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老伙计(1/1)

南千雁杀到京安的时候, 是季旆他们离开京安的第七天。

她进了京安之后原本是去夜家, 夜疏影告诉她赵鄞呈有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没告诉她赵鄞呈已经离开的消息,因为她晓得秦似在赵家,这种事情交给秦似好一些,自己一个外人, 就不瞎掺和了。

南千雁又啥去了,赵家,看着门上那块牌匾,南千雁鼻子一酸,这死王八不会在京安娶妻生子了吧?

她大力的踢开门冲了进去,转过长廊便看见了秦似的背影,登时以为秦似就是赵鄞呈新娶的媳妇, 正欲上前,不料秦似转过了身。

南千雁提起的剑只好尴尬的放下。

“你是谁?”

南千雁不曾见过秦似, 但是见着那张与赵王八有些相似的脸,也不好下手。

“你是南姐姐吧?”

南千雁往后退两步, “你认识我?”

秦似摇摇头,“殿下认识你。”

“你是秦似?”

秦似点点头,“是我。”

“我记得之敬之前和我说过,你是他妹妹。”

南千雁放下手中的剑, 坐到了离秦似不远处的石凳上,凳上有水,湿了南千雁的衣裳, 秦似无奈,这个嫂子真和季旆所描述的相差无几。

“嫂子,你且先随时鸢去洗个身子,换身干净衣裳,从渝州到京安,路途遥远,你肯定很累了。”

秦似来到南千雁身侧,顺手将时鸢唤了过来。

“唔,嫂子,秦妹妹,是赵之敬那个王八蛋叫你这么喊的吗?”

秦似看着南千雁似笑非笑的脸,可不敢招惹她,免得这姑娘一生气回了渝州,那样的话自己没办法和季旆交待了。

“才不是,我怎么会听那个王八蛋的话呢,王八蛋的话,我可听不懂。”

秦似朝南千雁挤挤眉,南千雁大笑起来,两个人女人之间的友谊迅速建立了起来。

时鸢带南千雁换了一身衣裳,秦似看着南千雁赞不绝口,习武的女子和平常的女子身形曲线大不一样,像秦似这样的是一股柔美,但南千雁这般的又是另一种刚毅的美。

秦似不免得摇摇头,自己那个笨蛋兄长究竟是有多暴殄天物,要不是季旆告诉自己南千雁和赵鄞呈的事情,估计兄长经这个媳妇放塌了自己也好不知道。

“南姐姐,这南街有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可要随我一同去看看啊?”

秦似上前牵过南千雁的手,南千雁很少穿女装,此时显得有些娇媚,她红着脸,“舞刀弄枪的女子买什么胭脂水粉,你要是带我去挑一把上好的剑我倒是很乐意去!”

秦似努努嘴,“南姐姐,你有所不知,兄长这次随殿下去北疆赈灾回来之后,就是你和兄长的婚期,这件事情只有你我和殿下知道。”

“什么??”

南千雁一脸的震惊,自己杀进京安,原来是被季旆来了个瓮中捉鳖了吗?尽管自己不是鳖,赵鄞呈那孙子才是王八。

“是这样,殿下因为兄长因为他而一拖再拖对你的承诺,殿下过意不去,他知道只要给你送一封信你就会进京安,这不,叫我在这里先打点着,就等你到了。”

秦似往前去,被她牵着手的南千雁也只好跟了上去,时鸢捂嘴偷笑跟在后面,赵鄞呈是北月最好的朋友,赵鄞呈若是幸福,北月自然也会高兴,她也跟着高兴,但是她最高兴的原因,还是因为秦似高兴。

推开卧房的门,南千雁被里面的布置给惊呆了。

清一色的红色,帷帐被褥床铺甚至连衣橱梳妆台铜镜架子都是红色的,俨然是一间喜房。

“这是兄长的卧房,在他随殿下离开之后,我就命人将所有东西都换了一遍,布置成了你们的喜房,殿下本来是想让你也蒙在鼓里的,但是我考虑了一下,觉得女方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秦似站在门边看着南千雁走进去,自己才跟上,南千雁环顾四周,觉得这红色实在耀眼得很,尤其是窗户上贴的喜字窗花,在外头看不见里面的千秋万道。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自己在无人的时候想过千遍万遍,但是如今真实的摆在自己前面时,却又觉得这像是一场梦,半点都不真切的梦。

