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安神(1/1)

“什么事要你不惜踏足栖悟苑来求我还有, 王妃之名, 还是留给你们已经怀了小王爷的许夫人吧, 我秦似,担待不起。”

廖兰把头埋得更低了,她知道这会惹怒了秦似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小姐莫要生气,我家小姐她……这两天奔走于各处, 受尽了冷眼,秦小姐冰雪聪明,一定比奴婢有办法劝解一下小姐,求求秦小姐帮帮忙,奴婢愿为秦小姐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秦似摆摆手,让廖兰先起来,廖兰以为秦似答应了, 顿时大喜,不料秦似接下来的话却一桶凉水将她浇了个透。

“廖兰, 是吧?我告诉你,我秦似, 不是什么好人,别指望我会对昔日欺压我的人施以援手,以前是我蠢,但是我现在聪明了, 并不是你如何待别人别人就会如何待你,你当季璇往日欺压我的事可以一笔勾销吗?你做梦都梦不到,这广平王府的任何人, 是生是死,都与我秦似无关,若是我说得够明白了,麻烦你赶快离开,我不想见着任何与广平王有关的人。”

廖兰擦擦眼角的泪,福身说了句打扰转身就要离开,红妆早已将门打开,似就是等着廖兰离开,廖兰一时心里无比抽疼,加快脚步离开了栖悟苑。

“小姐,这姑娘倒是忠心为主,明明知道你会为难于她,居然还有那个魄力过来,红妆不得不佩服啊,若是换成红妆,死都不会像死敌低头的!”

红妆在廖兰出门的那一瞬将门栓栓了回去,抱起脚边的东西来到秦似对面坐下。

“其实不尽然,若是换成以前,我兴许会觉得,季璇为难我的,其实也不多,她若有什么难处,我自是可以帮她,但是前夜殿下的话点醒了我,一个人一旦有害你的意图,那么她的这个意图就会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她成功,否则你就一天活在危险之中,季夫人被北月打的那掌,足够她在床上躺上个把月了,偏偏她还要跑来,你说,她不就是想着能看着我身败名裂吗?不惜拖着自己孱弱的身子……”

听了秦似的话,红妆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姐,你可否会调药香?就是那种能静人心神的香?”

秦似点点头,她之前还打算给赵飞骊调一份过去,被莫夏偷去之后便不了了之了,这么一说,她倒是有些想去见见赵飞骊她们了,可是见了又得分开,分开之后自然伤情,如此往复,谁能受得了。

“如果小姐有空,可否帮属下调制一盒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属下总是会在夜半惊醒,然后怎么睡也睡不着,实在是难过得很。”

红妆一听秦似会,顿时心花怒放,她其实有过猜想,起先在那屠夫家中,季旆居然抱了秦似,说明秦似对于季旆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为何而特别起先她也想不明白,但是看到秦似的调香屋之后,她猜,莫不是和秦似调的香有关系

“之前那副安神散的原料被莫夏偷拿了,我调制到一半,最主要的料没了,就没继续调制下去,若是你想要,我让北月去给我买原料回来,正好我想给我娘亲也调一份安神散,一起调制的话省时还省力了。”

秦似把写着原料的方子拿到了院中,抬起脸,看着院墙上的北月,“北月,快去,我等着用呢!”

北月自然知道红妆根本没有什么失眠之症,不过是为了殿下能够安睡而扯的谎,其实经过前夜,若是自己请秦似为殿下调制一份安神散,秦似也不会拒绝,兴许红妆是觉得,小姐欠殿下的人情,不应该这么简单的还

这未免有些太鬼灵精了!

在红妆得逞的笑脸之中,北月无奈的翻个身,拿了方子,离开了王府。

还是上次他买香原料的那个店家,北月一进去,掌柜的就看出他来了。

“哎呀,公子你又来了这会没下雨了,不过我这有几把还能凑合用的伞,不是什么旧物,要不拿去用一把吧?”

北月正想说不必,就听到后头传来一个特熟悉的声音。

“钱掌柜,看不出来你也是个大善人啊?为何不能对我施个善,请我喝个酒吃个肉。”

钱掌柜一见来人连忙迎了过去,还顺带拉着北月过去,要给北月介绍一下来人,北月被这个钱掌柜的自来熟给惊呆了。

“这是调香鼻祖温振之老前辈,那灵秀坊就是他的产业,快来认识认识。”

温振之推来钱掌柜,笑呵呵的道:“我认识这位小公子,前不久才见过,不过小公子,你是香还没卖完吗?怎么还逗留在京安啊?那天我下楼之后想去找你,但是那里一片混乱,找半天也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回乡了呢。”

北月有些尴尬的别过脸,轻咳一声,“温大爷好,前些日子还真是多谢你了,后生的香,全让一个人给买去了。”

温振之没听出来北月言辞之间的躲闪和别扭,上前拍拍北月的肩膀,“怎么,来着香草堂买原料吗?我告诉你,这家香草堂的料那可是十里八乡最上乘的,只可惜我那不孝子不识货,真是气煞老夫了!”

