思。

警察考虑到他的年纪,本来想试着找找别的亲戚来认尸,可是又哪里有什么别的亲戚,母亲那边的亲戚他从来没见过,父亲这边一个也没有。

他鼓着勇气,尽量表现得平静,跟上门的警察说,他可以。

总要有个人,接那个男人回家。

可是看着父亲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退缩,突然觉得格外个小霸王反胃。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忍着,忍着回答完警察的问话,忍着配合了他们的工作,甚至没有忘记打电话跟学校请假。

程老师说让他在家里在休息休息可以先不用去上课。可是他没有,一结束完问话他就去学校了。

父亲走了,他又哪来的家。

他得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得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才能不去回忆那张血肉模糊的面孔,才能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还是鲜活的。

所有人都觉得他冷静得异乎常人,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应该觉得难过应该哭应该闹,可是他没有一点这样的情绪,一颗心冷冰冰的,也不觉得疼。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去重复平常的生活,似乎只要他表现的和以往没什么两样,那一切就和平常一样。

程老师一直密切地紧张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怕他会受刺|激而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尽管她为了他的自尊心为了不戳他的伤口已经隐藏得够好了,可他还是知道。

但他不想辜负程老师那份真心,他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地上课,跟着她回家,像之前每天都会做的那样。

也只有在这个家,他才能感受到一些温暖和爱,还有这个偶尔无理取闹却总是善良可爱的小丫头。

她就像一束光,照进他黑暗的人生里,慢慢点亮他的整个世界。

如果可以,他希望保护这束光一辈子,希望她能永远这么单纯又快乐,他也是真的打算过一直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长大,然后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可世事要真能尽如人意,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郁梁抬眸,望着黯淡星空,指尖夹着的烟在夜里燃出猩红的火光,孤独又倔强。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目光微动,瞥了眼指尖,把烟摁灭了,扔进垃圾篓里,一口未动。

作者有话要说: 沈初:我拿你当儿子你却想当我……

郁梁(一边把某人往墙角逼一边解扣子):来,说说,你拿我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