“谁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我南千雁嫁的不过是个王八,自然不用跟他随他,我爱去哪去哪,这海阔天空,任我去哪好吧。”

南千雁飞速的拭去眼角的泪,秦似正在想要怎么稳住南千雁,等到季旆他们回京,一时之间失神,并未看见南千雁的动作。

“哈哈哈,南姐姐说的极是,若是他日兄长欺负你,姐姐大可告诉我,我求殿下让他帮你收拾赵王八!”

正在帮灾民盛粥的赵王八打了几个大喷嚏,北月别过脸看着裹成熊的赵鄞呈关切了会,随即自己忙活自己的,赵鄞呈不解,自己好端端的,不会真的要染风寒了吧?

南千雁在得了秦似的附和之后心情好了些,她想,自己在这喜房里等赵鄞呈,若是他进了门,自己就承认他是自己的丈夫,若是他不进门,那么自己就回渝州,自此与他形同陌路。

“所以南姐姐,这会愿意和我去灵秀坊买胭脂水粉了吗?至于香料的话,就不必了,你妹妹我可是个很厉害的调香师呢!”

南千雁的脸色松动了一下,女子始终都逃不过爱美的天性,女为悦己者容,她南千雁也想让赵王八被自己惊艳一番。

“行,不过,你得帮我挑,我不知道怎么挑那些东西!”

秦似笑笑,点点头,“那这样吧,疏影和清亦对这些的研究比我深一些,我让时鸢去请她们一起过来吧,正好清亦和唐静的婚期也近了,她也应该需要去添置一些胭脂水粉的。”

南千雁沉重的点点头,自己是该学学女红什么的了,不过想来,母亲现在应该已经急疯了吧!

渝州,南家。

南夫人在南千雁走了之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等南风回来之后,南夫人便让他带着自己去南山的尼姑庵找去透气的南千雁,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尼姑庵哪有南千雁的身影。

了解自己女儿脾性的南风知道这小姑娘八成是杀进京安找赵之敬拼命去了,也不好和南夫人言说,只是告诉南夫人南千雁现在肯定在哪风流,那么大一个人不必担心。

南夫人却不觉得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女儿不需要担心,南风好说歹说才把南夫人哄回了家。

在南千雁离开渝州的第二晚,南风拎着一壶酒,去了赵家,找赵文凌喝了一晚上。

他拎来的酒哪够两人喝一晚上,赵夫人不厌其烦地给两个人换酒,直到两人醉到不省人事,赵夫人才命人把两个老大爷扶回房休息。

南千雁离开渝州的第三天,南风拎着另一壶酒敲开了许家的门,许家公子名许思,是个好说话的人,他知道南千雁和赵鄞呈青梅竹马,也不想去插足二人的感情,只是两家家长一味撮合,他觉得南千雁也算不错,便应了下来。

在看到南风手中的酒壶时,他已经明白了南风前来做什么。

南风拉着许思的手,“许公子啊,是雁儿福薄,不能有你这么一个温柔的丈夫与她携手相伴一生,多谢你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苦心,谢谢你。”

许思有些哭笑不得,南千雁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南千雁,这桩婚事对于两个人而言不过是折中的选择,他不退婚不过是不想伤害了两家的面子。

“南叔叔,你别这样,缘分这东西向来强求不得,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必自责。”

南风千恩万谢离开,他承诺了许思,先由许家提出退婚一事,这样的话能保全许家的颜面,也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南夫人因为南风私下退婚而不和她商量的事情和南风大吵一架,两人不欢而散,也因为这件事情,南风睡了两个月的书房。

京安城。

时鸢先离开了赵家去夜府请夜疏影一同过去,正好遇上李清亦来找夜疏影,夜疏影一听秦似找她,便拉着李清亦往灵秀坊的方向走去。

李诺一急匆匆赶来,正好赶上了夜疏影离开的脚步,厚脸皮跟上,反正聘礼已经下了,亲已经提了,双方父母已经答应了,媒婆也做足了功课,就差娶过门了。

秦似和南千雁先一步到了灵秀坊,温振之正和灵秀坊掌柜温煦吵架,一看到有客人来,温振之立马气消了。

“两位姑娘,是来看香料还是选胭脂水粉啊?”