钱掌柜连忙把他扶到桌边坐下,让小二给他上了热茶,北月不想耽搁,把方子给了小二,让小二快些抓好。

“小兄弟,急着走啊?”

北月颔首不语,温振之眉头皱了皱,“话说,你是居住与京安的”

“后生乃土生土长的京安之人。”

“噗……!”

温振之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北月,北月淡笑,“欺瞒温老前辈是后生不对,之时后生之所以隐瞒,是不想给温老您惹上麻烦。”

“麻烦,我温某活了六七十年了,就从未怕过什么麻烦!”

温振之下巴的胡须一翘一翘的甚是滑稽,但钱掌柜不想笑,北月也不想笑。

“罢了,既然你有心隐瞒,我等也不便多问,小兄弟,能耐挺大啊。”

北月笑笑,有些囧。

突然又想起什么,脸上的表情忽变,把温振之给吓了一跳。

“温前辈,后生有一事请教,不知道前辈可否为后生解惑?”

温振之一下子又来了兴趣,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就不会因为一个谎话而去计较半天。

北语迟疑了一下,钱掌柜看出北月的意思,让两人进了厢房,顺手掩上了门。

“我家公子,中了一种奇怪的毒,到了最炎热的夏季之时,就会毒发,变得狂躁无比,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香料,可以让他在毒发之时,少受些苦?”

所谓香与毒的调制之法,其实并无多少差别,差别在于二者的原料,以及调制者的目的。

“奇怪的毒,有多奇怪?”

“具体多奇怪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只记得,我家公子的血,不像常人一般是红色的,他的血,是黑色的。”

温振之大惊失色,黑色的血,这个世界上能让人的血变黑的只有一种毒,那便是蚀骨散,而且这种毒,温振之活了快六十五年,只是年幼时在父辈以及交往的商人闲谈之中听说过,从未见过,原本以为这种毒不过是传说,未曾想到,原来是真的存在。

“是蚀骨散?”

“前辈如何知晓的?”

温振之震惊至于找回了理智,他曾听说过,这种毒是一种□□,慢慢地侵蚀人的骨血,而且没有解药,这毒,世上恐是无人能解的,而且中了这毒的人,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必定丧命。

“我曾在我一些商人朋友嘴里听说过此毒,此毒似无解药,就算有,也不会在南唐境内,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南唐土地里能长出的毒草炼制的毒药,若是我没记错,可以去大沙漠的另一边看看,但是去大漠要先经过胡人的地盘,难度太大了。”

北月心里轰的一声,温振之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脑海里始终重复着那一句话,“此毒似无解药。”

只是似,不可能没有。

“老前辈,有毒自然就会有解药,这世上怎么会有没意见解药的毒呢?你一定是在生后生骗你那件事的气对不对后生给你道歉,求求你一定要告诉后生蚀骨散的解药是什么啊!”

北月重重地跪在温振之面前,温振之也万般无奈,他上前将北月扶了起来,叹了口气。

“小兄弟,这样吧,我还是知道些关于蚀骨散的传闻的,这解药我是没法子,但是安神散的话,我可以为你配制一些,这个安神散是用香炉来焚,等过五日,你来灵秀坊拿便是了!”

温振之说完纪就要出门,北月将人拦下,“前辈,后生有一个不情之请,若是前辈答应,后生会付相应的报酬给前辈的。”

“嗯?”

温振之疑惑的看着北月,让他说。

“我家公子的一位朋友也是调香师,后生想请前辈将成分理好之后,让我家公子朋友着手处理,放心,酬劳方面,前辈说多少就给多少。”

温振之明白了北月的担忧,心想,这公子的公子莫不是九五之尊,让他这般小心谨慎

“酬劳什么的不必,我温振之已经半身入土了,用不了那么多银两,要是小兄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拿些银两,去给邻县修修桥修修路什么的,这京安虽看着富足,但它除外的很多地方,却是一片凄惨啊!”