温煦看着一秒破功的老爹实在无奈,原本自己打算将灵秀坊逐渐改成只卖胭脂水粉的店铺,这些年香料冒出来的实在多,但是灵秀坊的香料一直都是从西域进货,价格只高不低,这样下去会把亵裤都赔进去。

老爹已经不调香了,自己若是去调香,那么这灵秀坊谁来打理?祖祖辈辈的基业,温煦不敢大意,稍有差池,毁在自己手上,那自己就是千古罪人,死了都没脸面下地下去见祖宗。

秦似和南千雁没把两人的争吵听个真切,但是京安之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灵秀坊掌柜家老爹是个调香能手,以前他调的香可是宫里妃嫔争相抢购的。

只是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自己也不好说其他什么,不如就说自己是来买胭脂水粉就行了。

“这位老伯,我和我姐姐前来选一些胭脂水粉,只是我们约了其余姐妹,她们还未到,我们得等会。”

秦似恭敬地回答,调香界的前辈,要尊重。

温振之来到秦似面前,来来回回看了三遍,随即又看南千雁,南千雁在京安的时候从未见过温振之,见温振之大咧咧的打量自己,眼神一凶,把温振之给瞪了回去。

“你是...秦似秦姑娘吧?”

温振之小心翼翼地来到秦似面前,生怕自己再一次被南千雁瞪,于是说话都很小心,温煦本想上前把自己的老父亲拉下来,请他去阁楼上喝茶,但是一见这人还和人家小姑娘聊上了,突然把人拉走也是与礼不合。

秦似微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回归了平静,她和季旆之间的事情,早就传遍京安城了,前几日还挺时鸢说这市面上已经有自己和季旆的小话本卖了。

那话本里把季旆写成了一个强人所难的坏男人,用兄长的话说就是渣男,逼迫自己嫁给他,自己不从,就跑了,然后季旆悔悟,千里迢迢追妻,最后抱得美人归。

虽然和现实相差无几,但是秦似觉得,听了总是有点不舒服。

这样一来,京安百姓不认识自己才有鬼了。

“前辈认识后生?”

温振之大笑,“何止认识你,我还认识赵飞骊呢,那个小姑娘,以前还是我徒弟呢,那个赵隐帆,和我,是兄弟!”

秦似愣了愣,她没想到还能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自己爷爷的消息。

“可惜了,赵隐帆这孙子死得早,当年那件事啊,他蒙冤了,我本来想去渝州找他的,只可惜各自有家,无可奈何。”

温振之摇摇头,一脸的悲愤,温煦看着温振之情绪莫名低落,生怕老头子旧疾复发,连忙让伙计去把两个姑娘请上阁楼去。

“秦姑娘,你约的应该是夜姑娘,等她来了,我让伙计带她去阁楼找你便是,胭脂水粉在三楼,届时你们只需再下两层便可。”

秦似谢过温煦,便随着温振之上了阁楼,也许是睹人思人,温振之拉着她说了很多关于赵隐帆的事情,这是秦似第一次听说那个铁血将军的事情。

夜疏影和李清亦到的时候,秦似的眼眶微红,温振之有些愧疚,要不是自己拉着人家小姑娘说了半天,也不会把人家弄哭了。

“对了,似儿,老赵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温振之追出来,朝着秦似离开的背影问道。

“十一月初二,也是我的生日。”

南千雁扶住有些摇晃的秦似,秦似朝她笑笑,“我没事。”

“似儿,是爷爷的错,爷爷不应该和你说这些的。”

“温爷爷,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有些遗憾,从未见过爷爷,也从未喊过爷爷,每次到我的生辰,母亲都不会去提起爷爷,然后夜半时分独自去院中祭拜,母亲心底的痛,是最深的,我很谢谢你,能让我知道我爷爷,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温振之张张嘴,临到嘴的话又尽数落了回去,他看着秦似下了楼,静静地关上了门。

“老伙计,你的孙女,很懂事啊,很快,我就能下来陪你喝酒下棋了,你可得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