“后生明白了,多谢前辈。”

北月大喜过望,忙上前开了门,让温振之出去配料。

钱掌柜和伙计已经配好了秦似那张方子上的香料,钱掌柜好奇问了句,要这么多药料做什么,温振之一听拿过钱掌柜手里的方子,细细端详起来。

“小兄弟,这方子为何人所开?”

温振之指着其中一味香料说到:“这沉香得需百年以上的海木沉香方可对症这蚀骨散,真不知道开这方子的人是真的知道蚀骨散这种毒如缓解,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听了温振之的话,北月更赞同后年那一种说法。

“不过,我不曾记得听说过,这蚀骨散会令人狂躁啊?”

温振之附近北月的耳边悄声问道。

“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好逼问你什么,只是我本来想要开的药料,这张房子里已经都有了,再加一味紫檀香便可,小兄弟,你家公子那位朋友,是个人才啊!”

北月颔首,拿过伙计再称来的紫檀香,付了账,道了谢,离开了香草堂。

温振之看着北月离去的身影,捋捋自己的胡须,把心中呼之欲出的答案,给尽数压了下去。

他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也不会再活个十年之久,何故还要再掺和与其中,山海各有路,就看走的人,怎么走了。

北月回到栖悟苑的时候,秦似正在清洗研钵,臼和杵被她分摊在石桌上,反着光,让人不能直视。

“北月,你先帮我把那些香料晾太阳底下,我怕回潮了磨不碎,时鸢,你回屋绣去,反正北月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你不用那么着急上火的赶,还有红妆,快去帮我把调香屋里的水烧开,我要再调一些香,那些大家闺秀们估计都会拿到百花盛宴的请柬,我得在这之前先赚一笔,不然亏了,只敲季璇一个,良心上过不去。”

秦似一连串的吩咐完了之后大家都各自散开,时鸢脸上的红晕被北月看在眼里,北月笑了笑,有些失落。

等到接近未时末,秦似和红妆洗完了衣裳,她才拿起石桌上的香料,回调香屋开始磨碎香料。

红妆在一旁添着火,闻着那股溢出的药香味,红妆有些想睡觉。

“红妆,看火,一会焦了就完蛋了,我就剩那么点余料,百花盛宴也就还有五天了,你想让我血本无归啊?”

秦似擦擦额头的汗,让红妆小心火候,红妆伸了个懒腰,走到秦似身边,“小姐,我来磨吧,红妆还是适合做这种粗活,掌握火候这种事情真不是我能做的。”

“好吧,那你小心一些,别弄洒了,不然北月又要跑一趟香草堂了。”

秦似把位置让给还在打着哈欠的红妆,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个问题。

栖悟苑里各忙各的,北月躺在那,心里却想着东宫的季旆,翻来覆去几次之后,还是跳了下来。

“小姐,红妆,我需要回宫一趟,晚些时分便会回来,晚饭不用等我,红妆自己去拿!”

留下短短一句话,北月便消失在了栖悟苑里,红妆见北月离开,睡意没了大半。

“切,走得正好,还想和小姐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呢。”

秦似狐疑的看着红妆,“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

红妆点点头,“对啊,比如有没有心仪之人呀,还有几岁来的月事啊,还有还有,喜欢什么样子男子啊,这些都是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啊,之前我在玄…选搭档的时候,之所以选了北月,就是看中了他那张比女子还要漂亮的脸,可惜了,要是嫁给北月,只能和他对食。”

秦似嘶的一声,为北月感到不平。

“红妆,可别这么在北月面前说,免得他伤心。”

“心小姐,你太高看北月了,北月他可没有心,怎么说呢,北月从小在东厂长大,他的师傅兼阿爹,是现在东厂的头子北星宇,他可是以心狠手辣著称的一个人,北月自小没被人看重过,直到殿下出现,他才觉得自己活着有价值,他的心,早给殿下了。”

秦似听出来了红妆的意思,北月的心,给了季旆,所以,北月的命,也是季旆的,那这么说来,那个吊儿郎当的赵之敬也是一样的吧?

“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个阉人了,他们没有感情,就算有感情,也只对心之所在的那人,也就是说,外人的看法的言论不会伤及北月半分,除非是殿下自己,伤害了北月,我们伤害北月开玩笑呢,不可能的。”

红妆的这些话,被驻足于调香屋门外的时鸢尽数都听了去。

原来,他没有感情可言。

那他对小姐和自己的照顾,全部是出于对殿下的忠心。

时鸢捏紧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连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也毫无知觉。